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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次日，在燕文俊醒來前，蘇落落已将他抱回寝殿。

她一大清早服侍燕文俊洗漱之後，送燕文俊出門上早朝，那模樣就像是每天送孩子去上學的中年婦女。

蘇落落累癱倒在床上，看着金色帳幔如花朵綻開垂下。

古代多少人為了皇帝之位争得頭破血流，可她看到的只有無奈心酸，燕文俊這位小皇帝沒有實權，朝堂之事都是林婉兒與白辰說了算，燕文俊坐在一旁聽政，下朝之後跟着夫子學習知識，一學便是一天，每日周而複始。

綠萍醒來後前來謝恩，她到底是在燕文俊身邊服侍的人，生得聰明伶俐，領着小宮女們捧着溫水、幹淨衣裳、發簪步搖，排成一列，綠萍微微屈身，道：

“皇後娘娘，奴婢來服侍娘娘洗漱。”

今日見綠萍氣色已好了許多，白皙的臉蛋透着紅潤，纖細身姿同樣是着一身粉色長裙，卻在幾位宮女們中脫穎而出，看起來也是有幾分姿色。

蘇落落躺着的姿勢甚是不雅觀，若無其事站起來，她還沒有開口，綠萍已将宮女們都遣下去，恭恭敬敬跪在地上，道：

“奴婢謝過娘娘救命之恩。”

“額···這個····”蘇落落斷斷續續思索着該如何開口，大腦飛速運轉着。

要如何解釋才能讓這一切顯得自然又符合實際？

綠萍微微含着溫潤的笑容，道：

“娘娘不必與奴婢解釋，娘娘若是不嫌棄奴婢，奴婢願意做娘娘貼身宮女。”

蘇落落有些心虛，怕是被人識破了傳出去，把綠萍留在身邊也是好的，她皺着秀眉，沉穩道：

“那便如你所願罷。”

綠萍服侍蘇落落洗漱，蘇落落既是尴尬又不能拒絕，只好由着綠萍梳了一個朝天鬓，插上步搖流蘇，化着淡雅紅妝。

看着鏡子中的美人兒，長得還挺标致，化妝後更顯得典雅高貴，倒是有幾分古代優雅古樸的裝扮。

“綠萍啊，本宮覺得你的手藝非常好，既然都欣賞完了，便都卸了罷。”

蘇落落渾身不适，腦袋被發飾壓得重達千斤，走起路來小心翼翼，她終于明白古代女人為什麽都是寸步難行走路，穿成這模樣走一步都要擔心發飾掉下來。

春玉不知何時捧着一件鳳尾大紅長裙進來，幫襯道：

“娘娘，今日良貴人也去拜見太後娘娘，您可不能讓人比了下去。”

蘇落落被兩人脅迫穿上厚重華麗的長裙，腳踩紋着金絲鳳鱗鞋履，便去宏政殿請安。

林素素很會人情世故，哪怕是分.身不暇，她每日都會去太後的宏政殿待上半日，說好聽點是服侍林婉兒，說得難聽了，便是每日例行拍一次馬屁。

蘇落落來到宏政殿，只見林巧早已在此，今日林巧穿得一身白衣素雅，妝容也很淡，多了幾分溫婉與乖巧，反倒顯得蘇落落穿着張揚俗氣了。

“姐姐，您來了。”

林巧高興地上前來迎接蘇落落，笑得嬌羞幹淨，眼睛裏都是星辰，道：

“妹妹特地做了早膳，姐姐也一塊來享用罷。”

原是林巧早起時便去禦膳房，親自下廚做了早膳送來，幸得林婉兒留她下來一塊用膳，自然開心得忘乎所以。

蘇落落看去，宮女們忙碌地捧着菜肴上桌，主食有四品:蒸羅漢大蝦、挂爐鴨子片肉、熊掌炖豆腐、鮮貝蔥爆牛柳。

素菜三品:鮮蘑竹筍、涼拌蕨菜、花辣白菜卷。

膳湯一品:一品官燕。

蜜餞四品:金橘餅、糖楊梅、無花果、金棗。

幹果三品:松子、巴旦杏、胡桃。

一桌美食賣相極好，色彩豐富，可謂是令人垂涎欲滴。

蘇落落也略為驚訝，林巧服侍林素素時可沒有這麽用心，自然不知道林巧是如此心靈手巧。

“哐當~！”玻璃摔碎聲音在寂靜大殿回響。

只見小宮女捧着湯品上桌時，雙腿無力絆了一跤，她手裏的湯品摔在地上，湯水撒一地，玻璃碎渣子在地上滾到了林婉兒腳邊，滾燙的湯水濺上林婉兒淡藍色裙角。

蘇落落皺眉，擔心上前。

卻聽見林巧怒喝，道：“大膽奴婢！”

林巧一腳把小宮女踢開，也不管滿地玻璃碎子，拿出手絹蹲下來替林婉兒擦拭着裙擺，白皙臉蛋兒擔心，問道：

“太後娘娘，您沒事罷？”

林婉兒不着痕跡側了一步，淡漠神情猜不透她的情緒，淡淡說道：

“無礙。”

林巧是認為林婉兒動怒了，心裏盡是惶恐，她訓斥小宮女的面色也變得扭曲可怕，道：

“來人吶，把這賤婢拖下去，罰五十大板。”

蘇落落本不想多管閑事，可看小宮女十來歲的年紀，渾身哆嗦着，頭不敢擡，咬着唇不敢開口求饒的樣子，她也實在不能袖手旁觀，道：

“等等。”

宮女們聽到皇後娘娘已開口，目目相觑，躊躇止步不前。

“不過無心之舉，何必生這麽大氣。”

蘇落落扶起小宮女，見小宮女纖白的手臂都是淤血，仿佛是遭人暴打一般，她皺着眉，擡手想掀開小宮女衣袖，卻被小宮女慌張地死死抓住袖子，小宮女淚眼朦胧颔首謝恩，顫聲道：

“謝謝皇後娘娘。”

林巧多少有些收斂，瞪着小宮女咬牙切齒，道：

“姐姐不必為她求情，這小賤婢驚擾了太後娘娘，實在該罰。”

蘇落落觀察着林婉兒神色，因為前有綠萍打碎茶杯一事，原以為林婉兒是個是非不分的主子，可這小宮女的失誤比綠萍更甚，看林婉兒也沒有要開口追究的樣子，而是優雅地落座，冷豔側臉不看一眼，似乎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她負手身後，秀眉微蹙，理直氣壯說道：

“這小宮女雖是妹妹宮中奴婢，也是後宮中人，本宮管不得？”

林巧一跺腳，嬌氣道：“姐姐~~您怎能護着這小奴婢~~”

“好了。”林婉兒沉聲道。

“你們倆是特地來朕面前吵架的嗎？”

林巧小心謹慎走到林婉兒身邊，微微福身，簾眸道：

“太後娘娘~~”

蘇落落擺擺手，宮女們如釋重負，紛紛收拾地上的碎片子，便匆匆退下，小宮女向着蘇落落躬身行禮，也跟着離去。

她大大方方落座，整理着繁瑣衣裳，維持着溫婉體态朝林婉兒颔首。

林婉兒看着一桌佳肴，展眉：

“良貴人費心了。”

林巧頓時喜悅得唇角微笑，以寬袖掩去，道：

“臣妾應該做的。”

“往後啊，也好好服侍素兒。”林婉兒說道。

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林巧臉上的笑容漸漸僵住，林婉兒意思很顯然，明裏暗裏都在提醒林巧的地位，無論她怎麽努力，都得不到林素素應有的待遇。

蘇落落合時宜地夾了一塊肉給林婉兒，揚起恰到好處乖巧的微笑，道：

“母後，您嘗嘗。”

齊嚒嚒欲上前試食，被林婉兒擡手阻止，林婉兒看了一眼蘇落落，無奈教訓道：

“你也上點心，這樣朕怎麽放心将後宮交給你。”

蘇落落覺得有人撐腰的感覺非常美妙，雖說太後對林素素有些看法，但好歹是同一家子，自然是護短的，她點點頭，答應道：

“兒臣遵旨。”

林婉兒看向林巧，清冷的眼眸輕如煙雲，道：

“良貴人也知道素兒向來刁蠻任性，便多擔待些，往後可不能在人前争執，有失皇室威嚴，清楚嗎？”

林巧簾下眼眸，頗有幾分委屈，道：

“臣妾知錯。”

教也教訓完了，林巧也坐下來一塊用膳。

一席飯畢。

蘇落落與林巧便拜別林婉兒，退了下去，走到回廊分頭，林巧福身辭去，嬌小的身影在宮女們擁簇潇灑離去，風揚起她張揚的衣袂，似乎是怒氣沖沖的樣子。

春玉在蘇落落耳邊冷哼，似乎對于林巧很是鄙夷，道：

“她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還想着與娘娘争寵呢。”

蘇落落長眸輕撇，警告春玉道：

“她現在可是貴人，你說話小心些。”

春玉聳聳肩，讨好地朝蘇落落笑道：“奴婢這不是靠着娘娘嘛。”

她頓了頓，又說道：“可憐那些小宮女，林巧那丫頭在宏政殿受了氣，回去肯定會把氣撒在那些小宮女身上的。”

蘇落落挑眉：“怎麽說？”

春玉眼看四周無人，才神秘兮兮低聲道：

“娘娘您是不知道，奴婢聽說長淑宮有位宮女叫小石榴，在林巧入住長淑宮第二日就跳河了，宮裏都說是失足墜河，可沒人比奴婢更了解林巧，她可比您想象中可怕，小石榴一定是被林巧那丫頭害死的！”

蘇落落皺眉，要說看林巧表面甜美可人的樣子，怕是沒有人想到林巧會如此一面，林巧為權力能對服侍多年的主子林素素下殺手，何況是無名的小宮女？

“罷了，此事不可張揚，否則本宮也保不了你。”

蘇落落想起方才小宮女手臂上的傷痕，不免嘆息，只能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運，此地并不久留，她也不便過多插手，當下還是想想怎麽回到現代要緊。

春玉洩氣，拉攏的肩膀，只應是：“奴婢知道了。”

蘇落落回到樂央殿，命人取來白紙，準備這些日子落下的練習畫畫，沾墨畫了幾幅山水畫，可始終放心不下那小宮女。

于是拿起毛筆開始在畫紙上勾勒林巧的模樣，順手畫了一個白衣飄飄的貞子，她停下筆，轉動紅色手鏈，畫紙閃着光，不一會兒便消散了。

“你是誰？”畫紙中的林巧第一次見到貞子，吓得驚慌失措，不斷地看向四周，大聲道：

“救命啊！來人啊！！”

蘇落落在畫紙寫下幾字，畫中貞子忽然擡起頭，用陰森的聲音說道：

“我死得好慘~~”

“水裏好冷~~”

林巧崩潰大喊：“來人啊！”

蘇落落忍不住偷笑，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原來畫中還能操控虛拟的人類說話，簡直太好玩了，她很有報複的心理提筆正要寫字。

殿外燕文俊拿着一本書匆匆跑進來，着急道：

“皇後，快來救救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