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章
第 36 章
距離上一次出寧都,已是秋末。如今再次上路,已入寒冬,山風裹挾着寒冷撲面而來,雖然魚七和李星都戴上了面巾,但騎在馬背上疾馳依然有些冰涼。
李星遙見前方官道旁有家茶棚,他們趕了許久的路又累又冷,朗聲道:“我們到前面喝口熱茶暖暖身子再走吧。”
“好。”魚七看了前方一眼,答着。
這一路,李星沒有出幺蛾子,也沒有如往常那般嬌貴讓魚七上火,和諧了很多。只是有一點讓她有些別扭,那便是李星和平日認識的有些不一樣了,竟然開始照顧她的情緒和想法。
二人一入座,李星便點了些熱茶和吃的,将店家拿來的碗筷主動清洗了一遍,放到魚七面前。
魚七猶豫片刻,說道:“謝謝。”
“不用客氣。”李星見茶先上來,又為她倒茶。
二人正吃着東西,茶棚進來了幾個運镖的镖師,看他們的着裝和镖旗,不是四大镖局的人,只是小镖局的镖師而已。
看見他們進來屁股還沒坐熱,其中一個身材比較胖的镖師氣憤道:“他奶奶的真是晦氣,現在的山匪也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
随行的瘦镖師勸道:“最近的确猖獗,估計四大镖局會談不成,以為我們怕了。”
胖镖師道:“什麽估計,我看就是。北寧镖局就是慫蛋,害得我們路上遭不少罪。”
“說說得了,小心別人聽見。”
“我怕他個球,他奶奶的。”
魚七聽到他們的對話,眉頭擰得都快成一條黑線。大家都是同行,怎可不分青紅皂白誣陷和辱罵北寧镖局呢,氣得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起身就要去理論。
李星抓住她的手,搖頭低聲道:“關鍵時刻,不可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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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七哪能不知這個道理,只是事關北寧镖局,聽不得別人說镖局的不好,強忍着說道:“我知道。”
雖然這麽說,魚七心底還是咽不下這口氣。看到店家給他們端茶來,魚七捂着肚子不小心撞上去,暗中在茶壺裏下藥。
店家急忙扶着茶壺道:“小心點。”
“不好意思啊,肚子有些疼。”魚七捂着肚子好像真的很疼似的出去了。
李星看在眼裏,想笑又不得不忍着。先前與她外出總覺得她考慮周到,做事穩重,現在看來不過和他差不多。叫來店家結賬後,跟了出去。
“你在茶裏下了什麽藥?”路上,李星見走遠了問她。
“瀉藥,誰讓他們嘴賤。”魚七碎道。
茶棚內,胖瘦镖師吃完趕路,行至幾裏忽然鬧起肚子來。胖镖師去樹叢裏回來,輪到瘦镖師去。兩人解決完準備繼續趕路,肚子又鬧了起來。
兩人輪流去了五六趟,肚子早已空空如也。
胖镖師虛脫道:“他奶奶的,絕對是在茶棚吃了不幹淨的東西,我找他去。”
“你就別折騰了,耽誤時間趕路。”瘦镖師也是虛脫無力。
兩人在路邊休息半日,漸漸恢複體力,吃了點幹糧才繼續趕路。
為了盡快趕往常州,魚七縮短了休息時間,加緊趕路。原本還需五六天的路程,他們四天便到了。
“又是你,還來我們常青镖局做什麽?”
魚七和李星初到常州,直接奔往常青镖局,卻被常青镖局的下人擋在門外。他們認得魚七這張臉。
“北寧镖局镖師魚七求見徐镖頭,還請二人通傳一聲。”魚七客氣道。
“知道,北寧镖局的人,一律不見。”
“你……”
魚七氣結,正要上前理論。李星拉住她道:“我來。”他從腰間拿出一塊牌子遞上去道:“丞相之子李星求見徐镖頭。”
看門的下人仔細研究牌子,問道:“你真是丞相之子?”
“如假包換。”李星得意地揚起頭。
“你們等着。”其中一個下人進去禀報。
“看到了吧,我就說我有用。”趁着等的空擋,李星向魚七低聲炫耀着。沒曾想那下人出來,卻對他冷冷道:“徐镖頭不在,你們改日再來。”
“什麽?”李星氣不打一處來,既然不在又何必進去通傳。顯然,徐镖頭不是不在,而是不想見他們。
不容二人再說什麽,下人們已經催促他們離開。魚七只好同李星找個地方住下,第二天再去拜訪,結果還是不在。
“你不是說你挺有用的嗎?”魚七白了他一眼。
“誰知道徐镖頭這麽不通人情。”李星無奈地攤手。
既然閉門不見,那就只有硬闖了,魚七想着。她和李星在常青镖局外牆游走,準備尋準位置翻牆。這種事他們沒少幹,早已熟練。
“你……”魚七還未将“在外面守着”這五個字說出口,李星已經擺手道:“別說了,快進去。我在外面給你把風。”
魚七欣賞他的自覺,笑了笑,提起竹劍翻牆而去。
常青镖局不如北寧镖局大,但房屋結構非常規整,還講究對稱。這是常州房屋的特色。基本每家每戶的房屋都是統一的布局,所以魚七很快找到了徐镖頭的蹤跡。
只見徐镖頭在練武堂督促镖師訓練,指點每一位镖師的不足。可謂是親力親為。
魚七趴在房頂悄然觀察,見練武堂镖師衆多,不敢輕舉妄動。要是讓他們發現了,指不定又要費勁打一場。
偏偏這時,她看見常青镖局的下人押着原本應該在牆外把風的李星進來,把他押到徐镖頭面前。
“禀總镖頭,這人在外面鬼鬼祟祟的,被我們發現抓了進來。”下人将李星推到前面,本想讓他跪下。但李星毅然站着,晃動肩膀将二人掙脫開。
“你是誰?來我镖局有何目的?”徐镖頭問道。
“徐镖頭,你不是不在家嗎?”李星不答反問。
徐镖頭面露尴尬,看見李星腰間的牌子早已猜到他的身份。此時躲在房頂的魚七,靜靜地注視這一切,手一直握在竹劍劍柄上,随時準備救李星。
“看來常青镖局誓與北寧镖局斷絕往來,竟然連我都避之門外。”李星又道。
“沈镖頭臨陣脫逃,明明派人跟高遠镖局和振新镖局說了取消會談的事,卻到我這演戲。如此虛仁假義之人,何必來往。”徐镖頭說得慷慨激昂,回想起沈镖頭抵達常青镖局又離去的場景,甚是痛心。
如果不是他苦等多日不見人來,差人冒險前往高遠镖局和振新镖局詢問事由,根本不知道原來沈镖頭已經派人告知他們會談取消一事。
正因如此,徐镖頭對沈镖頭的所作所為甚是痛心疾首,枉費他多年來信任沈镖頭,稱兄道弟。
“如果沈镖頭是被人陷害的呢?”李星問道。
“陷害?”徐镖頭冷笑道:“我看他是事情敗露,沒有顏面在镖師界活下去,叫你來說情的吧。來啊,送客,別讓他在踏進镖局一步。”
魚七看見押着李星的下人正推搡着他往外走,李星似乎還要說些什麽。她躲的太遠沒聽清,見旁邊的镖師也上手了,急忙從懷裏掏出石子揮向衆人。
随後猛然一躍,提劍從房頂上飛身而下,推開下人擋在李星面前,喝道:“別動他。”
“是你!”徐镖頭已經認出那把竹劍以及甩石子的招式,那張臉也是頗為熟悉,板着臉道:“你又來做什麽?”
“徐镖頭莫見怪。”魚七緩下面色,“此番前來,只是想詢問徐镖頭一些事情。”
“我沒什麽好告訴你的。你們走吧。”徐镖頭揮手讓他們離開。
“既然如此,得罪了。”
魚七根本沒有離開的念頭。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瞬間,她的手上抓滿石子,向周圍的镖師揮去。随後提劍沖向徐镖頭。
“保護總镖頭。”
當下,在場的镖師慌了,紛紛跑來擋在徐镖頭跟前。徐镖頭推開衆人,“讓我來會會這個丫頭,拿刀來。”
只見其中一名镖師将插在練武堂牆邊的長槍擡到跟前,徐镖頭手握長槍一揮,槍頭指向魚七道:“想要我的命,就看你有沒有本事取了。”
魚七笑了笑,道:“徐镖頭又誤會了。小輩不過想請徐镖頭去一個人少的地方說話而已。”
當魚七說又誤會時,徐镖頭不由得一愣。但見她面對衆多敵手,依然泰然自若的神情,心底油然佩服。可惜啊,跟了個沒有信譽可言的沈镖頭。
“徐镖頭的槍法是镖師界獨一無二的,你可要小心點。”李星低聲提醒道。
“這還用你說。閃一邊去,別傷到了。”魚七面帶微笑望向李星,眼神示意他躲開。
“好一個小輩,看槍。”徐镖頭先發制人,提□□來,氣勢猶如閃電。
魚七當即推開李星,右腳一瞪向後退去,讓自己有一個緩沖的機會。随後揮劍一檔,竟然真的将長槍的攻勢化解。
“徐镖頭,你可要小心了。”魚七揮動劍花攻來,步法靈活。時而在左,時而在右,無論徐镖頭怎麽抵擋,她始終距徐镖頭不遠于長槍的距離。
“雕蟲小技。”
徐镖頭嘴上這麽說,其實心底甚是佩服她的實力。擅長長槍的他,最忌諱的便是近身作戰。原本雙手握槍,此時不得已抽出右手向魚七攻來,想要将她逼到槍外。
李星自知徐镖頭的厲害,早在一旁蓄勢待發。但見魚七游刃有餘,放下心來觀戰。
魚七閃到槍外,自然難以抵擋徐镖頭的攻勢,要麽躲得更遠,要麽尋找機會近身拼命。當然,這不是她的目的,她要做的,便是趁着這個時機跟徐镖頭說話。
“徐镖頭,你認識我們總镖頭多久了?”魚七問道。
“哪來那麽多廢話。”徐镖頭根本不想回答。
“我想應該認識很多年了吧?在徐镖頭眼裏,我們總镖頭真的那麽不堪,那麽不講仁義?既然如此,徐镖頭為何多年來還與他交好?”
徐镖頭一愣,随即道:“休想用言語擾亂我的心智。”
“誤會,又是誤會。徐镖頭誤會我無所謂,但這麽多年的兄弟情誼,誤會我們總镖頭,我可真要替我們總镖頭鳴不平了。”
徐镖頭根本不聽,他只想趕緊戰勝眼前的這個小輩。但也正是這種求勝心理,漸漸露出破綻。他猛然向魚七平刺過去,眼見魚七的劍揮了上來,揮到一半竟然速度變慢。
只見槍頭刺中魚七的肩膀,急忙抽回,魚七向後躍去跌倒在地。
“小魚。”李星急忙跑過來扶住她。
魚七推開李星,對徐镖頭幹脆道:“我輸了。”
“你……”徐镖頭不解。
未等徐镖頭說完,魚七已經半跪作揖道:“多謝徐镖頭手下留情,還請體諒一個女兒苦等父親回家的心情,告訴我我們沈镖頭從常青镖局離開後,去了哪裏吧。”
魚七的話猶如五雷轟地,更讓徐镖頭疑惑不解:“你們沈镖頭,還沒回去?”
“是,不但沒回來,一點消息都沒有。”魚七說的甚是堅定。
“如常客棧,那是你……紙條留下的地址。”徐镖頭本想說是魚七給他的紙條,最終還是省略,說出了他知道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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