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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另一邊，在喂藥喂食完畢後，姜尋回到地下神廟，将供品放回了供桌。

但他不知道，這兩天，神廟的工作人員——林清瞳認識的那對中年夫妻日常負責做飯，然後把飯菜先放到地下供桌，過一個小時再将其拿上來熱一熱然後吃掉。

這是姜家人的信仰，他們總是将最好的先供奉給他們心中的祖先，之後為了不浪費食物，他們會自行吃掉。

今天就是在進行最後一步操作的時候出了岔子。

供桌上的幾盤菜和肉粥離奇消失了！

這是對祖先的大不敬！

兩人急忙四處搜尋，卻怎麽都找不到。

最終，他們只能跪在地下神廟的一個陰暗的角落，祈求祖先的原諒。

于是他們目瞪口呆地看着消失的供品自動飛回了供桌！

“祖宗！祖宗顯靈了！”

此二人不是姜家的核心人員，只有信仰，不知神廟供奉的姜尋的身份，此刻突見靈異現象，連忙跪拜，祈求祖宗現身——這要是不現身可太恐怖了！

既然已經被察覺，姜尋索性幻化出與神廟神像相同的形象，也不繞彎子了，直接說出自己的訴求：“給我一部手機，哦對了，要帶手機卡的，能聯網的那種……”

一身古代盔甲的他說出這種話着實玄幻，中年男子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把自己的手機給了姜尋，表示明天會幫他再準備一部新的。

“用供奉給我的錢買。”姜尋從不占便宜，适時提醒。

事後，仍不死心，時不時刷下直播APP的姜尋終于守到了這次機會，用工作人員的Q\Q加上了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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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的第一個問題就讓他很難回答。

為什麽還不睡？

當然是因為鬼魂不用睡覺。

姜尋不是傻子，選擇了委婉的真話：“睡不着。”

“嗯，我也是……”林清瞳驚訝地發現昨天還熱情激動的姜尋，此刻竟高冷了起來，兩人的對話難以為繼。

“你感冒怎麽樣了？”實則還不熟悉聊天工具的姜尋，用最簡短的話語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吃藥過後好了不少，明天就能直播了。”林清瞳熱情回應。

“好好休息，多喝熱水。”

之後，是長久的沉默，對面雖然在線，卻不再發消息了。

林清瞳也不好再發起對話。

看着對面的奧特曼頭像和性別為男，37歲的個人資料，林清瞳陷入了沉思：不是同齡人果然聊不下去，對方應該也是看了資料才沉默的吧？

事實确實如此。姜尋順手點進了林清瞳的資料，發現這人的性別寫着：男，24歲。頭像還是一個粗犷的漢子，昵稱也很符合頭像：摳腳盲流。

反差有點兒大。

昨晚直播的時候，林清瞳一直沒有說私人信息，最後突然發出的女聲姜尋也因為手機問題沒聽到。

但看對方畫畫的細膩感，姜尋下意識将她判定為女生，還在網上找了一些怎樣和現代女生對話的攻略。

現在，性別一換，姜尋一下子不知道該聊些什麽了。

聊男人都感興趣的話題？

金錢？女人？

前者姜尋死後就沒碰過，後者……他18歲就因戰争而死，生前都沒碰過，更別說死後了。

繼續關心他的病情？

一個大男人哪那麽嬌弱，他都說好了不少了，那就別磨磨唧唧。

于是他代替林清瞳問出了後半句：“你明天不用上班嗎？”

按照他的認知，活人們周一到周五都是要工作的，今天周三，對面的男人應該是要上班的。

本來聽到消息提示還挺高興的林清瞳，一看內容就笑容停滞，有些無奈，且誠實地答道：“我是無業游民，不用上班。”

發完消息，林清瞳就後悔了。

萬一對面嫌棄怎麽辦？37歲的男人應該事業家庭都有，會瞧不起她這樣的無業游民吧？

該不該和他解釋原因？可那個原因不能說。即使說了，他又會信嗎？

可讓她騙人，說自己請好了假，林清瞳也不願意：一個謊言總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能真誠待人的時候，她一定是選擇坦誠。

兩分鐘過去了，姜尋仔細深思熟慮後發出了三個字：

“我也是。”

啊？37歲的無業游民？倆無業游民就這麽巧的碰一起了？林清瞳震驚了。

“但我最近在找工作，我們要不一起努力？”

如林清瞳所想，姜尋确實嫌棄無業游民。尤其是24歲，有手有腳的男人還不趕緊找工作，反而當一個無業游民。

但他一直游走在世間，深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選擇，他無法左右，只能建議。

于是，看在自己首次和活人在線交流的份上，他想鼓勵這位小兄弟和自己一起找工作。

“好啊，我明天就投簡歷。”

話都編輯好了，林清瞳卻把它删掉，因為她知道，自己不會這麽做。

因為某種原因，她不能出遠門，她的行動範圍一直只在整個臺山，這也是她一直沒有朋友的原因——友情是需要經營的。

“你……不想找工作？”遲遲沒得到回複的姜尋震驚了，“為什麽？”

林清瞳這次寫了改，改了删，糾結良久，終于給出了答複，卻是一句很突兀的話。

這話驚的姜尋險些又報廢一個手機。

“你相信這世上有鬼嗎？”

身為鬼魂的姜尋當然相信，但他不能這麽說。

成為鬼王以來，他一直致力于維護人間秩序，制裁那些作亂的鬼魂，避免活人遭到鬼魂的侵害。而活人們要維持秩序，必須讓每一個人都堅信世上沒有鬼魂。

他不能，也不願拆這個臺，甚至還要避開這個話題。

“不相信。”

果然，他也不相信。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沒必要把他也拉進對鬼魂的恐慌中。

林清瞳了然，兩人很有默契地都不願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聊起了自己的直播：“對了，我明天晚上六點直播，你到時候可以來看。”

“嗯。”姜尋注意力很快被轉移，轉而問起了他一直很好奇的一個問題，“你直播為什麽不出聲，只打字？”

今天借着可以聽到聲音的新手機看了不少其他人的直播，他發現語音真的比打字要快不少，效果也更好，能吸引到更多人觀看。

既然他也直播，觀衆應該越多越好吧？

林清瞳再度噎住，不知道為何姜尋總能問到她逃避的問題。

無奈之下，她索性說了真話：“因為我害怕讓人記住我的聲音。”

“？”

話匣子都打開了，林清瞳也無所謂對面怕不怕了。

“我以前關注的一個游戲主播，她游戲打的其實一般，但聲音非常好聽，特別吸引人，人氣也就一直居高不下。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總做噩夢，夢到幾個她不認識的人闖進她夢裏，在夢裏對她做……各種不可描述的事。”

“不可描述？”老古董姜尋不太了解這個詞的含義。

“就是……猥亵。”實際上，是夢裏的強-奸。

“雖然醒來後她的身體沒有任何變化。心理上，她卻承受不住，偶爾會在直播的時候胡言亂語，大家借此才知道她做了這麽奇怪的夢。接着，直播間的人們發現她的聲音都不對勁了，總是會發出奇怪的……讓人遐想的叫聲。”

“直播間都管的很嚴，因為那些叫聲，她的直播間被封了。”說到這裏，林清瞳停了下來。

“之後呢？”

“她瘋了。”林清瞳長嘆一口氣，“官方通告說她已經住進了精神病院。”

姜尋不知該如何回應。

從聽到做噩夢開始，他就陷入了沉思。

人死後，部分心有執念、怨念的死者會變成鬼魂在世間徘徊，它們實際上并不存在于人類空間，不能觸碰到任何物品，卻能影響到人類。

鬼魂有強有弱，一般來說，執念、怨念越深，鬼魂越強。

比如那個死在手術臺上的人，他上手術臺前心中滿懷希望，心想自己傾家蕩産治病，一定要治好。一旦死亡，他的滿腔希望就會轉化為對醫生的無限怨念：我都傾家蕩産了啊！我家人都欠了那麽多錢，我死了他們該怎麽辦？你怎麽能讓我死？

如此不講道理的怨念讓死後的鬼魂變得很強，強到讓醫院上空的姜尋都能感應到，強到可以直接運使鬼魂之力殺人。這種強度的鬼魂已經是厲鬼了。

但這畢竟是少數，世上更廣泛分布的是因為心懷執念而滞留世間的普通鬼魂。

普通鬼魂只能影響到無形之物（如電流、網絡、腦電波等）它們能讓燈異常熄滅，手機沒信號，人産生幻覺、做噩夢……卻無法運使鬼魂之力産生真實的影響。

那位游戲主播，應該就是碰上了這種普通鬼魂。

姜尋想通了這些，結合林清瞳之前的問話，突然厘清了對方的思路：“你是覺得，主播的聲音吸引了太多人，那些人中有人死了變成鬼魂，那幾個鬼魂通過她的聲音找到了她，接着在夢裏猥亵她，最後還把她逼瘋了？”

對！

林清瞳在心裏大聲應和，不等她回複，姜尋的下一個問題又來了：

“那個游戲主播叫什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