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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換衣結束，林清瞳和姜尋臉上都染上了不自然的緋紅。

連林清瞳握住的那只手都似乎軟化了些，帶上了些許熱度。

午後的陽光靜靜灑下，穿過姜尋剃成短發的細絲，在他臉上灑下斑駁的光點。就像加了一層濾鏡，姜尋整個人都顯得柔和起來，任誰也想不到，他會是一只鬼魂。

兩人一路手牽着手來到了精神病院，絲毫不覺得路途遙遠，反而希望能再多走走。

然而他們來的太晚，院方說紙鳶出院了。

姜尋本以為紙鳶會在精神病院躲一輩子，沒想到她這麽快就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礙出院了。

更沒想到的是，她居然特意留下了聯系方式，就好像提前知曉兩人會過來。

一通電話過後，他們才知道紙鳶在這幾個月內終于接受了鬼魂的存在，調整好了心态，還靠着自己的一身鬼氣，主動加入了警方負責對付鬼魂的部門。

現在，她非常适應新工作，也知道了當初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她站在警局門口，對着這一人一鬼感激地鞠了個躬。

林清瞳連忙扶起，更加歉疚了：“抱歉，我當初其實沒能幫到你。如果不是姜尋，我簡直不敢想象——”

紙鳶後來會被鬼魂折磨成什麽樣。

“可是沒有如果。”紙鳶徹底放下過去，語氣之中滿是歡快和堅定，“你們幫了我，這是事實。當初我頹廢了很久，也是事實。”

“你現在，還會害怕出門嗎？”姜尋不禁想起了紙鳶曾與林清瞳相同的症狀。

“不會，因為我想了想……人總不能被自己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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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鳶顯然有很多感悟，像是勸誡般說出了這樣一番話：“只要向前走，總能有出路，不需要顧慮那麽多。”

說到“不需要顧慮那麽多”時，紙鳶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而後緩步回歸警局，繼續工作。

這一番話，給姜尋心中帶來了一些震動。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早已察覺心中的悸動。

囿于雙方本質上的差異，他從未開口表露，準備将一切深埋于心，無疾而終。

但林清瞳總能創造奇跡，一次陰差陽錯的見面，讓他被活人看到；一次黯然神傷的流淚，讓他能夠實體化。也許只要向前走，真的能有出路……

“清瞳……”他輕輕呼喚。

女孩應聲回頭，微笑着看着他，捋了捋耳邊的碎發：“嗯？”

“我——”

沒等說完，周圍忽然傳來嘈雜的鳴笛聲，将他的話語碾碎。

林清瞳什麽都沒聽到：“你怎麽了？我剛才沒聽到。”

“沒什麽。”剛剛醞釀好的情緒瞬間被破壞，姜尋決定按兵不動。

太草率了。

不管是在古代還是現代，告白都是很鄭重的事，他怎麽能就這麽臨時說出口？

此時，滿心的猶豫和擔憂已經化為全然的期待。

他渴求着在将來的某個合适的日子，為她奉上一場盛大的告白。無論結果如何，他都想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戰士上戰場總有輸贏，可沒有哪個戰士會因為害怕就不出戰了。更何況是他鬼王姜尋。

他精心準備起了這場告白。

每每看到林清瞳那溫柔的眉眼，察覺到她的世界裏似乎只有他，他就愈發充滿動力，甚至有種勝券在握的感覺。

直到，這次任務。

他像往常一樣告知林清瞳任務和去向，在她擔憂的目光中，他鄭重承諾自己一定會保護好自己，不會吞噬鬼魂。

他比林清瞳更清楚，吞噬鬼魂的副作用有多可怕。

同樣，他也明白，活人的性命有多可貴。

這次的任務非常緊急。

一只鬼魂在某市連環殺害數十人，憑借高超的躲藏技術屢次躲過鬼魂警察的追捕。

為了及時将其捕捉歸案，保一方平安，姜尋開始了偵查。

普通厲鬼形成鬼氣都難，頂級厲鬼也只能将鬼氣溢滿一個封閉房間，事後還需要修整補充力量，姜尋卻能突破空間和力量的限制，将鬼氣擴散到城市的每個角落。

終而，他在一所學校裏找到了那只鬼魂。

找到他的時候，那鬼剛用鬼魂之力侵犯了一個男學生，打算殺掉他。

姜尋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那裏，将男學生救下。

那滿身的傷痕觸目驚心，只有親眼看到，他才敢相信對方是這般變态的渣滓——此前的十幾天裏，此鬼男女老少皆不放過，被他盯上的人無一不被侵犯至死。

這只鬼明明已經無法觸碰人類，明明無法感受到任何快感，卻還是做出了這些喪心病狂的事。這是何等極端？何等變态？何等殘忍？

這種鬼，連吞噬他都覺得髒。

憤怒至極的姜尋配合着警方，将男學生送到擔架上，悉心保護。

另一邊，在姜尋鬼氣的輔助下，警方的鬼魂也将此變态男鬼抓住，只等送往警局。

然而這時，男學生因傷勢過重，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在場所有鬼魂都感應到，屍體中迅速竄出了一只新的鬼魂。

那只鬼魂第一時間沖向變态男鬼，勢要報仇。

“慢着！你不是他的對手！”

姜尋心急如焚。

然而，此前将鬼氣漫布全城的消耗太大了。

此刻，他竟來不及阻止，只能感應到新鬼加入戰局後，迅速擾亂了警方鬼魂的部署，竟導致那只變态男鬼逃脫。

新鬼立刻跟上，卻被變态男鬼抓住，開始往體內吸收。

姜尋這才追上，迅速切割男鬼，卻發現吸收已經無法停止了。

除非變态男鬼立馬消失，否則新鬼注定報不了仇，被吞噬化為變态男鬼的一部分。

要讓變态男鬼消失只有一個辦法……

來不及思考，來不及調度，姜尋只得用最快的速度将其吞噬。

最終，新鬼被救下，得到了警方鬼魂的妥善安置。

所有人都在慶幸這場戰鬥的勝利。

唯有姜尋一臉沉重，感覺天都要塌了。

他食言了。

許是某種奇怪的預感，林清瞳今日反常地讓他注意安全。

而他，滿口答應，卻迅速食言。

他清楚林清瞳是擔心他，害怕他會因吞噬鬼魂太多而崩潰消失。越是清楚，他越是不敢坦白。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的位置，感受着那只變态男鬼在他體內的躁動。

鬼魂被吞噬只代表無法再對活人造成影響，對姜尋的影響卻越來越大。

從古代開始，他就一直因戰鬥吞噬各種鬼魂。

每吞噬一個，他就被迫接收那些鬼魂的記憶和情緒。這些陰暗的東西不停地擠占他的靈魂和記憶，以至于他對自己生前的事都沒多少印象了。

但更嚴重的，還是心緒的影響。越是極端的鬼魂越能影響他。

他發現自己只是看着街上的男男女女，就會莫名産生某種虐殺的沖動——這無疑是剛剛吞噬的鬼魂殘留的情緒。

他決定先找個地方緩緩，調整好自己的狀态。

然而靜坐許久，他的內心仍無法平靜，反而更加躁動。

變态男鬼那罪惡的一生和死後的罪孽不斷映入他的腦海，調動他的情緒，竟讓他變得更加暴戾。

冷靜，我需要冷靜下來。

必須要找一個安寧的地方，平靜的地方。

霎時，一間溫馨的小屋出現在他腦海。

他想象着山下小屋裏的林清瞳此刻正在廚房忙碌，想象着她正期待着自己的歸來，想象着她可能會為他擔憂……

無盡的思念讓他不自覺地飛回到臺山，悄無聲息地回到林清瞳身邊。

看着廚房裏圍着圍裙，正在炖鍋邊細細品嘗湯汁的林清瞳，姜尋的心不再暴戾。

卻也沒回歸平靜，轉而産生了某種莫名的悸動、沖動、欲望……

他悄悄飄到她的身後，輕輕環住她的腰，試圖抱住她。

然而他虛無的手并未得到林清瞳的認知和許可，迅速穿過那誘人的腰身。

平素會為此神傷、失落的姜尋卻失去了自己的溫柔，突然憤怒地用鬼魂之力撫摸着她的腰，繼而，向上……

“啊！”

如果不是林清瞳突然驚叫，只怕他還沉溺于那種奇異的憤怒和欲望之中。

林清瞳迅速轉身，發現是姜尋後，松了口氣：“幹嘛？打招呼也不是你這麽打的吧？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因為剛才異樣的撫摸，她臉上染上些許熱度，看得姜尋心中愈發躁動。

“對不起。”意識到自己狀态不對，姜尋連忙退開到廚房外。

“倒也不用退這麽遠……”

林清瞳忍俊不禁，主動伸手打算讓姜尋實體化。

姜尋卻抗拒地又退後一步：“不，我今天就不吃飯了。”

不等林清瞳詢問，他迅速找了個借口：“今天，任務有點血腥，我沒胃口了。”

林清瞳點頭表示理解，看了看鍋中的骨頭湯，胃口竟也減少了些。

那次見過紙鳶後，她深受震動。

紙鳶比她要勇敢的多，就算沒有姜尋守護，她都能主動走出精神病院，甚至主動加入警局，日常接觸鬼魂。

這種勇氣還有她最後的話，都給了林清瞳勇氣。

從那以後，她不再害怕變成鬼魂。

根據文檔，變鬼怎麽都有個過程。

那個變成鬼魂的見鬼之人是被太多人委托，進行了太多次鬼魂實體化操作才會變成鬼魂。他變鬼之前，身體就已經變得很奇怪了。

林清瞳只要注意好自身狀況和頻次，就不會有問題。

而且，一想到姜尋，她就覺得自己不能讓他突然體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後，又再次失去。

想吃的時候就能吃到食物，想觸碰什麽東西的時候，也能觸碰。這是她唯一能做的。比起他的悉心保護，這些都不值一提。

這段時間，雙方已經習慣了同吃。

沒了姜尋陪她一起吃飯，她扒拉了幾口就徹底沒了興致，只得早早洗澡睡覺。

躺在床上，她一邊遺憾姜尋今天的變化，一邊卻又慶幸今晚終于能睡個好覺了——每晚的噩夢雖然能幫她緩解姜尋的痛苦，卻給她的睡眠質量造成了嚴重打擊。

這段時間她天天化妝遮蓋黑眼圈，險些引起姜尋的懷疑，今天倒是可以好好補補覺，養養神。

她很快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另一邊，姜尋在樓下飄來飄去。周圍的黑暗越寂靜，他的心越躁動。

變态男鬼記憶中的限制級畫面，和那污濁的心不斷影響着他。

不知不覺中，他竟飄上了樓梯，飄到了林清瞳卧室門前。

往常會特意用鬼魂之力敲門的他，今日竟控制不住自己，直接穿門而過，進入卧室。

這種禁忌的感覺讓他的心愈發躁動了。

他看着床上側着身子沉睡的林清瞳，竟伸手順着她的鎖骨撫摸。

似乎就是想驚醒對方，他用上了鬼魂之力，在她柔嫩的皮膚上按下一個個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