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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兩人在黑暗中對視片刻,一個仰視,一個低頭。
過會兒安亦壓低了聲音:“那他媽是新搬來的鄰居。”
不等姜尋有反應,安亦又補充說:“孩子上高一,在我們學校。”
安亦說完轉身就走,姜尋兩秒之後從臺階上“噌”地一下站起來,樓梯間的門本來也沒合上,他又一推,跟着跑了出去。
房門一合,姜尋把安亦抵在牆邊,擰着眉和他親吻。
安亦剛開始不怎麽搭理他,過會兒才擡起手,摸摸他耳朵,算是無聲地哄哄。
“安哥。”姜尋腦門兒頂着他,語氣都軟下來了,認錯信手拈來,“我錯了,你別找別人。”
安亦說:“可別。”
姜尋知道自己剛才都說了些什麽話,這會兒腦子嗡嗡響,不要臉地說:“我願意讓你遛,我就是你的狗。”
安亦在他臉上輕輕扇了一把,說:“滾蛋。”
小貓好久沒見到姜尋,兩只都過來蹭蹭他的腿。
安亦開了燈,姜尋追在他身後跟着,叫“安哥”。
安亦問他:“胳膊怎麽了?”
電梯裏兩個男生說姜尋胳膊不能搬東西,那會兒安亦看了一眼,沒看出什麽來。
姜尋說:“疼,磕門框磕的。”
安亦問他:“你傻啊?往門框上磕。”
姜尋笑了下,又說:“我磕完想找你賣慘來了,但是還有點沒消氣,想等你先找我。”
安亦挑起眉:“你都要搬家了,還等我找你呢?”
姜尋在他身後說:“就搬到8棟,房東不給租了。”
22樓是姜尋租的,因為跟安亦這層關系,才一直沒舍得搬走。這次房東讓他給倒房子,姜尋盡管之前已經買了房,但一直沒裝修,這次在這個小區又租了一個,自己東西都搬到8棟去了。
安亦問:“為什麽不給租了?”
姜尋回答:“說孩子上學要來這邊住。”
“整半天是讓人攆走了?”安亦說。
姜尋點點頭,說:“沒有人要我。”
他慣會來這一套,安亦偏又吃這一套。
晚上倆人一起做了飯,吃完安亦洗水果,姜尋去拖地。
他褲子坐臺階已經坐髒了,他穿了條安亦的褲子,在人家眼前晃晃悠悠地轉。
安亦洗完水果放到茶幾上,說:“姜尋。”
姜尋馬上“哎”了聲。
“我跟你說個事兒,我就聽你一次解釋,你要能解釋通,讓我能翻篇兒,你想怎麽我都答應。你要翻不過去,那咱倆就還這樣,我遛你你得受着。”
姜尋表情認真起來,想起剛才在樓梯間安亦說的話。
“你說。”姜尋收起洗地機,倚在牆邊,他自己站在安亦面前。
安亦側過頭,摸摸自己那顆痣的位置,不知道具體在哪兒,拇指橫着掃掃,問他:“它應該長在哪兒?”
姜尋沒明白:“什麽意思?”
安亦又說:“長哪兒你更喜歡?”
姜尋一頭霧水,但是誠實地回答說:“長這兒就挺好的。”
“不應該在脖子上?”
姜尋回話說:“應該長嘴唇上。”
安亦嘴唇長得特別漂亮,下嘴唇有唇線,姜尋之前想過,如果在唇線上正好有顆小痣,那得多好看。
安亦不知道他這不着調的話從哪兒來,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接把當初“你不是他”的過程複述了一遍。
姜尋聽完錯愕地說:“不可能。”
“你就這一次機會能解釋,你想好再說。這事兒硌硬我到現在,你告訴告訴我,我不是誰?”安亦看着他說。
“你誰也不是,你就是你。”姜尋眉頭鎖緊,他記憶裏根本沒有這段,現在從安亦嘴裏聽見只覺得特別陌生,也難以置信。
“我從來就沒有過這個想法。”姜尋說的不像假話,他神情極認真,“我一次都沒拿你們比過,我是說過你像,因為那天你手上有筆道我才想起來的。”
安亦犀利地盯着他:“平時不比,睡完比?睡完挺失望吧?我不是他。挺遺憾?”
“不可能。”姜尋表情非常抗拒,搖頭說,“你倆根本不一樣。”
安亦說聽他一回解釋,其實他怎麽可能聽着,姜尋根本就不記得這事兒,他也解釋不出來。
姜尋認為不可能,安亦又真聽見了。這就是個死無對證的事,安亦想翻篇兒就只能自己抹平,自己把這一頁翻過去。
後來安亦說:“算了。”
“不算了,我不承認這個。”姜尋軸勁兒也上來了,說,“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我要是拿你倆比了我就敢承認,你生氣我能哄,但是我沒比過就是沒比過。我看上你也不是因為你是老師,我最開始也不知道你是老師。”
安亦和沈帆年紀一樣,職業一樣,又有點像。
說姜尋找他的時候沒帶着點沈帆的影子,這說出來沒人相信。可姜尋又一口咬死了自己沒有,半點不松口。
“你就因為這個不跟我好,是嗎?”姜尋走過來,拉了小皮墩兒過來坐在安亦面前,執着地說,“安哥我沒有。”
安亦沒聽着解釋,但是因為姜尋的眼神實在太坦蕩,所以想要相信他了。
“他對我挺好的,除了最後把我扔下以外,別的我沒話說。”姜尋坦誠道,“我那時候也不懂事兒,都是我惹出來的,所以我一點兒也不記恨他,就早幾年不甘心,覺得他心狠。”
他後背挺得直直的,對安亦說:“現在再想這事兒就覺得我不對,做事沒數。除此之外真沒別的了,要說還有,那就是希望他能過得好點,他挺不容易的。”
“我說不出來他壞話,你肯定也不想聽,他挺好的。”姜尋看着安亦的眼睛,停頓了會兒,又沉聲說,“我說不出更多了安哥,過去了就是過去了,那時候我十七八,現在我都快三十了。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想過他,要真那麽惦記以前我就找他去了,高中時候我找不着,現在還找不着嗎?你們當老師的,我百度一搜應該都能搜到。”
姜尋說得誠懇,掏心掏肺。安亦的确被他的眼神說服了,這一刻突然覺得一直以來較的勁似乎也沒那麽重要。可能明天冷靜了之後想起來還是計較,但至少在當刻,安亦覺得自己能翻篇兒了。
“行。”安亦擡手摸摸安亦的臉,像哄小孩兒那樣,說,“那就過去了。”
“你相信我,安哥。”姜尋仍微皺着眉,“我不是渣男。”
安亦又摸摸他頭,說:“信了。”
安亦站起來,要去把洗地機收起來,姜尋追着他轉身,在身後說:“我真喜歡你。”
安亦一下笑了,回頭看他。
姜尋又說:“真喜歡。”
“知道了。”安亦說,“知道了。”
安亦算是跟這事和解了,不再把它擰巴在心裏。
他不是真的相信了姜尋說的之前從來沒拿他倆比過,他只是相信時間會帶走很多東西。
或許兩年前姜尋還時常能想起來,但這一晚他說的這些話也都是真的,這兩年多過去,可能現在對姜尋來說,那些都真的過去了。
人有時能騙過自己的大腦,姜尋篤信自己從不比較,是因為他在清醒的時候從來不比。
可醉酒之後大腦失去克制,那一晚姜尋在酒精和情欲席卷過後,他确實對比了。
然而并不是像安亦認為的那樣,他因為眼前不是沈帆而感到遺憾。
他只是偏執地一遍遍确認眼前的人是安亦不是沈帆,痣的位置不一樣,嘴唇形狀不一樣,說話聲音也不一樣。
那些咕咕哝哝安亦沒有聽清楚的話,姜尋說了不止一次。
姜尋當時抱着安亦,聽着安亦的心跳,和他總是帶着笑意的嗓音,又覺得自己心裏發空。覺得自己是個被關愛的小孩,不是姜總,不需要周旋。
他總是想把安亦整個塞到自己心裏去。
他嘴唇貼着安亦的脖子,不清不楚咕哝着:
“你不是他。”
“你不會扔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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