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NPC在大理寺

第16章 NPC在大理寺

坤寧宮到底是皇後寝殿,不甚适宜做查問之所。況且,又是這般牽扯到謀逆的大案。

景元帝很快決定移駕大理寺,将事情弄個明白。

楚矜言已經快無力起身,便由幾個宮人扶着,上了車輿。

也不知景元帝是不是故意的,将他和楚知行安排在了同一架車上。

楚知行的臉色很緊繃:“二弟果然非常人也,在冷宮中多年,也能做出這麽多事來。”

楚矜言柔聲道:“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楚知行:“……”

車中并無旁人,楚知行突然間逼近楚矜言,用惡狠狠的目光看着他。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耍的什麽把戲……死心吧,父皇沒有那麽容易蒙蔽,這一回——你死定了。”

楚矜言眨了下眼,他突然轉開了目光,輕輕地嘆氣。

“大殿下,何必如此,從始至終,我不過求一條生路,又怎麽可能去結交所謂逆黨。”

楚知行哼笑:“你不承認也沒關系,金吾衛和大理寺審出的證據皆是板上釘釘,你跑不了。”

楚矜言:“殿下倒是篤定。”

楚知行:“當然,父皇将此事交于我,怎敢不盡心?”

車子在磚石路上走着,發出骨碌碌的聲響,看更多精品雯雯來企鵝裙幺五爾二七五二爸以車廂中一片寂靜,這車輿是皇室專用,金絲楠木鑄成,牢固穩當,封得很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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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矜言忽然笑了:“楚知行,你最當了解,今日之後,我便連賴以生存的內力武功都要廢了,你為什麽還這麽怕我?”

這位“大哥”的計策,并不出楚矜言所料,方才放血時,他便已察覺到掌刑的太監試圖用毒。

若這毒下去,即使楚矜言不死,也是內力四散的下場。

楚知行臉上當真閃過一絲恐懼:“……你怎麽知道?”

楚矜言無奈:“那毒入了體,我還能不知?”

“……”楚知行一呆,“你、你……”

“是。”楚矜言對他說,“恭喜你,我的內力已經被廢了。”

*

景元帝閉着眼,靠在加了厚厚軟墊的車廂上,雙手交握。

“他們是這麽說的?”

黑衣人恭敬跪下:“一字不差。”

“楚矜言的武功?”

“确實中了化功散,屬下方才暗探,經脈損壞嚴重,已不剩半絲內力了。”

景元帝微微點頭,擺動了一下手指,黑衣人便恭敬行禮,一閃身,消失在了夜色裏。

景元帝獨自坐着,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木頭,半晌,突然露出一點笑意。

不錯,這孩子若不死,倒也當用。

只要楚矜言真的沒有多餘的心思,如今人才凋零,倒不妨大度些,賜他個前程。

身無權勢牽系,久病孱弱之軀,就更讓人放心了。

大理寺中,一應人犯早已被捆着跪成一排,在貴人們進來時無聲哆嗦着,頭都不敢擡。

景元帝看他們身上都是一片血跡斑斑,忍不住掩住口鼻,皺了下眉。

大皇子最不合他心的便是如此,手段也太過直接酷烈了些。

“皇上,您這邊請,”大理寺卿擦擦額上的冷汗,陪笑着請皇帝上座,“這點小事,還勞您親自來過問,都是臣等辦事不力。”

楚知行跟在景元帝身後,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這案子是由他總領負責的,說辦事不力,這不就是指着他的鼻子罵?

楚矜言也被扶着進來,景元帝難得體恤,沒讓他也與那些犯人跪在一處,也賜了個座。

除他們之外,還有三殿下楚知意,也一臉躍躍欲試地看着那些人犯。

楚知意是景元帝諸多皇子中,最沒心沒肺的一個,不喜歡讀書,自小便愛舞刀弄槍的,如今才剛十六歲,正是幹什麽也想湊湊熱鬧的年紀。

衆人都落了座,景元帝也不多廢話,沉沉開口。

“人都齊了,就開審吧。”

“是。”大理寺卿又行了一禮,才坐回斜設一旁的監審位上去,

“堂下可是鴻青會的反賊,原京城鐘呂戲院一幹人等?”

楚矜言面無表情地坐着。

他的位置在第一排,與大皇子三皇子并在一處,只是排在末位,并未按年齒序座。

紫月就在他正對面跪着,除她之外,還有鴻青會另兩位鴛鴦輩的長老。

這些人顯然都被折磨過,一個個頭發蓬亂,戰戰兢兢的,滿面掩不住的駭色。

為首的中年人畏縮了一下,小聲答道:“是、是小人的戲班。”

大理寺卿一拍桌子:“大聲一點!”

“是、是是……”

班主額頭滲出了冷汗,飛快地瞥了一眼皇子們的方向,又深深将頭埋了下去。

景元帝敏銳地捕捉到這道視線,變了一下坐姿。

大理寺卿按照公公吩咐的程序,滿臉威嚴地問道:“按照之前的審訊記錄,爾等可是招供,背後主使為當朝二皇子殿下?”

班主很明顯地顫了一下:“是是……”

“哦,”大理寺卿說,“現在二皇子就在此,願與爾等對峙,你們便上前認人吧。”

頓時,班主本能地朝三位皇子的方向轉過頭去,目光卻迷茫了一瞬,整個人更劇烈地哆嗦起來。

景元帝出了聲:“怎麽,認不出主子了嗎?”

“不……!小人認得!”

班主抹了一把汗,便要朝那個方向跪爬過去,景元帝卻突然擡手,讓他停下。

“等等,”皇上淡淡道,“你們一起來認。”

他指的是那些跪在後面的其餘犯人,有十數人之衆,都是一副被吓傻了的樣子。

景元帝慢慢說:“你們都來認認,誰是朕的二皇子,認對的,朕特開恩赦,免車裂之刑,認錯的……”

他的手落在扶手上:“便去陰曹地府,向你們的親人悔罪吧。”

犯人們頓時哄的一下散開,猶猶豫豫地往三位皇子的方向爬去。

班主頭一個撲到了楚矜言膝前:“二殿下!二殿下救命啊!”

楚矜言臉色不變。

其餘犯人猶豫了一會兒,主要在楚矜言與楚知意之間來回看,最後也都做了自己的選擇。

七成選擇楚矜言,三成選擇楚知意,唯獨楚知行——選他的一個都沒有。

楚知意有些慌了:“這、這怎麽可能……父皇,我從未見過他們!”

而楚知行眼中的得意之色幾乎要抑制不住。

“如此看來,你們內部分歧很深啊。”

景元帝似笑非笑:“這三位皇子,朕左看右看,也是老二與老大更相似些。”

楚知行像被打了當頭一棒,猛地轉頭去看楚矜言,終于意識到哪裏出了差錯。

景元帝這個老狐貍,刻意以刑罰相逼,讓每個人都不得不拿出所有決斷力,做出自己的選擇,而不是去簡單從衆,随意做出判斷。

這樣逼出來的選擇,是最能反映真相的。

就如楚矜言之前為自己開罪時所說,這些人若真的見過“二皇子”,面對三個長相甚是不同的皇子,自然能将他認出來,可若只是聽人描述,在身量相似、眉眼亦有些微妙的三個青年之間,就很難抉擇了。

這樣的情況下,或多或少,三個皇子應當是都有人選擇的才對。

可偏偏,選楚知行的一個都沒有,那便只有一個解釋,那些人曾見過他,并真切地知道他不是二皇子!

楚知行一旦想通,整個人都有些慌了,他目光四下亂掃,看到那些信和荷包,顧不上景元帝猜疑的視線,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撲過去大聲道:

“還有這些!楚矜言,宮中如此繡樣,除了你母親誰還能做出!這、這幾封信,是用上乘的筆墨紙張寫就——對!我記得,尚宮局前日理賬的時候才說過,就是你宮裏領走了一份開化紙!”

楚矜言忍不住要笑,楚知行如此配合,他都要懷疑對方是自己人假扮的了。

“大殿下是說,我去尚宮局領宮廷用紙,然後施施然将謀反大計寫上去,還交給一群戲子保管,最後甚至留下了我母親親手縫制的荷包嗎?”

“……”楚知行惡狠狠地,“誰知道你有什麽陰謀詭計!”

楚矜言不願再理他,轉向景元帝,深深拜倒:“陛下聖明,母親給我縫制的荷包,想來以梅為喻,從不曾繡過翠竹——只是,母親确有一木匣,只用來放松竹繡品,極珍重之,不久前卻遺失了一只荷包,我們将冷宮上上下下都找過了,最後卻也只能不了了之。”

景元帝原本陰鸷的面上一怔。

淑妃繡藝在閨中時便明滿盛京,卻有個獨特的習慣,親近之人才知道:她送一個人繡品,便只用一種意象,相互之間絕不會混淆,也從不會改變。

松竹……是獨獨送給她最愛的郎君的。

他忍不住喃喃道:“她繡過很多……青松翠竹嗎?”

楚矜言嘆了口氣:“如恒河沙數。”

這是事實,雖然他很不願以母親的愛意脫罪,可數月之前,他們确實曾丢過一只翠竹荷包,當時把整個冷宮找得雞飛狗跳,路過的侍衛宮女也都知曉的。

只是,後來那荷包被楚矜言找到了。

楚矜言不緊不慢地繼續說:“至于那筆墨,冷宮支領份例素來克扣,只近日尚宮局的大人們松了些手,臣才好容易領出些文房四寶來,卻不想,這竟然也是有心人提前設下的計謀嗎?”

在場的諸位官員:“……”

這種天家密辛能不能別在我們面前說。

不過……二殿下好歹也是個皇子,竟然過得這麽慘嗎?

景元帝皺眉:“他們連紙張都要克扣?”

楚矜言咬唇低頭,沒有繼續控訴,卻似乎極為委屈的樣子。

景元帝掃了楚知行一眼:“顏妃這些年協理後宮,在細枝末節之處,還是有些力不從心啊。”

楚知行的眼睛裏直冒火,恨不得生吞了楚矜言才好。

這下可好,賊人招認疑似受他指使,密信用紙疑似是他設局,這怎麽三兩句之間,沒把楚矜言錘死成叛黨,倒好像自己成了幕後主使了!

楚知行這些年傷天害理的事做過不少,可這件事……也實在是冤枉。

景元帝又說:“那此事便簡單,你只領過這一次開化紙,內庫中應都有記錄,既不是拿來寫這些密信了,可還留着?拿出來給朕看看。”

楚矜言頓了一下,卻露出稍顯慌張的神色。

“拿不出來?”景元帝眯起了眼,“這紙你曾領過,字亦是你的字,想來并不好解釋。”

楚矜言掙紮片刻,忽然重重跪了下去。

“陛下……臣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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