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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霁寒聲練完劍法後回到紅楓小築, 有師弟告知他,謝衡之正在內室等候。
他快步往回趕,見到正坐在小桌前的謝衡之, 還是那日的位置,而桌上是一盆琉璃冰蘭。
“舅父?”
“那日見你珍愛這蘭草,便替你又尋了一株。”
霁寒聲沒想到謝衡之竟然這麽有心, 連這樣的小事都記挂着,心中不由感觸。
緊接着又聽他說:“若有人問起, 莫要提及是我送的。”
霁寒聲不解:“為何?”
“不必多問。”謝衡之的手落在桌上, 食指緩慢地一下一下輕敲着。“你的好友,應當正在替你苦尋冰蘭。”
“我會……會告知她, 可……”他仍是忍不住疑惑, 分明他沒有計較這件事,也告訴過虞禾不必挂心。更何況,謝衡之又是怎麽知道虞禾在找冰蘭。
“舅父……虞姑娘, 相識?”
“算是吧。”他猜到虞禾不會向霁寒聲提起。
“我見她似乎,似乎有些……怕你。”
姑射山人際關系簡單,不如栖雲仙府人多又雜, 霁寒聲不擅與人往來, 說話也簡單直白,藏不住什麽複雜的心思。
謝衡之指間動作停住, 眼眸輕輕擡起,半晌無言。
霁寒聲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正想着補救兩句, 便聽對方語調平平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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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怕。”
——
栖雲仙府的禁地是千年前與魔族死戰的戰場, 後來魔族雖敗,卻毀壞了那一處的地脈, 于是幾位仙君将魔物封在結界之中,以他們的魔氣修補地脈的平衡。歷經千年,地脈雖已趨漸平穩,那些被鎮壓在此的魔物卻不大好處理,因此便一直封着,只有升任仙府主事的人才會進入歷練。
按照仙府的規矩,內門弟子闖入要重罰不說,還會被貶為外門,而外門弟子則是直接趕出仙府。
師清靈坐在樹下,看着黑沉沉的洞口,那洞口就像一只陰暗無光的眼,讓她越看越感到心中不安。之前劍宗有兩個弟子試圖偷闖禁地,還未成功便被逮住送到悔過峰,但還是讓他們找到了一處結界的漏洞。
虞禾只要踏上設好的幻陣,眼前便只剩下一條走向禁地的路,等她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已經走入結界的缺口,看守禁地的長老發覺有人闖入,定會前來捉拿。不論她是出于什麽原因,一旦犯禁,鶴道望這種冷面無情的人絕不會包庇。
師清靈手心泛出冷汗,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重。只是将虞禾趕出去而已,長老很快便會發覺,她以後離開栖雲仙府,再拜入其他仙門就可以,也不是什麽多大的事,反正像她這樣的人,在什麽地方都是一樣的。
只是把人趕出去,并不算太超過。
師清靈正兀自出神,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她嬌軀一顫,忙回身看去。
“怎麽吓成這樣?”蕭停蹲下看她腳踝的傷。“做做樣子就行了,何必真的弄傷自己。”
師清靈沒說話,仍是有幾分猶豫。“把她趕出去以後,讓爹爹給瑤山傳信,讓她去瑤山好了……”
“別胡思亂想了,這些事有我,師兄離修成心劍只差一步,我們都是為了他好。”蕭停說着将師清靈扶起來,催促道:“留你在此反讓人疑心,先回去吧。”
“那你呢?”
“我自有打算,你放心。”
師清靈又朝洞口看了一眼,點頭道:“那你快些離開,莫要被長老看見了。”
蕭停望着師清靈的身影消失不見,這才緩緩走入洞口。此處位于禁地邊緣,結界的縫隙極其隐蔽,也不知道是什麽出現的。結界有了缺口,守陣的長老竟然從未發覺。等他走入其中,已經沒了虞禾的身影,想必是深入禁地了。
他沒有告訴師清靈,其實那兩個師弟已經有一人從縫隙偷偷進去過了,雖然只是一個嘗試,卻沒有觸發陣法,守陣的長老根本一無所知。所以即便虞禾今日闖入禁地,也沒有人會知曉。
自從入門,蕭停便常聽前輩告誡,禁地之中兇險非常,絕不能輕易闖入。更早以前,三秋競魁的弟子便是在禁地歷練,只是後來殒命的人太多,這個規矩才被廢除。
不過那都是太久以前的事了,禁地之中究竟是個什麽模樣,他們也說不清楚。
謝衡之是他可望不可即的天才,是千年內最有希望修成真仙的人。師清靈尚且不配,這種女子又怎麽敢?無路如何,他的證道之路不該留下這種可笑的瑕疵。
蕭停眸中色陰翳,手中已然結陣,在縫隙之上另起結界,堵住了禁地此刻唯一的出口。
一日過後,結界會消失,而虞禾會神不知鬼不覺地被困其中。
他很好奇,都說禁地兇險,究竟是有多兇險?
——
在洞中走了許久,虞禾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但她不知是自己誤入迷陣,還是中了什麽幻術。她不敢再走下去,索性坐在地上凝神打坐,試圖翻找出傳音符求助悔過峰的同伴,然而咒符并沒有起效。虞禾這才漸漸開始心慌,洞穴之中昏暗一片,無論往哪個方向走都沒有出路。黑暗中是死一般的寂靜,唯一清晰的是她好似擂鼓震響的心跳。
虞禾靜心凝神,試圖用清心訣讓自己耳目明晰。比起魯莽往前,她不如先按兵不動,等到師清靈發覺她久久沒有出去,應該會回來救她。
虞禾就這樣想着,過了半個時辰,卻還是沒有等到人影,反而是眼前的路變了模樣。
她暗罵一聲,果真是幻術。
原本逼仄的路,在此刻露出本來面目,已然是另一番天地。道路變得廣闊明朗,頭頂有縫隙漏進日光,前方是一個開闊的出口,虞禾站在原地,甚至能看到錯落的山石。
但這并不是她來時的入口。
與此同時,虞禾察覺到了一絲細微的魔氣。隐約得像是錯覺一般。
然而以她的修為都能察覺到,顯然這魔氣已經不是一點點了。
她沒有實力放縱自己的好奇心,于是毫不猶豫地轉身朝着洞口往回走。大大小小的岔路雖多,好在她來時還留了足印,不至于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闖,然而等她正往前繼續走的時候,卻被什麽東西擋住了,同時身上像是被電流穿過一樣又疼又麻。
她往後退了一步,拔劍朝前方刺去,劍氣震蕩之下,一層結界緩緩浮現。
她愣了一下,随後一股火氣直沖頭頂。
什麽時候多出來的結界?怎麽把她給堵在這兒了!
虞禾再次拔劍去攻,一套招式連番往上丢,甚至從鶴道望身邊學來的破陣術法也用上,奈何這結界一看就是修為比她高很多的人設下的,任由她在這兒一通亂打也是紋絲不動。
清靜谷好端端怎麽會有魔氣,顯然她是走到禁地來了。可禁地有結界,她又是怎麽進來的?
虞禾一頭霧水,又急又生氣,加上久等不到師清靈,她心底忍不住起疑。
盡管她不願意用惡意揣測別人,但她為了替師清靈撿簪子無端被困禁地,若是能走出去便也罷了,為何會突然多出一道結界?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
虞禾束手無策,尚未想到破開結界的方式,卻聽到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乎是有什麽東西在洞窟之中爬行。
聲音逐漸清晰,離她越來越近,握劍的手都在不覺中出了冷汗。
與此同時,她能感受到的魔氣越來越重,洞窟的空氣中似乎都帶了一股腥氣。
窸窣聲幾乎逼至身前,虞禾聽到了類似野獸的粗喘,緊接着終于看清了來物的模樣。
狀似獒犬,四眼六耳,渾身長滿鐵梳似的鬃毛,獠牙露出後,混着碎肉的口涎滴到地上。
是傀犬,據說最喜吃人。
最重要的是,傀犬是喜歡結伴活動的一種魔物。
果然,窸窣聲并未就此停下,很快虞禾看到黑暗之中,有許多折射着幽幽綠光的眼睛,如同漂浮在深夜中的鬼火。
腥氣也愈來愈重,她甚至聽到了利齒碰撞的聲響。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往後退了一步,就在此時,領頭的傀犬飛撲上前,血盆大口直沖着她的頭顱。
虞禾錯身躲開,劍招淩厲,一劍劃開傀犬的肚腹。然而一只又一只沖上來,她沒有一絲猶豫的機會,只能憑借着本能反擊。
劍氣掃蕩,将沖上前的魔物逼退,她斬殺了幾只傀犬後,地上散落得全是殘肢內髒,沖天的腥臭氣很快會引來其他魔物,她不能在此處久留。至少要撐到有人發現她不在回來找她,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虞禾一邊殺一邊替自己找出路,她根本來不及想,這些魔物的攻擊又快又狠,就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往上沖,她只能見到一個地方就跑,試圖将這些纏人的魔物甩在身後。然而很快,血氣引來了更多的魔物。
一堆長着古怪人臉的鳥飛了出來,口中發出凄厲的叫聲,俯沖下來撕咬虞禾。
她不敢徹底走出洞穴,此處位于結界的邊緣,魔物雖然可怖卻不至于是毫無還手之力。倘若她沖了出去,血氣會引來更多可怖的惡獸,到時候她或許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撐不到。
那些古怪的人面鳥有半人高,叫聲刺得虞禾耳朵針紮似的疼,揮劍的手臂都在發麻,動作稍一遲鈍便會被咬下一塊肉。一只傀犬從她身後沖上來,将虞禾直接拍飛到牆壁上,摔得她眼前一陣陣發昏。其他魔物紛紛上前撕咬,虞禾反抗間,一條黑蚺纏上她的胸口,越纏越緊,幾乎要将她整個人絞碎。
虞禾躍上牆壁奮力一蹬,背朝下重重摔下去,将咬住她小腿的傀犬壓住的一瞬,同時強運真氣,用空出的手生生掰下一塊牆石,利用下墜的力度用力刺入傀犬張開的血口。
慘嚎聲響起的同時,虞禾的手臂也是鮮血淋漓,她又奮力撕咬纏在她身上的黑蚺,直到力度有所松懈,長劍再次召入手中,她用幾乎折斷的手臂握劍,劍身将蛇頭穿透的同時,也刺入了她的左肩。
虞禾扶着牆壁起身,将黑蚺一腳踢開,再次運招将撲上來的人面鳥打飛。
方才那些咬到她的人面鳥,此刻都換上了她的臉,一邊撲騰着翅膀發出刺耳的叫聲,一邊朝着她沖來。
若換做從前,虞禾能被這種詭異的場面吓哭,但這個時候她連哭的心思都沒了,只能不斷揮劍,手中是一刻不停的殺招。
她記不清過了多久,只覺得渾身都在疼,揮劍太多次,握劍的虎口處都在微微發麻。地上散落了亂七八糟的屍體,沖天的血腥氣讓她幾欲作嘔。
魔物如潮水般湧上來,一波接着一波,逼得她不得喘息,更看不到離開的希望。
等虞禾終于又殺退了一波魔物後,她的劍也被折斷了,整個人眼前發黑,倒在地上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她甚至有些崩潰地想,幹脆她給自己的脖子上來一下,這樣死得比較痛快,總比被那群東西啃着吃要好受點。
虞禾貼着地面無力再起,甚至能聽到又有魔物朝此處逼近的震動聲,然而除此以外,她又聽到在震動聲之中,有着一股若有似無的流水聲。
虞禾強撐着爬起來,流水聲又消失不見。
她睜大眼,仿佛被這水流聲振作,強忍着痛苦起身。
地底可能有一道暗河。
她趁着又一波魔物尚未趕到,用斷劍在地面上敲來敲去,終于找到一處較為薄弱的位置,而後将周身靈氣凝結于手,用力捶在地面上,一聲巨響後,地面出現一絲裂痕。
眼看又一只人面鳥撲上來,虞禾不躲不避,直接一把抓住它,任由它咬得她滿手是血,只用力掄着那只長着她臉的怪鳥朝地上砸去,一下又一下砸得血肉橫飛,地面的裂縫也越來越大。
終于在幾只魔物一齊撲上來的時候裂開一個不大的洞口,虞禾順勢直接跳了進去。
噗通一聲響,水花四濺。
虞禾浮上水面,血在水中暈出一片紅。
不知是不是洞口太小,方才那群發狂的魔物并沒有跟着往下跳。
虞禾一陣欣喜,随後牽動疼痛的四肢,試圖扶着礁石朝河岸去。
忽然,虞禾感覺這礁石動了一下。
她屏息凝神,一動不動盯着礁石。
猛然間,那塊礁石睜開了眼,金黃的豎瞳與虞禾的腦袋齊平。
她整個人如同石化了一般徹底不動了。
不掙紮了,要吃就吃吧。
虞禾抽了抽鼻子,眼眶終于忍不住紅了,她認命地閉上眼,等着一張血盆大口把她吞下。
然而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動靜,那塊礁石忽然往前一頂,将她直接頂在腦袋上托出了水面,随後将她抛到了岸上。
礁石的全貌也露了出來,竟是一只巨大的黑蛟。
“活人。”它将腦袋湊近,輕嗅虞禾身上的氣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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