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給你10秒鐘考慮

給你10秒鐘考慮

人之所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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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緩的音樂萦繞在車內，諸伏高明的音量也恢複了正常：“那寵物診所呢？合作關系？”

“對，慈善會負責捐款，請他們增加一項給流浪動物的援助，包括醫療救濟、領養代替購買等等。”北川清解釋道。

“這樣啊......”諸伏高明思索着，“我之前在網上了解過，與慈善會合作的機構遍布都道府縣，光是寵物診所就有117家，投入的資金可不是小數目。”

“确實。”北川清擰開飲料的瓶蓋，喝了一口，“也正是因為捐款數額較大，有些心懷不軌之人欺上瞞下，将這個錢據為己有。”

“原來如此，所以才需要北川君定期突擊檢查，此事必須親力親為。”諸伏高明了然。

北川清點了一下頭，指腹緩緩摩挲着瓶蓋，“慈善會最缺的不是錢，而是人。”

“之前我派一個人去基層檢查，結果對方和多所福利院的領導互相串通，有将近2億9000萬的捐款被他們中飽私囊。”

諸伏高明皺了一下眉，“最後怎麽樣了？”

“錢款被追回來了，”北川清嘴唇略略一張，語氣輕如一縷蛛絲，“人也被我送進去了。”

他稍微頓了幾秒鐘，雙腿換了個姿勢疊在一起，又補充道：

“當然不是因為這件事就把對方送進監獄，而是經過我的調查，發現了他販賣毒.品的證據，最後我協助警方順藤摸瓜，打掉了那一條毒.品産業鏈。”

這一提到往事，他的眼底悄然翻湧起一絲陰霾，沉默了一會兒，幽幽說道：“那些販賣毒.品的人啊，他們得感恩這個世界。”

“此話怎講？”諸伏高明側首看向北川清。

“若不是法律限制着我......”北川清自嘲般冷笑一聲，“我一定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連死，都将成為一種奢望。”

諸伏高明默默地聽着，沒發表言論，只是他的目光又一次無聲無息地掃向了北川清傷痕累累的左手手腕。

剛才那短暫的情緒變化，讓他很明顯地感覺到北川清與毒.品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如此痛恨毒.品...

會和八年前的那件事有關嗎？

他在腦中思索。

察覺到車內的氣氛變得沉重，北川清及時轉移了話題，“抱歉，一不小心就說到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現在看個電影吧。”

他歉意地笑笑，重新拿起遙控器，找到了最新上映的那部推理電影，點擊了播放。

......

四十分鐘後，商務車停在了福利院的門口，幾人下車，藤澤弘樹跟保安出示了證件，保安趕忙用電話聯系了院長。

剛過沒一會兒，就看到有男有女的一行人匆匆忙忙地從樓內出來，大步朝這邊走，他們大多數穿的都是便裝，一看就沒提前準備過。

“哎喲，北川會長您好，歡迎您莅臨我們福利院啊。”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滿臉笑容，最先走過來迎接。

他是這所福利院的院長，雖然已經快到了退休的年紀，但身體仍然筆直挺拔，眼睛依舊深邃明亮。

“落平院長，”北川清握了握這位老院長滄桑的手，“好久不見，我來視察一下慈善會員工的工作是否到位。”

“欸，好。“落平院長說道，一見到北川清，他額頭和嘴角兩旁深深的皺紋裏似乎也蓄滿了笑意。

“北川會長啊，您不顧路途遙遠，親臨這裏檢查工作，實在是我們的榮幸啊，來，您這邊請。”

他們帶領北川清一行人進入了樓內，開始逐一檢查起福利院的基礎設施、餐飲情況、日常用品等等。

檢查過一遍，進入院長辦公室，江崎雪鶴與這裏的財務溝通，開始對照賬目流水，并沒有查出什麽問題。

“會長。”

江崎雪鶴搖了搖頭。

北川清沒吱聲，他伸手接過賬本，浏覽過一遍，随後将賬本遞給了諸伏高明，在某一欄下方輕輕點了點。

諸伏高明看過後，垂了一下眼皮，他又往後翻看了幾頁，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在某處劃動了一下。

二人對視一眼，什麽都不用說，但對彼此的想法都心知肚明。

“落平院長，”北川清看向這位滿頭白發的老院長，“最新進口的這批助聽器，是由誰負責？”

“助聽器的話，一直都是高橋老師負責的。”落平院長回憶了一下，有些緊張地問道，“是資金方面出了什麽問題嗎？”

“不是，”北川清面不改色地說，“我只是想請他過來一趟，和他談談進口途徑的事。”

聽到北川清這番話，江崎雪鶴臉色微變，剛想說什麽，卻瞧見藤澤弘樹微抿着唇對她搖頭，她便沒聲張。

“那就好那就好，”落平院長并沒看到二人極其細微的反應，他放下了心，對一位年輕老師吩咐，“堂本啊，你去把高橋老師叫來。”

說完後，他又回過頭，對北川清彎着眼睛笑了笑，“我就說嘛，高橋老師人很好的，不應該啊。”

等對方來到辦公室，藤澤弘樹對落平院長和其他老師自然而然地說道：“請各位老師去忙自己的工作吧，這邊得談好一會兒呢。”

他客客氣氣地将衆人請了出去，之後關上了門。

“北川會長，請問您找我是有什麽事嗎？”高橋達也扶了一下眼鏡，臉上堆滿了微笑。

北川清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眸喝起茶水，房間內安靜得出奇，只能聽到他小口啜茶的聲音。

看到他就這樣一聲不響地喝茶，高橋達也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了，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藤澤弘樹見狀，開始展開談話：“高橋老師，你應該很清楚自己做了什麽，不然我們也不會平白無故地找你過來。”

“不是，我、我真沒......”

見高橋達也還想狡辯，藤澤弘樹及時打斷他的話，好言相勸道：

“我想你應該知道，自己主動說出來，和被我們查出來的結局是完全不一樣的。”

“你主動說，并把錢款補齊，我們會長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這件事除了我們幾個以外不會再有他人知道，你可以繼續在這裏工作。”

“但若是不說，或者說謊隐瞞真相，那我們就走法律程序，請你盡快找好律師等待法院傳喚。”

說完這些，藤澤弘樹看了一眼手表，“現在給你十秒鐘考慮一下，如果十秒鐘還沒考慮好，就默認你選擇第二個方案，現在計時開始，十......九......八......”

高橋達也的臉色變得慘白，他的呼吸變得急促，雙拳不經意地握緊了。

“七......六......五......”

倒計時像催命的厲鬼，每少一秒，都如尖刀般挑斷他的一根神經。

“四......三......二......”

緊繃的神經到了極限，就在藤澤弘樹即将說出數字一的時候，高橋達也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煎熬，直接喊了出來：

“我說！”

緊張和惶恐讓他的聲音不由自主地變大了許多，他把做過的事情一口氣全說了出來。

“是村田總經理聯系的我！他在半年前給了我500萬說幫我找好了進口渠道，所以我買助聽器就直接從他那裏買了，但是慈善會捐的錢我知道是給孩子的，我一分都沒拿過！”

聽到高橋達也說出了“村田總經理”，藤澤弘樹和江崎雪鶴臉色都是一變，二人下意識地看向北川清。

諸伏高明注意到了他們神色的變化，也朝北川清瞥了一眼，能有如此反應，說明那位村田總經理應該是北川清的直系下屬。

“村田總經理......”

北川清低喃着，聲音裏聽不出情緒，他将茶杯輕放在桌面上，對江崎雪鶴丢出了一個字：

“查。”

“好的。”江崎雪鶴立即打開電腦，調出資料，着重查看有關村田總經理負責的所有項目。

因為目标明确，所以僅僅用了十分鐘，她就找到了一大堆不合理的賬目，存在虛假報銷報賬的嫌疑。

她将電腦放在了北川清面前，小心翼翼地說道：“會長，這些标紅的地方......都是。”

北川清瞅了一眼，将電腦轉向諸伏高明，“哥，您看，這就是我們慈善會‘優秀員工’的所作所為，不查真不行。”

看到滿屏的紅色，諸伏高明斂着眉心搖了搖頭，嘆息道：“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

“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北川清手背抵着下颌，接上了後半段話。

他示意江崎雪鶴将電腦拿走，然後說道：“回去之後讓財務部把相關材料準備好，盡快提交給法院。”

“是，”江崎雪鶴點頭，白皙的臉蛋兒上染上了深深的歉意，“對不起會長，我沒發現價格的問題。”

“這是你職責範圍之外的事情，并非過錯，不必放在心上。”北川清神色如常。

“村田把假賬做得很好，他能瞞得過身為財務的你，但瞞不過偵探的眼睛，”他對諸伏高明微微挑眉，“您說是吧，哥？”

諸伏高明的嘴角淡淡地撩起一抹弧度，不置可否。

看向兩手緊緊絞在一起的高橋達也，北川清沉聲道：“高橋老師，三天之內把錢歸還，這事就算翻篇了。”

“是，是，我一定歸還，謝謝您既往不咎，我待會兒回家就準備。”高橋達也連忙說道。

“嗯。”北川清點了一下頭，示意他可以出去了，然後他掏出手機，給村田總經理撥打了電話。

“嘟......嘟......嘟......”

機械音響了幾聲後，被接聽了，手機裏傳來一道圓滑的男性聲音：“北川會長，請問您有什麽吩咐嗎？”

“村田，”北川清眼底凝結着一層冷霜，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侵吞了多少捐款，心中有數，我們法院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