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打賭

打賭

容秋陽不能進女廁，在門口等着。

趙今今進去的時候看到以莊曉玲為首的三四個人把肖明月堵在牆角，她胖胖的身體極力貼在牆上，臉上和校服上沾滿了水珠，表情皺的痛苦難堪，渾身發抖。

莊曉玲打開水龍頭，一邊往她身上揚水，一邊威脅說：“你挺嚣張啊肖明月，跟你說過不要理趙今今，你偏要惹我們是吧。”

肖明月瑟瑟發抖地躲着，嘴唇咬的發白，細聲哆嗦：“趙今今比你們好……”

馮钰罵過去：“死肥豬你再說一遍！她算什麽東西，比我們好？”

“你們幹什麽！”趙今今冷喝一聲，朝他們走過去。

莊曉玲一行人倒不慌，看到她過來像是怕沾到什麽髒東西似的，紛紛讓開一條路。

趙今今拿出紙巾給她，肖明月眼眶紅透了，接過紙巾低頭擦臉上的水。

“你只會玩這種手段了是吧，”趙今今清楚肖明月是被自己連累的，今天一定要為她找回公道，她上前一步，“你可以盡管來找我，一群人欺負一個人算什麽本事。”

趙今今身量纖細高挑，氣勢上一下子就壓過了莊曉玲，她慌張了一下，又扯着嗓子喊：“誰欺負人了，我們就是和肖明月聊聊天，碰都沒碰她一下。”

“那她身上的水怎麽回事？”

莊曉玲白她一眼，“她自己弄得呗。”

上課鈴響，馮钰說：“曉玲，回教室吧，他倆一個戀愛腦，一個大肥豬，臭味相投，讓他們待廁所吧，這裏才是他們的家。”

肖明月渾身一抖，就算她胖，周圍人很少當面貶低她，臉上頓時變得毫無血色。

趙今今太陽穴猛地一突，怒極反笑，“那讓其他同學也聞聞你們身上的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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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操起牆角拖地的拖把，狠狠一甩，沾着滿地腥臭的黑水密密麻麻的撒向幾人，在他們的尖叫中，趙今今爽快的笑了。

“我可沒碰你們。”趙今今把這句話還給莊曉玲。

拖布上的髒水甩到莊曉玲的臉上，她一不小心蹭到嘴角，嘗到一股腥臭，惡心的快要吐了。

她立刻炸了，猛地沖向趙今今，那架勢和莊母扇她巴掌的姿态一模一樣，“趙賤人，我今天跟你沒完！”

“幹什麽呢！”

英文老師突然走進廁所，看到幾個女生渾身狼狽，表情嚴肅，“你們一個個都跟我去辦公室！”

趙今今去牽肖明月的手，“不怕，是我動手的，不關你的事。”

肖明月淚眼潸潸，她很怕和人産生沖突，手指直抖。

*****

辦公室裏，幾個女生老老實實的站成一排。

他們對面除了班主任老袁，還有四十多歲的男教導主任，他背着手在她們面前踱步，挨個訓：“都是實驗一班的，你們上回月考考成什麽樣？馬上這個月月考，不好好抓成績，光去打架了！”

莊曉玲抽泣起來，一副委屈模樣，告狀說：“主任，是趙今今欺負人，她故意往我們身上噴水。”

主任看他們幾個身上沾滿了泥點子，尤其是莊曉玲，衣服濕了大片，再一看趙今今，身上幹幹淨淨的。

主任對趙今今這個整日不學無術，還賴在實驗班的問題學生厭煩極了，命令道：“趙今今，你回去寫檢讨，星期一在全校學生面前給同學道歉！”

“憑什麽，”趙今今不服，“是他們先欺負肖明月，在她身上噴水的。”

“是這樣嗎？”辦公室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肖明月身上。

這種密集注視的目光令她害怕，她很想辯解，可幾次張嘴都說不出話，只能習慣性的低頭避開這些紮人的視線。

“行了，”主任沒工夫等她調整情緒，采取各打三十大板的原則，“你們給她道個歉，都回去上課吧。”

這件事就這麽定了。

莊曉玲得意地看着趙今今，想到她在全校面前給自己道歉的樣子暗自得意。

趙今今站出來，“主任，為什麽他們幾個只要道歉就可以，我就要寫檢讨？”

主任指着她的腦袋，“還好意思問，他們來學校是上學的，你呢？”

所以，就因為她染發，她成績差，就要被區別對待？

“說到底，主任是因為我不如莊曉玲他們，所以都不用問原因，就給我定罪了，學校裏還有公平嗎？”

主任被一個小孩搶白，臉色難看，老袁上來圓場，“得了得了，都是同學，互相道歉就算了。”

“什麽算了，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學生，對師長有沒有尊重？”

主任把老袁罵開，對着趙今今一拍桌子，“你說我區別對待，難道我說錯你了，你看看你上次月考的成績，全年級一千多人，你考一千多名，賴在實驗班裏影響其他同學，還振振有詞的說自己被老師區別對待，你怎麽不在自己身上找找問題！”

這要是以前，原主一定會說誰稀罕待這種破班，直接混不吝地走了。

可她不沖動，表情認真問：“如果下次月考我超過莊曉玲了呢，”趙今今和主任對視，“是不是我超過她，證明我比她強，她就要當着全校師生道歉了！”

趙今今要和莊曉玲比成績？

瘋了吧她！

實驗班的學生成績都在排在200前，趙今今一個一千名開外的學渣，哪來的自信敢說要超過莊曉玲？

主任被逗笑了，對莊曉玲說：“她要跟你打賭，你應嗎？”

莊曉玲心裏快笑死了，不屑地瞥她，“可以，如果她下次月考超過我，我就在全校面前道歉。”

趙今今說：“不是給我，是給肖明月。”

“你輸了呢？”莊曉玲追問。

“我自願退出實驗班，還在全校給你道歉，可以嗎。”趙今今盯着莊曉玲。

莊曉玲：“一言為定。”

這玩笑一樣的賭約，在座老師們都沒阻止，是因為如果趙今今能自願退出實驗班，既不得罪人她家裏人，學校又能夠不再被她拖成績，輸贏都是賺，簡直是一舉兩得。

*****

一個課間的時間，消息如雪花般飛竄到全校內。

所有人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全部是：趙今今瘋了。

她為了引起傅之衡的注意，已經瘋魔到這種程度了，她一戀愛腦學渣要和實驗班的同學比成績，難道是忘了自己全校墊底，實驗班之恥的外號了？

有消息說她是為同學打抱不平，其他人可不信，最大的可能是認為她最近一系列反常行為是在模仿商雪。

現在大家都在傳傅之衡和商雪的緋聞，趙今今肯定是之前弄合影不成，還得罪了傅之衡，現在另辟蹊徑，想學自己好閨蜜，裝成一副愛學習，又主持正義的模樣。

她也真豁得出去，連打賭比成績這種事都敢幹！

戀愛腦到這個地步，真心服氣！

這個消息自然同樣傳到了傅之衡的班級，大家都驚到了，“趙今今現在膽子這麽大，敢在老師面前打賭。”

“她也太反常了吧。”

“沒發現趙今今從傅哥生日當天到現在還沒找傅哥嗎？以前早就紅着眼睛一副要哭的模樣過來惡心人了。”

“所以說這就是個計，”方源篤定道：“趙今今故意打賭，輸了以後肯定分到我們班，能想到這種方法接近傅哥，不愧是趙今今啊！”

大家感覺說得通。

方源對傅之衡說：“傅哥，這次趙今今肯定會丢個大臉。”

傅之衡擡眸，似笑非笑的，“她得罪過你？”

方源一愣，“啊？”

“不然你這麽盼着她倒黴？”

怎麽回事，傅哥怎麽不高興了。

“我、我純粹是因為她設計傅哥，為你不平嘛。”

傅之衡沉了臉，冷聲警告，“我和她的事，不用閑人插嘴。”他站起身走出班級，方源鬧了好一個沒臉，表情讪讪的。

陳陽過來拍拍他肩膀，“阿衡就是這張嘴，別在意。”

“怎麽會，多想了，陳哥。”他勉強笑了笑，低下頭目光轉冷。

*****

辦公室外，肖明月拉着趙今今，眼淚跟豆子一樣的往下掉，她被莊曉玲欺負的時候都沒哭，現在反到哭成了個淚人。

她自責極了，“都怪我，是我嘴笨說不出話，要不是為了我，你不會那麽沖動，今今，你被踢出班級可怎麽辦啊。”

“不會的。”趙今今對自己有信心。

肖明月和容秋陽同時看了她一眼，一個繼續哭，一個嘆口氣。

趙今今：“……”

這倆人，怎麽都是一副提前給她點個蠟的模樣？

好吧，原主那個一千名的成績的确不會給人希望。

趙今今轉移話題，問她：“他們欺負你，生氣嗎？”

肖明月咬着嘴唇：“嗯。”

趙今今：“看他們尖叫的時候，爽不爽？”

肖明月：“……爽。”

趙今今：“再來一次還幹不幹！”

肖明月：“幹！”

趙今今：“你還後悔嗎！”

肖明月一臉振奮：“不！”

“那就行了，我也不後悔，”趙今今握住她的手，“明月，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是我應該謝謝你維護我，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出這口氣，讓他們在全校人面前向你道歉！”

這一刻，肖明月仿佛在趙今今身上看到了一束光，這光透過她的手傳遞到她身上，暖洋洋的。

她告訴自己，她堅持的一切是正确的，趙今今，真的很好。

肖明月眼含熱淚，哽咽說：“嗯！”

容秋陽看着自己的小青梅滿臉激動，感覺她已經被人忽悠的上了條賊船。

他嘆了一聲，對趙今今說：“有什麽不懂的題，你可以來問我。”

“對，”肖明月轉身把他一起拉上船，“秋陽哥很厲害的，他上次是年級第十，有他在沒問題！”

趙今今微笑：“好。”

肖明月：“那我拉個群，把我們都加上。”

就醬紫，學習小分隊正式成立。

三人一起回教室，不知是不是趙今今眼花，好像看到商雪從另一個辦公室裏出來，上課鈴響，她來不及再看。

*****

一進入班級，所有人向她行注目禮，這種目光已經不像是從前那種鄙夷、不屑，反而是一種驚嘆。

好似看到了一個稀有的觀賞動物。

趙今今低頭看自己，她穿着校服，沒再化妝，連耳釘都摘下去了，她不自然的摸了摸頭發。

肖明月心思細，安慰她：“今今，你頭發挺好看的。”

“我是想染回來的，一直沒來得及買染發膏。”其實是沒錢，多麽虐的理由。

坐到座位上，馮钰話裏有話：“有些人要珍惜最後在實驗班的日子了，過幾天被踢出去，所有普通班踢皮球一樣的場面一定很好玩。”

莊曉玲他們吃吃的笑。

“別看了，下節課考數學卷子忘了嗎，”班長徐佳走到趙今今身邊，她似乎想說什麽又咽下去，“那個，有困難可以找我的。”

趙今今對徐佳笑了下，“好的，謝謝班長。”

徐佳心髒撲的一跳，奇怪的看了趙今今一眼，又一眼，奇怪了，趙今今頂着一頭紅發，可瞳仁又黑又亮，她竟然覺得，有點好看？

這個班級不全是莊曉玲那些人，很多還是會願意幫助同學，就像這次他們知道是莊曉玲他們欺負肖明月，已經開始默默排斥她們。

而他們讨厭趙今今，無非是因為在以成績為主的實驗班，趙今今作為一個走後門拖集體成績的差生，産生了集體榮譽感的厭惡。

只要她能用成績證明自己，未必不能改變在班級裏的現狀。

趙今今打開數學課本開始複習，她并不是随便誇口打賭，是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

能夠靠自己的力量找一個公平，她為什麽不做！

尤其是學習，是她現在最喜歡，最樂意做的事情了。

這一天就在随堂考試和複習中度過。

她記得要快點回家去見陸峥，回到家她第一時間做了一點粥，敲門的時候沒有回應，她輕輕推開門。

屋內昏暗，少年像小動物一樣蜷在床上，他睡着了，即使在睡夢中，他眉頭始終緊縮着。

趙今今把粥放到床頭，拿起一條毯子蓋在他的身上。

她知道陸峥身上還有很多未解謎題，她可以陪在他身邊，等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