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遵守約定

遵守約定

傅欽戎的話，北冬從協議結婚的乙方角度聽起來，沒什麽問題。

但從抛開乙方的身份，聽起來便有些暧昧了。

北冬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回，安靜片刻，慢吞吞地說：“好的，我會遵守協議約定。”

“一切以甲方的需求優先。”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傅欽戎便感受到了他話裏的刻意強調，欲蓋彌彰。

不知是說給自己的還是說給他聽的。

傅欽戎笑了笑，不再多說什麽，踩下油門。

中午十二點的陽光溫熱，微涼的冷風拂面，正好驅散了一絲熱意。

北冬偏頭看着路邊的風景，格外享受這半個小時的安靜。

傅欽戎很遵守交通規則，開車的時候與不開車相比，會沉穩很多。

益民小區內部沒有停車位和車庫，車只能停在路邊的停車位。

停好車，解開安全帶，北冬走下車，見傅欽戎還坐在駕駛座上，問道：“你還要去其他地方嗎？”

傅欽戎：“我在車裏等你。”

北冬腳步一頓，遲疑地說：“那我盡快下來。”

聽到這話，傅欽戎掀起眼皮看他，眉梢輕挑，開門見山地說：“我說在車裏等你，是想讓你自己方便些，不用顧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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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冬哦了聲，正想說那我就慢點下來，第一個字還沒說出口，便聽見傅欽戎懶洋洋地說：“既然你這麽離不開我，我也能陪你上去一趟。”

北冬：“……”

他本來是不介意傅欽戎上不上去的，但聽到這話後，突然就有點介意了。

北冬皮笑肉不笑地說：“算了老板，你上去不太好。”

傅欽戎走下車，笑問：“哪兒不好了？”

北冬：“對我的精神狀态不太好。”

傅欽戎：“……”

話是這麽說，但腿長在傅欽戎身上，北冬也不可能攔他。

北冬走了兩步，餘光瞥見傅欽戎跟在他身後，姿态是慣常的吊兒郎當，不過嘴巴倒是閉上了。

一路都很安靜。

這個時間點小區裏沒什麽人走動，進樓後就更安靜了，北冬能清晰地聽到身後輕微的腳步聲。

“這裏沒有電梯，只能走樓梯。”北冬提醒道。

傅欽戎應了聲：“我腿挺長的。”

北冬沉默，誰問你腿長不長了？

他不再搭理傅欽戎，繼續往樓上走。

這棟樓都是一室一廳的小戶型，一層有許多住戶，北冬領着傅欽戎走到走廊中間的412：“到了。”

他打開門，偏頭看向傅欽戎：“裏面比較小。”

傅欽戎目光在他身後窄小的房子裏頓了頓，漫不經心地說：“你先做你的事。”

“我在外面抽根煙。”

北冬點點頭，沒有多想，進屋後虛掩上門。

傅欽戎看着門只剩下一絲門縫，唇邊的笑意逐漸消失。

他轉過身，點了根煙。

本來只是拿抽煙當借口，給北冬私人空間。

瞥見屋內的景象後，是真的想抽煙了。

一眼可以望到底的小房子，不是小而溫馨的房子，只有單純的小、破，沒幾樣家具，桌子椅子也不知用了多少年了，看起來較為破舊。

想到北冬在這種環境下生活了很多年，後來親媽重病，又背負巨債，傅欽戎緩緩吐出一個煙圈，心想，方強還是判少了。

傅景斌的腿也該斷一斷。

另一邊，北冬進屋後，翻出破舊的鐵桶，把袋子裏的元寶一股腦兒地扔了進去，端到陽臺點燃。

火焰緩緩升起、壯大，熱氣撲面而來。

看着金黃的元寶逐漸變成灰燼，北冬眨了下眼，輕聲道：“阿姨那邊不方便燒紙錢，所以先把紙錢都燒給你。”

他靜靜地看着元寶燃燒殆盡，開始打掃衛生。

打掃完的時候，距離進來已經過去大半個小時。

傅欽戎一直沒有進來。

北冬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對方似乎是故意待在外面抽煙的。

他抿了抿唇，走到門口。

傅欽戎站在外面，沒有抽煙，只是散漫地玩着打火機。

大概是聽到了身後的動靜，男人回頭看了過來。

“好了？”

北冬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還要去趟昌安河，就在小區後面。”

“你要進來坐會兒嗎？”

傅欽戎往前走了兩步：“那等會兒還回來嗎？”

北冬：“不回來了。”

傅欽戎：“那就不進去了。”

“好。”北冬點點頭，回屋去拿剩下的幾根香。

傅欽戎站在門口，掃視一圈，冷不丁地說：“你家窗戶上長毛巾了。”

北冬：“？”

他順着傅欽戎的視線看過去，看到窗戶上的确塞着個毛巾。

窗戶上的破洞被塞了塊毛巾。

北冬當初塞的是塑料袋，毛巾顯然是林元嘉他們塞的。

之前是沒錢修窗戶，就拿了個塑料袋應付應付，後來發生了接二連三的事情，這件事自然而然地被抛到了腦後。

林元嘉幾人沒有主動提過窗戶的事，北冬就更沒能記起來了。

傅欽戎定定地看着窗戶，問道：“這是方強的人做的嗎？”

北冬回憶原身寫的日記，搖頭道：“不是，好像是什麽東西不小心磕到了，就破了。”

“那會兒沒錢修，就一直放着了。”

“先去昌安河吧，我晚點找人來修。”

傅欽戎嗯了聲，走在他身後，給簡叢發了條消息。

【益民小區1棟412，找個人來換窗戶。】

昌安河就在小區後方不遠，走路就十分鐘，挨着馬路，馬路對面是大學城的一些小店。

北冬是第一次過來，在傅欽戎開口前，主動解釋：“媽媽的骨灰撒在河裏了。”

傅欽戎腳步微頓，應道：“挺好的，想去哪兒就可以去哪兒。”

說完，他意識到什麽，偏頭盯着北冬的側臉：“現在來祭拜阿姨，那剛才在小區裏是做什麽？”

北冬含糊地說：“外面不方便燒紙錢，就在屋裏燒了。”

“現在過來上個香。”

傅欽戎應了聲，環顧四周，目光在路邊的一家店鋪上頓住，對北冬說：“你過去，我去買點東西。”

北冬徑直往前走，走到一棵柳樹下，停下腳步，把香插進地裏，俯身點燃。

淡淡的煙霧袅袅升起，北冬低垂着眉眼，琢磨墓地的事情。

他本來是想買個墓地，但是傅欽戎剛才的話後，讓他猶豫了。

原身從來沒有在日記裏提過墓地相關的話，或許阿姨更喜歡現在這樣。

畢竟她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都被困在病房……

他沒有必要根據自己的意願瞎折騰。

忽地，北冬眼皮底下多了一束粉色的小雛菊。

北冬愣了下。

傅欽戎的聲音在身旁響起：“我剛去買花了。”

北冬低聲道：“謝謝。”

傅欽戎瞥了他一眼，緩緩說：“我媽在我七歲的時候去世的。”

北冬眼睫輕顫，擡眼看他。

傅欽戎唇角輕扯，笑道：“她會在那邊照顧好阿姨的。”

“按照陽間的法律來說，她們倆還是親家呢。”

北冬：“……”

沉默片刻，他開口道：“那麻煩阿姨再多照顧一個。”

傅欽戎知道北冬的只有一個親人，聽到這話，忍不住問：“照顧誰？”

北冬：“阿姨知道。”

傅欽戎挑眉：“所以就我不知道？”

北冬點點頭。

傅欽戎沒有追問到底是誰，而是笑眯眯地說：“你和我媽有小秘密。”

“這樣感覺我們的關系有點暧昧。”

北冬：“？”

他嘴角抽了抽：“哪兒暧昧了？”

傅欽戎面不改色：“也是，以咱倆的關系，不能說是暧昧。”

“得算合情合理，合法合規。”

北冬：“……”

回去小區的路上，北冬都沒和傅欽戎說話，生怕傅欽戎會冷不丁地表白。

上車後，傅欽戎瞥了他一眼，問道：“還要去其他地方嗎？”

北冬搖搖頭：“不了。”

傅欽戎嗯了聲，劃了劃手機，似是想起來了什麽，好奇地問：“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

“為什麽突然要來祭拜？”

北冬實話實說：“不是，之前方強一審後我就想來了。”

“後來事情一多忘記了。”

傅欽戎手指頓住，一審後的事……

他帶着北冬回傅家老宅了。

傅欽戎偏過頭，認真地看着北冬：“以後有類似的事情，你記得告訴我。”

北冬想了想：“暫時應該都不會有類似的事情。”

下次應該得過年了。

傅欽戎似乎是看出了他在想什麽，慢條斯理地說：“我不是指祭拜燒香。”

“如果你想做的事和我行程安排沖突了，記得告訴我。”

北冬抿了抿唇，眼神不由自主地飄來。

下一秒，他聽見傅欽戎學着他先前的語氣，說道：“你會遵守協議約定，一切以甲方的需求優先。”

“對吧？”

北冬：“……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