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臨元鎮【十一】

臨元鎮【十一】

月謠季滿臉通紅,抱着李妙言沉默不語。

他沒給師姐講經,用木偶代替,還忽然抱住師姐,說了不堪入耳的淫詞。

果然,師姐覺得奇怪,覺得他與往常不一樣了。

月謠季抱着她,聞着少女身上從寒潭帶出來的淺淡香味。

每次将師姐抱在懷裏,都覺得心裏好奇怪。

月謠季垂眸,泛紅的臉上,抿起笑來。

如此,慢慢的,師姐就會不再喜歡他了。

他也就,不會變成另外一個人,不會傷害師姐。

踏入情愛的人,總會變成另外一幅模樣,他知道的,他是為了保護師姐,而不是傷害師姐,所以,他絕不會允許自己與師姐踏入情愛這害人的迷途。

此生,都要好好的。

保護師姐,讓師姐,成為這世間最幸福的人,然後幸福的死。

那些害蟲,将被他一一碾死,殺了他們,讓他們再也......

“哎!”李妙言猛地拍他,“月師弟月師弟,你快放開我,我有事情!”

月謠季指尖本陷在少女溫軟的腰肉,他天生體寒,李妙言像個小暖爐,他都沒察覺出自己早因抱着少女而思緒發暈,聞言怔怔,下意識将她放開。

李妙言一身白衣,禦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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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見對面園林裏,走着個牽孩子的男人,男人身後,跟着裴梢雪。

這林府上下除看門侍衛外全都是女人,這還是李妙言頭一次在林府見到其他男人。

不用想,也知道其身份。

李妙言蹲在花叢中往外看,男子中年歲數,身材枯瘦蒼白,面容平凡,眼下黑圈明顯,穿身錦袍,手牽個孩子,裴梢雪走在他們身後,抱着一床錦被,偶爾的,那被牽着的女孩會回頭和裴梢雪笑着說話。

女孩子她見過,是當日主母抱在懷裏的姑娘。

李妙言正躊躇該如何上前,便聞檀香味靠近,月謠季不知何時過來了,一雙琉璃目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他視線太過直愣愣,明明是一雙溫柔琉璃瞳,卻空空如也,李妙言下意識屏息,便見他湊過來。

“師姐,你不是心悅我嗎?”

“啊?嗯......”

他轉了下眼珠,下意識咬了一下指尖。

“你是真的心悅我嗎?”

他眼睛直直盯着她,又問。

李妙言摸不清他,生怕又扯到情絲的話題上,她點了下頭。

月謠季眼睛死死看着她,像是想要就這樣将她看透。

“我不是傻瓜,”他說,好似陷入某種執拗裏,“我不是傻瓜。”

李妙言有些怕他,因為她總覺得月謠季是不受控制的,這本書她經歷過一次了,角色的性格與走向,她都能摸得清。

唯獨月謠季,他是不受控制的,也是根本預料不到他會做出什麽的。

“你是不是在騙我?”他問,抓着她想逃的兩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沒那麽簡單,你還想和他在一起,對不對?你們的緣分怎麽可能輕易斷掉?你在以退為進,是嗎?師姐,你是因為什麽騙我?是因為錢嗎?你需要錢?為什麽?是因為他需要嗎?因為裴梢雪需要?還是......”

他眼神怔怔,盯着她,白皙額頭滲出冷汗,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師姐,你想騙我,讓我殺了李驚月,然後你好和裴梢雪在一起?是嗎?你是想那麽做嗎?師——唔!”

李妙言掙紮不過,慌不擇路的撞倒了他。

萬幸,他們這邊離着庭園有些距離,李妙言反手捂住他的嘴,

“你瘋了!”李妙言氣聲罵他,“你說的都是什麽東西?!”

哪怕晚夏天色微涼,也禁不起這樣折騰。

月謠季妙音之體,身體寒涼還好說,李妙言倒在他身上,身上早已經熱汗淋漓,熱了便讓人無端心煩。

重來一世,說實話她對所有人的忍耐都不多。

上輩子,她看透了人情冷暖,只有夜琉一個對她好,哪怕身處絕境也不放開她的手,其他人呢?她被令白傳鞭打的要死的時候,李驚月這個傻白甜女主角縮在淡漠只對她好的裴梢雪懷中,二人濃情蜜意,鳳仙山的人,百裏師尊,所有人都跟死了一樣,月謠季也消失無蹤,根本沒出現過,她并沒有想讓這些人來救自己。

只是這些人上輩子在她苦難時與她無緣,這輩子也別想壞她的事情,若這些人敢妨礙她尋找夜琉,敢傷到她的夜琉一根頭發,她就跟這群人拼命。

夜琉是她的寶物,是她的命,是她留在這世間唯一的意義,誰都不能碰分毫,誰都不能阻攔她尋找夜琉,若是壞她的事,就像夜琉曾不留餘地的守護她一樣,她能和所有人翻臉拼命。

“我自然心悅你,”李妙言看着他,月謠季是有用的,而且李妙言并不厭惡他,雖然李妙言總是摸不清他的腦回路,但若能為她所用,再好不過,若不能,她也自然狠得下心分道揚镳,

“我心裏沒有裴梢雪,只有你。”

“有我......也不行,”少年躺在地上,滿頭墨發散亂,一雙琉璃瞳盛滿她倒影,

“師姐的心裏,誰也不能有,但是,有我最好,因為我不會害你,裴梢雪不一樣。”

李妙言不理解他,還是道,“嗯,沒有裴梢雪,那個傻屌,我喜歡他我有病。”

月謠季看着李妙言。

少女壓在他身上,他有些喘不過氣,但師姐身上暖暖的,每次與師姐身體接觸,他都覺得好高興,心裏,好像填滿了一樣。

師姐不能喜歡他,也不能喜歡上除他以外的任何一個人,尤其是裴梢雪。

他視線陰沉沉盯着少女雪白的脖頸,若能将情絲抽去,本來才是最好。

可是師姐很怕疼的樣子。

這世間,他唯獨不想看到李妙言痛苦。

他來這世間,是為了将這些受苦受難的人自苦難之中解放而出的。

月謠季忽然擡起手,一點點撫摸着李妙言的臉。

可是,他救了,救了好多好多的人,那些人對他道謝,給他下跪,他一丁點感覺都沒有。

不對啊。

他明明應該如師尊所說,感覺很幸福充實。

可為什麽,心裏卻幹涸一片,甚至,他很想将那些剛從苦難中解脫出來的人都殺了。

還不如都殺了,來得痛快。

只有師姐不一樣。

只有師姐......他想看到她幸福的樣子。

然後,讓師姐的時間,永遠定格在她最幸福的時候。

“師姐,你是真的心悅我嗎?”

他又問,李妙言感覺到臉上觸摸個不停地冰涼指尖,皺眉,“嗯。”

“真的心悅我?”他輕聲問。

“真的心悅。”

“你騙我,”他說,“你在騙我,師姐在騙我。”

“我沒有!”

“我想看到師姐,開心幸福的樣子,”

他直直望着她,李妙言總覺得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很奇怪,

“師姐說你心悅我,但是,師姐看到我的時候,眼裏總是沒有歡喜,”

他撫摸着李妙言眼下那塊最脆弱的皮膚,不停的撫摸着,“騙我,師姐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

李妙言直直盯着他。

講不通。

根本講不通。

“我的臉天生就長得一副不歡喜的模樣,”李妙言道,“你別一而再再而三的傷我真心。”

迎着少年目光,李妙言一點點彎下腰。

少女鼻尖落汗,死死盯着對方的琉璃瞳。

她不讨厭月謠季的原因,還有一個。

那就是,月謠季生了一雙和夜琉一模一樣的瞳色。

他們身上,帶着相同的味道,偶爾,月謠季還會如夜琉曾經那般照顧她。

在這世間,她還需要幫手,而且還是這個,并不讓她讨厭的幫手......

月謠季正要說話,便見少女一張含春美面一點點靠近,發間若有似無的茉莉香灌滿他鼻腔。

少年有一瞬恍神。

少女溫熱的唇,便已經貼上了他的唇角。

氣息交織,月謠季鳳眸圓睜,再反應過來時,李妙言已經直身。

“這下你該信了吧?我是真的心悅你,你不要——”

李妙言話語停止。

是少年面容怔怔,坐起身來。

他墨發散落滿身,菩提子都亂了,一張本該唇紅齒白的冠玉美面,這會兒面色慘白的盯着她,恍似一只受了驚吓的兔子,琉璃瞳內,眼眶發紅,幾欲滾出淚來。

李妙言:......

來了,要來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月謠季抓住她的肩膀,淚将落不落,悲痛萬分,“師姐,你怎能如此!你怎能如此——!”

他直接将她推開,背過身去擦眼淚,李妙言還想安慰他幾句,便見他掏出長劍,禦劍離開了。

既不能喜歡他。

也不能喜歡除他以外的其他人。

這算什麽?

李妙言半夜躺在床榻上,摸不着頭腦。

睡意将至時,她猛地坐起身。

“卧槽!他是我的養成系事業粉!”

對了,終于對了,李妙言感覺一切疑問都迎刃而解了。

雖不知他是何時看中她的,但他一開始,守護她,殺令白傳,是為了保護她這根幼苗。

之後更是言明,不想和她成為道侶,但只想一直跟在她身邊。

月謠季不想她與他人修成正果,恐怕是因自身經歷,知曉情愛不堅牢,男人不可信,他想她堅守道心,不要因為情情愛愛耽誤事業,所以才想切去她的情絲。

他如此為她的事業着想。

聽到李妙言居然喜歡的人就是他,可能會壞了李妙言事業的人就是他,才會那麽難過崩潰。

“可是,我這身體,也沒有什麽修煉的天資啊......”

*

淺慢的腳步聲,響在漆黑無人的道路裏。

月謠季提着劍,穿一身白衣,長發墜在身後,額帶菩提,腕配佛珠,手拿一把淡紫色長劍,少年面龐白皙,一雙本該極顯溫柔的琉璃瞳,放在他一張過分美麗的面上,卻好似冷血動物。

他拖着劍,赤腳往前走。

“你是在夜晚過來的,”他嘴裏喃喃,“往後,我就管你喊夜琉吧。”

“夜琉,謝謝你在,謝謝你在我身邊。”

“夜琉,救救我,我已經活夠了。”

“夜琉,你做的飯菜是最好吃的,謝謝你。”

腦海之中,是少女的臉,她各種各樣的表情。

她的臉,和如今的,好像有些不一樣了,臉上的表情,變得更明媚了。

明明以前,總是呆呆的坐在殿內,只有吃到些好吃的,師姐才會對他笑起來。

那笑容只會給他一個人。

她從不會對其他人笑,每次看到師姐笑的時候,他就感覺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情緒,撐得滿滿當當。

他想要她多笑些。

多笑些。

多笑些。

不要再哭了,多笑些。

他做好多好多她喜歡吃的面點,将面點做成鳥的形狀,貓的形狀,各種各樣的,每日他都将食盒送上來,等她那雙幹涸的眼睛,一掀開食盒的蓋子,亮起淺淺的光。

可是,每一次,她的開心總是會被毀滅,無論他做了再多。

一開始是裴梢雪。

那後來,變成了令白傳。

無論怎麽殺,無論怎麽做,也殺不了他們,也動不了他們。

那種無力感,就好像小時候,尚且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他,他好像回到了小時候,看着母後被父皇拖走的時候。

皇宮內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變得好亂,吵吵嚷嚷的,照顧他長大的嬷嬷總是心疼他,緊緊捂住他的耳朵。

嬷嬷看他不開心,總會縫很多漂亮的東西來哄他高興。

可是那日,嬷嬷被拖下去了。

下人從嬷嬷的房裏發現了想要傳遞給玉羅仙山的求助信,上頭字字句句,是父皇在母後身上所做下之事。

嬷嬷那張臉變得很奇怪。

那雙一向溫柔的眼睛裏全都是哀求與淚,那張總會吐露出安慰話語的嘴巴裏,尖叫哀嚎不斷,那雙一直為他縫漂亮東西的手,拼命抓撓着他的胳膊,抓不住,就抓着男孩小小的腿。

好痛,好像快要被撕碎了一樣。

“三殿下!三殿下!救救老奴!救救老奴吧!求求你了!救救老奴吧!”

沒有人再來捂住他的耳朵了。

老嬷嬷不松手,死也不松手,下人無所顧忌,拿着棍子便朝嬷嬷的腦袋一下下砸下去。

“啊!”月謠季眼睛睜得很大,他太小了,小到什麽都做不到,他捂住自己的耳朵,就捂不住自己的眼睛,嘴裏停不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看着。

老嬷嬷的眼睛被打到凸出來,将掉不掉的樣子,滿地都是血。

那雙眼睛,自死都直直看着他。

他午夜夢回,偶爾,老嬷嬷總是會問他,頂着那張七竅流血的臉,不停地問為什麽不救她。

偶爾,他夢見自己救下了老嬷嬷,他忽然變得好厲害好厲害,有一身的功法!就像那些大俠一樣!他将那拿着棍子的壞下人趕出去,救下了老嬷嬷,老嬷嬷抱着他,說謝謝,謝謝你,多虧有三殿下在,他的心好像被填滿了,他們兩個人相擁而泣。

一定是他太弱了。

一定是。

全都是他的錯。

他甚至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是他的錯,是他的錯,全都是他的錯。

下人們換了一批,跟在他的身邊,冬周總是在下雪,他記得,那日又下了暴雪。

雪花紛紛揚揚落下來,父皇養的幾條狗圍在他的殿外,那日,用棍子将老嬷嬷打死的少年手裏抱着一個巨大的木盆,裏面盛滿了被剁的很仔細的肉塊,他遍布刀疤的手攥起木盆裏的肉塊扔到地上喂給狗吃。

他是父皇身邊的侍衛。

“你在這裏做什麽?”

他自認為,自己語氣不善,可男孩年歲太小了,聲線本就細,他自認為不善的語氣,落在他人耳中,只是句普通的問候。

那正抓着肉準備扔給狗的少年轉過頭。

男孩站在高高的臺階上,穿着一身貴重紫衣。

紫衣如夜流華,繡滿了栩栩如生的白梅,他戴着金項圈,細軟黑發垂在身後,只發尾用白色發帶綁了個節。

當日暴雪,天色花白,映襯男孩一張極為漂亮的面孔白皙至極,雪膚花貌,雌雄難辨,琉璃瞳幹淨又剔透,好像王母娘娘座下的仙童臨世,腳底都不染塵埃的金枝玉葉。

可也是美好,才最惹陰暗中的臭蟲嫉妒憎恨。

“在喂狗呢,小殿下,您也一起來嗎?”

他端着那繳着黑發的肉盆送到男孩面前。

男孩定定,一張面孔,若冷雪潔白,怔愣不動,望着血腥一片的肉塊裏,屬于人的手指和指甲。

那雙手他握過太多次了。

所以他知道,太知道了。

少年黑漆漆的眼睛笑起來,将木盆裏的肉盡數倒下去,轉身走了。

狗過來搶食。

他只是呆呆的站在臺階上,看着每只狗将地上所有的肉全都吃完。

全都吃完。

好像只要吃完了,那一直萦繞不停地噩夢,就能不複存在。

就都能,不複存在。

可那夜,他吐了。

他身體不适,守在他身邊的母後又被父皇責打。

他看着牆上的影子,卻忽然淺淺笑起來。

他的拳頭,一下一下,打在牆上,父皇的影子上,他‘打’他的頭,‘打’他的身體,打他,打他,打他,不停的打他。

打他。

打他。

“夠啦!夠啦!”女婦人尖叫不停,她右臉腫了老高,衣衫被扯得裸露肩膀,滿頭發絲散亂,攔在月謠季身邊,“夠了!夠啦!他!他要被你打死了!被你打死了!”

月謠季回過神,低頭,才見自己抓着的男人滿臉血,好像已經快要死了。

方才,發生了什麽來着。

他抓着男人的衣服,拎着他瞭望四周,門房大開,外頭是空蕩蕩的漆黑巷子。

對。

對。

他走在路上的時候,聽到了女人的尖叫聲。

進來的時候,這個女人在挨打,她被她丈夫打的鑽進桌子下面。

對。

月謠季沒說話,拳頭上早已經遍布鮮血跟碎肉,他一聲不吭,一拳一拳的打着身下男人的臉,那張臉幾乎被打爛了,眼球早已經碎在裏面,牙齒掉在嘴裏,只餘血泡聲,咕嚕咕嚕的,從男人喉嚨裏鑽出來。

他一拳一拳的打。

打他。

打他。

打他。

打他。

打他。

血與碎肉崩到他的臉上,身上,他擡起血淋淋的手抹了一下眼睛,只松開手的空隙,男人就從桌子上滑下去。

婦人哭的崩潰至極,不顧臉上身上青一塊腫一塊,忙上去将男人抱在自己的懷裏,大哭出聲。

“你別怕,”這時,那莫名其妙跑進來的少年蹲下來,用極為溫柔的清潤嗓音道,“他再也不會傷害你了,不要怕。”

“啊啊啊啊!”眼看他的手要過來,老婦人急忙抱着自己的丈夫往後退,“你!你離我遠一些!離我們遠一點!!”

滿臉鮮血的少年一愣,微微歪過頭。

破舊的鞋子迎面砸過來,磕上少年的頭,沾滿鮮血的菩提子微晃,他怔怔,戴着佛珠的手撫摸着自己被砸的額頭。

“你為什麽殺了他?你是誰!你把他還給我!把他還給我!”女婦人撲在丈夫身上哭泣不止,“你這魔頭!魔頭!瘋子!”

月謠季摸着自己的額頭,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一雙好似雕刻而出的琉璃瞳定定看着他們,聲音很輕,“我幫了你,救了你,你從今往後,可以幸福了。”

“我不要!瘋子!魔頭!你等着吧!我明日就去尋鳳仙山上的仙人抓你!”女人抱着丈夫,又哭又嚎,“把他還給我!還給我!你不要走啊!不要留我一個人在這世間!”

紫色寒劍忽至。

女人再反應過來,視線便已經颠倒。

颠倒?

女人的頭骨碌碌滾到地上,被少年一雙沾滿鮮血的瑩白雙手抱起來。

“沒關系,”他淺笑,“我會救你的,會幫你的,我會拯救這世間一切的苦難,我會幫你實現你們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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