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仙英會【十一】
仙英會【十一】
李妙言望着夜空上,閃爍的星子。
快要靠岸了。
“我也不知道,因為我也覺得人是瞬息萬變的,要保持一顆永遠不會變化的真心?對于只活百年的人類來說,很難,對能活千年的修士來說,更是難上加難,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恍若河水淹到鼻息。
雪影眼眶微紅,她目視前方,啞聲。
“是啊,我也這樣覺得。”
我也這樣覺得。
我怕我如今的真心,在将來某刻會發生變化,扭曲成我最害怕,最恐懼的模樣。
我怕我如今的愛你之心,會化為捅向你的刀。
若我有一天會傷害你,那還不若要我現在去死。
所以最好。
就是從一開始,便不接近。
“但是,我相信他,因為我和他很像,所以我相信他不會變的。”
她可以這樣保證。
若現在有個人對她說,想找到夜琉,需要獻出她渾身修為做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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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都不眨,就能把身上所有的修為獻出去。
她永遠不會傷害夜琉,就算是入心魔,也會在察覺到不對之前,為保護夜琉,先殺自己。
而月謠季。
李妙言苦笑。
這瘋子能在第一世為救她而殺了她,第二世在暗地裏幫助她,這輩子還要跟着她。
就證明,月謠季和她,本質上,都是執拗的瘋子。
但可惜,她心裏眼裏只有夜琉,男人是多餘,更不要提還是月謠季這個,會給她帶來變故的男人。
也是這時,竹船即将靠岸。
岸邊,雪影的兩個下人看到她們,急忙揮手。
李妙言轉過頭,便見雪影目光變得呆呆的。
“你還好嗎?”
李妙言安慰拍拍她的後背,“那個男人......不是個好人,希望你将來能遇到良人,你這麽好,一定能遇得上的。”
雪影望着前方,目光呆滞,沒有理會她,竹船靠岸,雪影被扶着下岸,往前走了幾步,才恍惚回神,第一反應就是往後望。
墨藍色衣角也是在她回頭的瞬間,擠入人群,消失不見。
她好像和趙招財在竹船上說了好多話,但記不太清了,做夢一樣,只記得她好開心,從來沒那麽開心過,開心的她覺得不逃跑都不行的程度......
李妙言拎着素色燈籠回去送給阿玉,洗漱回來,阿玉卻朝她跑過來,驚喜的将燈籠遞給她。
“畫什麽啦?”
李妙言接起燈籠一看,卻微頓。
素色燈籠角落,有行秀氣,又不失風骨的字跡。
——願你一生無憂愁,盼你一生免災苦。
*
夜幕漆黑。
空蕩蕩的客棧內,燭火一晃,是少年自床榻上翻下去,他緊緊抱着自己,渾身冷汗登時暈透衣衫,疼得渾身都在發顫。
“嗚......哈......嗯......!”
控制不住的細密嗚咽自牙關裏擠出,眼淚幾乎是根本不受控制自眼眶裏落下來,全身都是冰的,他指尖拼命抓撓着身下的地板,下意識去拽根本就拽不下來的菩提子,幾乎是登時吐出口血來。
冷汗淋漓。
他瞳孔微顫,望着身下猩紅的血,好半晌,顫抖的指尖才觸摸過粘在地上的,粘稠鮮血。
“明明......從未有過的......”
他只要一張口說話。
嘴裏的血就越來越多,幾乎是從嘴裏流到了地上,染紅了身上的寝衣。
全身上下,恍若血液逆流般,鑽心刻骨的痛苦。
月謠季呆呆坐在地上,好久,緩了頭暈,抓着身邊床榻起身。
燭火随他一步一步,費力的挪動而淺淺搖晃。
他拼盡全力坐到桌前,抽出紙筆,用手帕抵口鼻,壓着因疼痛而不停打顫的手寫下信件。
——如您所說,抽骨之後,一開始,是無法抑制的困倦,情緒不受控制,每日每日,我都要睡太長時辰,
字太抖了,他緊緊皺着眉,血洇透了帕子,順着他手腕蜿蜒而下。
越來越累了。
好困。
他強撐着雙眼。
——再後來,恍似涼風灌骨,一開始我自以為多加衣服,便不再會感到寒冷,但沒用,今日我驅動靈力之後,
他一摸臉,才恍惚察覺,在信紙上寫下,七竅流血四個字。
寫完,他手一推信紙,紙張登時在原地消散不見。
月謠季困的,一頭栽在桌上。
“不會變的......”
他聲音很輕,視線渙散,被血染紅的唇卻淺淺勾起來。
顯得病态至極。
“師姐說,我不會變的......”
他卑鄙,無恥,偷來的一點時光,都要他有莫大滿足。
成為他人,出現在師姐面前,可真好。
他若能在師姐的心裏眼裏消失,才最好。
這樣,他就可以,永遠不被師姐抛棄了。
*
雪影好想再見一面趙招財。
可自從那日之後,過了很久,趙招財消失不見了,一同消失的,還有趙旺財和趙有財。
李妙言用塑形丹,跟江沅之阿玉一塊兒,努力了一個下午,終于将自己變成了地鼠的樣子。
但她也只是大致看過小蠶一眼,就記得胖乎乎的,有暖橙色的絨毛,黑乎乎的眼睛。
李妙言頂着地鼠身子,在地上走了幾圈,“怎麽樣!”
江沅之:......
怎麽感覺好惡心哦,方才還是個人的人忽然變成倉鼠,這是對食物的一種不尊重!
“變得太好了。”江沅之鼓掌道。
李妙言看向阿玉。
阿玉含着手指,也點點頭。
最近阿玉已經可以說一些簡單的字了,但也只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嗯!”
阿玉用力的說。
李妙言放下心,先将自己變回原型,連夜帶着江沅之和阿玉一起去清體門門口。
清體門的山頭十分樸素,門口正有個掃撒的小修士,都沒有守門的。
三人藏在草叢裏,李妙言想了想,阿玉身上有鬼氣,哪怕隐藏了也到底危險,她讓江沅之先去試試。
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別裝地鼠騙人,怪驚悚的給人家整一出大變活人,她也不想。
江沅之走出去,不知道怎麽的,江沅之剛走到那負責掃灑的小修士前,那小修士擡頭看到他,登時消失不見了。
“哎?!哎!”江沅之大喊,“人呢!喂!”
他想直接沖上去,卻被一道青光屏障打倒地上,疼得他捂着腦門直吸氣。
“破玩意兒!當我稀罕來你們這破山門!我是找你們有事!有大事!超級大的事!”
江沅之氣急敗壞,沒人出現,沒人理他。
嗯,上輩子李妙言遭遇的情況也差不多。
李妙言躲在草叢裏,抖了抖草叢,招呼江沅之回來。
“這破山門,當自己多了不起,還不搭理人!”
江沅之很生氣。
“不氣了。”李妙言把自己前日在外頭買的牛肉幹給他,江沅之開心接過,阿玉也過來搶。
李妙言在原地變成一只地鼠,從草叢裏出去,也不說話,在清體門前一躺。
她躺下來純粹是有點累,她不太熟悉這具小身體,不知道對于小地鼠來說,走這點兒路就已經很累了。
也是她剛躺下。
李妙言就被一道青光拖着,眼前出現了好幾張沒見過的人臉。
“小蠶!你怎麽來了!”
“吓死我了,還以為是方才那個怪男人又回來了,還說找咱們有事,咱們仙門的人百年都不出去一趟能有什麽事?幸好我去看了一眼才知道是小蠶。”
都是些小修士,穿着清體門的青色弟子服,都紮堆圍在李妙言身邊,有位女修士忍不住,手指頭摸摸李妙言毛絨絨的肚子。
“王花花!你不許摸小蠶!小蠶是大家的!你摸了小蠶他生氣了下次不來了怎麽辦!”
“就是的!小蠶是很可愛!但咱們都不能碰小蠶!小蠶不喜歡別人碰他!”
李妙言:......
怎麽辦,小蠶在這裏受歡迎的程度簡直遠超她想象。
也是這時,李妙言看到有黑貓慢悠悠的過來,李妙言吓了一跳,她如今的身體太小,看到貓就像看到怪物一樣,忙往那個叫王花花的女修士身邊跑,抱着王花花的腿不松手。
王花花驚愕,手舞足蹈起來,“小小小蠶!你怎麽啦!”
“你放心小蠶,大師兄的小黑不會再追你了,”有修士羨慕又嫉妒的看着王花花,安慰,“咦!小黑想讓小蠶上去!小蠶,大師兄好像要見你呢!”
李妙言垂頭一看,就見這只黑貓趴下來,對李妙言乖順的打了個哈欠。
李妙言想了想,還是從王花花的身上下來,爬到這只貓的後背上。
黑貓帶着李妙言一路順着臺階飛快往上,風兒吹拂,将李妙言渾身的皮毛都吹亂了。
直爬上數不清的臺階,黑貓将毛絨絨的小地鼠放了下來。
有人正站在高階之上,李妙言望見一雙銀白色的靴子,一點點擡頭,是青色的衣擺,男修生了張俊朗又端正的面龐,一看就是個好人的那種。
“小蠶......!”男修看到李妙言,非常高,“你過來了!”
李妙言眨了一下眼,在男修的手放到她跟前,想把她拖起來時。
李妙言在原地化成了原型。
男修:......
“你等一下,我不是故意欺騙你,因為我進不來清體門,是這樣的我想拜入——”
李妙言飛快的說着,話說一半,她被一道法術打了出去。
不疼,就是在原地滾了幾圈,直滾出了清體門。
李妙言:......
“我是真的想要拜入你們清體門!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欺騙你們!小蠶是我的好友我擅自用了它的容貌!是我不對!我想要拜入清體門門下!我并沒有惡意!”
清體門內,衆修士望着封印外的少女,人心惶惶。
“大師兄!這是怎麽回事啊,是有人扮做小蠶的樣子想欺騙咱們嗎?”
柳步若回想方才的大變活人,就感覺快要被吓死了,“是啊。”
“這位女修是想要做什麽啊?”
“她好像說想要拜入咱們師門。”
“但咱們清體門的弟子都是從凡間撿回來的孤兒,大師兄,你出去和這位女修說明一下情況,讓她放棄吧!”
柳步若在原地渡步,犯怵。
他該怎麽說?若是說了,這女修哭求,他又該如何是好?他一向不擅長拒絕別人。
這可怎麽辦啊,墨禪師弟又不在。
弟子們看着柳步若在原地轉圈,也都着急,外頭這位女修也不走,人家也沒有惡意,總覺得把人家推在外頭良心怪不安的,最關鍵的,這位女修好像還是小蠶的朋友。
“大師兄!你快出去說說情況!勸這位女修回去吧!”
“是啊大師兄!”
柳步若在原地打轉幾步,渾身都寫滿了不情願,正在心裏演練了一翻該怎麽拒絕這位女修時,臺階之上,傳來腳步聲。
“餘師姐!”
女修身穿青色弟子服,墨發用白冠高束,皮膚如雪,鳳眸挺鼻,顯得冷心冷情。
她面無表情的下來。
“我聽下面吵鬧,怎麽了?”
“餘師姐,外頭有位女修扮做小蠶的樣子想要拜入咱們仙門,被大師兄識破,用結界趕了出去,這會兒還在外頭說想要拜入咱們仙門呢,餘師姐,你出去說說,讓這位女修自行離去吧!”
餘靈雲微皺了下眉。
這是她聽到有關于人的事情,下意識的抵觸。
但落在其他弟子眼中,這淺淺皺的一下眉,就是餘師姐心中有些厭煩。
畢竟餘師姐基本從不與同門交流,也鮮少下山,上次下山還是被影縱真人半強迫,餘師姐是山巅上的雪,最不喜與世俗事情多加牽扯。
餘靈雲與柳步若對上視線。
只有對方知道,對方眼裏的恐懼與抵觸。
她們兩個人,都很怕人。
“我、要不、要不我去吧!”柳步若咬咬牙道。
餘靈雲感激回望,跟着柳步若一同走下臺階,往結界處望了一眼,微微愣住。
“師兄,留步。”
“怎麽了?餘師妹。”
“我去。”
餘靈雲淺聲道,接着,在衆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走出結界。
李妙言本都在籌謀還有哪家體修門派可以進了。
去仙英會,門檻很高,首先得是入金丹的修士,其次,一定要是仙門正派弟子。
因為曾經出過很多次,散修在仙英會上下死手的案例,所以仙英會對這方面把控很嚴格。
李妙言正要再求幾句,結界內,走出一道青衣身影。
女修清冷出塵,一雙美目,卻顯出幾分溫柔。
李妙言微愣。
“李妙言,你随我來。”
餘靈雲對她淺淺微笑道。
*
“唔......嘔......”
李驚月忙揮開身邊的季春休,手撐着樹幹,吐了出來。
季春休面色有一瞬的難看,還是去拍撫李驚月的後背,“世愛,你——”
“離我、離我遠點兒!”
李驚月拼盡全力道,季春休一愣,面龐微僵,往後退了退。
他們才定親沒幾日。
本該若世間所有愛侶一般,恩愛,密不可分。
白成霜守在季春休身側,遞了條帕子給李驚月,李驚月接了過去,抵住口鼻。
季春休的面色變得更加難看。
近日以來,不知道驚月是怎麽了,旁人還可以接近,但他一旦接近驚月一步,驚月就會又吐又喘不上氣。
偶爾用飯,也會忽然吐出來。
醫師請過一個又一個,都支支吾吾,說不出個什麽來。
“春休哥哥......”
李驚月輕輕扶住季春休的胳膊,少年一愣,垂頭,少女雙眸含淚。
“對不起。”
“沒事,你身體不舒服,這怎麽能怪你呢?”
所有的不快都在少女這聲抱歉中消失殆盡,季春休正要扶住李驚月,見少女微微蹙起的眉,又收回了手。
白成霜在旁側将這一切收入眼底,露出個有些嘲諷的笑。
他們正在鳳仙山腳下,李驚月前陣子定親,還未與師尊百裏鎮流道喜。
李驚月将懷中一個破舊的布娃娃拿出來,輕輕抱到懷裏。
這些日子,李驚月總是将這個布娃娃抱在懷裏不松手,季春休每次看到她抱着這個有些破舊的娃娃,就覺得很憐惜。
但問這個布娃娃的來歷,驚月不會說什麽。
三人進入鳳仙山,季春休準備了非常多的贈禮想送給百裏鎮流,三人正說着話,便見不少修士往山上跑去。
李驚月抱着布娃娃,微愣。
最近驚月不受吓,季春休怕李驚月被吓到,忙拉住一個往山上跑的弟子,“這位道友,出什麽事了?”
“我們百裏師叔出事了!”
“師尊出了什麽事?!”
李驚月瞪着眼,一副極為神經質的樣子,緊緊抱着懷裏的布娃娃,幾乎讓人有些認不出來了。
那弟子先喊了聲師姐,才有些尴尬道,“聽說,是李妙言的命燈......”
“怎麽了?!”李驚月登時瘋了,“我姐姐出什麽事了?!是不是我姐姐出事了!”
李驚月急忙要往山上去,被季春休攔下,季春休剛碰到她,她登時吐了出來。
季春休幾乎是登時忍不住厭惡,一下子放開李驚月,但見李驚月摔到地上,他又忙去安慰。
“不是,驚月師姐,是李妙言她、她的命燈顯示,她拜入了其他仙門,”
那弟子見到李驚月變成這副樣子,也吓了一跳,下意識看向季春休。
是玄英七皇子對驚月師姐不好嗎?
“百裏師叔知道後,便、便吐了血,有了入魔的征兆,現下仙門所有人都要過去,我也得去了。”
弟子鞠了一躬,往臺階上跑去。
“聽到了嗎,世愛,”季春休聽到李妙言三個字就厭惡,“是李妙言拜入其他仙門了,沒事的,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起來吧?”
禮是送不出去了。
還鬧了個不愉快。
李驚月被白成霜攙扶着,三人離開。
只在剛走出鳳仙山時,李驚月有些恍惚道,“春休哥哥,你信不信這世間有報應?”
“報應?”季春休看向她,笑了聲,“我不信。”
他身為皇子,看過太多心惡之輩如願以償,他才不信世間有什麽狗屁的報應。
不如說,心惡,心狠,做盡壞事,不擇手段之人,才能過得好,報應?什麽狗屁?
“我以前也不信,”李驚月勾了勾嘴角,“但不知道怎麽的,最近我有些信了。”
李驚月抱緊懷裏的布娃娃。
和她姐姐,一對的布娃娃。
當日,她在情境妖的鏡裏,看到的其實是她自己,最難忘的影像。
因為她最愛自己。
從她有記憶以來,姐姐的存在,就是專為了陪着她的,姐姐生下來,就是為了陪着她。
她記事以來,就知道自己身份尊貴,比府內所有人,比哥哥,身份都要尊貴。
因為她有返祖跡象,身有鳳凰血脈。
而姐姐,是無來歷的女子生下來的,她從小就聽秋桃說,姐姐是庶女,是沒有靈脈的凡人,生下來就是為了哄她高興的。
姐姐也确實,自記事以來,就一直陪着她,當她的小馬,當她的小狗,她扔出去什麽,喊一聲,姐姐就會跑着把東西撿回來遞到她手裏。
她不讓姐姐上桌吃飯,姐姐要吃她吃剩下的東西,她讓姐姐爬過狗洞,去樹上給她摘果子,她要姐姐做什麽,姐姐就得做什麽。
姐姐就該什麽都聽她的。
所以那年過節,裴府人過來道喜,她聽秋桃說,裴府後頭跟着的,那幹淨俊朗,又沉默寡言的小公子是姐姐娃娃親的對象時,很驚訝。
在她的想法裏,姐姐就不應該與他人成婚,她從未想過姐姐會出嫁。
姐姐生下來就是她的陪襯,生下來就是該陪着她玩的,姐姐的出生只能為了她。
因為她是世愛啊。
她很生氣,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那麽生氣,她覺得自己的東西被搶走了,總有一天注定會屬于別人。
憑什麽?
所以,她去接近了那裴府庶子,出乎她意料,裴府庶子雖然沉悶,但意外的有意思。
幼時的她其實想的很簡單。
既然姐姐早晚有一日會嫁給裴府庶子,那她就與這裴府庶子成婚,成為大夫人,再讓裴府庶子把姐姐納為妾室,這樣的話,姐姐就還是她的,他們兩個人都是她的。
她可是世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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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被扇了一巴掌。
她摔到地上,擡頭,對上一直對她極為溫柔的,李袁氏的一雙淚眼。
李袁氏哭着把姐姐抱在懷裏離開了。
她喊,“姐姐,姐姐。”
喊了好多聲。
可姐姐一直沒有回過頭。
姐姐窩在李袁氏的懷裏,一直在哭,就好像被欺負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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