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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在祝從容手足無措、梅雪慌亂解釋、祝風休看傻子表演的情況下,王見秋得到他們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的承諾。

祝風休略一挑眉,笑得十分核善:“你是傻子嗎?”

他很真誠地詢問,梅雪掃了他一眼,笑得有所保留起來,眼角細紋的紋路都透露出溫柔:“我們怎麽會做這樣的事?做這種事的人都喪盡天良。”

“我們找了你很久很久,只是想真心對你好。”祝從容嗓音低緩渾厚,“你不要擔心那麽多,祝家有頭有臉,斷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對對對,”梅雪說,“沒良心的人渣才會這麽做。”

也許她會用的最壞的詞也不過如此了,王見秋不置可否,只如豚鼠般将碗裏的食物吃幹淨,碗底幹淨反光,不留一絲殘渣。

祝從容頓時笑起來:“爸爸做菜好吃吧,以後天天給你做。”

王見秋拿着飯碗的手微微頓住,眸子在碗裏瞟了眼,平淡說道:“我只是不想浪費食物。”

“哦,”祝從容也不介意,興沖沖說道,“明天做鹹肉腌篤鮮怎麽樣?新鮮的筍配上鹹肉,雖然不是筍的季節,但市面上也有冬筍了。再買新鮮的大閘蟹,現在正值開海的季節,小秋你喜歡吃海鮮嗎?”

王見秋還沒回答,祝風休先開口了:“她喜歡,多買些蝦。”見少女微抿着嘴角看他,只扶了扶眼鏡,“你不是把蝦肉都吃完了嗎?”

王見秋看起來沒什麽特別的喜好,但吃到蝦肉時眼睛會更亮,嘴角咀嚼幅度也更快,不像吃別的食物般機械。他無端看出幾分歡快來,可能兄妹之間确實有些感應,存在細微聯系。

他笑了一下,沒緣由地,為自己發現她一點秘密而笑。

祝從容立馬道:“好,明天買龍蝦,現在的海蝦新鮮好吃。”

“蒜蓉,還是清蒸?鹽焗?”

梅雪提議道:“要不都試試呢?”她扭頭看王見秋,想聽她的意見:“你喜歡什麽口味?”

餐廳明亮開闊,餐具都是整套的青瓷花邊,淡淡地暈着光彩,好似一件藝術品。脆弱得仿佛一碰就會碎,王見秋将面前的碗往桌子裏推了推,遠離桌緣,也遠離自己,在他們興致漸消後才道:“我住校,在食堂吃飯。”

面帶笑意的兩人僵住,小心看向她:“是不喜歡這個房間嗎?住在家裏不好嗎?”

王見秋:“太遠了。”

梅雪說:“不遠的呀,司機送你去學校只要半小時呢。”

“我還要兼職,不方便。”

“兼職?”梅雪張了張嘴,小聲道,“不用兼職了呀,媽媽給你零花錢,你爸爸和哥哥都很有錢,他們也給你零花錢。”

祝從容也道:“乖女,兼職太耽誤學業了,就把兼職辭了吧。”

王見秋眸色烏黑沉亮,只靜靜看着他們:“住校方便,我也不會辭去兼職。”

祝從容有錢,祝風休有錢,梅雪有錢,可王見秋沒錢。

他們的錢是他們的事,與王見秋無關。

梅雪一怔,眼前的女孩坐姿板正筆挺,唇色很白,沒什麽血氣。臉小眼睛大,像是全臉只有這雙眼睛突出似的,波瀾不驚地看着他們。

她有些無措,看看丈夫,又看看兒子,似乎想要他們拿主意。

祝風休沉沉看向王見秋:“住我那吧,距你學校只有十分鐘。也方便兼職。”

“不,”王見秋并不想住到陌生人家裏去,“住校方便。”

祝風休睨着她,好一會兒才道:“你每晚十點半才到寝,接着洗漱上床休息,不會打擾到室友們的休息嗎?”

王見秋沉默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祝風休那雙被鏡片擋住的眼睛,想看清他眼底是什麽神色。

但她看不清,只抿着唇瓣,沒有說話。

祝風休發現自己有限的耐心居然往上提高了些,又道:“渾身酒氣回寝室,她們真的不在意嗎?”

......恐怕是在意的,王見秋想起夜晚歸寝時,門裏面傳來幾聲抱怨,“今天怎麽這麽晚還沒回來?”

“她不回來我們怎麽睡覺?”

“不會被關在外面了吧?”

“外面那麽冷......”

......

她沒再說話,只是和他對視了會,像是默認了。祝風休就露出常見的解決一件麻煩事的笑。

祝從容和梅雪連忙和祝風休細細叮囑說話,又從家裏拿了大包小包放在車後,祝風休說:“她不穿裙裝。”

“哦,”梅雪又把裙裝拿出去,裝上方便的褲裝,仔細把襪子和小衣服分開裝,毫不見外地說道,“你妹妹的衣服,一定要盯着她穿啊。”

想想又覺得不放心,和祝從容說道:“要不我們也別住別墅了,在學校附近再買套房子吧?”

祝從容皺了皺眉,小聲問她:“那天語回哪?”

梅雪想起還在住院的天語,有些不舍地望着王見秋。

這孩子性子冷,一旦回了學校,可能不會再主動出現在他們面前了吧?

梅雪突兀地感覺到為難,兩邊都無法割舍,既不能全心全意投入這段新的母女情中,又不能只顧着那邊,所以左右為難。

王見秋聽見了,但沒有半絲半毫反應。一路沉默着被帶到另一處豪華大平層。

房子占據整個頂樓,客廳大得跟學校容納200人的大教室一樣,襯得王見秋人極小,小小的人站在正中心,都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她看到這房子的第一眼,心裏只有兩個詞,幹淨。

幹淨得像隔壁化學實驗室,白的瓷磚、藍的光、黑色的家具,每一件都幹幹淨淨,整整齊齊。

祝風休這沒有專門給她準備的房間,只讓人把客房收拾出來,“這邊的房間不比家裏大,也沒有小花園可以欣賞,将就一下。”

将就一下?從100平的大床上挪到80平的房間也叫将就嗎?

王見秋委實不懂有錢人的想法。

她身上還穿着破爛一樣的衣服,祝風休微微一笑:“現在可以洗漱,然後換新衣服了嗎?”

王見秋靜靜看他,祝風休嘴角涼涼的弧度不變:“媽媽會罵我。”

他好像藏紅花色水芹,王見秋默默想着,一般有毒的植物都帶着苦味,但藏紅花色水芹與衆不同,氣味芳香,根部泛着微甜。最重要的是被稱為“微笑毒藥”。這種植物會對人體産生神秘反應,讓死者面帶笑容而死。

王見秋攬過新衣服,走入浴室洗漱。浴室裏沒有常見的旋轉按鈕,祝風休點開屏幕,告訴她高科技浴室用法,并溫和地為她放了滿浴缸的溫水,示意她泡個半小時再出來。

王見秋:“......”

祝風休離開後,她低頭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氣味,她的衣服雖然破舊,但從來都用洗衣粉洗得幹幹淨淨,沒有半絲異味。

她每天都洗澡,幾塊錢的硫磺香皂可以洗得很幹淨,從來不會有臭味。

等她濕着頭發從浴室出來時,房間已經收拾妥當。祝風休拿着遙控一樣的物件,在調整掃地機器人的方向,見她出來就停下了動作,從浴室拿出幹發帽和吹風機,示意她吹頭發,然後問道:“你換下來的舊衣服呢?”

“在髒衣簍裏,”王見秋抿着唇:“我等會兒洗。”

“不用洗了。”祝風休彎腰從髒衣簍裏抱出她的衣服,一起扔在袋子裏,打包系好。

“你幹嗎?”王見秋眉頭微皺,似乎不太能理解。

祝風休又挂着那種笑:“扔掉。”他把王見秋開膠的鞋子發黃的襯衫膝蓋鼓包的褲子全部裝一起,然後丢掉,丢得越遠越好。

鏡片後的眼眸微揚,嘴角舒惬,似乎解決了一件梗在心間許久的事。

“從現在開始,你只能選擇穿新衣服,或者光着走出去。”

王見秋:“.......”

腳邊掃地機器人撞到腳,磕了半天也不知道轉彎,她默默挪開步伐,給機器人讓道,然後說:“有病。”

祝風休似乎找到一種對付王見秋的方法,嘴角笑意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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