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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梅雪沒搶到管理公司這項重任, 還得每天看着祝從容返老還童般容光煥發,精神抖擻地出門上班, 氣得晚上睡覺都睡不好。
尤其是祝從容還每天拿着個鏡子,梳理那泛着灰色的頭發,往頭發上打蠟抹油定型,梅雪把手底下的農業書翻得嘩嘩作響。
沒過幾天,祝從容在餐桌上,鄭重地拿出第一單簽訂的合同,将其交給王見秋。
“小秋你看看,還滿意嗎?”
接過薄薄的合同,王見秋随手翻了兩頁, 沒太看懂......只低着頭說:“謝謝。”
祝從容笑了, 眼神平和溫雅:“怎麽這麽客氣, 我還怕你嫌棄訂單利潤太少呢。”
“不會的,”王見秋搖頭, 一雙烏黑眸子沉靜內斂, 想了會,她說,“給您發工資吧。”
祝從容一頓,眼神微不可見地淡了淡, 頃刻間又笑起來,爽朗道:“好啊, 每單我拿1%的利潤點。”
王見秋問:“會不會太少了?”
祝從容說:“已經很多了, 風休做事的時候都只拿百分之零點一呢。”他沖着一旁端着姿勢的祝風休遞了個眼神,祝風休便笑而不語。
王見秋抿了抿唇:“我也沒做什麽事, 對半分賬吧。”
“這怎麽行,”祝從容給她解釋道, “你這是技術入股,是公司的核心,沒有你的核心專利,公司都沒辦法運行的。”
公司總共就兩個人,一個法人王見秋,一個跑腿祝從容,卻被他說成是百億生意那般鄭重。
王見秋雖然被說迷迷糊糊了,但眉頭總是皺着的,似乎不太贊同。
梅雪在一旁插不上話,看着小秋和他們竭力分清的模樣,心裏頭悶悶的。
“分一個點,10%正好。”祝風休開口說道,“大部分産品經理都會分一個點出去。”
王見秋哦了一聲,說:“好。”
祝風休就笑了起來,微微揚起眉:“我呢?作為執行總裁,是不是也要分一個點。”
王見秋眼睑微微睜開,盯着他,慢吞吞說:“好吧......”
聽她慢半拍答應,鏡片後眼眸裏的笑意頓時加深,祝風休修長手指搭在桌面上,眼神輕松而微寵,還帶着些玩笑的意味。
于是王見秋接過了她的第一筆定金收入。
從此就有了屬于自己的收益。
她認真說道:“謝謝。”
祝從容邀功不成,反倒多了一個點的分成,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整理好表情,安撫自己,要慢慢來。
不着急。
夜晚,梅雪想着白天三人的小動作,還有一起共事的小秘密,天然形成圈子,不小心把她排到了外頭。
壓抑着那股吃味,在床上卻還是輾轉反側,最後吵醒了祝從容,他雙眼迷瞪問道:“小雪,怎麽了?”
倒也不算生氣,就是有些吃味,還覺得心酸,梅雪忍不住把祝從容趕去了書房,自己裹着被子睡下。
留下書房裏單衣的祝從容一臉茫然。
淩晨三點十分,她突然想起點什麽,從床上起身,打電話給祝風休。
“風休!”
對面的語氣只是激動,而不顯得慌亂和着急,祝風休:“......”
眯着眼睛看了會時間,有些無奈地問她:“媽媽,請問淩晨三點打電話過來,是地球要爆炸了嗎?”
梅雪沒理會他的冷笑話,語速極快:“你覺得我投資一個實驗室怎麽樣?”
“實驗室,投資?”祝風休揉揉眉心,“我建議您捐贈實驗器材就好。”
梅雪問道:“為什麽呀?直接給小秋建個實驗室不好嗎?”
祝風休斜靠在床頭,嗓音懶懶地,“您現在建了實驗室,等她畢業了,是要給她建所學校嗎?”
“哦~”梅雪反應過來,小秋現在才大二,建實驗室為時過早,有些太過于招搖了,而且她本人對風鈴小院裏的簡易實驗室很滿意。
梅雪小聲啊了一下:“那我捐什麽器材呢?要去問問學校吧?”
“有院長的電話嗎?我和他交流一下。”
祝風休說:“別急,您可以等院長白天有空的時候,再去問。”他加重了“白天”兩個字,示意梅雪現在還是淩晨。
外頭的天還很黑,窗戶上倒映着梅雪一個人的模樣,她短促地叫了一聲,“還這麽早啊?”
“嗯,”祝風休沒半點脾氣,無奈道,“是的,先去睡吧。”
梅雪小聲道歉:“不好意思哦,媽媽吵到你休息了。”
“沒關系,”祝風休輕聲說,“很樂意為您解答疑問。”
嬰兒時期的人類幼崽控制不住哭啼聲,時常不分晝夜吵醒梅雪和祝從容。如今長大了,也不過是反過來罷了。
挂了電話後,梅雪拿着手機,還查了會資料才睡下。
沒過幾天,陳導師和王見秋做實驗時,無意間說道:“我們實驗室要換最新的器材了,見秋你先申請。”
她有內部第一手消息,所以先緊着自己的得意門生。
王見秋問她:“換器材?學校有錢了?”
陳導師搖搖頭:“并不是學校出錢,是企業捐贈的。”
“還有一大批基礎設備,大量的土壤檢測設備和生化、光照培養箱......”
他們所需要的土壤檢測設備多而雜,便攜式土壤墒情檢測儀、土壤養分檢測儀、氧化還原電位儀等等,這些都是實驗必備的器材,用得頻率極其高,還經常需要帶出去用,所以磨損也大,十多年前的老物件都還在使用。
學生每每來申請租借時都要鉚着勁争奪一番,争得頭破血流,拳打腳踢。
還十分害怕借到十年前的老古董,畢竟帶這麽老的工具學長出去,指不定就帶不回來了,實驗數據還統統清零over......
王見秋正低着頭處理培養皿,說道:“那很好啊。”
“不過祝氏也并不從事農業行業,從前也沒聽說過他們集團有這個傾向,”陳導師合掌笑道,“要是以前知道,就多邀請他們來學校參觀一下。”
“祝氏?”王見秋一頓,從實驗中擡頭,“是本市那個祝氏集團嗎?”
陳導師點頭:“嗯,還能有哪個祝氏?就那一個祝氏集團。”
上次祝風休花枝招展地出現在教室,幫王見秋解決了論壇上的事,但并沒有特意提及自己的身份。
陳導師雖然擔任副院長,但大多數時候只專心科研,參加學術交流。上回的事她也不太了解經過,問了見秋,見秋也只是随口說已經解決了。
所以她只知道學生似乎有門很有錢的親戚,其餘的就一概不知了。
打開手機,陳導師笑着給王見秋看對面發來的清單圖片,“你看,他們還挺客氣,先問了需要的物件,而不是一股腦捐贈些沒用的器材。”
王見秋一眼就認出了那張雪中紅梅的頭像,梅雪的措辭十分禮貌,又帶着點熱情:【院長,您看看這邊是否有什麽遺漏?】
【我查了下資料,國外這個設備挺好用的,學校是否需要引進?】
陳導師一開始的回複還挺客氣,不太好意思張嘴。
做學術的,有兩種人。一種是臉皮極厚,拐着彎拉贊助;還有一種面皮較薄,不太好意思張口。
所以陳導師面對梅雪的熱情,都有些招架不住了,發出好幾個雙手合十感謝的表情。
還好,偶爾出去也見識過他人交談,陳導師才穩住了,和梅雪有來有往地交流起來。
陳導師:【您實在是太客氣了。】
梅雪:【一點綿薄之力,我們這樣一身銅錢臭味的人,很敬佩在浮躁的社會下,還有陳導師這樣,一心一意解決農民吃食根本問題的人。】
【而且我也是從學生時代過來的人,就喜歡這樣踏踏實實做科研的學生。我只是想讓她們都有更好的工具,能更專心科研,不為外物煩惱而已。】
......
王見秋眼神微動,盯着那張頭像久久不語。
她從沒和自己說過這件事,在和陳導師的聊天裏也沒透露過身份,只是多次詢問專業事情,拐着彎問問科研是不是很辛苦。
陳導師還在和梅雪聊天,王見秋挪開了視線,手底動作逐漸緩慢微停。
培養皿裏的營養液來回晃動,透着光反射倒映出玻璃外默不作聲的纖細身影和沉靜面容,唯有眸光跟着透明液體一塊閃了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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