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耳光

耳光

徐知行的嗓音低啞，攜着笑意，還有少年變聲後的一點顆粒感，介于低沉與清朗之間。

多一分油膩，少一分又稚嫩。

可能是有點緊張，喬可矜感覺臉好像更燙了。但她目不斜視，一直沒回話，于是這句話就像是一陣風，吹過去以後只留得下一絲餘溫，便沒了後續。

她不确定徐知行是不是發現她臉紅了，又或者說是因為知道她和薛毅說的是假話，所以才說她演技好，又或者說是不是還有別的含義。

總之，她知道只要假裝沒聽到，那麽就不會發生任何事。

“你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旁邊的游戲來到了最刺激的環節，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麽，七八個人發出了一陣哄笑。喬可矜看過去，見站起來提問的人是薛毅，而真心話大冒險的第一位受害者就是姜雪。

憑她們同桌一年的情誼，喬可矜為她捏了把汗，猶豫着過去叫姜雪選真心話。

但姜雪的嘴顯然比她的動作快，大喊一聲：“我選大冒險！”

這一瞬間，喬可矜看清了薛毅奸詐的表情。

姜雪也看得明白，正想說能不能換真心話的時候，薛毅已經說出了他的大冒險：“現在出門去右手邊第一個有人的包廂，指定一個人給你公主抱。”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丢臉都要丢到外人面前去了，這大冒險真是太毒了。

喬可矜有理由懷疑，這表面上是真心話大冒險，實際上根本就是薛毅被奪麥克風的複仇局。

“還好沒去，我是真玩不起。”她小聲和徐知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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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沒想到喬可矜會突然和他說話，他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嗯，我也真玩不起。”

這太丢人了。

姜雪沒從這歹毒的大冒險中緩過神來，班長咳了兩聲緩和氣氛，“也不用玩這這麽大吧？這才第一把，我們先從簡單的開始也行，你要不換一個？”

複仇歸來的薛毅才沒那麽容易妥協，“這很難嗎？本來我是打算要她去別的包廂裏跳舞的。”

這……

好像更歹毒了。

姜雪差點話都說不出來，逼着自己深呼吸了好久，秉着願賭服輸的原則，遏制住蠢蠢欲動的拳頭，問：“公主抱的話，确定是我來選定人？”

薛毅自認慷慨，大手一揮，“當然。”

“那我就選公主抱了。”

姜雪豁出去了，臨走前還惡狠狠瞪了薛毅一眼，算是提前出口惡氣。

沒有人不喜歡看熱鬧，姜雪一出去，大家都浩浩蕩蕩地跟了上去。喬可矜過去的時候，隔壁包廂已經被同學們層層包圍，墊着腳都難看到這場熱鬧。

“要不要我給你轉述戰況？”徐知行問。

他嗓音仍是帶笑，但喬可矜嚴重懷疑他又在說她矮，反骨一下就上來了，硬生生從人群裏擠到了前線，觀看到現場最新情況，發現這個包廂裏都是高二一班的人。

還真是巧了，他們竟然也在這裏班聚。

雖然隔了一個年級，但做班幹部的人大多都交際能力強，班長和這班上一個學姐有過交集，主動上去和學姐說明了一下情況，學姐就大大方方帶着姜雪跟選妃似的選人給她公主抱。

但喬可矜知道，對于姜雪來說，她根本就不用猶豫。

就像她猜測的那樣，姜雪表現出來的猶豫只是走了個形式。從一開始，她的視線就一直落在高二一班的裴景時身上，但直到在最後一刻，她才說要裴景時。

喬可矜記得，從高一開學開始，姜雪就在她耳邊說了好多次裴景時帥，甚至連更加狂放的虎狼之辭都說過。

他也的确是帥，是姜雪很喜歡的溫柔食草男。

氣質和徐知行在學校的時候有點像，但多了副眼鏡，于是多了點文質彬彬的感覺。

看姜雪選了他，有些愛湊熱鬧的哄笑了幾聲，都被裴景時制止了。

他話不多，為人也不扭捏，甚至非常細心體貼。

因為姜雪穿的是小短裙，他就找了個長外套系在了姜雪腰上防止走光，手臂穿過了她的腿彎，很輕松地将她抱了起來。雖然只抱了一小下，但完全可以說是男友力爆棚。

喬可矜還隐約聽到有女生說，感覺看到了他們周圍有粉紅泡泡。

這哪是什麽大冒險懲罰？這是姜雪的天賜良機才對。

她偷偷地想。

回了自己包廂以後，真心話大冒險還在繼續。薛毅仍舊抱着複仇的希望，但運氣在第一輪就用完了，後面一把也沒贏過，相反還老是抽到鬼，慘遭贏家制裁。

要喬可矜來說，薛毅這是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

姜雪：【我選公主抱的時候，其實是準備找個女孩子抱我的。】

姜雪：【我也沒想到裴景時在旁邊包廂啊！】

姜雪：【本來連怎麽揍薛毅都想好了，沒想到他竟是助攻！】

姜雪：【我還加到了裴景時微信！】

姜雪：【而且他好溫柔，和我想象中完全一樣QVQ】

……

喬可矜怕讓陳梅發現了端倪，不敢回家太晚，班聚還沒結束就提前走了。現在已經洗漱過，坐在書桌前寫題了。

手機一連震動了好幾下，她不用看都知道是姜雪的消息。

估摸着是班聚結束了，她才有空和她抒發被裴景時公主抱的激動心情，喬可矜也非常配合，等她說完幾句就發個表情包過去表示在看，是個非常合格的聽衆。

說了好久，她突然話鋒一轉：【不過你和徐知行是怎麽回事？他怎麽還送你回家？】

喬可矜：【他回家和我順路。】

姜雪：【不對啊，感覺還是不對勁！】

聽到家裏大門被打開，不管姜雪覺得哪裏不對勁，喬可矜都沒有了解釋的心思，一鼓作氣把手機塞到了床縫裏，然後拿出文綜綜合練習題開始裝模做樣的刷題。

陳梅進了她房間，“題寫完了沒？”

“還差一面。”喬可矜直接把練習冊交給了陳梅。

她現在一點也不害怕陳梅的檢查，反正陳梅能看懂的只有選擇題，只要讓她看到每一題下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字跡，就可以順利過關了。

大致翻看了幾頁，陳梅都嫌字多看得頭疼，把練習冊還給了喬可矜。

“保持效率，多寫一點。”

“好，知道了。”

“明天上午你早點起來，家裏太髒了，得做個大掃除。”

“好。”

不管陳梅說什麽，喬可矜都是說好，心裏卻有一絲慶幸。

她慶幸陳梅提前和她說了要大掃除，而不是明天直接來個突然襲擊。這樣她今晚還有機會可以把東西都好好收拾一下，該藏起來的都得藏好。

否則要讓陳梅發現了，那麻煩就大了。

她沒有再去看藏在床縫裏的手機，腦子裏裝的就只有藏東西這一件事。

尤其是要藏好那一堆和理科相關的書本。

直到睡前，她才看到了姜雪很久以前的消息，【順路也沒必要一起回家啊，而且他怎麽知道你家在哪？】

姜雪：【老實交代，你和徐知行到底是什麽情況！】

喬可矜：【沒有情況，正常同學關系。】

可能是已經睡了，這句發出去後，姜雪沒有再回話。

按照陳梅的習慣是一年大掃除兩次，上次剛好就是過年之前。

時隔半年，最髒的當屬廚房，裏面四處都殘留着油漬，竈臺摸上去還會粘手，更髒的是抽油煙機，裏面黑黢黢的一片，拿鋼絲球都擦不下來。

陳梅一個人忙不過來，就讓喬可矜一塊兒折騰了快兩個小時才讓廚房煥然一新。後來陳梅去擦桌椅擺件了，就讓喬可矜掃地拖地。

喬可矜并不抗拒大掃除，相反幹活還幹得很精細，唯一的缺點就是有點慢。

等陳梅把客廳裏角角落落都擦幹淨了，回頭一看發現喬可矜還在客廳拖地，就皺着眉頭數落她：“你這樣幹活怎麽行？慢吞吞的哪裏像個幹活的人？以後嫁去了婆家要怎麽辦？”

喬可矜想說她未來不見得會嫁人，就算嫁了也不會是專門去別人家幹活的。

但陳梅并沒有給她說話的餘地，“算了，你先把拖把放着，把抹布拿去洗幹淨了再給我。等其他的都做完了，你晚些再把地給拖了。”

她只好又拿着抹布去了衛生間。

其實前兩個月陳梅讓她擦過桌椅，但南城灰塵重，兩個月積攢的灰塵不少，只簡簡單單擦一遍白抹布就能變成黑抹布了，洗了好幾遍流出來的都還是黑水。

她感覺自己可能是有點輕微的強迫症，否則她不至于在明知道又要被陳梅數落的時候，還堅持在這一遍又一遍地清洗抹布。

可這條抹布到底沒機會讓她洗幹淨。

房間裏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像是書本砸在了地面上的聲音。

抹布落在了水盆裏，她正要回房間，就聽陳梅一聲怒斥：“喬可矜你膽子肥了！你給我過來！”

她沒說到底是為了什麽事，不過喬可矜大致都能猜到。

心跳開始瘋狂地跳動，因為恐懼接下來這場必然的争吵，她站在衛生間不敢動彈，花了很長時間才鼓足勇氣進了房間。

然而才剛踏進去一步，一記耳光狠狠落在了她左臉上。

火辣辣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