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香草泡芙

香草泡芙

厲栀直視着他的眼睛，不僅沒被感動反而感覺有點好笑，“你總是用這招對其他國家的女孩子表白嗎？”

不知為何，圍觀群衆安德和陳招娣不約而同地松一口氣。

瓦夏并沒有因為被厲栀調侃而退縮，依舊炯炯有神地望着她，“那麽，你會上鈎嗎？”

這話厲栀沒法接，只是聳聳肩膀，笑了笑。

瓦夏往後倒在椅子裏，臉上也挂着笑。

旁邊的陳招娣說：“我想回宿舍了，花兒你走嗎？”

厲栀嗯了聲，把書包抱到腿上收拾東西。

“栀栀兔小姐，你要走了嗎？”瓦夏看出她的動作。

陳招娣已經整理好了衣服，站在旁邊無聲地催促起來。

厲栀站起來，不置可否。

“你可以停一下，再幫我一個忙嗎？”瓦夏仰頭看她，眼神中充滿了挽留。

“這次是什麽？”厲栀抱着書包，好奇中又有一絲好笑。遇見他們之後，好像在游戲中，被NPC指派去完成各項養成任務似的。

瓦夏正要開口，被旁邊的陳招娣搶了白。

“花兒你不走嗎？”陳招娣似乎沒了耐心，“我可沒有十點後回宿舍的習慣。”

厲栀頓時有些不自在，陳招娣很少這樣對她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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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給你發信息說，”瓦夏看出厲栀的無奈，當然他是聽不懂陳招娣的中文的，只能通過陳招娣的語氣猜測具體的內容，遺憾地揮別說：“晚安，栀栀兔小姐！”

厲栀在陳招娣壓迫感的注視下，像是偷偷講小話一樣地用口型對他說句再見，又看了看安德。

安德也看看她。

她們走之後，安德又把目光轉向瓦夏，眼神中富有審視的意味。

“又怎麽？”瓦夏張開雙手告饒：“這次我可沒有未經栀栀兔的同意對她動手。”他們又沒有約定不能嘴上告白。

安德聽他這麽說，知道再和他計較也沒什麽意思，把手機放進口袋裏，也站了起來。

次日午後，厲栀在車行等他們倆。當然，是自行車行。

因為瓦夏這次交付的NPC式的任務是：幫他買自行車。當然不會白讓厲栀幫忙，他承諾，即使不是自己值班的時間也可以來社團幫厲栀整理內勤。

這多半是個劃算買賣，厲栀知道，買一送二，安德到時候肯定也能來打工。

所以她剛聽說他想法時，就積極甩過去幾張app的截圖，某寶某夕某東，揚言：都是我們國家學生的網購利器。

瓦夏卻很有電信防詐意識，好說歹說就是不相信網購……說和實際收到的東西肯定不一樣。

厲栀當然想到了竹嶼和伊栗娜那倒黴催的愛情，只好悻悻求助場外援助召喚文學之，後者自然是高興地拉了宋時京出來溜圈營業了。

之所以需要其他人的意見，是因為——自行車這種尋常事物對厲栀來說其實非常尴尬。

小時候爸媽沒有教過她自行車，反而是弟弟教的，明顯7歲的厲藿也沒有什麽教學經驗，只顧着慫恿姐姐“騎起來就行”。

厲藿的四輪自行車是他的寶貝玩具，而家裏父親用的自行車對一個十歲小孩來說還是高了點，厲栀一上車就往地上栽。

好不容易騎出一段，連人帶車撲了街。

厲栀是臉着地的，臉頰上挂了一個大大的橢圓形傷疤。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學校被調皮的男同學追着叫“疤妹”。

厲栀估摸自己上學的時候在班裏長年拿第一，頭腦還算好用，那些男生平時不敢來招惹她，都趁着那段時間跑過來逗她。

半個多月後厲栀的臉好了，心裏卻不怎麽自在，看到父親的自行車也繞道走。厲藿也懂事，沒再請纓教姐姐騎車。

厲栀平時害怕麻煩別人，和別人約好什麽事情都會提前一點到達，今天也不例外。但她沒有想到，連宋時京都到了，文學之卻和那兩個家夥遲了到，還發短信說什麽晚霞太好看了，她拍一組就過來，畫餅到時候給她帶香草泡芙過來賠罪。

更讓厲栀覺得離譜的是，瓦夏遲到都算了，她一連好幾個電話打過去他都沒有接。

宋時京似笑非笑看着她，“都不接你電話的啊。”

厲栀說不出話來。再打過去的時候，電話被瓦夏摁掉了。

之所以知道被摁掉，是因為電話裏的女聲在嘟了一聲之後說：“你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我們家小狐貍說，要幫‘厲栀栀的準男朋友’挑自行車，”宋時京挖苦道：“你這‘準男朋友’架子也夠大的啊？”

之之這個造謠的家夥！厲栀撇撇嘴，沒有反駁宋時京。這不是默認，單純不太想和宋時京說話。不過，瓦夏再不來她可真的要被宋時京挑撥生氣了。

“幫我和你準男友說說，我的時間也是時間，晚上還要去主持節目呢哈。”宋時京閉嘴等了會，又開始了厲栀眼中的挑撥離間行徑。

厲栀不願意搭理他，她多麽希望文學之此刻在場，可文學之正在不知道什麽地方拍晚霞呢！

漫不經心地把視線轉開，就在這時候，終于看見瓦夏和安德一起走過來。

安德把籃球扛在臂彎裏，他的動作一下子讓她輕笑出來。

大概是本校采購回來的學生吧，有兩個女生一前一後擡着一面長長的試衣鏡從他們身邊經過。

安德左手臂彎裏扛着籃球，上身往前躬下去了幾分，對着右手往後順了順他的金發，又潇灑地直起身。動作行雲流水，意外地流暢好看，像是舞蹈動作。此時他的發型三七分，劉海都往後梳，一舉一動都自帶背景音樂。

擡鏡子的兩個女生都不禁抿嘴偷笑起來。

瓦夏已經安穩地找到了她和宋時京，但他沒有說對不起，盡管他遲到了。

宋時京不再跟厲栀逗貧，替她直接問出，為什麽這麽晚。

瓦夏客客氣氣地跟他握手，說打籃球所以沒聽到。

然後兩個男生就在厲栀的注視中冰釋前嫌，一起去挑自行車了。

厲栀還站在原地，有些邁不動腳步了。

傍晚深藍色的天空上被潑灑了一大片絢爛的紅霞，漸變般的厚重雲彩要麽沉到了地平線處，要麽跑到建築後面躲起了貓貓，只露出半只尾巴。天還沒有變黑，月亮卻早早地挂在了天穹，顏色淺淺的，仿若情人眼底的溫情。

頭頂有幾只飛鳥嬉戲玩鬧，徘徊盤旋，鳥鳴聲陣陣。遠處學校廣播裏有歌聲傳來，悠悠揚揚。微風也從大樹茂密的枝葉上滑下來，跳到天邊去親吻雲朵，很輕盈的觸碰。

她知道文學之為什麽溜走了，海川市的天空總是很美。

反正有宋時京，她就在自行車行外面等呗，省得讓她磕磕巴巴傳達信息。

可是她沒想到的是，安德也沒進店裏，反而站在她旁邊等着，和她一起大眼瞪小眼。

厲栀沒跟他搭話，也不嫌尴尬，繼續擡頭看着自己的風景。

安德從口袋裏摸出來一個精致的扁盒子，打開倒出一根煙，點燃。

厲栀頓時感到意外——安德也抽煙？

不過抽煙這種事情是不是也要分人看長相？此刻金發男生倚着大梧桐樹，一條腿曲起來踩在樹幹上，深刻的側臉在煙霧中朦胧起來，他望着虛空的視線顯得柔和，整個側臉依然美得不像真人。

文學之、竹嶼，他們都不止一次說瓦夏普通。其實光從三庭五眼來看，瓦夏已經出色得超凡脫俗了。可是，再怎麽貌美的人，總是和安德這樣的程度站在一起，自然而然就會顯得遜色了吧。他和安德真的是兄弟嗎？

此情此景，真的讓下風向的厲栀深深地被……嗆到了。

“Can you……咳咳咳、咳咳咳……”厲栀說不下去了，剛開口就咳嗽起來，憋得滿眼淚水。

粲若繁星的男生好像會意了，他又深吸了一口，就把夾着煙的手背到身後了，向她走過來。

看來他還挺乖的。厲栀緩過氣來，心裏高興了一點，正要誇他，男生的臉忽然就朝她湊了過來。

厲栀被他這一下唬得不輕，僵硬在了原地。

打死她也想不到安德下一刻的動作。

安德微微張開嘴，朝她呼出了一口濃煙，煙霧中可見他長長的睫毛一扇一扇，淺如金色的雙眸裏裝滿了得意，笑容格外迷人。

可憐厲栀再次被嗆了個半死。

真是個十足的讨厭鬼！太可惡了！厲栀頓時火冒三丈，想要以牙還牙。

可惜她環顧四周，壓根就找不到什麽兇器，只有就近跑到路邊的灌木叢前，嘩啦啦撈了一大捧枯葉，快步跑回安德跟前。

每天爬宿舍6樓的體力優勢終于得到了體現。

安德猜到她要做什麽，踩熄了煙，抱着球往旁邊閃了閃。

但她已經跳了起來，把懷裏的樹葉向安德抛了出來。

在簌簌落下的枯葉雨中，安德竟然老老實實地站住了，任由枯葉落在他的頭頂、肩膀。

厲栀不清楚他在想什麽，只見他不僅收起了那迷人的壞笑，一雙美得難以形容的長眼睛眨呀眨，看起來倒有點可憐了。

這是在示弱？被安德的小眼神一瞧，厲栀果真有一點心軟，然後她就看到安德伸出右手來，主動要跟她握手言和。

厲栀也鬼使神差地伸出右手，然而，就要沾到安德手指尖的時候，安德已經迅速地抽回了手，風流潇灑、節奏感把握得超好地，再次順、了、順、劉、海！

對不起，是陷阱。

“……”厲栀完敗。

她又一次僵在了原地。內心仿佛有個漫畫小人淌起寬面條淚。

這可不是她的錯，美色誤人，古人誠不欺我。

晚霞背景裏，安德又明眸皓齒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