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爆米花

爆米花

歌唱比賽500進50強的時候,就有記者來學校對安德做采訪。

厲栀在他公寓門外,零零星星聽到一些內容。

“請問你介意本次采訪拍幾張照片嗎?”

“為什麽不公開呢?相信以你出色的外形,公開後一定會得到更高的人氣呢。”

“哦,是這樣啊,那先不打擾了,祝你比賽順利,生活愉快!”

記者扛着三腳架和文件包離開安德的房間,在門口看見她,還好奇地打量了她好久。

厲栀懷疑安德是不是對記者說了她什麽才會這樣,至于記者一見到人,就勸安德公開,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過期糖》全民歌唱大賽的舉辦方為賽事同時設計了線上與線下的兩個版本,說是海川本地賽事,但線上參與不怎麽受到限制,海選報名還不少。

而且,線上的版本直接用手機注冊參加,還可以選擇虛拟形象錄制唱歌視頻。安德選擇的就是一只貓耳少年的卡通皮套。

評論區有人說他嗓音好聽,人肯定長得可好看。

也有人說,不用美顏濾鏡露個臉,而是用虛拟頭像,一定是醜得濾鏡都救不回來。

不奇怪記者為什麽在五十個選手裏獨獨來采訪安德——大概也是看中了安德的話題性。

不過,也不知道記者是不是用了翻譯機,一個人說漢語,一個人說俄語,她好奇也沒辦法知道安德是怎麽說的。

安德這時也從房間走出來,一身衛衣牛仔褲穿戴格外整齊。

他高興地抓着厲栀的手,問:“女朋友,我們現在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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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想去的地方嗎?”厲栀不答反問。報名比賽只是想試試,可越到後面兩個人都壓力越大。為了鼓勵安德,她定下了“階段性慶祝”的日程。

只要取得成績,他們倆就出去玩,不論下一步結果如何。

“有。”安德狡黠一笑,說:“我想去女朋友想去的地方。”

真是個狡猾的回答,厲栀想。這個任務對她來說太難了。

“我其實覺得什麽地方都差不多,你去哪我跟着去就好了,要不還是你來想?”她坦白。

從小父母幾乎沒有為她慶祝過生日,節假日她只會被丢進廚房幹活,沒有什麽愉快的記憶。

所以,她對節假日的感情很淡,連過生日慶祝的概念都沒有。

如果不是遇到文學之,她連收別人禮物都誠惶誠恐。

這次,一貫聽她這個本地人指揮的安德搖了搖頭,“你一定有想去的地方。”

厲栀笑出聲來,“你真的想知道?”

安德堅定點頭。

厲栀也不再推辭,打了快一個小時的車,帶安德去了——某全球連鎖的家具、家居用品商城。

雖然已經不需要拐杖,但是走太多路還是不行,見是某家,安德裏克反客為主拉着厲栀去租了輪椅。

厲栀沒想到安德比自己輕車熟路多了。

不過也不奇怪,她只是知道有這個地方,從來沒和人一起逛過。

安德是第一個。

而且,安德推着她逛樣板間時,她有種已經和身後的他結了婚的錯覺。

這種感覺在迎頭看見一個同樣坐着輪椅、似乎是被老公推着走的孕婦時,更強烈了起來。

擦肩而過時,對面輪椅上的孕婦還對他們微笑了一下。

厲栀對上眼神,莫名臉紅了起來。

安德沒有察覺她的反應,自在地推着她。

“你想要來的地方這麽簡單嗎?”安德問。

“是的。”厲栀進了一個溫馨的酒紅色裝飾樣板間,随手點亮了臺燈又關上,“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有自己的家。在那個地方,沒有人會每天和我說要比誰更懂事,應該做這個,應該做那個……我自己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安德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他問:“會有我嗎?”

厲栀反問他:“你會有一大堆‘應該’做的事情要告訴我嗎?”

“我想不到你還應該怎麽樣。”安德想了想,認真答題:“對我來說,你現在就完全、足夠、完美地好了。”為了防止厲栀錯過他想要表達的意思,他用了三個近義詞。

“……謝謝你。”厲栀沉默了一會,淚意忽然湧上來。

她深呼吸了一口,讓自己平複一些。

“從來沒有人這樣對我說,我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告訴我,應該做得更好。”

“或許他們應該讓自己更友善一些?”安德發現“嘩點”。

厲栀笑出聲來。

逛完出來,厲栀看到戶外兒童玩樂區一個人也沒有,頓時萌生了蕩秋千的心思。

秋千底下是沙坑,即使摔倒也不會太疼。

安德自動請纓充當推秋千的任務。

厲栀忽然想起來,“我覺得你真的很厲害诶寶,參賽的人那麽多,這就進五十強了。”而且還沒露臉,大家單純聽歌曲投票,她在心裏補充。

“嗯。”安德應了一聲。

不知道為什麽,厲栀仿佛看到他耳根紅了。

害羞了?她也沒說什麽奇怪的話啊,難道是因為那聲寶?

“寶”,厲栀嘗試着又叫了一次,“我偷聽到你和記者講話了。”

安德湊過來看她。

這次,厲栀仔細看了眼,發現他耳後的紅色又蔓延了一點。

看來真的是害羞了。

想笑,但是腳上特別特別酸,要倒下了,又想哭。

厲栀猜想,自己又想哭又想笑表情一定很扭曲,而且安德馬上握住了她的手。

“那個記者不是要公開你的照片……你為什麽拒絕啊?”

“為什麽答應?”安德反問起她來。

“這種問題還用思考嗎?”厲栀搖搖頭,“有能讓喜歡你的人更多、更出名的方法,為什麽不用?”

說着,她還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臉,開玩笑:“反正是你自己的臉皮啊,又沒有什麽版權問題,也不吃虧。”

安德捉住她的手。

“我的外表,女朋友喜歡。歌曲,大家喜歡。”

撲通撲通撲通。

喜歡我的,你一個人就夠了。其他人,應該要喜歡唱歌才對。

——是這個意思嗎?厲栀咽了咽口水。

“你拒絕那個記者的時候,也是那麽說的嗎?”厲栀追問。

“不。”安德側頭回答。

“不?”

“我說:女朋友不讓。”

“哈?”原來是這樣嗎?把她拿出來當擋箭牌了。

“你看着也不像是會聽女朋友話的人啊,記者不信吧?”

安德搖了搖頭。

“這都信了?!”

“嗯,我告訴他……”安德坐在滑梯最高處,雙手撐在身後,很惬意傾斜着上身,微仰着頭。

嗯?厲栀也側過頭去。有點好奇他對記者都說了些什麽,耳朵也伸長了些

“我女朋友很兇。”

“……呀!”

厲栀找不到兇器,彎腰抓了一把砂子向他砸過去。

然而安德早就做好準備說完就逃遠了,可憐的砂子連他的衣角都沒沾上。

“啊——”看了一眼安德的背影,厲栀馬上收回目光裝作從秋千上摔下來,“完蛋了完蛋了,我的腿要斷了,天吶——”

高挑的身影當即回到眼前,陰影覆蓋在她頭頂。

很快,他的手指搭上了她的褲腳,就要去掀。

看着他眉頭緊蹙的樣子,厲栀有點心軟,放棄了突襲揪耳朵的打算,“騙你的。”

安德放下她的褲腳,默不作聲地轉身坐在她身邊。

厲栀試探性地戳了一下他的腰。

沒動靜。

試探性地撓他的手心。

沒動靜。

“別生氣了。”揪住他的衣角晃了晃,厲栀也有一點不安。

平時看着說什麽都沒有關系,誰知道這麽一點玩笑,就不理人了,“我承認錯誤。”

手被抓住,失去自由。

安德一個側身過來,把她壓倒在草地上。

半天沒說話。

厲栀這一次會意了,伸手去“襲胸”。

撲通撲通撲通。

跳得好快。

“你還在生氣啊。”

安德撇了撇嘴,“不開玩笑。”

今天的暮色是橘黃色的。

暮色的襯托讓他淺如金色的眸色更為璀璨,如果他眼神裏的擔憂不是真實到令人心疼的話。

厲栀連忙舉手表忠心:“不開玩笑了,以後不亂開這種玩笑了。”

厲栀自認演技拙劣,沒想到自己的觀衆他什麽都信,再劣質的演技都能讓他當真。

“那個……該起來了。”他們現在的姿勢真的很暧昧啊,而且大傍晚的,随時會有人經過,實在是沒法繼續轉移注意力……不對,就算沒有人經過也不該這樣。

安德如夢初醒,連忙松開她爬了起來。

厲栀也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砂子。

兩人各懷鬼胎。

後來,厲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嘴巴裏能說出這樣勇敢的話。

“或許,我們再找個地方看電影,很晚的話……不回學校也行?”

第二天,他們起來得很晚。

準确說,也沒有很晚,只不過……

厲栀醒來時,發現安德已經先她醒了,只是一直撐着胳膊,溫柔看着她。

厲栀拉高被子,只露出一雙眼睛。

“早,女朋友。”安德有些好笑地對她打招呼。

“早。我現在看起來是不是特別蓬頭垢面,邋裏邋遢?”厲栀在被子裏悶聲悶氣地問。

“一點也不。”安德空着的那只手還搓了把她的頭發,“你一直很漂亮。現在也是。”

厲栀這才安心從被子裏冒出頭來。

安德彎腰,在她頭頂親了一口。

食髓知味。

早餐完美地錯過。

一會回學校之後,第一件事應該就是面對之之的靈魂拷問吧。

有一刻,厲栀分心地想:曾經之之說起這檔子事的時候,自己表現得不屑一顧的樣子,還挺裝的。現在回想起來怪好笑的。

下了計程車,走路都有些費勁。

不過她一個傷員本身走路就吃力,厲栀猜沒人能看出端倪。

安德計劃先送她回宿舍,厲栀想起下午古漢語專業課的教材放在了安德的公寓,便跟着他回去拿。

可是,在安德房間的門口,厲栀見到那個仿佛消失了很久的人:瓦夏。

瓦夏靠在欄杆上回頭看他們。他一頭黑發亂糟糟的,脖子上大喇喇地印着一個唇印,一身的酒氣。

厲栀看了他,只想第一時間繞道走。

但他卻仿佛用俄語在挑釁些什麽。

厲栀聽不懂,只看到安德裏克握緊了拳頭。

然後,他們倆當着她的面,扭打了起來。

瓦夏其實是在說:“你覺得把她搞到手就贏過我了嗎?裝得那麽高尚,你還不是就想和女孩子上床。”

安德給了他一拳,“不要用你肮髒的心思揣測我。”

瓦夏還了一拳,“你沒有資格說我,也沒有資格擁有幸福……你這個殺人犯的兒子!”

安德堅定:“我相信我的父親……一定不是他做的。”

瓦夏嘲笑:“你不會覺得我會聽從你的狡辯吧?”

厲栀站到他們中間,擋住安德,面對瓦夏說:“請停下。”

瓦夏好笑地擦了一把嘴角,看也沒看厲栀,而是對安德說:“現在你都需要小妞來護着你了?還不叫她滾遠點?”

安德捏着拳頭又要沖出來,只是被厲栀抓住了手臂。

“她現在是我的女朋友。”安德絲毫也不避讓,“我女朋友不希望我和你打架,你應該感謝她。”

瓦夏看看安德,又看看厲栀,臉上浮現出一個特別複雜的笑容,厲栀完全看不懂。

“你似乎真的喜歡她……可我不覺得,她會一直是你的女朋友。”瓦夏繼續用俄語說道。

突如其來的插曲,弄得厲栀的心情很糟糕。

可是,她看得出來安德的心情更不好,也不好意思問瓦夏說了什麽,拿了自己的書本就去上課了。

奇怪的是,瓦夏也就這天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一次,似乎就消失匿跡了。

一眨眼就從秋天到了冬天,又迎來了期末演出和安德裏克的決賽,在忙碌中,厲栀更是把這件事忘了個幹淨。

一回生二回熟,社團的期末演出同樣很順利,雖然文學之和宋時京看起來都不怎麽高興,但他們都盡職盡責地完成着各自的工作,厲栀也只當是情侶間平常的小打小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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