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聽診器
聽診器
“我回來了!你們是不是想死我了?”一身卡其綠色風衣,誇張大星星耳環,怎麽拉風怎麽打扮的瓦夏長腿邁入星速酒店餐廳,聲音洪亮到引起回聲。
只見他動作誇張地摘下自己的墨鏡,向後甩頭,做出迎接擁抱的姿勢。
迎接他的卻并非是任何人的擁抱,而是全餐廳奇怪的眼神。
以及詭異的安靜。
“……Okay。”瓦夏回過神來,看清情勢後仍僵硬維持着臉上的假笑,在一群老年人的目光中拖着行李箱驕傲離開。
來的時候看到是沒有什麽人,裝潢也很老舊破敗,就奇怪這是什麽五星級酒店,難不成是懷舊老城區風格?
聽到餐廳有聲音,他又估摸着人都在這邊,誰知道,這裏似乎在舉行什麽老年人團建活動,別說熟人,一個認識他的陌生人——他的粉絲大多是年輕人,都沒有。
瓦夏灰溜溜拖着行李箱原路返回,見到送自己來的出租車還固執停在酒店門口。
“是走錯了吧?”司機師傅有些好笑地說:“我早問你是不是星宿酒店了,你非不聽,非說自己認得中國字,是新速,這下走錯了吧,哈哈哈哈!”
瓦夏不爽地直接拐過這輛出租車,往路邊走。
“你這老外,脾氣不小!”司機師傅緩慢地啓動車輛跟上他,“繁興路的星宿酒店就在前頭。你上來吧,我也送佛送到西,不多收你錢了!”
司機師傅果然把瓦夏送到了文學之早先給他發的正确地址,真正的星宿酒店。可瓦夏卻沒有了原先的嘚瑟勁。
他把墨鏡撥到頭頂,打開車門。
果不其然,剛邁出一只腳,很多人圍上來的世界又恢複了正常的運轉。
有的人拿手機拍他,有的人拿相機,還有人話筒都遞了過來——“瓦夏先生,可以解釋一下您和厲栀小姐到底是什麽關系嗎?”
司機師傅對這陣仗瞠目結舌:“這以後說出去誰敢信,我這小破車還拉過一大明星。”
“我可不是什麽大明星,就是一脾氣不好的老外。”瓦夏故意學司機師傅的說法。
師傅好笑幫他拿下行李,他說了句謝謝,就拖着行李箱,沖出重圍,以六親不認的步伐往大堂進。
靠着刷臉成功進了酒店,但是酒店大堂裏除了門口與前臺的工作人員,一個人也見不着。
瓦夏問:“那些沒我可愛又沒我有魅力的,我的那些同事們在哪裏?”
前臺給他刷了電梯卡,讓他去位于頂樓的餐廳。
瓦夏趕到花園餐廳,又找了好幾個包間,才看到厲栀和安德坐在一起挨訓。
沒錯,之之1號的聲音他一開包間就聽到了,“你媽都已經來找我索賠100萬”什麽的。
以他如今出色的漢語水平判斷,開口就到了國罵的水平呢。
一個綠色頭發的女生貼着之之1號,但背對着他。
他停止了觀察屋內的人員,這抹綠色讓他看了徑往後退。
為時已晚。
問文學之有沒有拉黑自己媽媽的厲栀,已經率先看見了他。
然後是安德。
文學之順着他倆的目光回頭往門口看了看,但迅速又轉回了頭,拿着手機繼續對“小情侶”指指點點:“我真是怎麽想怎麽離譜,這麽大的事你們真敢啊!一聲招呼不打就官宣?你們這外行的地步是要被抓起來給整個娛樂圈公關從業當反面教材的!”
尤娜心不在焉又好奇一回頭,便條件反射般沖向他:“寶貝!!”
快得簡直讓瓦夏分不清她的目光和動作是哪個先發生的。
文學之看到瓦夏,不僅沒有問候,還兇巴巴地說:“你也是反面教材!”
“說得很對,之之1號女士。”瓦夏眨巴眨巴眼睛,“你可以先給我一個和安德說話的地方,等我們解決完要緊的事情,再回來仔細傾聽你寶貴的教育意見嗎?”
厲栀看得出來他們有什麽事情瞞着自己。
因為一見到安德,瓦夏那原本稱得上玩世不恭的眼神就改變了。
他看起來有點疲憊,還有些悲傷,以及脆弱。
當然,一見到她,瓦夏還是問:“栀栀兔,你好嗎,滿意我發的合照嗎?”
尤娜在他旁邊跺腳,不準他看她,也不準他和她說話。
安德則是神色凝重。
厲栀雖然好奇,但主打一個安德要是不說她也不問的原則。
她是走到文學之給他們安排的空會議室,發現尤娜早就在了。
尤娜不知從哪弄來一個聽診器,貼在大門上,人則是蹲在門口偷聽。
厲栀嘆為觀止,畢竟瓦夏和尤娜見面之前,她一直覺得尤娜挺“正常”的。
尤娜看見她,當即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她不要弄出聲音,以免打草驚蛇。
厲栀做了個給嘴巴拉拉鏈的動作,然後也蹲下來,學尤娜把耳朵貼在門上。
零零星星聽到一些詞語,厲栀心跳越來越快。
“你聽見了嗎?”尤娜睜着大眼睛問。
“聽見一些。”厲栀小聲地如實相告:“他們好像說找到了什麽東西,好像還有人死了。”
尤娜哇一聲,驚奇地說:“你居然會俄語!”
厲栀不好意思地摸自己脖子,“自學了一些,只會皮毛。”
“很厲害,比我中文水平好!”尤娜繼續稱贊她。
“謝謝……不過,他們在說什麽?”厲栀咬住嘴唇。
尤娜的稱贊固然讓她開心,但是會議室裏的讨論聽得她頭皮發緊。
她原本以為安德和瓦夏要是見上面,第一件事恐怕是處理合約。
畢竟以他們現在的身份,随便說一句話都要面臨後果的,很可能就是解約和索賠……
“別好奇啦,知道太多會受傷哦。”尤娜又神秘地比了個“噓”。
厲栀正要說什麽,尤娜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她沒料到尤娜這個動作,和尤娜直接大眼瞪小眼。
厲栀沒有掙紮,敏銳察覺到屋內聽到說話的聲音停止了,随即,大門“自己”打開了。
倆人都猛地往門裏栽了栽,厲栀倒在安德的小腿上。
是兩個男生給偷聽的她們抓了個現行,瓦夏低頭看見厲栀,當時感慨:“栀栀兔小姐現在的興趣還真是獨特。”
尤娜看見瓦夏,馬上松了手,跳起來,喊:“寶貝!”
瓦夏反應也很快,當即合上了也只開了一點的大門。
動作哪怕稍微慢一點,都會夾到尤娜的手。
留下被隔絕的厲栀和安德哭笑不得。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讓瓦夏怕成這樣啊。
一扇薄薄的門當然擋不住尤娜,她一堆就開,瓦夏拎着行李箱在她的追逐下走廊上來回逃竄。
剩下安德和厲栀。
他伸出手,就把她從地上拽起來。
終于只有他們兩個人。
縱使外面天翻地覆,只要他還在這裏,她就沒有什麽可怕的。
安德不願意她擔心,也把從瓦夏那得到的糟糕消息藏在心底,裝作沒事人的樣子。
“發出那條微博,你的感覺怎麽樣?”厲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麽心情。
這些年過去,她到底還是有了很大的長進。
除了當年失去了他的這件事,她沒有什麽後悔的。
事情發生了,就接受。
有問題,就解決。
這就是栀栀兔式精神勝利法。
所以,從安德口中聽說他公開了,她也沒有責怪他的想法。
即使被文學之好好教育了不知是幾個小時,她依然這麽覺得。
“很爽快。”安德和她十指緊扣,微笑。
“如果不是你攔着,我在你答應我和好的時候,就想這麽做了。”他的微笑中帶着不知天高地厚的任性。
精神歸精神,實際上他們面臨的麻煩,當然不是心情好就可以無視的。
文學之召集所有人到大會議室。
厲栀站在門口還有些忐忑,那棕色的高大實木門正緊閉着,讓人聯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多麽嚴肅可怕的通知、争吵。
但沒有。
文學之耐心等到所有人到齊,主持着一切的她只不過是笑吟吟地宣布:“電影項目暫時中止,大家可以回家休息了。”
對,她甚至還是沒心麻煩的樣子。
雖然她在笑,也沒有責怪任何人,厲栀卻明白,眼下造成項目停擺的輿論危機到了多麽沉重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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