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三把傘

千年已逝,煞女升仙(3)

話雖如此,然而這下凡的一路上,洛傾還是戰戰兢兢的不安心。

“師父,我們這是要去哪?不是說去東北方武神的轄地嗎?”

應知清卻自下凡開始,便帶着洛傾一路往正北走。

“一看你就沒好好預習功課,這正北方的寧旸将軍與東北方的寧豐将軍本是一對同胞兄弟。弟弟被欺負了,是不是就得去找哥哥?”應知清拔了她頭上的紅玉簪子,往空中一抛,簪子随之化成了傘。

被洛傾随意挽起的頭發因此散落了幾縷下來,他看了一眼,擡手撩起一縷青絲道:“你這頭發,還是不加點綴的好看。”

洛傾以前就不愛戴什麽飾物,頭發也只是經常随意的一挽,別一只木簪了事。

後來有了紅蓮傘,為了方便攜帶,她就把傘化成了紅玉簪子別在頭上,此刻卻被應知清拔了去。

這個人從前就總愛拔她頭上的簪子。

“你快還我!”洛傾撲上去要搶回來,可哪是他的對手,三兩下就被束了手腳動彈不得,只能用眼神憤懑地瞪着他。

應知清又把傘化成了簪子在她眼前晃着,“你喊一聲阿清哥哥,我就還給你,怎麽樣?”

“不怎麽樣。”洛傾臉上紅撲撲的,嘴上卻不願輸,“都多大年紀了,還想當我哥哥,你也不害臊。”

“多大年紀我也是你師父,師父的話都不聽了?”應知清舉着簪子搖着頭感嘆,“想當初,我這小徒兒是多麽的乖巧懂事,每每跟在身後喊阿清哥哥的時候,多可愛啊。”

“師父!”

如果可以,洛傾一定會把他那張總愛胡說八道的嘴堵起來,可奈何現在被他施了束縛動彈不得。

頓時羞憤難當,只想找個地方把自己埋起來。

“嗯?喊為師做什麽?”應知清轉着手裏的簪子,笑意盈盈,“阿傾想要這簪子?滿足一下為師的小願望不就有了,只不過四個字罷了,又不難。”

她怒,“應知清!”

這是小願望嗎?

這願望也太羞恥了吧!

第一世遇見他時她才八歲,喊十五歲的他阿清哥哥自是沒有錯的。

如今經歷了這千年時光,都已經不是那時年少無知的孩童了,她哪裏還喊得出口。

見她這般,他就越是來勁,“真不喊?”應知清微微擡手,手裏的簪子又化成了傘,飄到空中自己撐了出來。

看着懸在空中的傘,又低頭看看身邊的洛傾,故作無奈道:“既然阿傾不願喊,那留着這傘也沒什麽用了,不如就此拆了?”

“別!別,別拆。我,我喊。”

洛傾整個臉上的溫度突然攀升,漲紅了臉,聲音似呢喃,而且越來越低,“阿,阿清,哥哥……”

不過,沒關系。

他聽見了。

得到滿足的應知清收了傘,反手化成簪子又給她插回了青絲間,贊許道,“嗯,不錯,還是一般的好聽。”

洛傾:“……”

待到身上的束縛都松了,洛傾抄起傘就要打他。

紅蓮傘是用紅蓮花的花瓣拼成的,所以可以拆解,但是裝起來卻很是麻煩,而且還要動用靈力。

以前為了檢驗她靈力的運用和充沛程度,應知清動不動就要拆她傘,這傘一拆,重新裝起來就是十天半月。

每月都要這麽拆幾次,實在是怕了。

大概是被他這麽折騰的次數多了,洛傾對此有點心理陰影。

雖然現在已是成了仙,真要拼裝起來也定是比以前方便。

可許是這麽些年習慣了,一聽他說要拆傘,洛傾就忍不住條件反射先慌了。

兩個人打打鬧鬧到了凡間,落地,眼前卻是一間破廟,擡頭的匾額上寫着——南旸殿。

殿內的神像被推倒在地,神像上的金漆磕掉了不少。旁邊的燭臺香火也是一團糟,木架上還有不少蜘蛛網,灰塵漫天。

供桌上放着的水果貢品都已經腐爛,發出陣陣惡臭,周圍嗡嗡嗡繞着不少飛蟲果蠅。

景象破敗不堪,全然沒了當初香火旺盛的樣子。

洛傾四下閑逛着,怎麽看都覺得這地方不像一個八方武神該有的神廟,“師父,你确定我們沒來錯地方?還有啊,這寧旸将軍不是個北方武神嘛,為什麽殿名卻是南旸?”

應知清蹲在地上,端詳着那尊倒地的神像不知在看什麽,起身拍了拍手,說得随意,“他原來是南方武神,因為離弟弟太遠,就自己請調到北方了。”

“還可以這樣?”洛傾對這天上的制度有了那麽一絲絲的質疑。

應知清卻是淡然一笑,道:“為什麽不可以?當初南方還未有新的武神,既然他要調那就調呗,反正也剛上任不久,不妨礙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反而現在除了北方,南方也有不少他的信徒。”

洛傾聽着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師父,這決定,該不會是你做的吧?”

“胡說,為師怎麽會幹這種無聊的事。”應知清一口否決,轉身去看別處。

不過洛傾覺得,他這麽否認,那十有□□就是他幹的了。

而且,看着也像是他會幹出來的事。

“這地方有不少魔氣,估計是有魔物混在凡人中間攪了渾水。走吧,沒什麽可看的了。”應知清甩了甩袖子,捏了個訣,拉着洛傾換了個地方。

從一間破廟,換到了……

另一間破廟?

應知清審視了一圈,又是一個訣,不過這次靈光往地上去了。

片刻便有一個四尺高的小老頭杵着根比他個子還高了幾尺的木杖從地裏冒出來,見來人匆忙行禮,“不知兩位仙師到此,有失遠迎。小仙乃此處土地,不知二位仙師傳喚小仙,所為何事?”

“也沒什麽大事,我們只是想知道這地方鎮守的神官去了哪。”應知清掃了眼與方才同樣破爛的地方,“南旸殿一向香火鼎盛,如今為何如此破敗?”

“仙師有所不知,鎮守此處的是北方武神南旸真君。前些日子來了一幫外鄉人,慫恿着村裏的民衆把附近的南旸殿砸了個幹淨。這一幫外鄉人裏夾雜了些魔族的精怪,氣得将軍去找魔君理論,卻不想不敵對方,連臨江河都沒過就受了重傷被打了回來。後來東北邊的寧豐将軍也來了,兄弟倆遭遇了一樣的事。這不,商量着去找鎮守東邊的仙君了,這才剛走了幾日。”小土地恭恭敬敬的交代了原由。

算算日子,想來是他們在天上剛接到消息時走的。

應知清又問:“那可知現在鎮守兩邊的神官分別是誰?”

“仙師可是難為小老兒了,我們地仙是不可離開本地的。”小土地拱手答,“東北邊的情況小老兒的确不知,但是這裏确實知道的。那些職位大一點的神官都受了傷,回自己駐地養傷去了。現在前邊守着的,都是些零散的小武神。”

應知清望着眼前的景象,細眉輕挑,語氣飄然,“看來,我們還得去趟東邊。”

說罷揮了揮手,小土地就又鑽了回去。

應知清回身看着洛傾,神色難得的露出了些許為難,“阿傾,東邊怕是得你去了。”

洛傾疑惑,她一個才剛上任的小武神,自己去同三個八方武神交涉,你怕是在開玩笑?

“為師當年為了給你煉傘,拆了那位神殿裏的東西,結了點小怨。”應知清摸了摸鼻子,解釋道。

洛傾眯起眼,對他的說辭頗不信任,“你拆什麽了?”

小怨?

她怎麽就那麽不信呢。

老神仙掐着手比了個大小,“就是,你傘頂上,那顆小珠子……”

洛傾眨眨眼,回想了一下自己那把拼裝過不知多少遍的傘,“那顆珠子,你不是說是普通的夜明珠?”

因為夜裏的确是會發光的。

他狡辯道:“我原來以為是啊。”

她問:“所以呢,其實是什麽?”

應知清讪讪答道:“就是……縮小的……龍珠……一角……”

“什麽?!”

洛傾覺得這個師父肯定是來逗她的,“你把人龍珠拆了?”

應知清點點頭,洛傾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後者卻還是賤痞痞的笑,看得洛傾非常想打神仙。

他原來是真的不知道,這東方武神真身竟然是東海龍王的小兒子。

他也怎麽都想不到,這人竟然會把自己的龍珠辟出一小塊放在神殿的房頂上?

這不是有病嘛!

他那時候只覺得這顆珠子夜裏發光還挺好看,想着給徒弟的傘上加點點綴,真的只是單純的以為那是顆夜明珠。

原想着,就算是什麽特別貴重的夜明珠拆了就拆了,還一個就是。

可偏偏這是龍珠的一角,拆了他還真的還不起。

要問為什麽當初知道了還不還回去?

主要是因為……

他給拆壞了……

洛傾傘上的那顆,是那一角的一角了,零碎的那些全被他給扔了,這哪裏還還的回去。

“你自己闖的禍自己去,我不背鍋。”洛傾堅定地拒絕,“再說了,那顆珠子還在我傘上,他一看就知道了,我一個人去,豈不是自投羅網,自尋死路!他要是遷怒到我身上怎麽辦,我又打不過人家!我不去,打死也不去!”

“那你就願意看你師父挨打?”應知清可憐巴巴望着她,“你一點也不心疼的嗎?剛剛來的路上還喊阿清哥哥呢。”

洛傾回望過去,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點頭,“願意,完全不心疼。”

說着還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道:“看在我們師徒一場的份上,徒兒祝師父,一路走好。”

應知清:“……”

有徒如此,真是罪孽啊。

應知清長嘆一聲道,“咱師徒倆是一體的,有難自然得同當。既然阿傾願意,那就陪為師一起去吧。”

說罷,也不等她回答,拉起人就走。

嗯?

她什麽時候說願意了?

不對!等等!好像是說了!

可那說的不是願意你挨打嗎?

不要斷章取義啊喂!

由此去東方還有一段路程,直接用千裏術自是可以的,但是太耗法力。

飛着去吧又太累,于是便成了現在這般模樣——應知清拉着她坐在一柄青色長劍上。

別人家禦劍飛行都是站着,唯獨他,非要坐着。

腳下……不對,身下坐着的是應知清的法器,名喚青音。

原本是一支玉笛,平常被他化成簪子別在頭上,有用時也可幻化為劍。

應知清的青音笛與洛傾的紅蓮傘本是一對,當初應知清成了仙,總拿着一支凡間時他常用的竹笛。

雖然竹笛随着他升仙也成了神物,不過相比較于用天上之物煉制的法器,自然是差一點的,時間久了就有些受損,于是就想着換個新的。

後來煉法器的時候,原只是想用紅蓮莖煉成笛,結果看着多餘的紅蓮花瓣又覺得浪費,便順手給她煉了把傘。

別人家煉法器都得花上許久,忙活了一陣還不一定能煉成。

要麽就是徹底失敗,要麽就是煉成了,卻沒有該有的威力,只能當個閑時把玩的小玩意。

偏偏應知清仗着自己天生仙骨,靈力比別人豐厚,一下就煉了倆,而且還都成功了。

洛傾坐在青音上,晃蕩着雙腳,低頭看着腳下的雲霧,一只手抓着應知清的袖子,“師父,自從我升仙以來,一直有個問題想問。”

他笑,轉頭看她,“阿傾想問什麽,但說無妨,為師知道的,自然都會告訴你。”

她問:“當年我為鬼,你為何要救我?”

只是因為覺得害了我,心懷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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