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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林松楠離開S市時，夏吟并不知道，她還在睡夢中。

直到她看到手機上的消息才知道，A市的臺風過境，飛往A市的航班陸續回複正常，林松楠似乎就買了最近的一班航班飛回去。

在微信上給她發的消息：我回A市了，你好好玩。

林松楠沒有跟她當面道別，夏吟心裏有着一閃而過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

不過轉念一想，她跟林松楠這麽多年沒見的關系，林松楠願意念及兒時的情分跟她一起逛街吃飯已經很好了，還給她贏來了這麽大一只柴犬娃娃。

何況，林松楠也是考慮到她在補覺，才沒有打擾她。

是她突然有種在陌生的地方失去了某種熟悉的安全感的錯覺。

她抱過身邊的柴犬點了點柴犬的鼻子。

有娃娃陪她就夠了，她不能貪心得太多。

等到夏吟從S市離開的那天，桌上瓶子裏插着的那支玫瑰花的花瓣已經沒有了原來飽滿的紅色，從花瓣的邊緣泛出了黃色和黑色的枯萎的跡象。

她将玫瑰花從花瓶裏抽了出來，有些惋惜地扔進了垃圾桶。

當她提着拖着行李箱，抱着柴犬娃娃落地A市機場。

她一從出口出去就見到了穿着風衣沖她招手的田梨，她繞過長長地走道和田梨彙合。

田梨的目光始終落在她懷裏的柴犬身上，田梨一伸手就要去薅柴犬的腦袋，卻被夏吟一個閃身避開。

“有什麽稀奇的，我自己網上買一個更可愛的，”田梨嗆了夏吟一句，“話說，你就這麽一路抱着從S市回來，沒有被人圍觀之類的。”

夏吟想到她在S市機場時，有個梳着雙馬尾看起來只有三、四歲的小女孩跑到她面前，整張臉看起來圓嘟嘟地十分可愛，一跑到她面前就張着雙臂對她說：“我要狗狗。”

夏吟笑着沖着她擺了擺手。

那個小女孩撅了噘嘴，“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好在小女孩的媽媽及時跑了過來，一邊沖着夏吟道歉，一邊抱走了她。

夏吟還能聽到小女孩不停地喊着：“狗狗！我要可愛大狗狗！”

然後母親還在勸她說等之後看到就給她買。

這只柴犬娃娃真的和林松楠那天晚宴上一樣有人氣。

田梨将夏吟送回家裏，原本還想着去夏吟家蹭住一晚，卻被夏吟以她出去玩了一周，要回去收拾行李和好好休息為由給打發了。

臨走前，田梨還尤為不甘地說了句，她換了個城市躺了一周還沒躺夠，回來還要休息。

夏吟也只是笑笑，将田梨送出了門，內心則是想着，她這一周的假期也很豐富，看了日出，逛了夜市，還畫了畫，也享受了酒店的服務，簡直就是無比完美的假期。

等她收拾好行李，洗漱結束倒在床上，卻聽到了窗外傳來的陣陣轟鳴聲。她跑到窗邊，卻沒有看到任何異常的動靜。

突然，這陣喧鬧的聲音又消失了，她又躺回了床上，戴上眼罩，打開床頭的小燈準備入睡。

此時，那陣奇怪的聲音又重新響了起來。

她伸手摸索着打開了牆上的開關，室內立刻變得明亮了起來。

她坐在床上認真思索了一陣聲音的來源，發現無解，最終滑入了被子中，将被子拉過頭頂，想要将聲音隔絕在被子外面。

早知道附近有噪音，她還不如在S市多住兩天了。

後知後覺地，她想起來她們小區好像有個微信公衆號會有各種通知，她搜索了下小區的名字，發現确實有通知。

通知裏寫到小區附近有修路工程，可能會對居民的日常出行産生一定困擾，讓居民朋友們提前規劃好行程。

夏吟長嘆了一口氣，選在深更半夜修路的原因大概也是為了在早晚高峰的時間中造成擁堵，而現在中午又是烈焰高照的時候，才會選在涼爽的晚上進行工作。

在确定了噪音來源，又給半夜修路找了一堆借口後，夏吟起身去到隔壁的工作室随便抽了一本書，重新回到房間裏，慢慢翻開了起來。

最終，她也不知道是她先睡着了，還是外面的噪音先停止了。

她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就算外面的酒店再舒适，果然也比不上更熟悉一些的環境。

她伸了個懶腰，去到廚房裏想要覓食。

一打開冰箱，發現冰箱裏空空蕩蕩，她才想起來所有的東西都被她在去S市前消耗完畢。

她拿過手機，打開超市的外賣軟件，各買了些生食和熟食，打算填補好一周的量。接下來的一周，沒有意外的話，她應該是不會出門了。

她從冰箱的速凍層裏找出了一份煎餃，姑且填飽了肚子。

等到外賣到了樓下，她将外賣提了上來，整理好冰箱。

回到房間裏的她，卻又泛起了一絲的困意，她看了眼時間是下午三點，她又回到了床上，想着眯一兩個小時。

可是，等她再摘下眼罩的時候，發現周圍一片漆黑，就連應該一直亮着的夜燈也沒了光芒。

她慌亂地摸上開關，卻發現開關怎麽摁也都沒有反應，房間裏依舊是漆黑一片。

拿過手機，手機上顯示着“19:37”的數字，她打開了手機上的手電筒，手機上卻又彈出了手機電量不足10%的提示框。

她腦海中猛地浮現出了一些社會新聞，有人故意切斷房間電源，引人出門之類的恐怖事件。

現在大概是沒電了，她緊緊地抱着被子縮在床上，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讓她的精神格外地緊張。

她看着僅剩下一點點的電量，還是看了眼小區的微信公衆號發現什麽通知都沒有。

她趕緊在三人的小群裏，給田梨和梁宆發了條消息，說她小區停電了。

她問梁宆能不能幫忙聯系一下物業看看什麽情況。

發出這條消息後，她眼睜睜看着手機的電量，從10%下降到了9%。

夏吟終于決定下床看看，她蹑手蹑腳地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的一條縫，發現窗外除了天色還有些亮，樓下的路燈和周圍的樓裏都沒有一絲光亮。

借着手機上手電筒的微弱燈光，夏吟來到客廳，反複摁了下開關，期待着奇跡的發生。

可惜，周圍的一切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所有的家具已經被深沉的夜色所掩蓋。

正當夏吟确認了下手機電量已經跌到7%，她準備重新窩回房間，大門那裏傳來了輕微的敲門聲。

原本就有些害怕的她，現在更是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敲門聲還在持續，但聽起來似乎并不急促，她慢慢挪到了大門口前，才想起因為斷電，可視門鈴也是罷工的狀态。

她卻也不敢從貓眼裏看，生怕對方從外面看到裏面一閃而過的黑影。

正當外面的敲門聲消失了，她的手機卻突然傳出了“叮鈴”的巨大提示音，她緊緊将手機捂在了胸口，生怕那點聲音會穿過門外。

她看了眼手機的消息，是出乎意料的對話。

我在門外。

開門。

她對林松楠會突然出現這裏，感到格外的驚訝。她還是從貓眼裏看了一眼，确認了對方的基本身形和臉部輪廓，才開了門。

林松楠穿着一件白色的長袖襯衫，手上還提着一個酒店常見的紙袋。

她的手機電筒的燈光明晃晃地照在林松楠的眼睛上，林松楠也略感不适地眯了眯眼睛，夏吟才将手機往下放了放。

她往後退了幾步，從鞋櫃裏找出了拖鞋，讓林松楠進門。

林松楠站在玄關的的地墊上：“我不進去了，梁宆給我打電話，讓我來看你一眼，附近在施工，似乎鏟車碰到了電纜，這一片地區電都停了，目前正在搶修。還有袋子裏是一些蠟燭和手電筒。”

夏吟還是很奇怪為什麽林松楠會出現在這裏，她剛準備用手上的手機問林松楠怎麽來了。

林松楠就告訴她：“梁宆沒告訴你嗎，我住在頂樓。”

夏吟這才隐約地回想起來，她搬進來的時候，梁宆就說頂樓被賣出去了，只是沒想到那人正是林松楠。

就在這時，夏吟的手機上的手電筒突然滅了燈光，就像是在控訴不在場的梁宆沒有提前這件事告訴她。

她努力地摁了摁屏幕，發現手機最終還是電量消耗殆盡，連最後1%的希望也沒有給她留下。

在燈光消失的那一剎那，她緊緊地攥住了睡衣的衣角，黑暗帶給她的恐懼感令她感到無比的窒息。

林松楠打開了手機上的手電筒，從袋子裏拿出了香薰蠟燭，問她：“有打火機嗎？”

夏吟下意識地搖搖頭。

“那我先進來了。”林松楠打開鞋櫃拿出了雙拖鞋。

夏吟點點頭，如果林松楠現在願意留下來陪她一會兒，她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是她也不能耽誤林松楠的時間，她也沒辦法把這份希望宣之于口。

大概是頂樓的格局和夏吟房間的格局一樣，林松楠來到廚房的門口，他進去擰開了煤氣竈，就着藍色的火焰點燃了蠟燭。

夏吟看着林松楠與周身氣質不相符的動作，沒想到林松楠點燃煤氣的樣子還格外地熟練。

等林松楠點燃了蠟燭出來，用這一盞蠟燭，點燃了其他的蠟燭。

随着蠟燭一盞一盞地被點亮，室內這才有了一絲微光，而剛被點燃的燭芯還在微微晃動着。

漸漸冷靜下來的夏吟覺得林松楠的出現就像是天空中滑過的一尾流星。

遠看是給人希望的存在，近看則是突如其來的隕石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坑，讓她既有些開心又有些驚訝。

夏吟這才突然想起來沒電了，她一冰箱的食材也正處于岌岌可危的狀态。

她打着手語問林松楠，吃飯了嗎？

林松楠看了眼手表：“還沒，我不餓，黑燈瞎火的你做飯不方便，要不點外賣？”

夏吟連忙擺手，她告訴林松楠，她有一冰箱的食材，她打算現在能搶救一點算一點。

她拿過一盞香薰蠟燭放到廚房。伴着微弱的火光，她擰開了煤氣，将盛好水的鍋放在了煤氣竈上。

這時，她想起了她搬進這裏當天田梨一句無意的抱怨，說這裏裝修怎麽還用的是煤氣竈，用的怎麽不是電磁爐。

夏吟現在不由得慶幸煤氣竈在這時贈與她的一些微弱的光亮。

林松楠又拿着兩個蠟燭放到了廚房，問夏吟：“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夏吟擺擺手，告訴他，他是客人，讓他出去等吃飯就好。

林松楠大概真的是抽空過來的，夏吟目送他出去後，發現林松楠正在看手機，手機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似乎是文件。

她突然想到她還沒有問過林松楠的喜好，連他最基礎的有沒有忌口都不知道，就一意孤行地在準備食材。

夏吟從廚房出去，走到林松楠身邊，猶豫了下戳了戳他，打着手語問他：你有沒有忌口的東西？

“沒有，我不挑食。”

夏吟點點頭，繼續表示：那我就煮碗面。

“好。”

待到夏吟回到廚房時，煮在鍋上的水泛起了無數的氣泡，正好水開了。

經過她的一番忙碌後，她将兩碗面盛到了白瓷碗中，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碗先端了出去。

林松楠似是聽到了她的腳步聲，看了她一眼，立刻将桌面上的東西都清理幹淨了，她将碗放到桌上。

林松楠起身準備去廚房端另一碗，卻被夏吟摁在了原地。

林松楠目送着夏吟小跑着回到廚房，又借着燭光，看向他碗裏的面，不斷地冒着熱氣和香氣。

面好像不多，滿滿的都是各種材料，一些魚丸、蝦滑、肉丁、香菇丁、海參，還有青菜、生菜和一個形狀好看的水煮蛋。

看來是放了不少東西進去。

夏吟端着她的面出來時，順便帶着兩雙筷子一起出來。

她在桌上放下面碗，将手裏的筷子遞給林松楠。

林松楠接過筷子，道了聲謝，慢條斯理地開始吃面。

夏吟看着随着她們二人的動作帶起的風而輕輕搖曳的燭光，如果這個時候是田梨在她對面，恐怕大呼小叫着擔心會把面吃到鼻子裏。

不過，一般這種氛圍下，似乎牛排和紅酒更為合适，但是她卻不擅長那些，她冰箱裏也不常備那些食材。

想來林松楠應該也不會介意。

她悄悄擡眼，看向對面的林松楠，正一筷子一筷子地夾着香菇丁和肉丁往嘴裏送。

林松楠突然擡眼，對上了夏吟的視線。

夏吟心跳突然漏了兩拍，偷看被抓了個現行，她立刻垂下眼，看向碗裏，用筷子不安地戳了幾下面條。

見林松楠不做聲，想來也是因為房間太黑，林松楠估計也沒有看見她窺伺的眼神。

正當她有點小慶幸的時候，她的目光中突然出現了一陣光線，讓她不适地眯了眯眼。

林松楠擡頭看了看頭頂的燈：“電來了。”

夏吟跑到窗口看了一眼，發現樓下的路燈也亮了，周圍的樓裏的窗戶裏也星星點點地出現了光亮。

她回頭看了眼林松楠挽起袖子的長袖襯衫，默默地拿過了空調遙控板，打開了空調。

随着“滴”的一聲，空調吹出了徐徐涼風，空調運轉的輕微聲響占據了整個客廳。

夏吟重新坐回到桌邊，默默地埋首在面前的面碗中，

當碗裏只剩下微微波動的面湯，夏吟放下了筷子，她看到林松楠的碗裏也空了。

林松楠放下筷子跟她說：“我去洗碗。”

夏吟搖搖頭，讓他放着，他是客人，不能動手，而且她有洗碗機。

林松楠看夏吟堅持，只好說：“改天我請你吃飯。”

夏吟點點頭，将碗筷全部收進了廚房的水兜，簡單沖洗過後，将碗筷全都送進了洗碗消毒一體機。

她從廚房出來時，一股尴尬的沉默在兩個人中蔓延開。

林松楠沒說要走，她也不能問林松楠什麽時候準備離開。

她只好進房間将手機的充電器拿了出來。

重新開機的手機上跳出了幾條消息，是田梨和梁宆在群裏問她家裏情況如何。

田梨見她沒回複，還給她私發了好多條消息，說是她現在可以過來接她。

梁宆在群裏說了他找林松楠去看看情況之後，田梨才沒有繼續給她發消息。

她浏覽完全部的消息後，在群裏報了聲平安，告訴他們林松楠給她送了蠟燭過來，電力也已經恢複了。

二人這才回複了“好”和“OK”，表示放心。

“我回去了。”

聽到林松楠的話，夏吟擡頭看向林松楠，他已經站在門口，她大概是對話看得太入迷，都沒有注意到他的動靜。

夏吟起身送他，向他表示了感謝，沖着他揮了揮手。

她原想目送林松楠上電梯的，結果發現林松楠拉開了緊急出口的門，對她說：“沒幾層樓，正好坐的時間久了，運動一下。”

他關門前，猶豫了下，動了動嘴，似乎有話想對夏吟說，卻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夏吟見林松楠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也關上了門。

她轉身回到房間，看着身邊的柴犬娃娃，暗自思忖，林松楠究竟想跟她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