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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隔着柴犬,林松楠從口袋裏拿出一樣東西塞到夏吟手裏。
夏吟摸着手上冰冷堅硬又有棱角的物體,她展了開手心,看到一把鑰匙。
“之前不是說要去我家看書,鑰匙給你,你想去就去。”
很輕的鑰匙,在夏吟手上,她突然感覺重如千斤。
她猶豫了下,将鑰匙重新塞回林松楠手中:會不會太快了?
“你指什麽?”
夏吟指了指他們兩個人比劃:我們的關系。
林松楠搬開橫亘在二人中間的柴犬娃娃,他收斂了神色:“夏吟,你是不是有什麽顧慮?”
夏吟看向林松楠格外嚴肅的神色,還是點了點頭:我不會說話。這麽多年來,所有人都告訴我還有機會說話,心理醫生告訴我只要我能直面當年的陰影,我就能重新說話。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一直都會這樣。
夏吟垂眸,她不敢看林松楠的神色,她生怕會從他臉上會看到害怕、膽怯、退卻之類的情緒。
就連她的父母偶爾都會被她失語這件事所困擾,又怎麽祈求一個外人去完全接受她這個缺憾。
林松楠沒有說話,她拍了下夏吟,他沖着她打着手語:如果我是你,我不會說話,你會選擇放棄這段感情嗎?
夏吟認真地想了下,林松楠的陪伴是誰都無可取代的。
我不會放棄。
她給出了确定的答案。
“傻瓜,我的答案和你一樣。既然你不會放棄,我又有什麽理由放棄。無論你會不會說話,你都是夏吟,是我喜歡的那個人。”
夏吟就鼻子一酸,眼淚不争氣地就要流下來,她背過身,偷偷擦了擦眼淚。
那把鑰匙被林松楠重新塞進她手裏:“不要有負擔,就當是拿到了只為你開放的私人圖書館的鑰匙?”
夏吟走到門口拿過她的鑰匙串,将林松楠家門的鑰匙串到她的鑰匙串上。
她看着多出來的那把鑰匙,心裏就像是被填滿了棉花,感到軟綿綿的。
重新坐回到沙發上,林松楠問她:“我之後還要出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就當去放寒假。”
有點心動,但夏吟還是搖搖頭,她不想因為她的随行導致林松楠還要分心。
她告訴林松楠:快年底了,我也有工作要做,我有好幾幅圖要畫。
給漫畫套裝的函套要重新畫一幅圖,還要準備杜月之前催過的表情包,另外還有過年時就給平臺的賀圖。
還有林松楠今天想要的圖。
這麽一盤點,她需要畫的圖還不少,工作量就也挺大。
而且說不定會有突如其來的工作。
一如夏吟所料,林松楠出差的這幾天,她接到了杜月發來的影視公司寫好的前五集劇本,讓她給出一些參考意見。
打開劇本的瞬間,看着滿屏密密麻麻的字,她不由懷疑她自己是不是患有閱讀障礙。
她再看一眼一集的劇本字數在一萬三到一萬五左右,她立刻萌生放棄閱讀的想法。
她告訴杜月,讓影視公司全權處理即可,她尊重編劇的意見。
她關上了屏幕,打開了手繪板,将之前答應給林松楠畫的圖修改好最後一點細節,随即給他發了過去。
許是因為深夜,林松楠已經結束了公務,她把圖發過去一分鐘後,林松楠給她播來了視頻電話。
夏吟感覺跑去洗手間,看了眼她的發型沒有太亂,才小跑回房間接通視頻。
視頻對面的林松楠似乎将手機擱在了桌上,坐在椅子上,正在解領帶,還順帶着解開領口的兩個扣子。
夏吟面前這一幕,眼神有些無處安放。
她随手拿過放在手邊的平板電腦,假裝塗塗寫寫,不去看屏幕裏的人。
林松楠湊近屏幕:“接通了,夏吟,你在做什麽?”
夏吟剛想舉起平板給林松楠看她在畫畫,一看白色畫布上是無序的線條,她趕緊切了出去打開一張早上畫好的圖給林松楠看。
“又在畫畫,夏吟,你真的很喜歡畫畫。”
随着林松楠靠近屏幕,夏吟能看見林松楠白色襯衫下若隐若現的鎖骨,頗讓人浮想聯翩,她趕緊移開了視線。
“夏吟,你為什麽不看我?”
夏吟有些心虛地打着手語:本來視頻通話就是看屏幕的,都不看攝像頭。
“是嗎?可是我看你眼神老在飄。”
被林松楠一針見血地戳穿真相,夏吟有些惱怒地瞪了視頻裏的人一眼。
視頻對面的人輕笑出聲:“逗你的,別當真。”
夏吟問他在做什麽,林松楠告訴他今天談妥了一個項目,待會兒還有些文件要确認一下。
夏吟一聽林松楠還有工作,本想挂了電話。
“別挂,就這麽放着,你可以忙你的,我也看會兒文件。”
雖然有些不習慣,夏吟還是将手機放在一旁,拿起了畫筆,開始在手繪板上畫了起來。
打了一個草稿,她的眼神就不自覺地飄到了手機屏幕上。
視頻裏的林松楠不知何時已經帶上了眼鏡,面前的平板電腦上的光線正幽幽地反射到他的眼睛上。
他随意地拿起手邊的黑色馬克杯喝了一口水。
林松楠的一舉一動都像是一幅畫。
夏吟悄悄新建了一張畫布,又勾勒出了林松楠側面的輪廓,同時畫出了他面前平板的樣子,将整體結構的草稿都打好。
她剛要細細地看一眼林松楠今天穿的襯衫的細節,她發現林松楠正看着鏡頭,似乎也在看她。
“在偷看嗎?”
沒有,我在光明正大地看。夏吟辯駁。
電話那端傳來一陣敲門聲,林松楠沒有挂掉電話,他起身去開門。
傳來的對話聲音是夏吟熟悉的秘書金浔隐的聲音。
夏吟看了眼時間,這麽晚了,還在工作。
她趴在桌上聽着二人在談論最新的一起收購案,一些陌生的詞彙聽得夏吟昏昏欲睡,她勉力撐着精神,又給畫布上的內容添了幾筆。
林松楠送走金浔隐已經半個小時後,夏吟調出剛才一個才畫了幾筆的畫布,準備繼續開始畫,可眼皮還是止不住的打架。
林松楠重新看向手機:“是不是困了,困了的話,就去睡。”
夏吟問他:你還不睡嗎,我可以再陪你一會兒。
“不用,沒幾頁了,挂了,去睡吧,”林松楠見夏吟看起來有些不舍的樣子,“我後天就回來了。”
夏吟點頭:等你回來,我想去看電影,有個動漫電影上映了。
“好,等我回來就去看。”
夏吟沖着鏡頭裏的林松楠擺了擺手,挂斷了電話。
可在挂斷電話的那一瞬間,他看到林松楠新換的微信頭像,瞌睡立刻清醒了大半。
林松楠的頭像是她給他新畫的那張圖?
她特地點開又确認了一遍。
她給林松楠發去了消息:你換頭像了?
林松楠短暫地回複:嗯。
夏吟有些忐忑:這樣沒關系嗎?不會有損你的形象嗎,會不會太幼稚太卡通了。
林松楠:這是我的私人號,人很少。
夏吟還是第一次聽說林松楠還有兩個微信號,她稍微安心一點。
她橫看豎看,還是覺得林松楠和這個頭像不太搭,總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下一秒,林松楠發來一張二維碼。
我的工作號,你也可以加。
夏吟還是都要點開掃描二維碼,卻還是放棄。
夏吟:沒事,我不加。
過了一會兒,林松楠給她發了條消息:你可以再畫一張圖,圖上的人是你自己,然後考慮換個頭像。
她也換一個頭像,這樣他們就是情侶頭像。
夏吟假裝忽略林松楠後半句:那我有空畫一張給你,讓你可以睹畫思人。
夏吟沒等到林松楠的消息,只看到對話框上始終出現的是“對方正在輸入中”。
嗯,好。等你發我,我會睹畫思人。
從這幾個字,夏吟看出一種林松楠似乎在哄小朋友的态度。
她不由賭氣:我要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林松楠:好,早點睡,晚安。
夏吟關上手機,重新坐到電腦前,打開畫布,準備畫一張她自己的圖。
坐到電腦前,她才發現她沒發下筆,畫其他人有個參照物,畫她自己着實很困難。
她找了幾張田梨在各種場合偷拍她的照片作參考。
試着畫了下,畫出來的線條始終讓夏吟覺得是殘次之作。
她放下畫筆,一頭磕在桌子上。
她可能不會畫畫了。
越是這種時候,她越逼自己越畫不出,她決定暫時放棄畫圖這件事。
她倒在床上,看着床邊大大的柴犬娃娃,繼續練習着發聲。
房間還是回蕩着寂靜的聲響。
她從每天的失望,已經變得對失望習以為常。
她對着柴犬,無聲地說:“什麽時候我才能正常發聲啊,我也想重新說話,不過,可能我的聲音會變得很難聽吧。”
看着始終沖着她保持微笑的柴犬,她摸了摸他的頭,繼續說着:“跟你說了你也聽不懂吧,你也只會汪汪叫。”
夏吟總以為她這樣嘗試自然地對話,就能夠順暢地說出話來。
果然還是她的一廂情願。
她拉過被子,将頭蒙在被子裏,無聲地哭了起來。
如果周圍的人都能接受她一輩子都不說話,她自己真的該認命嗎?
她是不是連最後的那一點希望都不應該擁有。
夏吟哭得累了,連她何時睡着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發現她連鬧鐘都忘了定,再醒來已經是早上十點。
她站在洗手間的梳妝鏡前,看着還有些腫的眼睛,不由嘆了口氣。
好像煮熟的雞蛋可以消腫。
她往廚房走的時候,門口的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從貓眼朝外看去,正是說明天才能回來的林松楠。
她立刻将眼睛還沒消腫的事情抛到了腦後,給林松楠開了門。
夏吟比劃着問:你不是明天才回來嗎?
“嗯,我早晨把事情都處理好了,就改了飛機飛回來。”林松楠注意到眼睛看起來有些腫,“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哭過了。”
夏吟拉起了連帽衛衣的帽子,想要遮住臉:沒有,我就是水喝多了。
好在這個借口沒有引起林松楠的疑心,他坦然地接受了夏吟的說法,順手将她的帽子摘了下來。
林松楠進屋坐到沙發上,等夏吟簡單吃了口東西:“不是說想要去看電影嗎?要去嗎?你不喜歡人多的時候,工作日白天應該人會少一點。”
夏吟:可是你會不會太累了?你要不要去睡一會兒,我們可以下午去看。
“好。”
說着“好”的人沒有回家,反倒是橫躺在夏吟家的沙發上:“我睡一會兒。”
夏吟無奈,把他推醒,讓他不要睡,她去給客卧換被套床單很快的。
林松楠也從沙發上起身:“我來幫你。”
陽光溫柔地灑進客卧的陽臺上,随着床單被掀起,立刻浮現出一些細小的灰塵漂浮在空中。
夏吟看着林松楠熟練地将被單遮好,又将新的被單鋪平。
是不是除了畫畫,沒有林松楠不會的。
見夏吟停止了動作:“覺得我太熟練了嗎?我特地去客房部學過,偶爾巡視的時候,也不至于言之無物。”
難怪林松楠的動作如此熟練。
等一切準備就緒,夏吟将客卧的空間留給了林松楠,她抱着換下來的四件套,将東西扔在了洗手間的洗衣籃裏。
她回到書房,坐到電腦前,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林松楠來她客房睡覺是不是太熟練了些。
她們住樓上樓下,怎麽有點類似于半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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