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35章

阮餘搬回來後,在老房子裏安靜地生活了幾天。

其實也不算安靜,自從上次在走廊碰見後,隔壁的老太太就總來敲他的門。

中午送碗餃子給他,下午又送來一碗炖肉,有時晚上還要再送點水果來。

雖然阮餘一再說不用,但老太太似乎總覺得他還是個小孩,一個人住在這裏會餓死,作為大人,她必須得多照顧一點才行。

為了回應老太太的好意,阮餘時不時會去陪她聊會兒天。

平時孤零零慣了,忽然多個小孩聽自己唠叨,老太太別提多高興了,沒幾天就把自己家的事全講了一遍,比如孩子在外地啊,已經結婚有小孩啦,孩子都上高中啦,還給阮餘看了照片,不論是語氣還是表情都相當自豪。

除此以外,她還會講很多以前的事,比如阮餘的媽媽

別人口中的父母和自己眼中的父母總是是有差異的,聽着老太太有些年老的聲音,阮餘仿佛從第三視角重新了解了一遍他們。

他在老太太講述的一個個片段和故事中找尋出不同的碎片,一點點拼接起來,逐漸勾勒出兩幅人像。

和記憶中不同,又似乎相同。

因為天氣炎熱,阮餘挑了一個比較涼爽的早晨,準備出門買臺電風扇。

房子裏有本來有臺舊的,但阮餘見老太太總是扇着一把大蒲扇,熱得就穿一身洗得發白、松垮垮的短袖和短褲,便把那臺搬到了隔壁讓老太太用。

老房子的地理位置有點類似城中村,聽老太太說可能沒幾年就要拆遷了,不過這個消息前幾年就開始傳了,到現在一丁點動靜都沒有。

阮餘沒有坐車,大概走了十多分鐘,周圍就變成了繁華的市中心。

他走進電器商場,在一衆眼花缭亂、擁有各種新功能的電風扇中,挑了一款最基礎的。

結賬時店員說配送上門需要收費,而且他住的地方還沒有電梯,要額外加上樓費。

阮餘看了看帶電風扇的紙箱,覺得自己抱回去不算困難,就沒勾選配送服務。

付了錢,他抱着紙箱往門口走,身後忽然有人在叫他。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店員,但反應過來店員并不知道他的名字,而且這人的聲音中帶着疑惑和不确定,明顯是認識他的。

他轉過身,卻忘了自己抱着紙箱,視野被遮了大半,放下後才看到不遠處一臉驚訝的男人。

阮餘不記得名字了,但因為很眼熟,所以很快他就想起來他們應該是同學。

那人走近,用明顯十分驚喜的聲音說:“真的是你,阮餘!”

阮餘看着五官清秀的男人,說:“你好。”

聽到禮貌又生疏的問好,眼前的人明顯愣了下,仔細看了看阮餘的表情,有些遲疑地說:“你不會,不認識我了吧?”

“認識的,”阮餘如實說,“只是不記得名字了。”

“......”男人臉上的喜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複雜的情緒,但很快他就說:“我是陳奕西。”

“啊。”阮餘說。

他想起來了。

陳奕西看起來很無奈,但遇到阮餘的高興很快壓過被忘記名字的郁悶,讓他不禁笑起來:“你真是一點都沒變。”

他說的是阮餘的長相,可能也包括阮餘對他一貫的不在意。

“你這幾年.....”陳奕西正要說什麽,想起身後等着自己的同事,說了聲,“等我一下。”

他走回去,跟同事說了幾句話,和他們揮了揮手,然後才回到阮餘面前,笑着說:“好久不見了,找個地方聊聊吧?”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很久不見了就要找個地方聊聊,但阮餘擡手拍了拍身旁的紙箱:“我要先把它送回去。”

陳奕西的視線順着他的動作移過去,顯然不想放棄這個機會,主動說:“你住哪兒?正好我幫你搬回去,一個人有些吃力吧。”

“不吃力啊,這個很輕的。”阮餘說。

最終阮餘還是沒拒絕得了陳奕西,對方擺明了今天時間很空,別說先把電風扇送回去了,先去繞城走一圈都沒問題。

但阮餘沒讓他幫忙,堅持自己抱着紙箱,一路走回老房子。

到了樓下,陳奕西十分詫異,确認了好幾眼才開口問:“你現在住在這裏?”

“嗯。”阮餘點了下頭。

“你不是......”陳奕西把沒說完的話咽回去,伸手奪過阮餘手中的紙箱,在阮餘還沒反應過來就問,“幾樓?”

“三樓。”阮餘下意識回答。

陳奕西抱着一米多高的紙箱,邁腿走上樓梯,一步邁三層臺階,仿佛全身用不完的勁一樣。

阮餘打開門,讓陳奕西把電風扇放下,看他額頭出了點汗,難得很有人情味地去給他倒了杯水。

陳奕西喝了口水,視線打量着周圍有些簡陋破舊的環境,不知在心中想什麽,過了一會兒才說:“你這幾年一直住在這裏嗎?”

“不是,我剛回國沒多久。”阮餘找出剪刀,準備把電風扇拆出來。

“你出國了?”陳奕西都數不清自己今天驚訝幾次了。

“嗯。”

電風扇是一體式的,拿出來就能用。阮餘插上電,按下開關,涼爽的風在悶熱的屋內吹了起來。

他擡起頭問陳奕西:“涼快吧?”

陳奕西說阮餘一點都沒變是發自真心的,在他眼裏,現在的阮餘和高一在走廊見到穿着校服的男孩沒有任何變化。

沒得到回答,阮餘也沒有再問一遍,起身去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後坐在沙發上,對陳奕西說:“聊吧。”

“啊?”陳奕西看着他。

“你不是說要聊聊嗎?”

陳奕西看了眼周圍,苦笑着說:“就在這裏聊啊?我的意思是一起吃個飯,或者去咖啡廳.....”

“不想出門了,外面好熱。”阮餘怕冷,但也不喜歡熱,更何況現在還是酷暑。

陳奕西知道改變不了阮餘的主意,只好放棄原有計劃,坐在沙發另一側。

說要聊一聊的是他,現在擺出好好聊天的架勢,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的也是他。

卡殼了半天,他才問了心中最好奇的問題:“你當初怎麽一聲不吭就退學了?”

“我去國外讀書了。”阮餘說。

陳奕西看了他一眼:“沒別的原因?”

“嗯。”阮餘說。

陳奕西笑了下:“當初大家都很擔心你,怕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他停頓了下,換了個話題:“你微信是不是不用了?一直聯系不上你。”

“我換新的微信了。”

阮餘說完也沒有別的動作,一般正常人這個時候就算是客套也會說一句要不加個微信吧,但只有阮餘壓根沒有這方面的思維。

于是陳奕西只能自己主動,默默掏出手機,說:“加個好友吧。”

陳奕西之後沒問什麽敏感的話題,問了問阮餘國外的生活,上的哪所大學,讀的什麽專業。

“那你回來是怎麽打算的,準備找工作嗎?”陳奕西問。

阮餘沉默下來,不太想提官司的事,含糊不清地說:“沒想好。”

“想先休息一段時間嗎?”

阮餘沒說話,陳奕西忽然眼睛亮了亮,提起自己的工作:“我們團隊最近想招幾個兼職,主要負責幹雜活,不用太懂專業方面的知識,只要細心點和會用辦公軟件就行。如果你暫時不想找正式工作,可以來我們團隊啊。”

“啊?”對于突如其來的提議,阮餘顯得有些遲疑。

“不過就是兼職工資不太高,但工作內容很有意思,我們做植物設計的。”陳奕西開始努力推銷起來,“正好後天我們會去橫峽峰山采風,你可以一起來,就當去玩了。橫峽峰很涼快,不少外地人夏天都特意去那邊避暑。”

阮餘有點動心,工資倒是次要,主要是他想起了自己遠在S國的那些寶貝盆栽們,也不知道這段時間ALEX有沒有好好照顧它們。

而且,很涼快,這三個字也相當具有誘惑力。

于是後天早上,阮餘跟着陳奕西一起出發去了橫峽峰。

車上除了還有三個人,其中兩個是前天和陳奕西一起去商場的人。

可能是提前說過,他們對阮餘的加入沒有表現出意外,很友善地接納了他。

開車到橫峽峰只需要一個多小時,和陳奕西說的一樣,山裏非常清涼,周圍響徹着清脆的鳥啼聲。

陳奕西一整天都很照顧阮餘,怕他不感興趣一樣,一直主動跟他說話,介紹這個植物是什麽,那個植物是什麽。

阮餘大多時候都在安靜聽,只有遇到好奇的,才會問一句。

到了晚上,他們沒回去,準備在山裏的酒店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再逛一圈,下午返程。

在酒店餐廳吃飯時,門外忽然有些吵鬧,沒多久湧進大概五六個人,穿着統一的服裝,有點像運動服,但要更貼身一點,材質也不太一樣。

陳奕西跟着阮餘的視線看過去,主動解釋:“他們是摩托車手,山裏有條盤山公路,所以附近很多跑山和飙車的。”

“飙車?”阮餘的表情動了動。

陳奕西沒注意到,點了點頭,顯然對這群人很看不上,語氣有些輕蔑地說:“就是一群閑着沒事幹而且還不知死活的富二代。”

阮餘沒再說什麽,默默收回視線。

吃完飯,因為時間還早,陳奕西問阮餘要不要出去走走,山裏夜間的空氣很好。

“好啊。”阮餘說。

其他人都累了,回房間休息了,只有陳奕西和阮餘從酒店走出來。

他們順着山間小路慢慢走着,周圍全是郁郁蔥蔥的樹林,雖然是夜晚了,依舊能感受到生機盎然,散發植物特有的清新苦澀的味道。

走出一段後,陳奕西問阮餘:“今天感覺怎麽樣,對這份工作感興趣嗎?”

阮餘有些不在狀态,沒聽到。陳奕西又問了一遍,他才側過頭,回答道:“挺有意思的。”

陳奕西正要說什麽,附近不知哪裏忽然傳來一群人的歡呼聲,打斷了他。

阮餘朝人聲看去,隔着樹林茂密的枝影能看到不遠處有地方亮着光,剛剛的歡呼就是從那裏傳過來的。

“飙車的那群人吧?”陳奕西表情有些嫌棄,對阮餘說,“我們往另一邊走吧。”

可阮餘卻忽然說:“我想去看看。”

“看什麽?”陳奕西一時沒反應過來。

“飙車,”阮餘回頭看他,“我還沒見過。”

陳奕西不知道阮餘竟然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但反正就在附近,他自然是順着阮餘的,于是說:“那去看看吧。”

他們順着特意為游客鋪的木棧道走過去,大約幾分鐘,先看到一條彎曲的油柏路,随後看到聚集到一起的一群人。

剛剛在餐廳見到的幾個車手也在這裏,道旁停着大約十多輛摩托車,他們正靠在旁邊聊天。

這裏顯然是某個“比賽”的起點,山路道邊的路燈并不算亮,不過他們在路燈上又挂了好幾個大功率LED燈泡,照得周圍幾米如同白天一樣明亮。

周圍不少看熱鬧的人,其中不乏能看出點門道的,比如阮餘旁邊站着的兩個人就很了解,一直在争論等一下誰會贏。

“今天奧古斯塔沒來啊?”一人說。

“就是,”另一人扭頭看了看,“今天怎麽沒見到他?”

“奧古斯塔要不來,就沒什麽意思了。不對啊,他的車在這裏啊,那輛不就是。”話音剛落,山路的另一頭閃了閃燈,一輛車急速駛來。

“來了來了,我操,今天奧古斯塔開的是Chiron。”這人顯然激動了。

旁邊的人比他更激動:“我還是第一次親眼見Chiron,太他媽酷了!”

因為這兩人的聲音過于吵鬧,阮餘和陳奕西也向那側看去,陳奕西不解道:“不是彪摩托車嗎,怎麽還開跑車來啊。”

白色Chiron停在起點附近,一排矩形的LED車燈熄滅,有道人影從駕駛座走下來。

這個人應該就是旁邊兩人口中的奧古斯塔,他身上穿着和跑車一樣顏色的白色機車騎行服,修身的剪裁勾勒出他線條完美的身材,尤其在道邊大燈泡的照耀下,導致他整個人都被光線籠罩着,完全看不清臉,只能看到高大修長的身影。

他手上拎着白色頭盔,轉身走過來時已經将頭盔戴上。

旁邊一溜摩托車中有一輛黑紅色的奧古斯塔RUSH1000,上面本來坐着一個車手,見他來了,立刻讓了位置。

“這人很厲害嗎?”陳奕西聽到旁邊人的大驚小怪,也生出一絲好奇心。

阮餘沒說話,從剛剛那輛Chiron開過來,他的視線就沒從車主身上移開過。

陳奕西認不出很正常,他們本來就不怎麽熟。但從車主出現的那一刻,阮餘就認出他是叢向庭了。

雖然沒看到臉,但不用看臉,只一個背光的身影阮餘就能認出來。

只是他沒想到叢向庭會出現在這裏,而且看樣子周圍的人都認識他。

人到齊了,車手都各就各位,其中叢向庭的奧古斯塔最為惹眼,黑色金屬的車身上點綴了機械感十足的紅色線條,在道旁的白光照耀下,完全彰顯出暴力美學,不愧是傳聞中的西裝暴徒車型。

随着哨聲的吹響,雄渾有力的排氣聲浪在寂靜的山間蓬勃迸發,很快一排車手就從他們面前急速駛過,一個轉彎就不見了,只能聽到轟油門的聲音越來越遠。

“終點是不是在下面?我們等在這裏應該也看不到誰第一名。”陳奕西說。

旁邊的兩人聽到,好心跟他解釋:“他們會開回來的,盤山道結束的那裏有個彎道正适合掉頭,跑完一圈才算結束。”

“這樣啊。”陳奕西說。

為了能更早看到哪輛車最先回來,旁邊看熱鬧的人都往前走了一段,站在第一個彎道旁邊,那裏視野最好。

夜晚的山裏還是有些涼意的,尤其有風吹過時,阮餘攏了攏衣服。

陳奕西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見狀小聲問:“冷的話要不我們回去吧?”

阮餘搖了搖頭。

陳奕西笑起來:“沒想到你也愛看熱鬧,我還以為你對什麽都不感興趣呢。”

阮餘的視線眺望在遠處山路的盡頭,如果有摩托車先回來,那裏會先亮起光。

他确實不是愛看熱鬧的人,山裏的風吹在身上很冷,他的手心卻微濕,似乎因為緊張而在出汗。

這時,比起車燈,先傳達過來的是奧古斯塔998CC四缸發動機高速運轉的咆哮聲浪,緊接着一道白光出現,阮餘聽到旁邊的人說:“今天是不是要破紀錄了?”

“來了來了,我看到奧古斯塔了!”

周圍人的情緒都緊張起來,一時間竟然沒有人說話,維持着詭異的寧靜。但他們的表情卻不平靜,紛紛眼巴巴看着前方,等待着第一位車手駛來。

這些人當中有的也是車手,因為這裏的活動在圈內很有名,所以紛紛跑過來觀摩,運氣好的話自己也能上去賽一把。也有不明群衆,像阮餘他們一樣住在附近的酒店,只是進山裏來消暑或游玩,聽聞有飙車的特意來看熱鬧。

他們沒有人知道叢向庭的名字,就算在車友之間,也都用奧古斯塔來稱呼,因為那是他的專屬坐騎。

車燈越來越閃耀,最先沖過來的果然是奧古斯塔,車上的人影雙手緊握把手,肘部彎曲,背部肌肉支撐着上身,脊背呈現出漂亮的弓形,能感受到騎行服下有力的肌肉。修長緊致的雙腿騎在車身兩側,腳跟靠在踏板內側,腳尖朝前進方向,頭盔內的眼睛直視前方,看起來專注無比。

眼前就是最後一個彎道,只要度過就是終點了,旁邊的人手中掐着表,似乎在看叢向庭今天是否能破紀錄。

進入彎道,車速稍減了些,車身朝彎道內側微微傾斜,這個時候車手需要牢牢控制住車身,但凡有一點不穩都會連人帶車翻滾出去。

不過對于奧古斯塔這種老車手,在場的人沒有誰會對他的壓彎技術産生質疑,畢竟前面難度更大的彎道他都安全且快速地過來了。

可就在這時,本應該全神貫注的叢向庭忽然偏了偏頭,視線看向山路旁邊的人群。

阮餘怔了下,覺得叢向庭在看他。不止他這麽想,就連旁邊的陳奕西也感覺出來了,只不過他不明白為什麽車手會突然看過來。

意外發生的很迅速,只是一瞬間,大多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就先聽到金屬車身摩擦在油柏路上的刺耳尖銳的聲音,甚至擦出了零星火花。

緊接着有人發出驚呼,因為近幾年因過硬的車技而在圈內名聲大噪的奧古斯塔竟然陰溝裏翻船,在如此低難度的彎道翻車了。

奧古斯塔的車身已經完全貼合地面,盡管叢向庭松了油門,但由于慣性還在高速向前滑行,帶着噼裏啪啦的火花,像特效雜技一樣。

這種時候車手應該盡快脫手,但這樣很有可能會失去控制,導致車撞向山路旁邊的人群。

頭盔內的叢向庭卻斂了神,身體完全向內側傾斜,他右手控制着車把手,左手小臂和大腿支撐在地面上,随着車身向前拖行,直到完全過去彎道,才徹底松開車把手,人和車因慣性直接翻滾進旁邊的草叢中。

先前跟叢向庭打過招呼、看起來認識的車手第一個拔腿跑過去,并大聲呼喊旁邊的人過來幫忙。

陳奕西沒想到飯後來看熱鬧,還真還出熱鬧來了,他正想扭頭看阮餘,卻發現旁邊的人不見了。

他朝前方已經亂成一團的地方看去,果然見到阮餘的背影——在車手出事的第一時間,他就已經奔了過去。

這超出了陳奕西對阮餘的理解,他按下心中的不解,邁腿走過去。

被譽為西裝暴徒的奧古斯塔此刻熄了火,孤零零地躺在草叢當中,無人關心。

叢向庭被車手扒了出來,左邊半個身體的騎行服被剛剛在地上拖行的那段路給磨破了,不過好在他戴了護具諵砜。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翻滾時碰到了哪裏,雖然戴着頭盔,他還是暈了過去。

車友幫他把頭盔摘了,打了120,沖旁邊圍得越來越多的人群喊:“別圍過來,都往後一點!”

在七嘴八舌的嘈雜聲,以及車友吼“救護車什麽時候能到!”的喊聲中,陳奕西走到阮餘旁邊,看見他面色蒼白,像是經歷了什麽打擊,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你怎麽了?”陳奕西一開始還以為阮餘是被凍着了,身體不太舒服,可順着阮餘的視線移過去,見到倒在草叢中的身影,以及那張永遠不會忘記的臉,他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

陳奕西滿臉愕然,收回視線時注意到阮餘垂在身邊的手指在微微顫抖,眼裏是掩蓋不住的驚慌。

在陳奕西的印象裏,阮餘永遠都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似乎對什麽都不在意,總是安安靜靜的待在某處,每次在學校看到他,陳奕西心中都會閃過歲月靜好這四個字。

可現在他才發現,阮餘不是沒有情緒起伏的時候,只是每一次都和叢向庭有關。

在叢向庭身邊的阮餘,跟他印象中的阮餘,好像根本不是一個人。

跑完圈回來的車友都趕了過來,把圍觀的人群擋開,誰也看不到裏面的情況。

阮餘一并被推開,他往後退了幾步,滿腦子想的都是剛剛電光火石之間和叢向庭隔着頭盔的對視。

救護車來得很快,可能是因為這裏是事故高發地,所以山腳就安排了救護車站點。

叢向庭被擡上擔架,運上救護車。

阮餘隔着幾十米的距離,看不清叢向庭傷得怎麽樣,只能看到他左側被磨破的騎行服下大面積的擦傷,這麽遠的距離都能看到紅色一片,全是血。

阮餘覺得自己幾乎快要站不住了,好在旁邊的及時陳奕西扶住了他。

他愣愣轉過頭,看到陳奕西無奈地看着他,有些勉強又沒辦法地說:“如果你不放心,我送你去醫院吧。”

【作者有話說】

這章很長長長,因為感覺劇情不好分章,所以把兩天的量一起發出來啦,明天就不更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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