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解雲
第30章 解雲
喜事過後村子裏重歸于平靜,雲株也終于能安穩睡個午覺。在縣城裏為新浴室訂的建材前兩天也已經送到,尚澤找好師傅,開始為浴室做最後的修繕。
尚澤在院子裏切割板材時突然聽到門外有人在叫他,尚澤放下手裏的東西開了門,門外站着的是劉桐,看到尚澤說:“走啊尚澤,村長通知呢,讓去村委會開會。”
聞言尚澤皺了皺眉:“開什麽會?”
“不清楚啊,”劉桐擺手:“好像和礦場的事有關,走吧走吧,到那就知道了。”
尚澤應一聲,回到家裏跟雲株簡單交代了一下,出來和劉桐一起步行去村委會。
說來也奇怪,平常村委會裏開會參加的都是村幹部,可不會專程叫他們這些人過去,到了之後尚澤和劉桐被引着進了一間會議室,說是會議室但看着尤為狹小簡陋,畢竟村裏條件有限。進去後尚澤掃了一眼,發現來的大多都是在礦場上班的那些人,村長還沒露面,會議室裏無所顧忌也無人維持,讨論聲、說笑聊天、短促的寒暄此起彼伏,在狹小密閉的空間裏如蚊蠅般嘈雜。
尚澤和劉桐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坐在他們前面幾人的正在說話:“你說村長好端端的叫咱們過來幹啥?”
“不知道,感覺不是什麽好事。”
又等了幾分鐘,村長劉闊洲才姍姍來遲,穿着老式的黑色夾克外套,背着手,精神頭很足的模樣,腳上的皮鞋掩在褲管下,但從鞋底還是能看出來,是嶄新的,皮質不錯的樣子。他腳步不急不緩的,在會議室最前端的桌前坐下,裝模作樣咳了幾聲,等會議室裏的喧嘩吵鬧逐漸退去之後,眯了眯眼挑起一個和善的笑容,因為年老而渾濁的雙眼在眼尾疊起的褶皺下莫名慈藹,他笑呵呵地開口道:“今天把大夥兒叫來,就是簡單說幾個事,順帶大家坐在一起聊聊。”
劉闊洲兩邊的手肘支在桌面,雙手疊着,侃侃而談的樣子:“咱們村裏不少人在礦場上班,都是家裏的支柱,停工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這麽停下去也不是辦法,沒錢怎麽過好日子?不過別擔心,最近咱們村裏剛接到礦場老板那邊給的消息,說很快就要複工了。”
劉闊洲話音一轉:“但是在複工之前還有點準備工作需要咱們村配合。”
“礦場的大老板跟我表示過,說想來咱們村裏慰問受傷的礦工和家屬。可能個別人聽說這事會有點抵觸,我也理解大家的心情,意外誰都不想遇見,都想沒病沒災平平安安的,但是事已經發生了,避也避不開。”
“不能說因為這件事就和礦場老板鬧的像仇人似的,說句實在話,礦場老板那邊比我們更不想有意外發生,出事了他得賠錢得停工,損失不比我們少,咱們也不是非得和人家站在對立面,咱們村那麽多人,都得指望着這個礦場過活。何況也沒讓大夥兒吃虧,賠償款已經陸陸續續下來了,哎對了,如果還有沒收到的,散會後來我這登記一下。既然意外不能避免,礦場老板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大夥兒吃虧。”
這時下邊有人出聲:“村長,他來就來呗,還叫這麽多人來開個會?有必要搞這麽大陣仗嗎?”
劉闊洲笑笑:“叫大夥兒來當然是有更重要的事。大老板過來慰問不要緊,主要是還有電視臺的跟着一塊過來,為了咱們村的形象,當然得先準備着,尤其那幾家已經簽了和解拿了賠償款的,就不要再鬧事了,畢竟要拍到電視上,鬧得太僵也不好看。大老板帶着電視臺的人來就是為了能讓礦場順利複工,複工後咱們村的人也有了穩定收入,是個兩邊都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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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和解的時候應該跟各家說明白了,哪個是受傷,哪個是自己得病死了,大夥兒心裏清楚,所以也別在電視臺面前說些不該說的。”
“要交代的事就是這些,不明白或者還有問題的都可以來說說。”
會議室裏先是安靜了幾秒,而後傳出一兩聲細微的竊竊私語,等交頭接耳的人逐漸多起來之後,霎時間七嘴八舌烘托起的嘈雜吞沒了會議室裏的寂靜。
尚澤不甚在意,反正這事跟他關系不大,這時身旁的劉桐突然發出一聲不屑地哼笑:“不就是來作秀還要堵住我們的嘴麽?”
“我還當是什麽大事。”
“這個老板也夠可笑的,人是在他礦場上受的傷,剛出事的時候怎麽不來慰問?要死的都死幹淨了才想起來?”劉桐挎着胳膊,雖是笑着,卻帶着諷刺的意味,“有句話怎麽說來着?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坐在劉桐前面的人聽到,轉過身勸他:“你呀少說兩句吧,被村長聽到了就該單獨請你去喝茶了。”
劉桐翻了個白眼呸一聲。
狹小會議室裏的談論聲愈演愈烈,劉闊洲擡起手做了個制止的手勢,等聲音壓下來之後說:“坐在這的人都在礦場裏上班,所以複工這件事對咱們影響最大,今天就是提前給大夥兒知會一聲,離大老板過來還有幾天,咱們村因為大老板的緣故,也是第一次上電視,有不少準備工作要做,希望大家能多多配合。”
“那今天這個會就開到這,有問題的可以待會來問我,沒事的就散會了啊。”
話音落下後便陸陸續續有人起身離開,這事跟尚澤關系不大,他家沒有因為礦場出事而受傷的人,複工的早晚對他來說也沒有影響,反正他的積蓄足夠養活雲株,礦場老板想要怎麽做秀他也不關心,在村長說了散會之後便拉開椅子出了會議室。
剛走沒幾步身後劉桐也跟了上來,步伐懶散,閑聊似的問:“尚澤,你在家搗鼓啥呢?院子裏那麽多東西。”
尚澤說:“重新修了下浴室。”
劉桐略帶疑惑:“你家房子都建成這麽些年了,好端端的怎麽想到再修浴室?怪麻煩的吧?”
是挺麻煩的,要把地面砸開重新接管道,材料什麽的全都是他跑到縣城去選,板材也需要他量尺寸切割,最後把熱水器這些設施裝上去,一步比一步繁瑣,可只要一想到雲株,尚澤就覺得不管多麻煩他都甘之如饴。尚澤很淡地笑了笑:“不麻煩,天越來越涼了,我媳婦洗澡怕冷。”
誰問你這個了?劉桐心裏啧一聲,不就是有媳婦嗎?怎麽還顯擺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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