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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累了一天回到知青點，姜藜飯也沒胃口吃，洗了澡以後倒頭就睡。

等被一些說話聲吵醒，姜藜看向窗外，外面一片黑，屋子裏只是一點油燈的光亮，看看手表，已經晚上十點了。

“姜藜，你醒啦。”李婷蹦着一條腿過來，給姜藜端來一碗面。

“謝謝，我還真有點餓了，”姜藜摸摸肚子，很快将這碗面一掃而空，“這面正香。”

“當然，裏面放了豬油啊，還有蔥花。”李婷把她的碗收過去，拿去廚房洗了。

洗完出來，李婷順勢坐在她床上，“明天幫我個忙，去衛生院幫我領些藥回來，我這腿不方便。”

“沒問題。”姜藜關心地去看她的腳，那腳上纏着的紗布已經被獻血浸紅，看上去就很疼。

“太倒黴了，”李婷自嘲地笑了笑，“我最近運氣就是不好。”

這活計原本不是她們的，李婷搶着做無非是因為大過年的這公社研究所會給點補貼。

“老是想着錢，運氣能好嗎？”宿舍裏一個其他生産小隊的女知青彤彤陰陽怪氣道，“大年初一該是休息的時候，為了那幾毛錢就去幹活，是掉進錢眼裏了吧。”

李婷被這話諷刺得一臉通紅，她雖是城裏的，但是家庭條件卻是所有女知青中最差的，平常就錢啊錢的不離口，早就讓很多人不滿了。

如今她被這麽一諷刺，宿舍裏的幾個人當做沒聽見，都在那各幹各的。

姜藜看不過眼，咱們不主動找事，但是也不能被欺負了就什麽也不做，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李婷的每一分錢每一粒米都是靠她自己勞動換來的，和你有什麽關系？”

“姜藜，這裏有你什麽事？”彤彤瞪她。

“李婷是我的朋友，你說她就是說我，你既然敢說，就要做好我們反駁你的準備。”姜藜叉着腰也回瞪過去，才不怕她。

哼，彤彤冷哼，“還朋友呢，李婷和你玩得這麽好，多半是看上你家裏的錢了。”

誰叫這個姜藜看上去就是個有錢的傻子呢。

“我沒有！”一直懦弱的李婷出聲反駁，她不是因為姜藜家有錢才和她玩的。

“你說沒有就沒有？以前你和紅姐玩得最好，怎麽姜藜一來你就和她好上了？還不是看中人家有錢？”彤彤懶得搭理，端着洗腳盆的水出門潑水去了。

李婷眼睛紅紅的，還想争辯幾句時，其他人開口了，“行了別吵了，都這麽晚了咱們還是關燈睡覺吧。”

彤彤潑完水以後進屋鎖上大門，把洗腳盆往床底下一放，蓋着被子睡覺去了。

“姜藜，”李婷從被子裏伸出手，扯了扯旁邊姜藜的被子。

“怎麽了？”姜藜扭頭看向旁邊的人。

李婷沒說話，只是遞給了姜藜一個紙條。

接過紙條，姜藜拿着紙條和手電筒，在被窩裏打開手電筒看了看，那紙條上寫了字，

【我和你當朋友不是為了你的錢，我是覺得你人很好，你不要誤會我。】

姜藜探出頭，在床底下找出自己的鋼筆，又躲在被窩裏打着手電筒給李婷寫回信，

【我沒有誤會你，我也拿你當朋友，因為我覺得你很好。至于那個彤彤，我不信她，我信你。】

寫完這幾句話，姜藜伸出手把紙條遞給了李婷。

幾分鐘後，兩個玩得好的女生從自己被窩裏各自伸出一只手，兩人牽着手就這樣慢慢睡着了。

次日，姜藜醒來後洗把臉刷了牙披上外套往衛生所走去。

“醫生，我拿藥。”

“有處方嗎？”

“有。”姜藜把李婷的處方單據拿了出來，那衛生員核對了一下，開始給姜藜抓藥。

趁着這空閑時間，姜藜對着玻璃門整理了下自己的發型。昨天洗完頭洗完澡就睡，現在這頭發使勁翹着，怎麽也弄不平整。

“好了同志。”那衛生員裝好藥以後用袋子裝好，姜藜丢臉地捂着不受控制的頭發，提着藥匆匆離開。

今天正月初二，很多人還沉浸在過年的喜悅之中，好心情的姜藜對着路過的每一個人說着‘新年快樂。’

這一條街上有郵局還有供銷社，這也是現在最熱鬧的地方。姜藜墊着腳尖去看，那供銷社有三個門面的大小，看上去威風凜凜。

提着藥從這裏路過，姜藜看見裏面是人擠人。

翻出兜裏的一些糧票錢財和副食券，姜藜把自己帶着的一個玻璃杯遞給那大姐，“大姐，我要一市斤的豬油。”

看着那供銷社的員工從地上搬起一個大大的陶罐，剛掀開密封着的油蠟紙，姜藜就聞到了香氣。

那售貨員先是稱了稱那空玻璃杯的重量，又用一個木塊在陶罐裏面刮了一圈，把豬油放在姜藜帶過來的玻璃杯裏，最後再去稱重，反複幾次後，大姐将豬油遞給姜藜。

給了豬油票和錢，姜藜拿過玻璃罐轉頭離開。

回到知青點的廚房，李婷正一瘸一拐地煎藥。

“你怎麽不讓別人給你煎？”

“不好意思開口。”其實是開口了，但是又被拒絕了。

“你去床上躺着吧，這藥我給你煎。”

“诶。”李婷笑呵呵地用一只腳蹦着離開。

将磚頭搭着的竈臺裏塞上更多的木柴，姜藜給對方煎藥弄好了以後開始自己煮米飯。

米飯煮好以後，她用米飯在鍋裏煎成一塊塊的鍋巴。

熱騰騰的二十幾塊大鍋巴出爐，姜藜抹上豬油。哇塞~~整個知青點的女生都聞着了香氣圍了過來。

姜藜好脾氣地笑笑，自己拿上十塊，其餘的都分給了她們。

如今吃進嘴裏的鍋巴香和豬油香混合在一起，姜藜心都要酥了，自己做飯的手藝也是可以的。

這豬油沒有一點的膻味兒，一點都不油膩，姜藜很快就吃完了十塊大鍋巴，肚子吃得飽飽的。

“李婷，我下午還得去公社研究生找虞生，你有沒有什麽讓我給你帶的？我可以去供銷社給你買。”

“不用了，我沒什麽想要的。”李婷搖頭，她不想浪費錢買什麽年貨。

現在也就不到十點的時間，無事可做的姜藜拿出紙筆開始抄寫，前天晚上那本‘小黃書’被炎朔收上去了。她被罰抄一百遍，三天內交上去。

“隊長罰你多少天抄完？”李婷擔心她抄不完。

“三天，”姜藜沖着李婷笑，“我有妙招，你不用擔心。”

說着，姜藜拿出幾張藍色的複寫紙，這就是她的妙招。有了複寫紙，她寫一遍就是好幾遍的效果。

“你這樣糊弄大隊長，他不會放過你的，他那個人那麽兇，小心他罰你雙倍。”

“沒事的，他看上去就是很好糊弄的樣子啊。而且他一點也不兇，前天晚上他抓我，還讓我先跑三分鐘。”

“姜藜，大隊長找你。”說曹操，曹操就到，一個女知青透過窗戶看到了院子裏的炎朔，看他提着的袋子，立馬意識到隊長是來找姜藜的。

姜藜跑出去一看，只見炎朔腳邊有個大袋子。

“30斤米。”炎朔指着腳邊的袋子說道。

“給我的？”姜藜覺得不可思議，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好事。

“你們剛下鄉沒有工分沒有糧食，公社怕你們挨餓，所以給你們這些口糧，每個知青都會有。”炎朔讓她自己把這袋米給擡進去。

“謝謝隊長謝謝公社！”姜藜激動地沖着公社的方向敬了個禮，“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勞作，不辜負組織上對我的信任。”

她這麽用心，炎朔的眼神和緩了些。

“我會用我的聰明才智給公社帶來更好的發展！”姜藜又說。

“………”炎朔無言，聰明才智這東西，她有嗎？

看到了大隊長眼中對自己的不信任，姜藜有些無措，“隊長，我怎麽覺得你看不起我呢？好像覺得我好笨一樣。”

“正常的人，會對自己有清晰的認知。你能認識到自己笨，也是件好事。”

“我怎麽笨了？”姜藜心下吐槽，她學習成績很好的。

“前天晚上給你三分鐘的時間處理那些雜書，你卻拿着書直接跑到知青點等我上門去抓人找證據，這不是笨是什麽？”

啊………這個，姜藜尴尬地笑了笑，前天晚上确實有些犯蠢了。

看來，這個大隊長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之前自己覺得他好糊弄，大概是因為他讓着自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