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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嘟”地一聲。
剛下出租車的林詩收到了一條短信。
她站到路邊,面色含笑地從包裏拿出手機。
閨蜜路惠發來的:你真沒來春日酒店?
林詩鼓着腮幫子,眼角笑意快溢出眼眶了,她食指靈巧地在手機上點擊:你們在酒店開會?
路惠:嗯,馬上就散會了,你如果現在來,可以給他大大的驚喜,還可以共度良霄哦。
林詩撇嘴,剛要輸入信息,猛一偏頭,眼睛亮了下。
西裝革履的江玮與路惠有說有笑地從酒店走了出來。
林詩心情激動,她來得太是時候了。
她正準備拔步跑過去,蹿到江玮面前給他一個意外的驚喜,可步子還沒等邁出去,她臉上的燦爛笑容便慢慢凝固了。
走着走着的兩人忽地頓下步子,路惠不知道說了什麽,江玮猛地俯身,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下。
吻罷,兩人同時向四周看了看,接着,江玮俯身在路惠耳邊低語了一句,路惠笑得花枝亂顫,揮動小拳拳輕輕捶了捶江玮的胸口,兩人心照不宣地轉身回酒店。
往裏走的時候,江玮親密攬着路惠的肩。
哪怕林詩離得有點兒遠,她還是看清了他們之間暧昧的舉動。
她如遭雷擊般地站在那裏,雙手微微地顫抖。
她是來送驚喜的,沒想到卻遇見了意外。
這份意外實在是太大了。
她大腦轟鳴,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路惠怎麽會跟江玮有親密的舉動?
如果吻的是額頭,還可以勉強解釋成開玩笑,可他吻的明明是嘴唇,路惠非但不拒絕,還小鳥依人般地往前偎了偎,摟腰摸臀就更暧昧了。
妥妥的奸情!
春風很和煦,但吹在林詩臉上卻如冰凍一樣。
她表情僵滞般地站了近十分鐘,才如夢初醒般地蹲了下來。
她雙手捂臉,嗚嗚嗚地哭出了聲。
一個是她最好的閨蜜,六年的閨蜜情。
一個是她的未婚夫,自小就認識,半年前确定關系,婚期定在一個月之後。
她滿心歡喜地期待做秋天的新娘,滿心希翼地跑來他們出差的地方,據說這座城市是中國最浪漫的城市,她想把兩人的第一次留在這裏。
結果呢?
最浪漫的城市,變成了最傷心的地方。
眼淚唰唰直流。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不論是身體還是內心,在這一刻都僵滞了,仿佛不屬于自己。
眼前出現了一雙黑色的皮鞋。
林詩沒動。
皮鞋是男式的,幹淨锃亮,同樣沒動。
也許是阻了別人的路,林詩抹了把臉上的淚,蹲着往後動了兩步。挺翹的小鼻子還不自覺地吸了下。
在大街上哭,是件很丢臉的事情。
幸好這座城市她是第一次來,來來往往的人流裏,被人認出的概率比中彩票的概率還要低。
可那雙男式皮鞋仿佛跟她作對,接着往前跟了兩步,林詩懵了下,淚眼朦胧地仰起頭。
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杵在她的眼前。
男人低垂着頭看她,眉眼裏是探究的表情。
見她擡頭,他蹙了下眉,“你蹲錯地方了。”
林詩這才恍然,她朝左右看了眼,再俯視自己的腳下。
原來她蹲在了出租車招停點,妨礙到別人攔車了。
連哭都不能盡興。
林詩一眨眼睛,一包子眼淚鼓出眼眶。
她直起身,朝後走去。
短暫地哭泣之後多少釋放了悲傷難過的情緒。林詩打足精神,在人行道上找了個不怎麽礙人的位置站好,眼神空洞地盯着春日酒店的門口。
江玮的父親經營了一家布料公司,他目前是公司的副總經理,主抓銷售。路惠和林詩一樣,在大學裏學的是服裝設計,兩人畢業後都沒有從事本行,林詩找了份gg策劃的工作,路惠則到布料公司做了銷售。
路惠在江玮手底下工作,閑不閑的就給林詩彙報一下江玮的行蹤。
今天尤其是,再三慫恿林詩來給江玮驚喜。
林詩被她慫恿得蠢蠢欲動,忍不住就訂了機票跑來了。
前幾天兩家人坐到一起把婚期給定了。
林詩的腦袋瓜裏轉悠的全是未來跟江玮在一起的小日子。
可就在剛才,所有的一切都破滅了。
破滅得徹徹底底。
連一絲希望也沒有了。
林詩腦中翻江倒海,面色卻漸漸平靜。
她筆直地立在原地,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
仿佛在想什麽,又仿佛什麽也沒想。
林詩像木頭人一樣在路邊站了近一個小時,目光中終于出現了熟悉的身影,還是熟悉的男人和女人,态度依然暧昧,這次,路惠主動挽住了江玮的胳膊,兩人間春意流轉,甜甜蜜蜜往外走。
林詩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們。
兩人上了一輛車子。
林詩見狀,趕緊招手攔了輛出租車,坐進去後,用手指向前方,“師傅,麻煩追上前面那輛車。”
出租車司機好奇地瞟了她一眼,又往春日酒店方向頗有深意地看了眼,一踩油門出發了。
車子跟得不遠不近,一直沒有落下。
司機師傅表現出了相當敬業的精神。
到了一家餐廳門口,江玮的車子停下了,他和路惠一起進入了餐廳。
時值中午,兩人是來吃飯的。
司機停好車子,報出車費,“十元。”
靜靜地等了會兒,身後沒有任何聲音,司機不由好奇地轉過頭。
林詩的目光隔着玻璃看向餐廳裏面。
路惠很會選,選了臨街靠窗的位置,林詩坐在車裏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們。
而坐在他們對面的,赫然是她未來的婆婆,林蓉藝。
三人談笑風生。
路惠絲毫不介意在林蓉藝面前表現她與江玮的親昵,說到可笑處,她竟然倚到了江玮的肩頭,咯咯咯得笑個不停。
林蓉藝一臉寵溺地看着,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面。
三個人其樂融融地吃着飯,仿佛一家人。
林詩表情木然地看着。
司機心中隐隐猜出了什麽,長嘆一口氣,“姑娘,裏頭那男的是你的男朋友吧?”
林詩機械回答:“未婚夫。”
司機一怔,勸道:“要是我沒猜錯,你未婚夫肯定是跟那女人剛從酒店出來吧?其實這個時候被你發現挺好的,總好過結婚以後發現。趁早認清男人真面目,及時止損。”
林詩嗯了聲,慢慢倚回靠背處,聲音疲乏地說道:“麻煩師傅把我送到機場吧!”
該見的已經見到了,是時候回家了。
司機同情地“哎”了聲,啓動車子。
~
趕回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林詩開鎖進門,連燈也沒開,就在烏漆麻黑中摸到沙發前,像蝦米一樣歪上去。
一動不動。
父母去世時,她也是如此,孤獨無助。
常常一個人躺在床上,靜靜地耗費時光。
她喜歡江玮,喜歡看他微笑時的樣子,喜歡聽他在電話裏溫柔地說“想你”,她以為人生最美好的歸宿是嫁給他。
誰曾想,今天卻變成了一場噩夢。
父親林松君生前跟江玮的父親江源是一對摯友,兩人共同打造了松源布料公司,三年前,林詩的父母意外離世,布料公司便一直由江源父子打理,江源曾多次說過,等林詩結婚時,他會把布料公司的分紅當做嫁妝送給林詩。
後來林詩跟江玮成了男女朋友,可把江源給高興壞了,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布料公司可以放心交由江玮來繼承了。
林詩嘆息,不知道自己提出分手後,江伯父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但分手是肯定的。
不管多痛,不管多難以割舍。
林詩都要分手。
沒結婚便出軌,這樣的渣男不值得托付終身。
像出租車司機所說的一樣,她要及時止損,無論如何也不能跳進江玮這個火坑裏面。
黑暗中,手機“嘟”地響了一聲。
林詩沒動。
停了會兒,手機再次“嘟”了一聲。
包被她扔在沙發旁的地板上。
她胳膊垂下,摸索着找到包,從裏面将手機取了出來。
滑開。
發信人,惠惠。
早上看到這兩個字時,還喜滋滋的,現在看到,林詩只覺得諷刺。
她點開短信。
在忙什麽呢?
我明天回去,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禮物?
每次路惠出差回來,必不可少的會給林詩帶份禮物,這次也不例外。
林詩擎在手機上方的右手微微發抖,抖索半天,才一下一下地發出一條信息:你在忙什麽?
路惠:我?我躺在酒店的床上。
林詩:春日酒店?
路惠發出一個大大的驚嘆號:你怎麽知道?!
林詩:你們不是在那裏開會嗎?
路惠發出一個害羞的表情:本來住別家酒店,來開會後發現這裏格局不錯,所以今天晚上就搬了過來。你呀,今天就該來的,這裏有專門的情侶房,很有情趣哦!
附上一個壞笑的表情。
林詩面露嘲諷,想了想,回複:你怎麽樣?沒有來場豔遇?畢竟是最浪漫的城市。
路惠:我倒是想,可你老公把我累成了陀螺,我是一直加班到現在才得了點兒空閑,陪完他接着來陪你,我這閨蜜當得夠不夠專業?
半真半假的言辭,落進林詩言裏,全變成了諷刺的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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