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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姜柚轉身要離開，快出門了，身後的蘇原叫住她，“姜醫生！”

姜柚停下，轉頭看向他，月光從玻璃窗照進來，灑在蘇原硬朗的臉上，平添了幾分溫柔，“謝謝你。”

姜柚抿了抿唇，沒說話，算是默認了這聲感謝。

蘇原有些眷念地聽着那道腳步聲逐漸遠去，失神地看向天花板，在他昏迷過去之前，他以為自己活不下來了，那一瞬間，他想起了城中的父母，想起了一排的戰友們，奇怪的是，他還想到了姜醫生，想起她将那個患蛔蟲病的孩子摟在懷裏的那一幕，那樣溫柔，令人動容。

正出神時，蘇原感到了一陣尿意，可他光是躺着傷口就已經很痛了，很明顯，他無法自主起身上廁所。他想起方才姜柚說給他插了導尿管，他慢慢伸手，果然在要命處摸到了一根溫熱的管子，蘇原再次紅了臉。

次日，姜柚很早就過來了，直奔蘇原的病房，檢查一遍一切正常才放下心來，蘇原早就醒了，他當兵這兩年已經形成了固定習慣，六點準時睜眼。他這個時候才體會到了當初孫俊躺在床上的時候是多麽難受，他寧願負重二十公裏都比躺在床上舒服。

看到姜柚一本正經地檢查尿袋的時候，蘇原真的很想将被子拉過來蓋住頭。姜柚擡頭注意到他的窘迫，好心地解釋了一句，“我需要通過你的尿液顏色來幫助我确定你有沒有感染。想大便嗎？”

蘇原的臉像煮熟的蝦，他實在回答不出來，只好搖了搖頭。

“沒有便意是好事，不然你只能拉在床上了。”

孫俊站在一旁，忍俊不禁，看着蘇原的目光好像在說你也有今天啊。

姜柚要揭開被子檢查，蘇原不自覺地扭捏了起來，他無法自然地将姜柚當成一個單純的醫生，想到自己全身上下都被姜柚看遍了，蘇原就無法坦然面對姜柚。

他目光亂瞄，就是不敢和姜柚對視。

姜柚揭開被子，不由得再次在心裏感嘆，當兵的身材就是好啊，體型勻稱，腰腹全是肌肉，看着就賞心悅目。不過人家清醒着，她也沒再多看，做完常規的檢查就蓋上了被子。

等姜柚走了，孫俊才端着晾涼的白粥，慢慢地喂蘇原。他之前的住院經歷讓他有了護理病號的本領，用來照顧新病號蘇原最合适不過了。

孫俊喂着喂着，突然冷不丁地說了一句，“蘇原，你是不是對人家姜醫生有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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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神來一句讓蘇原被一口白粥嗆住，剛嗆咳了一聲，撕裂了傷口，疼得他死死閉住嘴巴，好一陣才将咳意忍過去。

這可将孫俊吓得不輕，連忙找毛巾把蘇原咳在臉上的白粥給擦了。蘇原臉龐漲紅，也不知道是不是嗆的。

孫俊沒有被輕易地糊弄過去，他嘿嘿一笑，“還裝呢，兄弟誰跟誰啊，我們光着屁股長大的，我還不知道你，哪個女生讓你臉紅過啊，你瞧瞧你今天早上，人姜醫生來這一趟，你臉紅幾次？”

蘇原閉口不談了，孫俊繼續喂他，“說真的，兄弟我是真的很高興，別的不說，姜醫生這人品，就值得欽佩，她救過我的命，現在又救了你的命，不說別的，這輩子我任她馬首是瞻，你的心思也別藏着掖着了，就姜醫生這受歡迎程度，再等等，估計會被別人搶跑了，到時候可別說兄弟沒提醒你。”

蘇原終于開口了，聲音悶悶的，“老宋一直想給姜醫生和老唐牽線。”

“啊？”孫俊還不知道這回事，驚訝地摸了摸腦袋，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感情這事，各憑本事吧？不能說老唐是上級，就讓給他啊，再說，人家姜醫生還不知道對老唐有沒有心思呢。”

門敞開了一條縫，兩人說話聲不大，但還是清晰地傳入了站在門口處的人耳中。

唐斌是來探望蘇原的，沒想到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面在讨論姜柚，他不欲偷聽，本想咳嗽一聲提醒裏面的人，但接下來的談話內容卻讓他沉默了。

上次他就注意到蘇原借書給姜醫生，當時還沒多想，今天孫俊就揭開了這個事實。唐斌沉默了片刻，敲了敲門。

“請進——唐連！”

看到是唐斌，孫俊唬得立馬站了起來，他悄悄和蘇原使眼神：唐連怎麽來了？他聽到他們的談話了嗎？

但唐斌神色如常，關切地問蘇原，“怎麽樣，好些了嗎？”

得到肯定回答後，唐斌又說起了善後的事，“有幾個人跑了，現場丢了一些屍體，初步判斷，應該是越國人，看樣子應該是走私人口的蛇頭。”

提到這個，孫俊就恨得咬牙切齒，“下次再遇到這幫孫子，一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唐斌沒待多久就走了，孫俊也要去訓練了，臨走前，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劉馨應該不知道你受傷吧？”

蘇原的笑容淡下去，“最好是別知道。”

孫俊嘆了口氣，“劉馨這姑娘也太癡情了，你該早點拒絕她。”

蘇原沒好氣道：“我怎麽知道她什麽心思，你知道我從不關注這些。她之前跟我之所以做戰地記者，是因為崇拜她爸爸。你別說我了，你要是對我蘇琳沒有心思，也應該趁早讓她死了心。”

孫俊苦了臉，“我說了啊哥，我說了無數次了，我連心裏有人這種話都跟她說過了。”

蘇原好奇地打聽道：“有人了？誰啊？”

孫俊眨了眨眼睛，“當然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見蘇原冷了臉，他哭笑不得地補充道：“我開玩笑的。”

蘇原躺在病床上度日如年，唯一讓他安慰的是他可以經常看到姜柚，她時不時地會來病房轉一圈。

天氣一天天冷下來。一眨眼就要過冬至了。

蘇原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他跟姜柚申請回部隊，被無情地駁了回來。

他只能慢慢地在醫院周圍走動，一日三餐都由戰友送過來。

他暗中觀察着姜柚的生活，她幾乎每天都泡在醫院，有時候一天有兩三個病人，會很忙。醫院有兩個年輕護士，跟她年紀差不多的，但她不喜歡和她們閑聊打發時間，沒有病人的時候她要麽看書，要麽寫寫畫畫，蘇原這才發現她的世界有些許孤僻。

在冬至這天，蘇原寄出去的信終于有了回音，一同被寄過來的，還有十來本醫學着作。孫俊幫他代收了包裹，知道這是蘇原幫姜柚要的書，連忙給他送了過來。

蘇原很高興，他想親自去找姜柚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在姜柚的辦公室，蘇原找到了她，她正在午休，雙手盤在辦公桌上，臉正對着門。風随着門縫吹了進去，姜柚似乎感到冷，秀氣的眉頭皺了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