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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下山的時候,蘇原還砍了一捆柴火扛下山,姜柚就負責提着今天的收貨。

兩人進村的時候沒有遇到人,這大冷的天,所有人都在屋裏呆着。

大爺家裏沒啥糧食,獵物拿到家就開始處理。姜柚這輩子在山區長大,生火這些手到擒來,她想幫忙生火,不料多年沒做過了,廢了十多根火柴,怎麽也生不起火,等蘇原整理完柴火,姜柚這邊還沒生起火。

姜柚不好意思地說道:“好久沒做過了,這竈我也不熟,點不燃火。”

蘇原笑了笑,“沒事,我來吧。”

姜柚讓到一邊,突然想起來什麽,

她對蘇原提議道:“不然我們留一只雞,跟村裏的人換點蔬菜吧。”

蘇原點點頭,大爺家菜園子裏就幾顆可憐的白菜,要是都讓他們給吃了,大爺就沒有蔬菜能過冬了。

蘇原留在家裏生火,姜柚獨自去了大娘家,想找大娘打聽一下村子裏誰家有多餘的蔬菜,他們用野雞來換。

大娘得知他們在山上抓到了野雞,很驚訝,“都知道山上有這些東西,可誰也沒有抓到過,要不這樣吧,你們的野雞換給我吧,我臘了留着過年。”

換給誰都是換,姜柚用一只野雞跟大娘換了白菜,幹蘑菇,還有一點面粉,幾顆蘿蔔,一點幹辣椒。

姜柚提着東西回家,蘇原已經處理好了野雞和野兔,正在褪雞毛呢。

姜柚高興地提着幹蘑菇,笑道:“我們可以做個小雞炖蘑菇了。剛好能給大爺補補身體。”

蘇原撓了撓頭,“好是好,可是我不會做啊,我就會做點小菜。”

姜柚自信滿滿,“沒事,這不還有我嗎,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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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原顯然之前沒有做過這些,他給雞褪毛的動作并不娴熟,好在姜柚知道該怎麽做。他們先是用開水燙一遍,然後雞毛就很好拔下來了。拔幹淨大顆的羽毛,還會殘餘很多細小的絨毛,這就需要用火燒,姜柚讓蘇原将竈上的鐵鍋端下來,用鐵鉗夾着雞,很快就燒好了毛。

接下來的流程都是姜柚完成的,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非得有經驗才能處理好不可。蘇原只能在一旁看着,姜柚拿着菜刀,動作非常流利,幾乎手到擒來,蘇原不禁笑道:“給人做手術的手用來做這個,着實是屈才了。”

姜柚笑道:“好好看着好好學,以後這些都交給你來做。”

蘇原笑容加深,痛快地應道:“好啊,這些都交給我。”

姜柚說完就覺得不太妥當,她這話說得實在太有歧義了,好像兩個人以後要過一輩子似的。而其實她說的是,要是接下來的幾天再打到獵物,就由蘇原來做這些。她沒再解釋,解釋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到了燒雞的時候,蘇原負責燒火,姜柚就站在竈背後,手拿着鍋鏟,這野雞肉很鮮,不用焯水,她先是将橙黃色的雞油下鍋炒出油來,再将雞塊下入鍋中爆炒,一直炒到雞肉變成淡暖色,加入山泉水,蓋上鍋蓋。

等到燒開,姜柚将提前泡發的蘑菇下入鍋中,蓋上鍋蓋繼續煮。等到再次燒開,一股濃郁的香味慢慢從木鍋蓋的縫隙中飄出,連躺在房間裏的于大爺都聞到香味了。

在等待的過程,姜柚塞了幾個紅薯進竈,等雞肉熟了,紅薯的香味也從竈孔中飄了出來,姜柚用木棒将紅薯刨出來,顧不上燙,她将紅薯掰成兩節,肉是淡白色的,這種紅薯吃起來軟糯香甜,就是産量稍低一些,所以農民不太願意種這種紅薯,只栽一小塊解饞。

蘇原就坐在姜柚身邊的凳子上,姜柚吃了一半,将另一半遞給蘇原。

蘇原沒想到她會分享給自己一半,這個動作不僅僅是分享紅薯,更表示姜柚對自己的态度發生了變化,他很高興地接過了紅薯,顧不得燙咬上一個口,甜味流進了心裏。

“剩下的兔子肉怎麽辦?”吃完了紅薯,姜柚問蘇原。

蘇原神神秘秘地笑了笑,然後才指了指外面那堆雪,“我将兔肉塞到雪裏了,凍着不會壞。”

姜柚愣了下,才想起來現在外面就是天然的冰箱,只要冰雪不融化,兔肉放多久都不會壞。她興致勃勃地說道:“明天我們再上山看看吧,興許有收獲呢。”

蘇原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乖乖地點頭,“好啊。”

這一頓他們吃得很飽,于大爺都吃了一碗肉,喝了兩碗湯。飯後,蘇原洗了碗。

沒電的農村夜晚是很無聊的,沒有光亮,天一黑,人們就只能躺上床睡覺。

姜柚和蘇原都不太習慣這麽早睡覺,可于大爺家沒多少柴火,沒有火,幹坐着也冷,兩人只好躺進鋪蓋裏。

“你的傷還痛不痛?”

蘇原擔心姜柚蓋不到被子,将被子都讓給了她,自己幾乎半個身體都露在外面,今晚上沒燒火,昨晚上燒了半夜将蘇原撿來的柴火都燒完了,房間裏有點冷。

“不痛了。”其實還有點痛,但蘇原不想讓姜柚擔心。

姜柚有點擔心醫院那邊,“不知道醫院那邊怎麽樣了,娟子出院沒有。”

“就是我捐錢的那個?”

“嗯。”

蘇原沉默片刻,才說道:“她那樣對你,你還擔心她?”

姜柚頓了頓,才很鄭重地說道:“在我決定從醫的那一刻起,我就用《希波克拉底宣言》宣過誓,憑着良心與尊嚴,不會因為病人年齡國籍種族社會地位,任何其他的因素而受影響,保持對人類生命最大的尊重,在我從醫的這些年,我已經将之視為我的原則底線,若是我對我的病人有選擇性,那麽我就不是救人的醫生,而是殺人的劊子手,那将違背我的信仰。”①

姜柚的聲音不大,卻很堅定,蘇原的心悸動不已,姜柚這樣單薄的身軀中,竟然藏着這樣信仰堅定,令人嘆服的靈魂。

“姜...姜柚,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姜柚被他小心翼翼的語氣逗笑了,“我本來就叫姜柚啊,你當然可以叫我的名字。”

蘇原心裏默默地想,其實我更想叫你阿柚,即使不敢叫阿柚,他也不想稱呼姜醫生了,那樣太生疏,他不喜歡。

話匣子一打開,姜柚不由自主地就跟他說了很多,也許是因為睡不着,也許是因為姜柚在這個世界生活的這二十年,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安靜地聽自己說話,或者說自己不願意跟誰像這樣吐露心聲。

她說起了自己小時候的經歷,漫山遍野的挖草藥去賣,白秀娟不讓她讀書,姜柚幾乎拼了命才有了繼續讀書的機會,說起自己在首都醫學院的經歷,她自嘲道:“真的就只會讀書了,別的什麽都沒學到,所以你看我現在,最怕人情往來,我最不擅長應付這些了。”

蘇原默默地聽,聽到她說小時候的經歷的時候,心疼得整顆心好像都被人攥起來了,疼得他眼淚模糊,聽到她說自己不擅長人情往來,默默地記在心裏。

“我不明白,為什麽你拼了命才走出了大山,最後又選擇回到這裏呢。”蘇原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惑。

黑暗中,他聽到姜柚很輕松地笑了,“不,我不是拼了命地要走出大山,我是拼了命要改變自己的命運,我讓自己獲得了選擇的機會,我有機會選擇自己想做的事情,對我來說,在山裏工作和在城市工作沒什麽區別,我更願意來這裏,因為這裏的人民更需要醫生。”

聽了這番話,蘇原久久回不過神來。他只覺得,了解姜柚越多,越會被她身上的品質深深吸引,蘇原默默地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已經深陷其中,難以自拔了。

他對自己開始不自信起來,這樣美好的姜醫生,自己有什麽地方會讓她喜歡嗎?

姜柚說着說着說累了,很快就睡着了,蘇原聽着身邊傳來的輕輕的鼾聲,卻怎麽也睡不着,今晚上他再次失眠,卻是因為苦惱這樣優秀的姜醫生到底會喜歡什麽樣的男人。

今晚上沒生火,姜柚依舊脫了棉衣,睡着後感覺到冷的她再次往溫暖的火爐擠過去,直到整個人都扒在火爐身上,熱意持續烘烤着她,姜柚睡得更香了。

可火爐一晚上都被折磨着,幾乎到半夜才實在困得受不了終于睡了過去。

于是第二天,又困又累的蘇原錯過了生物鐘,一直睡得很死。

姜柚醒來,發現自己正抱着一塊非常溫暖的東西,仔細一看,她抱着的東西是蘇原。在她睡醒之前,頭似乎是枕在蘇原的頸窩的,姜柚甚至在蘇原的衣領上發現了大片可疑的濕痕。自己不僅僅抱着蘇原的肚子,一只腳也搭在蘇原的腿上,而蘇原睡得非常老實,手和腳都規規矩矩地,到底是誰占誰便宜,一眼就能看出來了。

她猛地擡起頭,蘇原的臉在晨光下顯得異常溫潤,他精致英俊的臉好像是米開朗基羅最完美的作品,高挺的鼻梁讓整張臉立體感十足,不管從哪個方向看,蘇原的英俊都是無可挑剔的。

姜柚用欣賞的眼神看了他半天,才做賊心虛般非常輕地将自己的手和腳挪了下來,當做什麽也沒發生,靜悄悄地起床穿衣裳,墊着貓步走了出去。

等她消失在門外,裝睡的蘇原終于睜開了眼睛,他深深地吐出兩口氣。其實蘇原在姜柚醒來的時候就驚醒了,他馬上意識到現在的情況,昨天和前天他醒來的時候也是一樣的,姜柚并不知情,所以并不會感到尴尬,可今天蘇原難得睡過了頭,姜柚先醒了,發現自己抱着他。

蘇原要是在剛才睜開眼,面對這樣尴尬的一面,蘇原很确定姜柚不會再想和自己同蓋一張被子了。所以他只能裝睡。但沒想到姜柚不僅沒馬上離開,反而還愣了很久,似乎在看他,那一分鐘,蘇原緊張得差點漏了陷。

老人恢複得要比想象中快一些,差不多過了一周,已經可以下床慢慢地走動了,姜柚将後來抓到的野雞送了兩只給大娘,拜托她多照顧于大爺,再多待了一天,看于大爺沒有大礙了,姜柚和蘇原返回了駐地。

蘇原沒有将被子帶回來,他們幾乎将東西都留給了于大爺,包括後面打到的獵物,還有好幾只野雞,姜柚學着弄成了臘雞,給挂到了房梁上炕着。

回去的路比來時要好走許多,但也花了半天時間。

下午,兩人終于趕回了駐地。天地間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駐地和醫院像雪地裏的兩個鼓包,分散在平地兩側。

蘇原看到駐地,心裏卻沒有多少欣喜,他默默地看了身旁的姜柚一眼,在于大爺家時候的親近,似乎遠遠地被甩在了身後,他心裏很是不舍。

“蘇原,這段時間辛苦你了,要不是你幫忙,我自己還真是不知道怎麽完成任務呢。”姜柚突然轉身對他道謝。

蘇原僵硬地笑了笑,“我還要謝謝你,謝謝你幫助我完成了我的任務。”

兩人相視一笑,醫院和駐地在前方,形成一個Y字路口,兩人一個向左一個向右,要暫時分開了。

走到駐地門口,站崗的戰士是一排的兵,遠遠看到蘇原,激動得胸口直起伏,蘇原這一去就是十天,總算将人給盼回來了。可他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他的排長似乎壓根就沒有注意到他,走到門口還頻頻往後看去,戰士順着望過去,姜醫生的身影消失在了醫院門口。

排長這是在看姜醫生?是了,排長這次可是跟姜醫生一起去出任務的,兩人在一起相處十天,這期間能不發生點什麽?戰士越想越興奮,但沒忘了自己在站崗,除了胸膛起伏的幅度越來越大,沒別的動作。

蘇原回到駐地,先是去跟唐斌報告。

“任務完滿結束,請領導指示!”

唐斌也沒有想到蘇原這一去就是這麽多天,他剛開始以為頂多兩三天就回來了,他要是再不回來,唐斌都打算讓兩個戰士去看看什麽情況了。

宋輝正好也在,他看了一眼蘇原長長的頭發,打趣道:“怎麽這麽久才回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生孩子去了呢。”

蘇原簡單地将情況說了一遍,宋輝抓住了一個重點,“山上這麽冷,你和姜醫生是怎麽熬過來的?”

唐斌瞬間就明白他想拉什麽屎,連忙阻止,“蘇原帶了被子去的吧。老宋,你剛才不說你還有事嗎?”

宋輝卻不急了,他笑道:“慌什麽,什麽事再着急,能有人生大事着急?”他笑眯眯地看向蘇原,“小蘇啊,要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跟我說,你知道,你們的個人問題一直是我的一塊心病。還有你們唐連,他為了你的個人問題也是操碎了心啊,希望你不要讓我們失望。姜柚是個好同志。”

蘇原看向唐斌,他知道之前宋輝是想撮合唐連和姜柚的,不知道為什麽後面不了了之了,唐斌是個光明磊落的人,蘇原也不是小肚雞腸之輩,兩人對此都沒有什麽芥蒂,他幹脆笑道:“謝謝宋指導成人之美,要是以後成了,我多少得請您和唐連喝一頓。”

宋輝大笑,“你小子,之前我問你對人家姜醫生感覺怎麽樣,你當時還口出狂言呢,怎麽,這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才多久,你就被人家女同志給征服了?”

蘇原腼腆一笑,随即連忙說道:“姜醫生還不知道這事呢。我想之後找個機會跟她說說。在這之前,這事情還是不要傳出去了,免得對她名譽不好。”

宋輝雖然愛調笑,但絕對是知道輕重的人,當即笑道:“放心。”

等蘇原走了,宋輝才看向唐斌,“你早知道這小子對人家姜醫生有意思,才專門派他去的?”

唐斌不想理他,低頭忙起自己的事來,嘴上否認,“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會算。”

宋輝心情好,總歸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唐斌沒機會,蘇原也是好同志,也不錯。

就在宋輝要走的時候,唐斌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對了,我昨天收到了上級的電報,說是有個醫生自願來我們醫院上班,手續正在辦呢。”

宋輝瞪圓了眼睛,“還有這種好事?”

唐斌淡定許多,“還沒有正式文件下來,這事還不知道能不能成,只是先透個口信給我們。”

宋輝高興得直摸頭,仿佛這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了,“這樣,我再打個報告,看看能不能申請一批醫療器械來。”

另一邊,姜柚回到醫院,娟子早就已經出院了,聽張小花說,在她出任務的第二天,娟子就堅持出了院,本來張小花交代她要回來換藥,這麽久過去,也沒有回來。

“她那婆家人來鬧事沒有?”

張小花搖頭,“沒有。”

姜柚隐隐覺得不安,感覺娟子那婆家人不是這麽容易打發的人。

張小花看她面色,勸道:“你別管了,個人有個人的命,誰都改變不了別人的命。”

姜柚倒有些驚訝她有這樣的覺悟,對她笑了笑,“沒事,我沒有多想。這些天還有別的病人嗎?”

張小花指了指楊勝診室的方向,“這些天來了好幾個病人,都是楊醫生接診的,張蘭還賴着沒走呢,部隊那邊可能也沒将她當回事,沒在管這事了,最近她可得意了,雖然沒像上次那樣用鎖将藥房鎖起來,但是也全然不讓我插手。”

說着,她壓低了聲音,“姜醫生,你還不知道吧,楊勝他們一直賣高價藥的。”

姜柚臉上露出驚訝,“賣高價藥?”

她還真不知道這個,主要是她一直都只專注自己的事情,楊勝那邊到底是什麽樣的,她從來沒關心過。

張小花來得比她早,而且作為護士的他,跟楊勝的接觸也很多,對其中的貓膩最清楚,“是啊,比如說去痛片,我們通常都是賣五分錢一顆,楊勝他們賣就是一毛錢一顆,多出來的就自己拿了,所以張蘭賴着不走呢。自從宋醫生他們走了,楊勝兩口子不知道掙了多少黑心錢呢。”

“這事我從來沒聽你說過。”

張小花将聲音壓得更低,“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你才剛來多久啊,你不要小瞧張蘭,這人很不要臉的,要是這事捅出去,傷害了人家的利益,她指不定怎麽撒潑呢。我看你很正氣的一個人,鬧起來對你不好,你管不了這個事的。”

姜柚臉色不太好看,她特別讨厭這種行為,坑害老百姓,連看病的錢都要坑,小數額還不會傷筋動骨,要是人家是救命的錢呢。

張小花拉住姜柚,小聲地勸,“你別管這事了,我跟你說,現在醫院缺醫生,這事就算爆出去,唐連估計也不會讓他們夫妻倆打包走人的,但是你就不好過了,這兩口子很難纏的。”

姜柚點了點頭,有些無奈。作為在現代大醫院工作的她,更明白醫院其實有很多利益糾葛的,即使在幾十年前的單純社會,這些利益糾葛依然存在,醫生永遠都不能單純地好好地做醫生。

姜柚想将這件事抛之腦後,但是卻怎麽也做不到,她實在無法眼睜睜地看着人在藥品價格上做手腳,她想起後世國家醫保局跟醫藥公司代表談判的時候,分毫必争,為的就是給看病貴的人民減輕負擔,而現在,竟然有人明目張膽地在這上面掙黑心錢。

次日中午姜柚去食堂吃飯,很多不認識的戰士跟她打招呼,“姜醫生,好久沒看到你了。”

姜柚微笑點頭,“是啊,出了個任務。”

蘇原跟一排的幾個班長坐在一起,看着姜柚端着餐盤走過來,她今天中午來得早了很多,平時中午吃飯的時候很少看到她。戰士吃飯和普通人用餐不一樣,有規定時間的,蘇原有心想招呼姜柚來自己這一桌,他們之間隔了幾桌人,這樣招呼未免太過明顯,只好作罷。

姜柚最終挑了一個面對蘇原的桌子坐下,她顯得有些心神不寧,蘇原看了她好多次,姜柚都沒有發現,她注意力不知道飄去哪裏了,眼神都沒有集中。

用餐時間一道,戰士們排成隊列放餐盤,姜柚平時也會刻意加快用餐速度,今天有些心不在焉,戰士們都走得差不多了,她飯還沒有吃完。

“怎麽了?”有人在她對面坐下。

姜柚擡頭一看,是蘇原。

“沒什麽事,你怎麽來了。”

“我看你好像有心事。就過來問問。”蘇原的眼神透露着擔憂。

姜柚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将真實情況告訴他,倒是想起一件事來,“那些書我看得差不多了,你就是不知道現在還能寄得出去不,這麽大的雪,估計郵政都停運了。”

“沒事,那些書等春天再還都可以,不要緊的,你是在為這個發愁?”

姜柚搖了搖頭,“不是,我也沒什麽好愁的。”

蘇原想起她在于大爺家的時候做夢喊媽媽,猜測她是想家人了,于是說道:“你想不想回家,你可以跟唐連請個假,然後我找個戰士送你回去。”

姜柚根本就不想回去,在那個家,除了兄長姜平真正對她好,別的家人幾乎沒有太多的親情。

“你別操心了。”蘇原的關心卻讓姜柚感覺有些煩。

蘇原很敏銳地接收到了姜柚的負面情緒,不再開口,只是默默地坐在姜柚對面。

姜柚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對無辜的蘇原發了脾氣,她心情更加煩躁,沒來由地煩躁,為了不傷及無辜,她端起盤子要走,蘇原見狀跟在她身後,姜柚将餐盤放進回收的桌上,轉頭瞪了蘇原一眼,“你跟着我幹嘛。”

蘇原擔心地說道:“你到底有什麽事啊?”

姜柚覺得蘇原的行為有些莫名其妙,不想理會他,扭身就走。

蘇原摸了摸頭,摸不着頭腦,他不知道姜柚怎麽突然就發起了脾氣。

姜柚氣惱地回到醫院,她這會兒生的是自己的氣,明明自己不是無法控制情緒的人,怎麽會對着無辜的蘇原發起了脾氣,蘇原也只是出于好心,她實在沒有道理将氣撒在人家頭上。

這個下午,姜柚都有些心神不寧。

到了下班時間,姜柚回到宿舍。這麽久沒在這住,宿舍裏面很冷,她想泡個腳,這時才想起來中午的時候她忘記打水了。

姜柚将自己摔在床上,本來溫暖的被子,此時也冷冰一片。

就在她發呆的時候,門被人敲響了。

姜柚打開門一看,外面站着的人竟然是蘇原。他穿回了軍裝,即使是棉服也顯得身材挺拔。

面對蘇原,姜柚想起自己中午的無禮,明知道是自己沒道理,可道歉的話卡在喉嚨裏,怎麽都說不出來。

蘇原卻好像忘記了中午的事,他摸出一個鐵壺,“這是我之前用來喝水的,氣密性很好,不會漏水,現在閑置了,送給你當暖腳壺吧。”

“什麽?”姜柚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蘇原以為她在問為什麽要送她這個東西,蘇原笑道:“之前我發現你晚上容易腳冷,應該能用得上這個的。”他看着姜柚,等着她自己收下。

姜柚看了那只水壺一眼,看得出來,水壺并不是他說的閑置的,上面的漆都很新,用來做暖腳壺實在是可惜了,她應該拒絕的,可不知怎的,她竟然鬼使神差地收下了。

蘇原臉上重新露出笑容,看得出來他真的很高興。

謝謝支持~①引用希波克拉底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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