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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姜柚回來的這幾天，一直魂不守舍，齊頌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去執行了什麽樣的任務，可唐連長都壯烈犧牲了，能想象得到這個任務的慘烈程度，姜柚作為部隊的随行醫生，對那些血腥的場景肯定是第一個見到的。

他試着安慰姜柚，“那些都過去了，你現在很安全，別多想了。”

姜柚總也忘不掉唐斌死的時候的模樣，她知道自己可能得了戰後創傷，說來奇怪，她本來就是醫生，對這種場面應該會比普通人更能接受。

而同樣死在那裏的姜安被草草埋葬在叢林，她的死甚至沒有在姜柚心裏留下太多波瀾。姜柚知道自己的狀态不對，也知道唐斌的死根本就不能怪她，她已經盡力了，可是心裏總是很壓抑。

她去看了莉莉。

莉莉還是跟丫丫一起去上學，宋輝他們不忍心将真相告訴她，莉莉還以為爸爸真的是被調到其他地方去工作了，天天盼着爸爸回來。

看到姜柚，莉莉很高興，拉着姜柚說了不少話，她問姜柚：“宋叔叔說我爸爸去別的地方工作了，因為不方便所以沒帶我去，姜柚姐姐，你知道我爸爸去哪裏工作了嗎？”

親眼看到唐斌死亡的時候，姜柚沒有掉眼淚，被莉莉稚嫩的眼睛看着問她爸爸去哪裏了，姜柚繃不住，紅了眼睛。

莉莉非常眼尖地注意到了，拉着她的手問道：“姜柚姐姐，你怎麽了，你怎麽哭了？”

姜柚別過頭，将眼淚抹去，蹲下身看着莉莉，“莉莉，你要是想爸爸的話，我給你畫兩幅爸爸的畫像好嗎？這樣你就能經常看到爸爸了，就好像爸爸在身邊陪着你一樣。”

莉莉很高興地笑起來，“太好了，宋叔叔說我爸爸要等我長大了才會回來，可我太想他了。”

姜柚托蘇原幫她弄來了彩色鉛筆，她想要畫一幅彩色肖像畫給莉莉，那樣父親在莉莉心中就永遠不會褪色，是鮮活的模樣。

她憑着記憶畫了三幅，又請蘇原幫忙送去鎮上裱了起來，這才鄭重地送給莉莉。

蘇原拿到畫，看到紙上眉眼溫和的唐斌畫像，紅了眼，“姜柚，你能幫我多畫一幅嗎？”

姜柚點頭答應，“要裱起來嗎？”

蘇原搖頭，他收起來作為永遠的懷念。

裱好的畫像姜柚親自送到了莉莉的手上，莉莉拿到畫高興壞了，看得旁邊幾個大人都紅了眼，那個殘酷的真相，誰也沒忍心告訴六歲的莉莉。

做完這些，姜柚終于好受了很多。

沒過多久，烈士和參加任務的戰士的嘉獎都下來了，唐斌記一等功，其他戰士記二等功，蘇原升了軍銜，正式升為連長。連姜柚都有嘉獎，記了二等功，還發了一塊勳章。

這日下了班，姜柚在食堂吃過飯，在回宿舍的路上遇到了蘇原。也不是偶遇，看上去好像蘇原故意在這等她。

“姜柚。”

姜柚對着他笑了笑，“聽說你升為正連級了？恭喜恭喜。”

對于這次升職，蘇原高興不起來，但是看到姜柚，他開心了許多，只是看到姜柚的臉色比以往憔悴，又擔心起來，“走一走？”

姜柚沒有拒絕，兩人就在訓練的操場上轉。

“為什麽突然參軍啊？”蘇原早就想問她了，一直沒來得及問。

夜晚的微風輕輕地拂過姜柚的臉頰，讓她心情放松下來。“想多一些人生體驗。”當兵後悔三年，不當兵後悔一輩子。

蘇原忍不住回憶起戰場上的情景來，那樣兇險的地方，她一個女人和一群男人一樣英勇無畏地朝前沖。又想到那個姜柚沒有拒絕的吻，心逐漸發燙起來。

“你妹妹的事，需要跟你家裏人說一下嗎？”蘇原又問，當然不能将事情的全貌說出來，只有編一些跟事實靠近的說法。

姜柚想過這個問題，“說吧，我哥還在找她呢，這件事可能要麻煩你幫我個忙，托人給透個信，就說...”姜柚頓住，白秀娟就算是再漠視女兒，在聽到姜安的死訊，應該都會難過吧。

蘇原點頭，“我會妥善處理，你放心。”

姜柚并不擔心白秀娟無法接受，她只是不想讓姜平做無用功，“那就麻煩你了。”

“說什麽麻煩。”天色已經很暗了，在外面活動的戰士都回了宿舍，兩人并肩走着。

聞着身旁傳來的淡淡青草味，姜柚浮躁了好久的心漸漸地平靜下來，那種壓抑的感覺神奇地一掃而空，讓她倍感奇怪的同時，也很享受這難得的放松時刻。

兩人越靠越近，有時候甚至會擦到肩膀，昏暗中，蘇原朝她看去，見她臉上是難得的恬靜，這兩個月因任務而緊繃的心弦也松了下來，他伸手握住姜柚。

姜柚的手很小，也很涼，蘇原最開始只是試探地握住她的手指，見她沒有拒絕，才敢将她的手整個包裹住。

姜柚的步子停頓片刻，就如常地往前走去，手還被蘇原牽着，她極力維持着表面的平靜，心卻砰砰砰地越跳越快，在她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她的心已經先一步就接受了蘇原。

此時姜柚什麽念頭也沒有，只能感受到清風拂過她滾燙的臉頰。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原在一處昏暗的樹蔭下停住，姜柚沒有察覺，還在往前走，直到兩人手臂繃直，蘇原輕輕一用力，就将她帶了回去，跌入他展開的懷抱。

進入春天，兩人都脫下了厚厚的軍大衣，蘇原穿着一件夾棉軍裝，皮帶束腰，将腰勾勒得更加細而窄，蘇原試探着勾住她的腰。

蘇原身上的味道很獨特，像青草的香味，聞着讓人安心，姜柚的內心甚至沒有什麽掙紮，很安靜地靠在蘇原的胸前。

她曾經知道的劇情幾乎都沒有發生，而本來嫁給普通人的姜安卻死在了圍剿毒販的戰場上，似乎因為她，原有的一切被打破了。唯一不變的是她好像也和劇情裏一樣，愛上了蘇原。

隔着衣服，她能聽到蘇原激烈的心跳聲，幾乎要破腔而出，蘇原放在她腰上的手也老老實實的，姜柚閉上了眼睛，她是從後世傳來的游離之魂，可直到此刻，那些游離的因子全都依附了過來，讓她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其實也是鮮活的，也有情感需要，也有七情六欲。

而此刻，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是那樣真實而安全，她放松得甚至想睡過去。那些因為戰争而造成的創傷似乎也在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快速修複，姜柚伸手環抱住蘇原的腰。

蘇原先是一愣，随即激動地将她抱緊，“姜柚！”他發出一聲近乎滿足的呢喃。

過了很久，夜風吹來，姜柚感覺有些冷，她身體一動，蘇原就感覺到了，連忙脫下自己的外套套在姜柚頭上，他的外套穿在她身上很大，小臉幾乎都快被衣領埋進去了。

兩人關系突然轉變，姜柚還有些不太習慣，衣服傳來屬于蘇原的體溫，擔心蘇原會感冒，她提議，“回去吧？”

蘇原點頭，牽起她的手，送她會宿舍。

夜裏，姜柚躺在床上睡不着，她不知道對蘇原生出的感情是愛還是依賴，她怕自己是因為孤獨了太久想找個港灣，那對蘇原太不公平。她前世一直忙于工作，也沒有戀愛經歷，實在難以分辨。

她沒意識到此時自己已經将劉馨抛在了腦後，那些先知的劇情對她已經起不到任何影響作用了。

姜柚摸了摸疊好的放在床頭的外套，湊過去吸了一口，蘇原的氣味讓她感覺平靜，她幹脆将外套當成了枕頭，不多時就沉沉睡去。

蘇原之前雖然是副連長，但是沒管多少事，一夕成了連長，事情驟然變得多起來。

宋輝又拿來了一疊資料讓蘇原熟悉，敲門沒應，還以為裏面沒人，推門進來，就看到蘇原坐在位置上發呆，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事，嘴角帶着微笑。

這些天都沒在他臉上看到過笑，宋輝有些好奇地問道：“笑什麽呢？”

蘇原聽到聲音擡起頭來，看到宋輝，下意識地站直，“宋指導員。”

宋輝擺了擺手，“你又忘記你現在是連長了？我問你笑什麽呢？”

蘇原這才又想起來自己成為連長的事，真的沒什麽好高興的，他寧願永遠做副連，蘇原撓了撓頭，“沒什麽。”

但宋輝眼睛多尖，一眼就看出問題來，“我說你是不是将姜醫生追到手了？”

蘇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算是默認了。

宋輝笑道：“那真是要恭喜你，盡快打個戀愛報告吧。”

一回想，當初差點給唐斌和姜柚做媒，沒想到人家這朵花是開在蘇原這小子身上的。又想起唐斌，宋輝笑容淡了些。

晚上，蘇原去姜柚宿舍找她，姜柚一開門，他就将原先那條沒送出去的紅圍巾給她圍在了脖子上，左右打量很滿意，“嗯，這個顏色果然很适合你。”

姜柚其實也喜歡這條圍巾，現在已經過了冬天，蘇原只是将遺憾給補足，房間裏燈光昏暗，透出股溫馨的意味，蘇原沒進去，站在門口看了看，心裏不禁生出念頭：等他們倆結婚了，他就申請一間夫妻房，他有時間就可以為姜柚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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