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
“幸而傷口不深，經過這幾日照看驸馬已經有了好轉，既然人已經清醒便沒有性命之憂，日後只需悉心照料便可。”院正說話時看了顧惜一眼，那眼裏帶着同情，被枕邊人用簪子捅了一記，真不知夜半可能安睡？
“可會落下病根？”
院正聽得她的問話收起了同情，有些慌張的應道“應該......恢複的好就沒事。”
“怎吞吞吐吐的？說不明白？”她說得直視着他，直把人盯得擡不起頭。
“......恐會落下氣喘，但只要安心靜養就無礙。”院正一面回答，一面在心中鄙夷，覺得貴人的心思難猜，明明是自己動手傷人，如今又關心的緊。
“麻煩院正想法子替她調理，本宮不會虧了好處。”
她說得坐在床邊，而後又對院正道“院正可以出去了，待明日再來。”洛雲舟說得側頭看了顧惜一眼，那眼裏有責怪，也有心疼......
“是是......，微臣告退。”院正應得提着藥箱轉頭就走，生怕走的不及時又得倒黴......
但此時洛雲舟一心都系在顧惜身上，旁人她都無心理會。
“阿惜，你很熱嗎？”她說得拿着帕子替她擦汗，卻發覺她額頭冰涼，不似燥熱。
顧惜聽得想要開口，但因着多日未曾開口嗓子有些幹澀，故她張了張嘴一句話也沒能說出，最後只能搖頭來回應。
“那是傷口疼？”所以才有冷汗？
她聽得詢問有些艱難的點了點頭，在她點頭後，洛雲舟的面色明顯有了變化，在她掀開被子的一角看得血透出裏衣時，面色瞬時變得難看了幾分......
按理結了痂不有大動作，疤是不會裂開的。
“方才就跟你說千萬別動，總是不聽話......”她說得忙去櫃子裏拿紗布，想着順帶替她換藥。
在洛雲舟要脫下她的衣物時，顧惜又下意識的想要阻攔，可心中雖想，身體卻無法動作。
“只是替你換藥，不必躲。”她說得小心的擡着她的身子，讓她靠坐在枕頭上，而後替她取下被血滲透的紗布“好不容易結了痂，現在又得從頭來過了。”
顧惜聽得她的話心中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明明她想死影響不到任何人，怎麽聽她的言語仿若很看重自己似的？
她的喜歡那樣輕薄，還以為自己死後已經被扔到山堆裏頭了，沒曾想不僅沒死，人也還在公主府......
“日後不要再做傻事了。”明明是一個膽小又怕死的人，如今還學會尋死了，是自己逼的太緊了嗎？
到底怎樣才能讓她心甘情願的留在自己身旁呢？
顧惜聽得她的話，慢慢咽了咽口水想潤潤嗓子，而後開口道“對不起......咳咳，沒想添麻煩......”
“這聲對不起該對你自己說，生命誠可貴，不該随意處之。”她說得又去桌旁倒了杯水給她“這幾日雖有給你喂水，但昏睡了幾日喉中難免幹澀。”
“多謝，我自己來......”她說得擡手想要接過，可剛一擡手就覺得手腕有些麻，動不了也使不上力氣“我......不渴......”
“嘴唇都幹裂了還嘴硬什麽？為何連這樣的小事也要抗拒......”她說得将杯子遞到她嘴邊，而後緩緩擡起杯子給她喂水。
心中暗想，她當真是消磨了自己所有的脾氣......
“多謝......”她說得抿了抿唇，将唇瓣上餘留的水輕抿幹淨。
而洛雲舟見得此景，心中不免又生出了些遐想，這副病弱蒼白的面容更惹人憐惜，有一種破碎的美感，尤其是舌尖輕舔唇瓣的模樣......
她想到這兒又抑制住自己的心思，不想在她面前暴露出來，免得她又做傻事。
“若你日後能不做傻事，我也得多謝你。”她說得言語中雖帶着無奈，但依舊好言好語。
“......您為什麽要救我？”像這樣的行為，她也沒膽子做第二次了，原本就是個貪生怕死之人，如今死過一回才知死亡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可怖許多，那樣虛無的存在仿若是靈魂剝離了肉身，讓人不安又恐懼......
“不想失去你。”因為在意她，因為喜歡她，這些都是理由，這些理由自己本以為她都能懂得的。
可阿惜只覺得自己風流成性，根本不知何為真心，何為情愛。
“......值得嗎？”細數過往自己并未在她面前顯露過什麽出彩的地方，難道自己最出彩的地方是女兒身嗎？
“阿惜不是物品，怎可用價值衡量？”
顧惜聽得她的話有一瞬怔愣，自己先前在心裏就是這麽想的，覺得自己在她眼裏不過是個物品，是一個任由她随意擺弄，不需要有自己意願的物品......
可今日聽得她的話，心中莫名流過一絲暖意，似是自己心中的不安與擔憂得到了解釋。
但随即她又開始覺得自己不對勁，為何自己會對公主說的話有希冀呢？
就好像是希望她再多說一些話，最好這些話能說服自己......
而這樣的想法一旦萌生，便開始有些收不住了......
“阿惜怎麽愣住了？是哪裏不舒服嗎？”她說得眸中流露出擔憂。
“沒事......”顧惜應得用餘光瞥了她一眼，而後有些別扭的開口道“這幾日......是您看顧我的嗎？”
顧惜在看得她疲憊憔悴的面容時有過一瞬心疼，平日裏對自己裝扮極考究的公主，如今連妝也不上了。
“把你交給旁人我怎麽能放心？再者你身份特殊我處事自然要周密些。”讓院正知道就已經存在風險了，若再多幾個人知道還怎麽瞞？
即便是自己府中人她也信不過。
“......您可有想過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若一再拖延隐瞞，罪責只會越來越重，日後若牽連了您......”她說得頓了頓，心中想着陛下寵愛公主，應是無礙吧，只希望自己犯的錯不要連累到公主才好。
“你怎的說一半？是不是覺得父皇不會因這件事怪罪于我？”
“您......”她真是将自己看得透透的，連她心裏所想都猜得明明白白。
“你何事都寫在臉上，我想看不出都難。”再者自己自幼生在宮中，若不能看出旁人的心思，那還怎麽在宮裏過活？
父皇于自己的寵愛，不都是她費心思讨好賣乖才有的嗎？
旁人只知自己是唯一的公主，所以一生下來便得陛下寵愛，那試問一個不讨喜的人，該如何讓人喜歡，又如何能得旁人寵愛呢？
“你以為寵愛是生來就有，并永不淺淡的嗎？”洛雲舟說得露出一抹苦笑。
“......是有分別的，寵愛可以是生來就有，比如父母對子女的關愛，這是永不淺淡的，但......其他的......不好說。”很明顯，兩人說的都不是同一個話頭。
洛雲舟想說的是即便皇帝是她的父親，但更多的是作為一國君主，正是因為家大業大所以他的寵愛貴重但又相應的不長久，且多的是人想要他的寵愛。
而顧惜所想是洛雲舟與自己沒有血緣的牽絆，所以對自己的喜歡，只會一日日變淺變淡。
“你說的是尋常百姓家，皇家沒有親情。”記得父皇得知她不同時，看向自己的眼神帶着輕蔑，若不是後來她藏的好又聽話，這寵愛啊，可是說沒就沒了。
而顧惜的到來，讓她覺得老天是給了自己機會的，所以她才費勁心思替她打通，替她隐瞞。
“......知道，可陛下對您不一樣。”那樣慈愛的眼神，怎麽看都不似淺淡。
“阿惜，不要光用眼睛看，自己的心也該有判斷才是。”她說得扶着她躺下示意她閉眼，沒想繼續與她說下去。
這事說了，倒顯得自己明明讨得了便宜還在賣慘，未免掉價，且現在這一切都是她費心得來的，她也并不覺得自己慘，有得必有失，人還是不能太貪心，安分守好眼下所珍視的才是真。
“好好休息不要拘束，當做我不存在就好。”她說得背過身坐在床邊，雖然眼睛沒盯着她看，但耳朵卻是随時在聽得她的動靜，雖然房中所有的尖銳物都已收好了，但洛雲舟心中依舊不安。
好不容易救回來的人，可不能再次讓她陷入危境......
“您是怕我......”顧惜剛說了幾個字，洛雲舟便打斷道“後面幾個字我不想聽，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沒幾日就是歲除，這個年我們好好過，不要再出岔子了。”
顧惜聽得她的話沒有再說什麽，本還氣惱她多管閑事救自己，可後來又開始覺着自己不知好歹，她救自己何錯之有？
反倒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給她添麻煩......
可想到了一個人的好，随之也會想到一個人的壞。
一想到她對自己做的那些事，又覺得心中難挨，自己從膽小怕死一步步走到自我了結，這其中不都有她的功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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