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章

第 37 章

我近年工作步入平穩,得了時間回老家見祖奶奶。

我算是她一手帶大的,因為那個時期普遍的重男輕女,我知道我在家并不受重視,好在除去爺爺奶奶之外,祖奶奶很喜歡我。

祖奶奶年輕時候出過國,留過學,老家人都說她肚裏有洋墨水。

她很少說自己革命時期被□□,下鄉住過牛棚。

雖然後來平反了,但磋磨那些年,也讓她身體變差了許多。

或許是并不習慣将自己的苦難說給別人聽,所以退休之後,在老家也沒有個說話的人,總是孤零零的一個。

今年過年的時候,我提前了幾天,帶母親回了老家看她。

可能是有預感我會回家吧。

我開着車,隔得老遠就看見入鎮子的路口邊站着一個身材矮小,背影佝偻的老人。

她身上穿着喜慶的紅棉襖,頭上戴着針織的紅色毛線帽,拄着拐杖站在那,渾濁的雙眼一直往我的地方看來。

我越靠近,也能看見她臉上逐漸清晰的笑容。

母親坐在副駕駛看得清楚,隔得還有些距離,就催促着我停下車,她先下車過去攙着祖奶奶。

母親那跑起來有些可愛的身影,越靠近祖奶奶,越顯得像個孩子。

她和祖奶奶站在一塊,只比祖奶奶高半個頭。

母親和父親是相親認識的,那時候她家裏條件不好,沒讀過幾年書。相親嫁給父親之後,祖奶奶也很喜歡她,斷斷續續教了她許多字,得空就會給她講自己的故事。

Advertisement

起先,母親不知道的時候,只當這是有趣的故事。

所以,祖奶奶在這裏家裏最親近的人除了我之外,就是我的母親。

我其實是我這一家的老幺,上頭還有兩個哥哥,但是都不怎麽親近。因為爺爺奶奶嫌棄母親是個睜眼瞎,那時候父親也出事沒了,母親拖着三個孩子很是吃力,所以他們倆是爺爺帶大。而我跟着母親回了老家,母親心疼我,也是聽了祖奶奶的勸告想要不遭人白眼,就下定決心出門做工。

由此,我算是祖奶奶帶大的。

祖奶奶在鎮上的房子是上面分配下來的,原本是标準的三室一廳,但是因為年代久遠,看着價值不高,她也不明白這房子還有這些講究。

我有空回家看她,一說起她的房子,她總要揮揮手說不懂。

但我知道,她懂得,她很厲害。

祖奶奶身上的傳言太多,爺爺做為她唯一的孩子,也因為這些傳言慢慢與她疏遠。

我回憶着,他應該有幾十年沒回來見過祖奶奶了。

或許是覺得丢臉,也或許是覺得自尊心受辱,反正就成了那副六親不認的模樣了。

不過,祖奶奶應該是不在意他的态度,祖奶奶以前在京城的大學當過老師,學生衆多。

這些學生時不時會來看看她,加上我和母親近年回去的勤快了,她老人家臉上的笑容就沒消減過。

剛把人都接上車,母親讓祖奶奶坐在副駕駛,自己坐後排,卻還是一直扶着副駕駛的座椅和祖奶奶說話。

我一路專心開車,耳邊聽着二人的說話聲,時不時夾雜兩聲笑語。

我和母親來的時間有點晚,祖奶奶的小院子像是剛收拾過,她一個在家應該是做不了這些的。

我提了東西下車,跟着她進了門,看了眼院子。

“太太,今天是又有學生過來了嗎?”

祖奶奶拄拐坐在院裏的搖椅上,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看我,“嗯,剛剛來了幾個看看我。”

我把東西替她放屋裏,又出來坐在她身邊陪她,擡手撫上她放在搖椅把手上的手。

那只手幹枯,我擡頭看了眼她,骨瘦如柴,她已經沒有我印象中存在的那種肉感。

我想她這幾年應該是病了,沒告訴我和母親。

或許,是她的學生來看望她的時候,費心照顧了一段時間。

她雖然退休了,但也經常會去京城的大學講幾次公開課,聽說上座率極高。

我出國留學前聽過一次她的公開課,我覺得祖奶奶她很厲害。

“蘭溪啊,你去把我床頭櫃底下抽屜裏的鐵盒子拿過來。”

祖奶奶握着我的手,溫暖的溫度傳遞到我的手裏。她轉頭看向撸着袖子準備去做飯的母親,飽經風霜的臉上布滿慈祥的笑意,“待會兒再做飯,待會兒做。”

母親笑着連連應聲,邊放下撸起的袖子,邊快步往屋裏去。

“太太,你要給我講故事啊。”我挨着她拾過一旁的矮凳坐着。

小時候,祖奶奶也給我講過,但是我那時候不記事,只知道祖奶奶的故事裏也有個囡囡,是祖奶奶的姐姐。

祖奶奶的故事裏有很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但我從未見過。小時候的我不懂,問她,她只是笑呵呵地說:“他們還沒回家,再等等。”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真小,生離死別四個字還不懂。

現在長大了,也就不一樣了。祖奶奶那時候怕是難過的無處訴說,心疼自己,也心疼母親和我,終日笑臉對我。

母親很快就抱着一個染上了些鏽跡的鐵盒出來,她拿着矮凳坐在祖奶奶的另一只手邊,替她把鐵盒打開。

“奶奶,是這個嗎?”母親将打開的鐵盒遞到祖奶奶面前。

祖奶奶看着鐵盒裏悉心保存的數張黑白照片和一塊老舊破損的懷表,渾濁的雙眼有一刻透着孩子的清澈光亮。她松開我的手,去拿盒子,一手抱着,一手顫抖着往下翻找。

她邊翻找,邊笑着說:“是啊,是啊,就是這個照片,哈哈哈哈哈哈……”

在充滿活力又爽朗的笑聲中,祖奶奶從最底下翻出兩張照片。黑白照片很有年代感,老舊的有些發黃,人臉也有些模糊不清,大致能看清楚照片上的人模樣如何,再多描述也沒有了。

另一張保存的好一些,人臉清晰可見。

我看着那張照片,又看了看祖奶奶,笑着伸手指上保存好的那張照片裏,那個紮着一對麻花辮,站着的年輕姑娘。

“太太,這是你嗎?”

祖奶奶慈愛地看了我一眼,笑呵呵說:“看看我的囡囡和蘭溪一樣,一眼就認出我是哪個。”

我笑,轉而又去看祖奶奶身邊站着的少年,霎時笑容一點點淡下去。

祖奶奶年紀大了,不知道年輕人愛玩網絡,或許就在不經意間見過這些前輩的照片。只是見我不笑,她笑容也淡了許多,忙問我,“囡囡,怎麽了?”

“太太,他是誰啊?”我心中尚且存疑,接着又問,“我看這照片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

“他拍這張照片的時候也就才二十歲,也沒活多久的時間。囡囡怕是在夢裏夢見過他吧。”

祖奶奶取笑我,指着照片上笑容明朗的少年,細細說:“他叫時驚宣,是個飛行員。那時候,我跟着姐姐住他們家裏,我倆關系不錯,他經常會問我茴茴的事情。喏,你看前邊這個坐着的就是他哥哥,叫做時驚鴻,也是個飛行員。抗戰爆發前,我被姐姐送出了國去留學,和他們斷了聯系,也不知道他們的墓在哪裏。之前的時候,聽說一個在申城,一個在江城。囡囡啊,等過年的時候,你帶我過去看看吧。我去那些地方,撿兩截木頭,就當是給自己留個念想了。”

回憶往昔,祖奶奶不禁淚濕了眼眶,母親心疼她,指着照片裏祖奶奶跟前坐着的女士,轉移話題,“奶奶,這是姨奶奶吧。”

祖奶奶果然着了母親的話題,抹了抹臉後,破涕為笑道:“欸,蘭溪記性就是好,還記得。這是蕙蕙姐,當初就是她送我出的國。可是再回來的時候,只碰上了囡囡,她告訴我,姐姐病逝于江右一帶,就葬在那了。前幾年,你們都在外地,我聯系了幾個昔日看重的學生,讓他們陪我去了江右認認,将姐姐的墳給遷回江寧老家這邊了。”

怕祖奶奶又哭,我和母親一人一句,打消悲傷氣氛。

我将目光放在那張祖奶奶緊緊握在手裏老舊泛黃的照片,指着照片上唯一的女士問:“太太,那這位是囡囡嗎?”

“诶呦,囡囡真聰明。”祖奶奶笑着輕嘆一口氣,“囡囡是她的小名,她大名叫時婉,我和茴茴都叫她婉婉姐。”

她手指輕移,往旁邊坐着的長衫少年而去,“他叫蘭懷君,琵琶彈得特別好,那時候我和茴茴一有空,就找他彈給我們聽。我屋裏那把,還是他将我送去京城時,順道一塊帶去,然後送給我的。我本來是想勸他留在京城的,可是他不放心婉婉姐,執意要回渝州。我也是一直到解放後,才得到他們的消息。”

母親接着祖奶奶的話,問:“奶奶,後來怎麽樣了?”

“我特地去見了從那逃出來的同志,當時他們就被安排在軍區醫院裏邊,我身份特殊,但見到他,也費了一些時間。他告訴我,那裏面被抓的同志有很多,但男女被分開關起來,當時唯一能用來支撐下去的理由,就是相信組織,組織不會放棄他們的。”

租奶奶頓了頓,像是回想了一小會兒,“他說懷君是在從京城返回渝州的路上被抓的,送到渝州的監獄裏。那些人想要從他們口裏得到情報,就用電刑、老虎凳、辣椒水之類的東西生生折磨他們。懷君讓那些人折磨的恍惚,他們還刺瞎了他的雙眼,拔了他的指甲蓋,嗓子也壞了。懷君沒了眼睛,話還說不全,想要向周圍的同志打聽婉婉姐的下落都做不到。而婉婉姐被出賣,也讓那些人抓去了渝州,就被關在樓上的監獄裏。兩個人啊,樓上樓下隔着一道牆,你擔心我的安危,我擔心你的安危。”

我好奇地問:“他們不是戀人,為什麽會這樣擔心對方呢?”

祖奶奶笑呵呵地擡手摸摸我的頭,然後指向照片裏的時婉身後的長衫先生,“他才是婉婉姐的愛人,他叫陳松石,陳先生。他家祖上本來是京城人,後來鬧饑荒,他帶着懷君一路從北走到州縣,落腳安家。原本就是個讀書的斯文人,那種讨生活的年代,難免會做些不好看的事情,他也就不回京城了。養了懷君十多年,習慣了平靜的生活,後來碰上婉婉姐。他就跟着婉婉姐四處走,我和茴茴跟他是在申城認識的。我們當時聽說婉婉姐回了申城,就去找她,碰上這樣一位儒雅的夥房先生,着實吃驚。”

“夥房先生?”

“是啊,他做菜可好吃了。”祖奶奶一臉懷念,“我和茴茴得了空,就去他們那兒蹭飯吃。再後來,懷君就被人送了過來,送他來的先生,我和茴茴沒見過,但是懷君拿着這照片給我倆說起過。”

她又指着蘭懷君身後站着的西服青年,遺憾道:“可能是放的有些久了,這照片看不太清楚人臉。當年我和茴茴看的時候,他的模樣俊秀,比陳先生要多些傲氣。懷君有時給我們彈琵琶,有時就偷偷從陳先生房裏拿出這張照片給我們講這位先生的事情。他叫衛書秋,衛先生,少時出國留學,把懷君寄養在陳先生家裏。再回來的時候,一路找去州縣,才重新與二人相認。後來,婉婉姐聯系上他,去了州縣,和陳先生結識,一塊走南闖北的落腳申城當聯絡員。我後來也打聽過衛先生的下落,有同志說,他在民國二十六年跟着大部隊去了江寧之後,就再沒了聯系。可懷君說,他還活着,因為他和婉婉姐在民國三十四年底收到了他兩年前寫的信。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活着。”

“那站在陳先生和衛先生中間的這個是時家大哥嗎?”

我看不那人的臉,只看他的衣服,猜測着。

祖奶奶被我這一語逗笑,哈哈笑個不停,母親也在她旁邊笑呵呵地看着我。

我不解,“不是時驚鴻嗎?”

母親笑道:“這是時驚宣,他當時偷穿了他大哥的衣服去了州縣找時婉,時婉也被他吓了一跳。以為他是去要人的,結果過去吃了頓好的。這照片是離別在即,拍下來的。”

“啊對對對,蘭溪都記得。”祖奶奶高興,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驚宣多好,茴茴也特別好,唯一遺憾就是只見過一面。懷君也是,和衛先生沒待一塊多久,就被送去了申城,他性子內斂,容易害羞。陳先生在申城犧牲後啊,他就一直跟着婉婉姐。我吶,茴茴出事之後,我去投靠了婉婉姐,叫他們帶我去了之江,就一直跟在姐姐身邊了。”

她眸光黯淡一瞬,視線落回盒子裏的時候,又突然眸光一亮,放下照片,撿起那塊放在裏邊顯得突兀的懷表。

“這個,是陳先生的東西。懷君說過,出事的那天,他們是去鐘表店裏修理這個。他當時覺得無聊,沒多久就走了,走到鬧市去瞧看有什麽好東西。結果,親眼看見陳先生被反動派打死在他面前,陳先生死之前一直在說走,一直在說。”

祖奶奶眼中不知何時又泛了淚花,用粗糙的指腹一下又一下摩挲着懷表,輕輕打開它的卡扣,突的從裏掉出一白色物什落進盒子裏。

三人都低頭去看,那是一張小小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時婉和陳松石。

照片還是黑白色,但兩人挨着,跟拍結婚照似的。

這照片就清晰多了,陳松石的模樣突然就有了具象化,時婉的容貌也慢慢融進那些模糊的記憶裏。

祖奶奶放下懷表,去拿這照片,輕輕放在手心,眼含熱淚,卻笑意盈盈,“看看,這模樣多俊,多般配的兩個人啊。”

母親和我看着祖奶奶懷念的樣子,終于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她像個孩子一樣,珍視手裏的黑白照,還怕自己毛手毛腳弄花了這張照片,讓我給她裝回懷表裏去。

我無法拒絕祖奶奶這個小小請求,小心翼翼地捏着照片的一角,去拿她放在盒子裏的懷表,打開就要給裝回去。

“诶,這照片背面,好像有字啊。”

母親突然叫住了我的動作,我詫異的反手将照片背面放到眼前看了看,是俄文。

祖奶奶湊近多看了兩眼,詫異道:“這怎麽像是陳先生的字跡,婉婉姐留過學,她的字應該沒這麽生澀。”

母親不懂外文,她看看祖奶奶,又看了看我,好奇地問:“這是什麽意思啊?”

祖奶奶嘿嘿一笑,“我不會讀,我就知道是我愛你的意思。那邊人常會說這個,來表達愛和感激,陳先生應該是跟衛先生學的,這話用的很廣。跟咱們這兒差也差不多,你說你愛我也是表達愛和感激的意思。”

母親咧嘴一笑,跟個撒嬌的孩子一樣,伸手摟着祖奶奶的胳膊,“奶奶說得對,蘭溪很愛你。”

“囡囡啊,你給太太讀讀這話,好不好?”

祖奶奶慈愛地望着我,溫柔可親的眸光中帶着懷念和希冀。她又擡手輕撫我的頭發,一下又一下,沒有重量的用掌心擦過我的發頂。

我望着她,心中突然就騰升出一種無法言說的哀戚。

良久,我斂眸看向那張照片背面,熟練地念出來那簡短的一句話。

“Ялюблютебя.”

同類推薦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六年浴血,王者歸來,憑我七尺之軀,可拳打地痞惡霸,可護嬌妻萌娃...

凡人修仙傳

凡人修仙傳

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諸位道友,忘語新書《大夢主》,經在起點中文網上傳了,歡迎大家繼續支持哦!
小說關鍵詞:凡人修仙傳無彈窗,凡人修仙傳,凡人修仙傳最新章節閱讀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

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師父居心叵測,讓他身敗名裂;師兄騙她感情,讓他死無全屍;
小師妹給她設下生死陷阱,就讓她生不如死!彈藥師借屍還魂,辱她者,她必辱之,害她者,她必千萬回報!
還有他,欲借她力、謀她身、奪她心,她偏要拆他臺、踹他小弟、戳他心肝脾肺腎!
什麽,要姐做皇後?行,領着千軍萬馬過了霹靂火雷陣先!
包子已死,天才重生。行走間,石榴裙下屍橫遍野!談笑中,舌燦蓮花怎敵得過步步血蓮!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