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哄!

哄!

舍友許嘉怡見寂白收拾着衣裳行李,似乎準備要出去,她站起身倚靠在書桌邊,意味深長地問:“小白十一又要出去住呢?”

寂白漫不經心地“嗯”了聲,背上書包出了門,走到樓下才發現忘了帶手機。

當她重新回到寝室,卻聽到虛掩的門內傳來許嘉怡的聲音:“看着挺清純的,天天晚上住在校外。啧,那些跟她告白的男生要是知道了她私生活這麽混亂,不知道會怎麽想呢。”

喬喬說:“許嘉怡你別這樣講小白,她有男朋友,住在外面很正常。”

許嘉怡嗓音尖銳:“這正常嗎,她才多大啊。”

“你管得還真寬吶。”

說這句話的人是寝室長龐瑩,她性格直爽,也很看不慣許嘉怡這樣背後編排別人:“人家的私生活關你什麽事,沒有法律規定成年人不能同居,你還把自己當高中生呢。”

許嘉怡臉色脹紅:“我才不會像她那樣不知廉恥呢。”

“你就是嫉妒小白男朋友帥,嫉妒你喜歡的男神齊栎學長都跟她表白了吧。”

驟然被戳中心事的許嘉怡激動地說道:“誰說我喜歡齊栎,那麽沒品位的男生,我才不喜歡呢。再說,帥頂什麽用,現在這年頭,有錢有勢才是王道,寂白男朋友一看就不怎麽樣...”

喬喬也不太喜歡許嘉怡這樣背後做小人,于是回道:“現在年紀都還小,誰不是靠着家裏爸媽了,哪怕家境一般,以後自己有出息才是最重要的,你現在就說人家男朋友沒錢沒勢,也太那啥了吧。”

“你懂什麽,家世決定你未來的眼界,聽過一句話叫階級固化麽。”

龐瑩說:“許嘉怡,你也算不上什麽豪門小姐,你跟我們說階級固化,不會很搞笑麽。”

寂白知道許嘉怡家裏有點錢,經營着規模不大的私營企業,暴發戶的勢頭,她一來學校就霸占了兩個衣櫃,說自己衣服多,一個衣櫃裝不下,一定要脾氣軟的舍友喬喬把自己的衣櫃讓給她,還說要給她錢,把喬喬都弄哭了。

後來寂白出面,将許嘉怡的衣服從喬喬的衣櫃裏取出來,扔她桌上,說衣櫃裝不下就別帶這麽多,衣櫃每人一個,誰也別搞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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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後,許嘉怡對寂白還是有些怵,不太敢惹她,也就是背後編排的本事了。

寂白推門而入,走到自己桌前拿起了遺落的手機。

許嘉怡看到寂白,臉上露出驚慌之色:“你...你怎麽又回來了?”

寂白揚了揚手機:“你剛剛說什麽階級固化。”

“沒什麽。”

許嘉怡面對寂白,立刻就慫了,寂白看上去溫柔和善,但是許嘉怡知道,寂白絕對不好惹,所以她從來不敢當着寂白的面作妖。

龐瑩輕蔑地說:“有膽子在背後編排人家,沒膽子承認麽。”

許嘉怡狠狠地瞪了龐瑩一眼,還是咬牙否認:“我沒有!”

寂白路過她身邊,冷道:“剛剛那樣的話,別再讓我聽到第二次。”

許嘉怡立在邊上,讪讪地不敢講話。

寂白知道這女孩就是公主病,跟寂緋緋一個德行,越是讓着她,她越是得寸進尺,對付這樣的人只能來硬的。

但今天她和謝随約了出去玩,所以沒跟許嘉怡糾纏。

她走到北門邊,遠遠看見那輛熟悉的山地自行車停在路邊的梧桐樹下。

寂白走到山地車邊轉了一圈,确定是謝随的單車沒錯,不過怎麽停這兒呢?

她繞到了梧桐樹背後,看到少年倚在樹邊,漂亮而修長的手指尖拎着半截煙,卻沒點着。

見她過來,他那淺淡的桃花眸掃過她,像一陣微風輕拂過臉龐,讓她感覺心情愉悅。

她走到他身畔,驚喜地問:“你還特意來學校接我啊?”

謝随挂着個“欠我八百萬”的死人臉說:“絕對不是。”

還絕對不是…寂白撇撇嘴,也不知道他在別扭個什麽勁兒。

“那你怎麽在這裏呀。”

“路過,自行車壞了。”他說着還裝模作樣踢了踢自行車輪胎。

“壞得好巧哦。”

“是的。”

謝随推起了自行車,騎了上去,然後偏頭看了磨磨蹭蹭的女孩一眼:“再不上來,我走了。”

“不是壞了麽。”

“又修好了。”

寂白嘴角抿着微笑,橫着坐上了車後座:“你就是來接我的吧。”

“孔雀開屏,自作多情。”

寂白哈哈大笑,還用歇後語了,這狗男人怎麽變得這麽可愛啊!

謝随默不作聲,将她的鴨舌帽摘下來,戴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腳下用力一蹬踩,自行車便如風般駛了出去。

“磨磨蹭蹭現在才下來,老子等了你半個小時了。”

“終于承認啦。”

他輕哼。

寂白抱着他的腰,閉上了眼睛,深呼吸:“謝随,你別跟我鬧別扭了,好不,咱倆就這樣好好的,不是很幸福嗎?”

謝随沒有講話,良久,他淡淡道:“這種幸福能維持多久。”

“一輩子。”

“不可能一輩子。”

他知道不可能。

寂白籌措着語言,卻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她心裏的意思,那些不在意的話,她不用說謝随都知道,但是謝随不接受。

她耍賴一樣緊緊地抱着他:“沒有那個…又不是活不下去。”

就像上一世,兩人住在溫馨的小家裏,他每天工作很辛苦,寂白會做好香噴噴的飯菜等着他。

吃飯的時候,寂白總愛講幾個冷笑話,謝随沉着臉,像看智障一樣看着她嚯嚯大笑。

然後他會溫柔地用紙巾替她擦拭嘴角黏着的飯粒。

平凡而溫馨,但這就是寂白渴望不可得的生活了,至于其他的東西,寂白并不奢望。

“只有你們男孩子才會這麽色,這麽看重這些事吧。”

林蔭步行道邊,謝随突然按下了剎車,寂白重重地往他身上撞了撞:“哎?”

少年的手緊緊地攥着車龍頭,白皙的手背上漫起了青筋。

寂白擡頭,看着他躬起的背,輕微地顫栗着,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輕飄飄提起這個沉重的話題,這段謝随一直在都極力忍耐的…傷痛。

“謝随,對不起,我不說了。”她攥住了他的衣角,被吓得都快哭出來了:“你別難過,我不說了。”

她真是有點得意忘形了,對這件事,謝随一直表現得輕描淡寫,讓她以為好像真的沒什麽大不了。

其實他很介意,非常介意,他是那麽驕傲的男人,怎麽可能不介意自己變成這樣……

他只是不想讓寂白難受而已。

“我是笨蛋。”她眼淚簌簌直往下掉,愧疚地說:“我不該亂講,對不起。”

良久,謝随俯下身,雙手捏住了她的臉頰肉,扯出一個鬼臉:“別在馬路上哭啊,這麽大的姑娘,羞不羞。”

寂白淚眼眨巴,濕漉漉的眸子忐忑地望着他。

“這不是洪水猛獸,老子不行就是不行了,但也沒這麽脆弱,說都說不得。”

“你…這麽堅強嗎?”

“嗯,以後小白可以叫我謝堅強。”

他的玩笑話并沒有逗笑她,她怔了片刻,突然劇烈抽泣起來。

她的心都快疼得抽搐了。

以前的謝随有情緒就發洩出來,在這世界上如野獸般橫沖直撞,撞得頭破血流也痛快。

現在他變了…

劇烈陣痛勢必讓男人迅速成熟。

而他的成熟所表現出來的狀态,就是輕飄飄,無論是痛苦還是重負,都讓寂白感覺輕飄飄的,讓她…毫無察覺的同時,也毫無壓力。

“什麽謝堅強,笨蛋!蠢貨!你裝什麽裝啊!有什麽不可以一起承擔嗎!你至于這樣自嘲來逗我開心嗎!可我一點也不開心!我不準你這樣!笨蛋!”

寂白放聲大哭,引來路人側目。

謝随真是服了她了!

“別哭了,卧槽好丢人!”

女孩崩潰式的情緒大爆發:“哇!”

他兇巴巴地威脅:“別逼我。”

“嗚!”

謝随低頭吻住了女孩的唇,緊緊封住她的哭聲,将鹹鹹她的眼淚全吞進肚子裏。

寂白猛地睜大眼睛,忘了哭,驚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的瞳子很深很深,睫毛微顫,深情地吻着她,邊吻邊說:“謝謝你,小白。”

周圍吃瓜群衆更多了,這他媽什麽瓊瑤戲碼也太好看了吧!

居然還有人帶頭喝彩:“好!”

集體鼓掌!

這會兒輪到寂白覺得丢人了,她趕緊推開謝随,捂臉跑掉。

謝随舔了舔唇,嘴角抿了抿。

他知道小白很敏感,所以也容易情緒化。

她說的都對,道理也都懂,兩個人心意相通,沒什麽事不能一起承擔。

但說到底,他是男人嘛,男人理應幫自家女人承擔痛苦。

沒什麽大不了。

十一的旅行,寂白将目的地選在了蒼南山的度假湖畔。旅游黃金周,全國各地旅游景點都是人滿為患,寂白本意只是想讓謝随出去散散心,蒼南山度假,正好不過了。

美中不足的是,他們身邊跟了個閃閃發亮的超大號燈泡——戴星冶。

這一路上,戴星冶都感覺自己背後陰森森的,他調了調後視鏡,避開了後座寂白怨念惡毒的眼神。

來自某人滿滿的仇恨值讓他感覺自己好像...不該瞎湊熱鬧啊。

尤其是,背後的兩個人又處于鬧矛盾期間。

哇,他真是…吃撐了要來淌這趟渾水。

下午四點,轎車駛入了蒼南山的度假景區,景區酒店修建于波光粼粼的山間湖畔,視野開闊,一望無際盡是蒼翠繁茂的綠植,令人心情舒暢。

謝随提着寂白的粉白色行李箱,先去前臺辦理了登記入住,拿到了房卡。

房間是謝随定的,自然安排得明明白白:寂白單獨住一間大床房,他和戴星冶住隔壁标間。

寂白拿到自己房卡的時候,又仇恨值滿滿地望了戴星冶一眼。

戴星冶哆嗦了一下,感受到她眼神裏凜冽的殺意。

“那什麽,我覺得吧,咱們房間是不是得重新分配一下啊。”

戴星冶極有求生欲地說:“我這人,不習慣跟別人睡一間房,要不謝随你就和你媳婦...”

謝随打斷了他:“你賴在我家過夜的時候,沒這麽多毛病。”

寂白攥緊了房卡,奪過了謝随手裏的行李,轉身朝電梯走去。

兩個男孩連忙跟上來,寂白卻重重按下了電梯關門鈕,将他們關在了門外。

顯而易見...是非常不高興了。

戴星冶摸着胸口說:“老子覺得,要再呆下去可能會被你媳婦弄死啊。”

謝随嫌棄地睨了他一眼:“誰他媽讓你跟來的。”

戴星冶重新按下了電梯上行按鈕:“這事吧,問題絕對不是出在我身上。”

他倆方才一頓暴哭又一頓狂吻的……都還沒緩過神來呢。

行李箱擱在邊上,寂白倒在了松軟的大床上,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謝随訂的酒店很高檔,地上鋪着松軟的地毯,房間陽臺正對着波光粼粼的湖畔,此刻正好可以看到冉冉落下的夕陽日暮。

她心情有些郁悶。

怪謝随這樣隐忍壓抑,可她又不知道該怎麽為他纾解,這男人就是…自以為是,把她想得太脆弱啦!

晚飯後,謝随主動約寂白出去環湖散步溜達,寂白賭氣,不肯跟他一起走。

“我們最好保持距離。”她怨怼地看了他一眼,悶悶說:“保持三米,陌生人的安全距離。”

“我們是陌生人?”謝随無奈地伸手拍她腦袋,卻被她偏頭躲過了。

“是的。”

謝随淡淡地笑了:“行,保持三米距離,但你得跟着我,別丢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在湖畔小徑邊,他時不時會回頭望望女孩,她很乖,真的跟他保持了三米的距離,不多一步,也不少一步。

她見他回頭,便嘟起嘴用力瞪他。

謝随對她報之以微笑。

“謝随,我有話說,你不準回頭,但是聽好了。”

“嗯?”

“如果分手,能讓你輕松一點的話,我…願意。”

他猛地心一緊,然後驀然一空。

全世界,空蕩蕩……

這時,有一對情侶挽着手,親親熱熱地從兩人身邊經過。

寂白望着他們,心頭一酸,忽然就委屈了。

謝随見她駐足不動,他擡頭看了看遠去的那對情侶,輕輕嘆了聲,回身走過來,牽起了女孩緊攥拳頭的手。

“分個屁...”他說:“老子現在就是最輕松的時候,痛快賺錢,痛快談戀愛,看着小白每天都疼我黏我,別提多爽。”

女孩嗆着哭出了聲,眼淚潤濕了濃密的睫毛。

謝随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快抽搐了,他用粗砺的掌腹輕輕地替她擦試着臉蛋的淚痕。

“你今天是不是要把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光?”

她啜泣着望向他:“你說的是真話嗎?”

謝随耐心地拍着她的背,替她順氣,無奈道:“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對,他從來不騙她,寧可兇她都不會騙她。

她悶聲說:“那你抱抱我。“

謝随将她輕輕攬入懷中,低頭溫柔地吻住她濕漉漉的眼睛,溫熱的眼淚潤濕了他幹燥的唇,鹹鹹的。

“好了好了,寶寶乖了,不哭。”

他像哄小孩一樣安撫着懷裏的女孩。

寂白抱着他不肯撒手,撒嬌一般柔柔地喚了聲:“謝随。”

“嗯?”

“沒什麽,就喊一下。”

她終于笑了。

他像摸貓咪一樣,摸了摸女孩的下颌:“我牽着你走。”

她稍稍平靜些,在他的衣服上蹭幹了眼淚,啞着嗓子說:“你背我。”

謝随毫不猶豫蹲下身:“上來。”

寂白趴在他寬闊的背上,手臂交疊着環住了他的頸項,将下颌擱在他硬邦邦的肩膀上,順帶偏頭吻了吻他的脖子。

謝随托着她的臀,穩穩站起了身,漫步在夕陽湖畔邊。

“謝随。”

“嗯。”

“來我房間啊。”

“你想都別想。”

寂白不解地偏頭看向他:“不是喜歡小白黏着你嗎?”

“那也不行,戴星冶嘴巴大,他會出去亂講。”

“我才不在乎這些呢,我想怎樣就怎樣。”

“可我做不到。”

寂白望向他,日暮夕陽籠着他英挺堅毅的側臉龐,照耀着他那淺咖色的眸子,宛如玻璃球般清澈通透——

“你的名聲對我來說很重要。”

寂白怔了怔:“你就是因為有外人,才不和我住一間房嘛...”

謝随側過頭,皺眉望向她:“不然你以為是什麽。”

寂白嘴角綻開了微笑:“我以為,你怕我吃了你呢。”

謝随也低頭淺淺笑了一下,揚聲問:“你要怎麽吃我。”

“這樣啊。”她咬住了他的脖頸,在他麥黃的皮膚上咬出了一個淺淺牙印。

“屬狗嗎?”

“對啦!”

“那再一下。”

寂白又咬了他一下,嚯嚯地笑了起來。

其實小白真的很開朗,愛哭更愛笑,都是真情真性,只是被壓抑太久了,她整個人都沉郁了。

只有在他身邊,小白才能無所顧忌地放聲大哭、開懷大笑。

這就是幸福的模樣了。

甜嗎,還是虐?

遭啦,這個傻作者已經失去味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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