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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安寧盯着被孫三姑提走的那個茶壺,這禍害說是給小六子留一碗,把她茶壺都提走了。

還留下一碗她吃剩下。

等着吧,回頭這吃剩下的都不落空。

她要是沒個交代,非得讓她吃挂落。

她安寧的便宜是這麽好占的。

随即安寧眼神落在王翠芬身上,她人羞得就差找個洞鑽進去了。

孫三姑從她身邊路過故意瞪了她,可此時她還站在門口,安寧問,“你還有事?”

“我,我聽見你們說張小翠嫌話。”

“哦”,安寧應了一聲,她仔細想了一下自己有沒有說特別難聽重傷別人的話,想了一圈沒有。

像她連老七張小翠這兩口子豬腦人渣都出面保下來了,她善良的不能再善良了,否則在這孫家窩窩裏就被吃的骨頭渣子不剩,她又問:

“還有呢?”

王翠芬從門口踏進來,“我總夢見二狗他滿身是血的從船行回來了,進屋卻是一襲白衣……”

“做夢都是反的。”

安寧安慰道:“二哥很少離開嫂子,嫂子肯定是太想他了。”

“也,也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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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翠芬低着頭似是思考什麽,安寧也不催,坐竈前點火做飯。

瞪安寧盛好了水,王翠芬看了眼鍋裏的水,“二妹熬那麽多粥。”

“不,我蒸幹飯吃。”

王翠芬實際上很想開口讓安寧把米湯留給他們家,可她實在開不了口,猶豫不決中臉燒的滾燙。

半響安寧都沒理她,也沒催她離去,王翠芬一狠心終于下定決心把來意說明白了。

“二妹,我們家不能一直靠二狗一個人撐着,家裏還有幾畝地,二狗不在家我想還是把地種上。”

安寧詫異,坐在竈前偏頭去看她。

王翠芬滿臉通紅,耳朵尖尖都紅了,眼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只聽她道:“我,我不會種地,二妹你能教教我嗎?”

“我還想讓孫小二和三丫他們都學上。”

安寧問:“大丫呢?”

“她,她最近要帶小七……我就是覺得你比三姑她靠譜,二妹你能教我種地嗎?”

這可能是王翠芬嫁入孫家之後最大膽最堅持的一件事了。

安寧多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這時她也注意到王翠芬頭上沒包帕子,不過算了算日子,安寧叮囑道:“每天我幹活的時候你就跟在我身邊,該教的我會教,不保證種出來的莊稼好。”

“還有呢……我種莊稼可能跟別人不一樣,醜話說在前頭愛學不學?我不接受反駁和指點。”

王翠芬重重點頭。

得到了安寧的許諾臉上露出微笑,對安寧表示感謝後,回了自家屋子。

安寧蒸好飯,切上姜蒜把辣椒醬腌好兔肉放油鍋裏爆炒,才放姜蒜一直翻炒入味,加半碗水蓋鍋蓋煮上,水剛幹兔肉都出油了,又翻炒一下加糖加醬油上色,就起鍋了。

之後邊吃飯燒上水。

飯吃完了,水開了,加上陳皮,金銀花,芝麻,又一壺涼茶出爐了。

只是家裏唯一的茶壺被孫三姑順走了,回去看一下小六子就她屋裏做飯炒兔肉都沒過來看看。

涼茶被她裝在平時洗菜的木盆裏。

安寧吃過飯準備割豬草,看一下田邊的水源,再回來黃豆該種上,豆芽也要準備發泡了。

她把起鍋時留的半碗兔肉給三丫送去,她說過請三丫吃兔肉自然說話算話。

拉開王翠芬離開時虛掩的過道門,對面竈房裏孫三姑冷鍋冷竈的沒煙火氣,倒是王翠芬這家,三丫在燒火,王翠芬在和面,一看安寧出來下意識的就想把面盆藏身後,只是她端起來又放下。

隔着有些距離,安寧沒看見她盆裏有多少面粉,也沒湊過去看把兔肉放他們家桌上對正燒火的三丫道:

“先前許給你吃的兔肉,二姑可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三丫歡喜道:“謝謝二姑。”

“不用謝,三丫最近越來越乖了。”

“另外我還給你們煮了茶,就放二姑家竈上木盆裏,門沒關,要喝自己進去用碗舀出來喝。”

這些孩子舀粥盛糊糊都習慣了,安寧也不擔心他們碰着燙着。

只是安寧沒注意到背着小七的大丫聽這話滿臉羞愧垂下頭。

以前二姑嘴裏誇獎的都是她。

自從她不跟着二姑識字,二姑再沒誇過她了。

孫小二有王翠芬在沒撲到嗎碗兔肉邊上去,只矜持的站在桌子旁邊,他聽安寧誇了三丫開口道:“那我呢?那我呢?”

“就那樣吧。”

安寧說了一句實話,孫小二幹啥啥不行,吃飯拿第一,也可能因為他還小,才幾歲的男娃娃。

轉而安寧對王翠芬交代了一聲,“我割豬草看水源回來就在屋背後種豆子,你要來學就來。”

這天兒好,谷種她要種下去了。

安寧割豬草看水源回來,就扛着鋤頭去屋背後菜地裏種豆子。

除此以外豇豆四季豆刀豆也種上。

王翠芬吃過飯後喂了小七奶叫上孫小二、三丫,三人一起來看安寧種地。

像挖土窩子之類,确定種植物間隔距離的是安寧親自動手,并告訴王翠芬需要注意什麽,比如種豆距離是前後左右間隔三寸以上,還最好用山灰發酵做肥料,種子不能挨着發酵的肥料等。

而蓋土丢種之類較輕松的活,安寧示範後就交給了王翠芬三娘母做。

她一邊幹活一邊盯着。

孫小二丢豆種一時丢兩顆,一時丢五顆,省下三顆兩顆的黃豆種就趁安寧不注意丢嘴裏嚼巴嚼巴吃了。

安寧現場逮到第三次時怒了,“每一個坑都給我刨開來看看,每個坑五顆種子,一顆都不能少。”

安寧一邊檢查種子一邊讓王翠芬也動手,她對站一旁生悶氣的孫小二道:“一而再再而三,二姑心疼你餓死鬼投胎,看你娘和三丫做白工的份上,這次不追究,再有下次,你別想吃着二姑家一星半點了。”

孫小二站旁邊一直沒來幫忙了,安寧帶着王翠芬三丫兩人一直忙到黃昏,回家的時候安寧路過孫小二身邊,一點好臉色都沒有。

熊孩子真不能慣着。

願幫忙就幫忙,不幫忙拉倒,沒他們她一樣做好了。

王翠芬伸手牽孫小二回去,孫小二吼道:“二姑憑什麽不高興我?”

“幹活要這樣那樣,種子要數還要隔開燒灰,幹那麽活不累嗎?為什麽要那樣幹?”

“那你不幹活想幹啥?”安寧發問,“農家裏出來的老爺嗎?好吃懶做還要伺候,還要別人将就你給你好臉色?”

“至于幹活不累嗎?為什麽要那麽幹?”安寧冷笑一聲,“你不幹活你家糧食都不夠吃,你二姑勤快,不止有錢分給你七叔,還吃的上飯。”

“就算不撿着野雞野兔子,就憑你二姑有錢,照樣天天吃肉。”

和這小鬼這樣那樣的解釋,也不知他聽未聽懂,最後安寧只得對王翠芬道:“要是今年攢了錢,明年送孫小二去私學讀書吧,有那做老爺的心,看看有沒有做老爺的命。”

安寧訓了孫小二一頓,原本晚上還要叫王翠芬過來學發泡豆芽的,可下午罵了孫小二,收活回家後王翠芬見安寧招呼都沒打過,一句話都沒說過。

按和孫三姑吵架的套路,這時對方生氣了還氣的不輕。

安寧不在好意思去喊王翠芬過來學發泡黃豆芽。她吃了晚飯就掌着燈自己親自動手,把圓潤飽滿的豆子選出來浸泡,只是泡了好想起教王翠芬種地就一肚子氣,她又把泡黃豆用的井水換成了靈泉。

做女人,做單身女人就要對自己好點。

上床摸着麻布疊層的被子,她又想着麻可以不種,麻布也可以不織了,有機會還要在北方弄點棉花過來種上。

此時的棉花還在北方沒有傳播開來,這裏地處大西北,有人只是聽說過,還沒種上,也不知道這裏可以種植棉花,而辣椒這類東西是舶來品,從海外來的。

安寧躺床上想起那個奇怪的夢,祈禱了一句,“願你真投身好人家過好日子去了吧。”

原以為會被奇奇怪怪的夢困擾的安寧一夜無夢,睡得賊香。

第二天早上,安寧被孫三姑與張小翠對罵聲吵醒了。

只聽孫三姑罵道:“張小翠你行啊,你管着二妹給老七的血汗錢,就讓你養私娃子的呀,沒名沒姓種,別說根本沒有你在訛人了,就是有了沒經過孫家人承認的女人生下的孩子算什麽孫家的種。”

“你不也撒泡尿照照,就你也敢冤枉二妹,什麽二妹害的別人把你的種踢掉了,換一種說法你這麽早上身就知道懷上了,還不知是哪家的種呢?!”

孫三姑那罵人的功力,張小翠罵幾句就甘拜下風只有哭了。

偏偏一個安慰她的人都沒有。

“老七,老七……你替我說說話啊!”張小翠祈求的看着老七。

她也不知道倒什麽血黴了,早上還躺在床上和老七說說悄悄話,說那孩子掉了是怪孫二姑昨天不替她出頭,挨了朱屠戶一腳。

張小翠真是在家裏床上才敢跟老七這憨貨說說而已啊,出門半點不敢提。

就想假裝做個小月子吃點肉,她怎麽這麽難?

孫三姑一早去井邊擔水路過她家門前聽見張小翠吹枕邊風,隐隐約約聽見提孫二姑什麽的,孫三姑也沒想到這惡毒的女人冤枉安寧不作為讓朱屠戶把她與老七的骨肉踹掉了。

孫三姑與孫二姑算得上同病相憐,孫三姑是收養了一個兒子,孫二姑是養大了三個弟弟,她哪裏容得下張小翠這樣挑撥孫二姑與老七的關系。

當下放下擔水桶,撈起檐下的鋤頭就把老七與張小翠房門砸了,硬是從床上把這對衣衫不整的狗男女趕了下來。

此時張小翠哭喊的昏天黑地,她這個沒明媒正娶的女人就沒人給她做主。

而老七整理了下衣衫,站在一旁不說話,他聽了孫三姑說的話,覺得三姐說的也有道理,看張小翠的眼神冷漠,甚至有些厭惡。

可安寧醒來就沒打算睡覺了。

聽出張小翠拿前天的事做文章,翻身爬起來收拾利索,打開了左堂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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