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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行吧，”孫二狗看了一眼忙碌中的安寧張了張嘴還是沒說話。

老七這兩日總在二妹家外頭轉悠，甚至趁二妹，三妹不在家就找他吐苦水，他家搭茶棚賣涼茶不止沒掙到錢，反而負債累累，就想問問二妹手裏是不是有特殊配方或者手段。

至于二妹煮涼茶那些材料人家看一眼就會了，話裏話外都是責怪二妹不教他們賣涼茶的意思。

孫二狗看着兩人長大的，心裏有點同情老七賣涼茶虧了個底朝天，可心裏更同情安寧，畢竟安寧累死累活就指着兄弟将來給自己養老，一個又一個都因為錢積怨，離開了她。

看老七的意思那特殊絕活沒弄到手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孫二狗想到此，“二妹你別太累。”

“知道了。”安寧應了一聲，又催他快點回去。

孫二狗再把做的家具檢查了一遍告辭離去。

安寧生了火從忙碌中停了下來，出茶棚看了一眼湖嘴對灣裏老七家的茶棚，揉捏了下抹布，繼續忙起來，很快就有客人上門了。

她賣涼茶一上午都不在家，但也知道孫家院裏根本不太平，就連上來照顧她生意的人都吐槽新開的兩家茶棚不怎麽樣，一文錢兩碗涼茶沒一個誇的。

蘇慧家不止學了安寧家的方子，還學了她五嬸家的方子，賣貴一點的招牌，涼茶用上了稀罕的銀耳參片，結果根本沒人來。

急得蘇慧看見有過的船就湖邊上招呼，的确有人來照顧生意了，有人還誇蘇慧漂亮，結果給蘇慧打開了另一道門，穿的越發漂亮，今日老六撞見一個二十多歲年輕力壯的男人趁蘇慧給他倒涼茶，模了蘇慧的手，兩人打起來了。

沒想到對方是老幺，大哥，二哥，三哥都在一條船上做搬運，其中一個還是班頭，這下捅了馬蜂窩，老六被人揍鼻青臉腫，被人打折了肋骨要好好養一段時間了。

他們家另一個夥伴，當然這個夥伴是以前才是夥伴，現在是分道揚镳了，他們也好不到哪裏去。

張小翠抱怨老七沒用，茶棚裏一個客人都沒有，而下湖邊上安寧那邊有兩只船靠過去，有好多人上岸，她嫉妒的眼裏充血恨不得吃人。

老七就懶懶的坐在茶棚之中還喝上點小酒，張小翠更看不下去，伸手就搶了老七的酒壇子，“你有空在這喝酒，還不如去讨好你二姐，讓她拉拔你一把，看看孫二狗，孫三姑他們誰不是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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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沒等張小翠說完老七紅着眼睛伸手就給張小翠一耳光，“從到尾還不是因為你！”

一直都是老七寵着她遷就她，張小翠哪裏服氣兩人就開始拉扯起來。

老七想起他二姐對他的好，他和二姐生活在一起哪裏需要操心這些，每天想掙錢就掙錢，不掙也沒關系，有錢還能請幾個朋友吃喝一頓，哪像現在？與張小翠打起來越發下手就狠了。

“……都怪你這個蠢女人，說什麽賣涼茶好賺，人家歇腳你就告訴人家上面就有一口上好的水井，你家水都從那裏擔的，有人靠船過來人家都是去水井裏擔水的，哪用買你什麽涼茶……”

說起來張小翠也是憋屈，原想說自家水源好，沒想到暴露了水源位置，傳的比什麽都快，靠船過來的大部分都是去取水，而不是照顧他們家生意的。

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這裏是無心之失，安寧那裏是有意做好事。

她家涼茶賣不過上半天就沒了，有客戶總是抱怨，有人就提起張小翠說起那水源來，在船上随船的一般湖水都能下的去嘴，可有好水源自然就希望用好水。

安寧家涼茶不夠賣，張小翠一提，恰好就想起那水源來，于是貼了塊牌子指明上河嘴上岸不遠就有一口大水井，水源又好，可供他們取水。

所以就有到安寧那兒人家收攤了，掉頭回去取水自己燒茶的事。

當然也有人質疑安寧不應該只賣那一點涼茶，既然你賣兩桶是賣，賣四五桶，甚至更多也是賣嗎。

安寧之前都是直接不回答，直到看孫三姑神神叨叨的給大丫的命運蔔卦，她靈機一動，“我在竈王菩薩那裏許過願了，沒每天只賣兩桶涼茶，還要留點喂湖裏的魚兒積德行善，所以不能多賣。”

“……有各位照顧和追捧已經心滿意足不敢奢望其他。”

有了這句話不理解都信了九成，這世上就有些事情說不清，比如老板娘養的魚兒就像成了精，你要是看見有魚兒還往這邊游，你來一定有涼茶，要是沒看見魚兒往這邊來了，你一定會撲空。

安寧早早收了茶攤，等訂貨的客人來取家具就等到傍晚才等到人，幫人送貨上船收了錢，就往家裏趕。

上午她攆孫三姑回去也不知家裏怎麽樣了。

其實孫三姑聽出安寧的弦外之音後緊趕慢趕終于背着小六子跑回來家裏，進院子就喊王翠芬的名字，接連喊了四五聲沒人應。

跨進竈房就看見大丫背着小七在摻水刷鍋，三丫在竈堂裏退火，卻沒一個人應她。

邪火噌噌往上冒，還保持着理智，她指着大丫三丫兩，“你們呀，缺德，我喊這麽久你們為什麽不應我一聲？”

“你喊的是我娘啊？”三丫不以為然，“三姑去湖邊上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孫三姑累的直喘氣，額頭上汗都來不及擦，深呼吸之後就道：“懶得跟你搬扯，賤丫頭你就像你二姑兇啊！”

但她話鋒一轉，“你娘呢？”

三丫巴不得自己像二姑呢，像二姑多好家裏有吃有穿還有錢，嘴上卻怼孫三姑：“三姑你說二姑兇，我要告訴二姑，告你的狀！”

“可別！”

孫三姑又但：“你娘呢？我找她有事。”

她一邊說一邊靠近竈房裏間。

大丫指了下裏間，“娘就在裏面。”

“什麽？”

“那她怎麽不答應我？！”

孫三姑有點着急也有點脾氣，砰砰就踹在門板上，門裏面下了闩踹了兩腳沒踹開，轉身在三丫旁邊柴堆裏撿起柴刀兩下子就門栓那裏撬了。

三丫：“……”

大丫見事不對立刻問，“怎麽了？”

這時孫三姑已經跨進裏間裏，借着側屋後面小窗戶的光看見最裏面王翠芬坐在床邊上，身邊放着針線簍子，手裏拿着鞋墊，正擡頭看她。

孫三姑回首看了眼她破壞掉的門栓，伸手摸了摸好像摸摸就好了，笑着對王翠芬說：“孫二狗就是木匠讓他修好木料我和二妹出，先說好是二妹讓我回來的。”

先讓二妹頂上，死道友不死貧道，反正她說的也是事實。

孫三姑理直氣壯了許多，“我喊了好幾聲，你咋不答應我？”

大丫三丫都往裏面湊，孫三姑把小六子從背上放下來，“帶弟弟出去玩。”

走遠點，“去院子裏玩。”

大丫猜到可能是孫三姑那天說的那事有關，她拜托了二姑姑，現在二姑姑那邊還沒回話，她伸手要去牽小六子。

三丫把她手打開，下意識就道：“他不是……”

她話還沒說完，孫三姑瞪着她，“三丫頭你要說什麽？”

“你想說什麽！”

連王翠芬都站起身從裏面出來。

三丫想硬氣一點，可頂不住孫三姑與王翠芬兩人的壓力，“我沒想說啥？”

她抱起小六子轉身就跑了。

大丫急吼吼的追出去，“三妹小心點，別摔着了六弟。”

王翠芬想追出去罵三丫一頓，孫三姑把她攔住了，兩人對上那眼神，誰都明白對方在想什麽。

好久了孫三姑才開口，“要不是你是小六子親娘，我才懶得管這破事。”

“謝謝你三姐。”王翠芬溫溫柔柔的說：“真的，謝謝你了。”

“謝什麽？”

這是因為小六子兩家鬧情緒以來王翠芬這麽心甘情願叫她一次三姐，弄得孫三姑有點不自在。

孫三姑：“什麽都別說了，孫二狗回來讓她把門修了。”

說着她罵罵咧咧的去了院子裏看看三丫虐待她心肝沒有。

王翠芬只聽孫三姑罵道：“一個周媒婆而已算什麽東西……”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繡着鴛鴦戲水的鞋墊莞爾一笑，是啊，周媒婆算什麽事？

院子裏三丫抱着小六子很吃力的跑，大丫背着小七在後面追，小六子還以為兩位姐姐陪他玩游戲，樂呵呵的望着三丫喊道：“姐姐，姐姐～”

三丫一愣，有什麽觸及心房，酸酸的還有點甜。

等孫三姑出來的時候三丫真帶着小六子在玩。

孫三姑揣着雙手站穿花檔下看三兄妹玩鬧，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這時她才記起孫小二不在，“小二人呢？”

“還能在哪？不是在替二姑割豬草就是在二姑家豬圈裏看豬崽長肉呗。”說着三丫都笑了，“還是六弟比較乖。”

孫三姑沒說是也沒反對。

三丫看了眼大丫背着的小七，“恩，小七也比較乖，娘都說她生小七的時候都知道小七将來有出息了……”

孫三姑對三丫命令道：“把小六子給我抱過來。”

“小七将來有出息你和小七玩就是了。”

三丫被孫三姑命令，看了一眼對方臉色把小六子給她送過去。

孫三姑抱過來小六子哄道：“青雲乖，青雲以後是有大出息的人，咱們不和瘋丫頭玩耍了啊！”

小六子掙紮着要下去，孫三姑哄着回家煮羊奶喝去了。

三丫對着孫三姑抱着小六子轉身的背影吐了吐舌頭，大丫責怪道：“就你皮，你又想三姑和我們搞的生冤死仇一樣是不是？”

“小六子也是我們弟弟？”

“他不是。”

“他是。”

“他家喝羊奶有我們的份嗎？他家吃肉有我們的份？他穿新衣服有我們的份嗎？”

發出三連問的是替安寧割豬草回家的孫小二，他滿臉的不高興，“我們家吃糊糊，清湯寡水都沒有填肚子的時候，人家喝着貴人才喝得上的羊奶吃着肉，三姑姑把他寵成了寶。”

“我們是什麽？”

大丫三丫沒回答，孫小二問，“我們在三姑眼裏是什麽？”

“是泥猴子，讨厭鬼，不聽話的孩子。”

所以，“小六子不是我們弟弟。”

孫小二下了結論背着一筐豬草進了安寧家左堂屋裏面。

三丫小心的拉了一下大丫的手，“你看見了。”

她攤手。

不止是她不認為小六子是弟弟，孫小二也不認為小六子是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