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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海棠被安寧養着，越養越水靈，聰明會說話，還勤快，說是人見人愛也不為過。

小小年紀就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

別說有安寧這大戶收養在前，就算沒有收養海棠将來給她找個好人家也不虧。

張小翠嫁給老七這麽多年，那男人色，的很，夜夜勤耕不辍。可嫁之前別人都說她腰圓屁股大是好生養的骨相，結果好幾年過去，肚子裏一點動靜都沒有。

要不是安寧出色，好歹是老七親二姐占了些許便宜，否則這日子沒法過了。

也是替娘家叔伯們買了回了安寧家上等的谷種，嬸娘們才出主意抱一個孩子到自己名下壓長，說不定就會有了。

三伯娘還說她家才一歲多的三兒子願意送給她壓長，要是以後有了，她家又把孩子接回去，當場張小翠母親給她使眼色，張小翠沒有應下。

可經娘一提起，壓長也是過繼孩子，不能随便給人養孩子，要從長計議。但張小翠左思右想最中意安寧家海棠來，海棠生的好讨人喜歡，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個有錢錢的姑姑。

但安寧那性子古怪，罵人不帶髒字，跟戳刀子似的。實在是考慮許久，張小翠和老七說了想讓海棠過繼到自己名下壓長的事。

老七說只要成了這事，他再也不動手打她了，給張小翠帶來莫大的勇氣，張小翠此時才敢站在這裏。

孫家大院裏不論王翠芬還是孫三姑都比較喜歡海棠，現在日子過得比以前好了，手裏面沒扣扣索索的看那麽緊。

安寧要賣涼茶又要種田很忙，就沒時間給海棠做衣服做鞋子。孫三姑用給小六子做衣服剩下的布料做了一件裏襯縫了件碎花襖子，王翠芬給海棠做了一雙繡花翹頭祥雲鞋，還縫了兩只布襪子。

張小翠進門的時候，安寧正在整理，這天冷了打算給海棠明日就換上，至于過年的新衣服安寧托了經常去鎮上賣山貨的阿琪帶回來，畢竟鎮上布莊比鄉下墟市花色種類多些。

安寧聽張小翠說要把海棠過繼到她名下壓長，只嘆她想多了，還真想？甚至一度懷疑自己聽茬了，她盯着張小翠眼神有點冷：“你剛剛說啥？我太忙了沒聽清？”

“我，我，……”張小翠看見安寧那眼神心尖一跳，二姐那眼神真是越來越可怕，那脾氣也不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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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家剛殺了年豬，有那筒子骨炖湯給海棠補身子，長個……我就問問，二姐你要不要？”

“這樣啊？”張小翠确實冬至就殺了年豬，才過去一天，骨頭應該還新鮮，炖山藥，炖蘿蔔都不錯，安寧道：“幹淨的吧？已經腌鹽就不要了，小孩不能吃太鹹。”

張小翠“嗯”了一聲，人站那沒動。

安寧都懶得看她一眼，“你還有事？”

“沒了，沒了。”張小翠說，可是安寧并沒有開口說話，她只好往外走。

從安寧家房間裏出去，走左堂屋裏出門，這樣可以在安寧家呆的久一點。可想起海棠那模樣和老七承諾的話，還搭上了豬最好筒子骨，張小翠實在是不想空手而歸，在左堂屋門口念棧不去。

安寧本來沒多忙，又因張小翠說了那個話，她實際上一直都在關注着張小翠一舉一動，見張小翠一時往外走，一時又踏步回來，可就在兩三步距離之間徘徊，又不敢真的回頭。

安寧皺了皺眉，收拾好身邊的東西，從房間裏出去。

張小翠不知想着什麽，猛然聽見安寧的聲音吓了一跳，回頭時臉色都有點白。安寧開口道：“你還有什麽事？”

“哎，哎……我昨天從山上挖了些山藥還沒吃，想着給海棠和筒子骨一塊送過來，給她補補身子。”說完張小翠心尖一顫，趕緊跨門檻走了。

看她有些慌不擇路，安寧摸了摸臉蛋，自己什麽時候長的兇神惡煞這麽吓人，明明早上照鏡子一切還好。

她不知她賣涼茶不在家的時候，孫三姑早就在孫家大院裏把她神話了，二妹就被鴻運當頭被老天爺都護着的私生閨女，誰要是與她做對，保管她倒黴，過不上安生日子。

像她低聲下氣去讨好二妹為了啥，你看這幾年孫二狗日子過得脫胎換骨似的，是為了啥？就連蘇慧舔着臉求安寧和好，兩家不生嫌隙，人家茶棚生意起來了，孫德家老七都有了對象，日子越活越紅火。

孫三姑給安寧吹噓，還以為自己跟着安寧沾光，但她确實跟着安寧沾光，但孫家院裏默認的是寧願得罪罵天罵地罵空氣的孫三姑，勿得罪罵人都不帶髒字，整天和和氣氣的安寧。

所以張小翠哪能不緊張，她已經夠倒黴了，不想更倒黴。

這些年來與安寧對着幹越發受老七磨搓，不和安寧生嫌隙還好點。

這些年來人瘦了，白發添了許多，論姿色被安寧甩出一大截，比王翠芬也是差遠了，和那整天省吃儉用穿着黑布褂子打着補丁，黑着臉罵人的孫三姑差不了多少。

見張小翠進了自己家順手就要關門了，兩人之間整整隔了一個孫家院子，安寧看她那模樣，不管她聽不聽得見忍不住出口道：“既然殺了年豬，日子過好點，把身子補好，心放開一點，孩子該來的遲早會來的。”

張小翠聽見了心裏一酸，關上門沒說話。

孫三姑在竈房裏面煮豬食聽見安寧的聲音從屋子裏面出來看了一眼，安寧就站在左堂屋門口，旁邊小七帶着海棠逗那群野雞。

那野雞也是賤皮子，安寧從一窩養成了一群，明知被養大了會被宰來吃了也不跑，野雞群越養學多，四五十只，那公的一聲身色鮮豔好看純善，小孩子愛逗他們。

孫三姑對安寧示意了下，對海棠招了招手，“海棠來，三姑給你煮了雞子。”

海棠站起身來，牽了小七的手要一起過去，小七猶豫了下，也一起跟過去了。

孫三姑看了一眼，臉色有點不喜，但看海棠和安寧的面上也沒說什麽。

孫三姑過後才找機會問張小翠去安寧屋裏幹什麽了，順便炫耀了一把，小六子也就是孫青雲讀私學要回來了。

安寧注意到孫三姑對海棠很親近，可觀察了一段時間發現沒什麽，也沒管，此時聽她提起張小翠的事，安寧道了句，“沒什麽？”

沒承想安寧不想憑生波瀾，張小翠在那天确找上了孫三姑，她從安寧家出來就被老七追問，只好推脫說：“二姐說要考慮考慮。”

還要送安寧家筒子骨和山藥，老七聽了不但沒生氣，哄了媳婦兩句，挑了家裏最好的筒子骨搭一根豬蹄和張小翠挖回來的所有山藥都當天下午就給安寧送了過去。

張小翠看那豬蹄，雖然以前大家都不喜歡嫌骨頭多，毛還不幹淨，可二姐說豬蹄是好東西，好吃營養。張小翠想留下來，不敢開口，送安寧時還要借口推脫說不喜歡吃。

原來還想着打壓報複對方，現在對方多給她一個眼神張小翠都覺得慶幸。連那日二姐讓海棠給他們送過來一碗山藥炖的骨頭湯，

但老七又過問海棠壓長這事，張小翠沒辦法只好采取迂回戰術，找王翠芬可以，但她就是個包子，沒什麽主見，在二姐那裏說的上話，确不怎麽管用。而孫三姑嘴巴子毒，還動不動訛一筆但拿了好處，該辦的事還是會去做。

只是這次張小翠低估了海棠在她心裏的作用而已，張小翠只敢在安寧不在家的時候去找孫三姑，開口也不提讓海棠壓長的事，只讓孫三姑這神婆好好給算算看她什麽時候有孩子。

孫三姑不喜張小翠由來已久，不過她不會跟錢過不去，就連張小翠說她在昏暗的屋子裏搖卦看不清，都把那一套家夥什麽，搬到了屋檐底下，為了表示心誠，孫三姑焚香沐浴，開始了表演。

張小翠背着院子門口盯着孫三姑給她算卦，安寧一早挑涼茶去賣遇上大主顧，一次靠岸的人就買光了。現在又是冬天，她沒故意熬着要均給其他人。

所以孫三姑張小翠都沒想到安寧這麽快回來，海棠一進院子就看見張小翠守着孫三姑，看她念念有詞，眯閉眼合的樣子，牽着安寧的手就問，“三姑姑在幹什麽？”

“搖卦，她一天到晚就神神叨叨，你別信她。”當然有其他客人來了，安寧也不會拆孫三姑的臺，就張小翠自己院裏的人，自己人願意相信，她才懶得管，至于海棠，安寧叮囑道：“信算命不如信人，自己不努力，一切都是白搭。”

“可三姑姑算二姑姑鴻運當頭，小人不近，真的很準啊。”海棠說。

安寧笑了一聲。

而屋檐底下聽見安寧回來了的張小翠吓得立刻起身，轉頭來看，好久才打招呼道：“二姐，今天回來的好早……你回來了啊？”

安寧也沒管她前言不搭後語，想起張小翠先前送了筒子骨和豬蹄，臉色和緩，“天冷，有人照顧生意就全賣了？”

“遇上了大主顧？”孫三姑說，她與安寧說話，趁張小翠沒看見她，趕緊伸手把下下簽改成了上上簽。孫三姑驚呼出聲，“啊，啊，上上簽，上上簽！眼瞅着孩子明年就該出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小翠，沒想到你運氣這麽好，紅封你給雙份，不虧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