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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程心在那頭哀哀的哭，抽抽噎噎，說不出個所以然，說不出自己到底想幹點啥，程意在這頭氣急敗壞的叫喊，活似程意才是那個被始亂終棄的女子，程意叫喚着：“你就不能去撒潑麽？”

“小意，我．．．．”無論程意說什麽，程心只有這麽一句話作為回答，程意無奈，心裏想着，若是此時自己在程心身邊，說不定先做的事情不是領着她去那臭男人家裏大鬧，而是抽程心一耳光。

“程心，你說什麽呢？”一聲吼，在電話裏響起，程意一抖，沒等聽清楚那頭程心叫喚兩句什麽，電話咔噠一聲挂斷了，只剩下忙音在程意的耳邊，程意手指冰冷，那一聲吼，分明是老爹的動靜。

程意愣住，握着電話，站在那半天不動，別人不知道程意到底打完電話沒，都沒敢問，大家都聽到了程意和她姐姐的對話，全都猜出了內容，大氣不敢喘，每個人都保持僵硬的姿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仿佛是在忙活着自己的事情，其實每個人都在惆悵，待會該說點什麽安慰程意。

程意愣了很久，想着是否要再打個電話回去，琢磨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打，程意嘆口氣，暗想：不用打了，待會或者明天一定會打來找我的。

放下電話，程意緩緩坐回自己的床邊，深深的嘆了口氣，看着腳上那雙邊緣裂開的鞋子，程意眨眨眼，有點想哭，可是當着宿舍這麽多人，又剛剛打電話說了那麽多話，怎麽哭？

“程意，你沒事兒吧。”老大宋麗君拍拍程意的肩膀，老大就是老大，第一個說話的永遠是她。

“哎，敗家程心，鬧心死了，你說.....”程意開口，滔滔不絕的抱怨，抱怨程心軟弱，抱怨程心眼光差，抱怨程心的男朋友不是東西，抱怨家裏爹媽不關心自己姐倆....程意懂，其實自己并不怨程心，自己心裏的感受大多數不是抱怨而是悲哀，可是此時自己真的要哭出來讓全宿舍來安慰麽？程意做不到，憋了一肚子的情緒，轉化成了滔滔不絕的話，在宿舍一致口誅筆伐同仇敵忾的鄙視和咒罵下，程意總算覺得心裏好受了一些。

早晨總會到來，程意起床的時候，宿舍裏其他的人還在睡覺，難得的周末，卻在下雨，醒來的人看一眼窗戶咒罵一句，倒頭又睡了。程意端着盆拿了肖潇的洗發水去洗頭，不是程意愛占便宜，也不是因為買不起，恰好真的用完了，卻又忙着打工沒空買，程意拿着肖潇的潘婷，暗想今天打工結束去超市給肖潇買點吃的順便給自己買瓶洗發水。

程意頭發很好，很長且不開叉，留長發不是因為程意喜歡長發飄飄的感受，其實來大城市之前程意是短發的，只是來了之後發現剪發原來是件那麽奢侈的事情，因此才留了起來。

洗完了頭發，梳通，程意背上包，周末是打工的好日子，今天發傳單，八個小時能掙40塊，然後去送牛奶，周末還不用打掃教學樓，因此程意很喜歡周末。

下樓，程意仰頭看看連綿細雨，微笑了一下：“好好掙錢吧神牛，今天沒準還得給家裏彙錢呢。”

“程意！”一聲呼喚，程意扭頭，看到布告欄下面站着一個人，藍色休閑裝。

“上上簽？”程意撐開雨傘跑了過去，馮良謙拎着一個塑料袋：“給，你說早起要去打工的。”

“什麽啊？”程意意外了，下雨天，大清早，馮良謙這麽衣冠楚楚站在這裏，不是等自己，還能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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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我去圖書館，一起走啊？”馮良謙笑着，程意接過去，還熱着，打開一看，是兩個包子，程意捏了一個咬了一大口，肉汁湧進嘴裏，那種令人格外滿足的感覺，程意看着馮良謙，嚼着包子笑了：“上上簽，你真是好人，多謝你啊。”

“那就好，中午在哪兒，我去接你吃飯啊？”馮良謙很認真的看着程意，程意心裏跳了一下，差點咬到腮幫子。

“別了，遠呢，等我晚上下班了回來吧，你不是在圖書館麽？”程意用狼吞虎咽全無形象的大嚼掩飾自己此刻的羞澀，馮良謙不露行跡的嘆了口氣，點點頭，自己往圖書館的方向去了。程意嚼着包子看着馮良謙的背影，暗想：上上簽其實身材不錯。

下了班，程意腰酸背疼，背着洗發水和酸奶，送完了牛奶，往學校走，在門口買了兩串烤羊肉串，吃着走着，剛剛到圖書館樓下，就看見馮良謙背着包插着口袋站在那裏，酒瓶底在夕陽下閃閃發光，程意看見他，心裏生了幾分膽怯，真的要跟他吃飯麽？肚子餓....可是他要是真看上我了，我怎麽拒絕他呢？真的要拒絕麽？

“程意！”馮良謙小步跑了過來，程意深呼吸，咧開嘴笑了，水來土掩，兵來将擋吧，還能怎麽辦？

“上上簽，給你一串。”程意笑着，遞過去，誇張的叫嚷：“太好吃了，你快吃你快吃，我忍着流了一路的口水才沒吃下去呢。”

“呵呵。”馮良謙笑了，在程意連連的催促下咬一口：“嗯，好吃好吃，咱們晚上吃什麽，你想吃什麽我請客。”

“真的？”程意假作興奮，馮良謙點頭，程意叫着：“餓死我了，咱們去吃面，對面那個拉面館，我要一碗拉面還要兩個茶葉蛋。”一碗面兩個茶葉蛋，花不了幾個錢，馮良謙愣了一下：“吃炒菜啊，吃點肉。”

“吃米飯沒有吃面那種滿足感，一大碗熱乎乎的。”程意擺出一張沉醉于幻想面條的模樣，馮良謙只能點頭苦笑：“那也太便宜我了。”

面館裏，茶葉蛋先上，黑褐色，不知道在鍋裏煮了多久，學校門口的飯館向來如此，程意興致勃勃的剝雞蛋殼，茶葉蛋的醬油味讓程意口水直流。馮良謙看着程意，聞着面館裏的葷腥，眼底滿是憐愛，無法不憐愛，煮成這樣的茶葉蛋，這個女孩子仍舊能如此有食欲，少見了。

“給，你的。”程意遞給馮良謙，馮良謙搖頭：“你都吃了吧。”

“我是豬麽？”程意執意遞給了馮良謙，馮良謙只能接過去，咬一口，連蛋黃都是褐色的，醬油味滿口，沒一點茶葉的氣息，馮良謙不是個挑嘴的人，吃起來覺得不是那麽好吃，只不過是個食物而已，程意卻已經在哪裏撓牆抓桌子的感慨：“太好吃了。”

“程意，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面端上來，馮良謙攪和了半天，問了一句，程意噗嗤一聲，結結實實嗆了一大口，面條都從鼻子裏噴了出來，程意迅速的将腦袋埋在桌子下面，扯了一大把餐巾紙，擦了半天，才紅着臉将頭擡起來：“丢人了丢人了，別介意啊。”

“沒事兒。”馮良謙笑了，卻在心裏嘆了口氣，到底這丫頭對我有沒有意思呢？

“剛才的問題....”看程意埋頭吃面，馮良謙忍不住又提了一句，程意含着面條看看馮良謙：“你這人挺好的啊，不然我能叫你上上簽麽？”口氣平淡，像是在敘述一個無關的事實。

“哦。”馮良謙失落了，沒敢接着詢問下去，生怕最後總結出一個令自己無地自容的結局，馮良謙只能安慰自己，程意還沒意識到自己看上她了，程意是個遲鈍的女孩兒而已。

程意心中惴惴，馮良謙失落，倆人并肩往宿舍走，雖然沒有長籲短嘆，卻都沉默了，程意忍了半天，猛的伸了一個懶腰：“哎呀，今天累死老娘了。”

“怎麽了？”馮良謙順勢問一句，将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你知道我今天立下一個什麽誓願麽？”程意嚴肅的看着馮良謙，馮良謙搖頭：“什麽？”

“将來我在大街上走，遇見發傳單的，一定順手接過去，說實話，都是為了那點銀子，讓人家輕松一點是一點啊。”程意感慨着，馮良謙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叮囑了兩句：“好好休息。”

上了樓把馮良謙甩在身後，程意終于松了一口氣，笑了出來，暗道：可憐的小夥子，愛誰別愛辛德瑞拉啊。進了宿舍，把酸奶遞給肖潇，肖潇直接将電話卡抽了出來：“你爸來電話了。”肖潇的表情是憋不住的笑，程意有些懵：“你笑什麽？”

“你知道老大怎麽接的電話麽？”肖潇無奈的搖頭，提起這句話，宿舍裏的人全笑了。

“怎麽了怎麽了？”程意來了興趣。

“老大把電話拿起來：‘喂，你好。’，那邊問：‘你哪位啊？’，老大來了句：‘我老大，你誰啊？’”肖潇誇張的學着，宿舍裏爆笑，程意大笑：“老大，太有譜了。”

“都是你們老叫我老大，導致我這麽介紹自己，你們還笑！”宋麗君無奈的也跟着笑。

笑一場，電話撥通了，程意笑容斂去，嬸子小心的先說了兩句，讓程意別太生氣，才去找的程意老爹，等老爹拿起電話開口說了第一句，程意幾乎想要吼出來：“程意，你弟弟治病還缺錢，你那能給多少錢？”

“爹啊，姐呢，姐怎麽辦？”程意驚詫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兒，老爹卻仍是先說程大寶。

“讓她生吧，給她找了個對象，看看人家要是中意就讓她嫁了。”老爹氣急敗壞，說完不等程意怒吼，已經先喝了兩句：“我告訴你程意，你給我穩重點，別跟你姐似的。”

“誰啊，你給姐找的誰啊？”程意幾乎連腿都發抖了，因為憤怒，而非恐懼。

“牛子的表哥，你認識，缺條腿沒找到對象，人家不嫌棄你姐懷着野種，不錯了。”老爹恨恨的說，程意沉默了，這個人程意的确認識，說實話，是個老實本分的好人，年輕的時候被拖拉機壓斷了一條腿，截肢之後就沒了對象，他卻沒消沉下去，仍是樂呵呵的老實本分的幹農活，程意挺欣賞這個人，樂觀，程意的一部分樂觀也來自這個人，每每程意覺得自己吃苦，就會想：看看人家，我吃的苦算啥？

“那那個畜生呢，不讓他賠償啊？”程意叫喚起來，在大城市，這種事兒告到法院，怎麽不得判個幾萬塊的。

“還嫌不丢臉啊！”老爹的吼聲更大，程意沉默了，家裏就是這樣，窩裏橫，出了門卻都怯懦的像是老鼠，有時候程意在想，自己到底遺傳學上像了誰？

“那....”

“別說了，你還有多少錢？”老爹打斷了程意的話，程意忍了忍，哼了一聲：“八百。”程意打工的錢省吃儉用，存在卡裏只有這麽多，老爹哼了一聲：“我知道你不想給，我也不勉強你，可是大寶也是你弟弟，你也真忍心，你給五百吧。”說完，電話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