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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望與胡師傅合作過多次,對雙方的做事風格都有所了解,加上他守在那主要是預防胡師傅挖偏路線,導致出水位不對,這次他特意提醒過胡師傅,事無巨細全吩咐清楚,就算胡師傅挖偏也能很快反應過來。
胡師傅知道他歸心似箭的原因,還幫着和主家解釋了。
反正都是挖好之後才結工錢,主家也無所謂他先走,所以陳望才能得以先回來。
雲小幺見他滿頭大汗,心疼不已,給他倒了杯溫水:“家裏有阿姐和允哥在,我沒事的。”
陳望一口灌完,另一只手捏着他肉肉的虎口:“我想你也不行?”
他懷孕之後被家裏養的更加水靈,胖了一圈,哪裏都是肉肉的,睡一塊的時候就算不做什麽,陳望也喜歡摸他,手感好。
“沒個正經。”
雲小幺眼睫垂下,避開他的視線,去幫他收拾行李。
陳望的視線随着他的轉動而落在了他的背上:“現在說實話也是錯了。”
雲小幺沒說話,抱着他的髒衣服出去了,那背影有落荒而逃的味道。
陳望就算回來也得去面館守着,這幾日他去外地幹活,是方翠珍暫時頂替了他的位置,和何玉蓮去開鋪門。
過了幾日,從外地回來的胡師傅特意把陳望那一份工錢送到小幺面館給他。
陳望相井是固定價格,不管井好挖還是不好挖,他都收一千五百文。
若是收價高,也是出力最多的胡師傅父子拿,所以這也是胡師傅願意與他合作的原因。
晚上關門回到家,陳望把今日的收入和胡師傅送過來的錢一塊給了雲小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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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館收的都是銅板,在店裏時用一個帶鎖的木箱裝着,而陳望每日再另外收到錢袋子裏帶回來,至于胡師傅送過來的則是碎銀。
雲小幺入了賬,他把攢了幾日能湊夠一吊錢的銅板用麻繩串起來,就算将來是給裏正,也方便他驗收。
三吊銅錢和一兩多的碎銀一塊放到了另外一個箱子裏,因着買房子而空虛的錢箱又有了銅臭相伴。
雲小幺把箱子鎖上藏好,對陳望道:“有四兩多了,只要順利,今年肯定能把錢還完。”
陳望嗯了聲。
五月時候,天熱了起來。
而最不耐暑氣的陳望早早就換上了汗褂。
那汗褂還是雲小幺在成親前給他縫制的。
到了五月就臨近雲小幺發動的日期。
五月初,陳望就開始四處打聽哪位穩婆好,弄的比雲小幺一個快要生的還緊張。
可雲小幺直到五月中旬那肚子都還沒動靜。
于是大家就說,雲小幺這胎要比預定日期晚。
果不其然,五月十九夜,雲小幺已在夢鄉,卻忽然被小腹傳來的一陣收縮給疼醒了。
夏夜,兩人得以相擁而眠,因而他疼得直吸氣的時候,一直防着他不知幾時會生産的陳望瞬間就醒了。
“怎麽了?”
雲小幺疼得皺眉,手指摸尋到他的手臂用力抓着,艱難吐語:“怕是要生了,你去喊穩婆。”
陳望看他模樣,吓得心頭一咯噔,卻不敢顯露出來,親了親他的臉頰:“我很快回來。”
他忙下床,鞋子随意套上,扯過汗褂往身上一披就跑了出去,先去敲何玉蓮兩人的房門:“娘,小幺要生了,你快起來,我去找穩婆。”
陳望一嗓子嚷的大聲,屋裏很快傳來回應:“欸,你快去。”
他連燈籠都來不及打,踏着一地月色往穩婆家沖。
一會之後,整個陳家的燈火都亮了起來。
何玉蓮先去廚房把火生起來燒水,方翠珍則直接沖進雲小幺屋裏。
痛感在逐漸加強,雲小幺臉都快扭成一團了。
方翠珍發髻淩亂地跑到床前,抓着雲小幺的手:“小幺,娘在這,你看看娘。”
雲小幺睜開眼睛看過去,他都疼哭了:“娘,好疼啊。”
方翠珍胡亂抹了把他疼出汗的臉,摩挲着他的臉頰:“ 娘知道,娘都知道。”
雲小幺顫抖着問:“你生我們時,是不是也這麽疼?”
“生你還好,不怎麽疼。”
雲小幺氣短地笑了聲:“騙人。”
方翠珍也跟着笑,只是越笑越心疼。
雲富生也穿戴整齊跟了進來:“羊水破了嗎?”
方翠珍看了眼,沒發現濕潤的痕跡:“還沒。”
“那還要一會。”雲富生走過來抓着雲小幺的手,“小幺,聽阿姐的,攢着勁一會生孩子用。”
雲小幺胡亂嗯了聲。
一刻鐘後,陳望把穩婆帶了過來。
穩婆同是宋家村的人,雖然與陳家沒有交集,但是在這住了兩年,彼此都認得人臉。
穩婆一來就問:“熱水可燒好了?”
何玉蓮忙點頭:“已經燒着了。”
穩婆又有條有理吩咐道:“去把銅盆、剪子、新手巾都準備好,然後用沸水燙,之後再聽我吩咐,我先進去看看小幺。”
陳望想跟着進去,被穩婆攔住了:“你就別添亂了。”
然後她把門一掩,把陳望隔在外頭。
陳望什麽情況都不了解,只能聽見雲小幺痛苦的叫聲隔着房門透出。
他心裏着急,可也知道這種情況下只能相信穩婆。
陳望原地轉了兩圈,又一擡腳跑了出去,過了會,他把郎中帶了過來。
可憐郎中一把年紀,剛睡着不久被他喊醒,人都直犯迷糊。
而他們前腳剛進來不久,後腳宋允就跟了過來,見到郎中也在,以為是雲小幺情況不好,吓得臉都白了:“小幺怎麽了?”
郎中見吓到他了,忙解釋:“沒事沒事,陳望就是讓我過來看看。”
宋允松了口氣,他是哥兒,不必忌諱,直接越過幾人去雲小幺屋裏。
郎中看着他的背影對陳望嘀咕:“你和宋朗還真不愧是鄰居,當年允哥兒生産時,宋朗也把我叫來。”
陳望沿着宋允進去房間的背影趁機看了眼,當然什麽也沒看見:“你在這守着我安心。”
郎中嘆口氣:“那你也得端把椅子給我坐坐。”
待客不周的陳望趕忙去客堂端了把凳子出來。
雲小幺的叫聲從一開始的支吾變成了吶喊,而何玉蓮她們進出屋子的次數也在加快。
一會是一盆的熱水進去,一會是染血的髒水出來。
陳望心頭焦灼,恨不得以身代之。
他皮糙肉厚,什麽傷都經歷過,總比嬌滴滴的雲小幺能抗痛。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望幾次想闖進去看一眼都被攔住之後,終于聽見房裏傳來孩子的哭聲。
郎中一聽,瞌睡蟲也跑了:“生了。”
而此時已是淩晨。
宋允一臉笑意走了出來:“父子平安。”
聽到這句話,陳望屏着的那口氣終于卸了,他長長呼了口氣。
他想進去,又被宋允攔住:“等收拾好再進去。”
“他怎麽樣?”
宋允道:“累過頭睡了。”
陳望重重抹了把臉,對宋允道:“辛苦你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我明日再過來。”他也是被鬧聲吵醒的,猜到是雲小幺要生了,擔心對方才過來看着。
一炷香後,雲小幺的情況穩定,陳望先送郎中回去。
又過了半個時辰才把穩婆送回家。
陳望一回到家就往房間沖,屋裏有淡淡的腥氣,但因為已經收拾幹淨,他并沒有看見髒污的情景。
而他一直惦記着的雲小幺則蓋着被子躺在床上安然入睡,除此之外,就是方翠珍抱着孩子坐在一旁。
穩婆已經告訴他,他的孩子是位哥兒。
只是他一顆心全在雲小幺身上,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孩子。
陳望坐在床邊看了雲小幺好久,把手輕輕放在他的胸口,感受着那片起伏,懸着的心才徹底松下來。
方翠珍起身,抱着孩子走了過來:“你當爹的,抱一抱孩子。”
陳望看了她一眼,在她眼裏看到鼓勵,才生疏且笨拙的,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了過來。
小小的一團,被襁褓裹着,在他臂彎裏睡得安然。
陳望看着他,小孩的臉皺巴巴的,算不上可愛,可他的感覺卻很奇怪,像雲朵飄着的一顆心終于找到了停駐的港灣,靜了。
方翠珍擡手,按下孩子領口處的襁褓,露出他的下巴:“像小幺小時候。”
恕陳望眼拙,他是真沒看出來哪裏像了。
方翠珍又道:“明日你就別去店裏了,我和蓮妹先去頂着,等過了晌午就關門回來。”
家裏諸多事情,陳望和雲富生兩人是搞不定的。
陳望嗯了聲
雲小幺睡到早上方醒,他一動就察覺到了異樣,往旁邊看,一張醜兮兮的小臉暴露在眼底。
他伸手碰了碰孩子的臉,溫熱的,柔軟的。
而後視線越過熟睡的孩子落在趴在床沿的陳望身上。
他的手伸了出去,隔着孩子碰了碰陳望。
陳望瞬間驚醒,視線看了一圈,終于落在雲小幺身上:“醒了。”
“你一夜沒睡?”
“沒事,還疼嗎?”
“疼的。”雲小幺看向孩子,“喂過了?”
“喂了牛奶。”陳望抓住他的手,放到嘴邊親了親,“我去打粥給你吃。”
“你先扶我起來。”
“能下地?”
“可以的。”他睡了半宿,積攢了不少氣力,雖然大部分還是靠陳望才能下床,但确實能獨立行走。
陳望見他能站穩,就趕緊去廚房打粥。
雲小幺謹記穩婆的吩咐,走了一會之後又坐下,等陳望回來,讓他把孩子挪到裏面,枕頭堆高,自己靠坐着,被陳望喂完了一碗肉粥。
“還要嗎?”
雲小幺搖搖頭。
陳望就去倒了杯溫水給他漱口。
雲小幺漱了口,道:“娘她們出攤了?”
“嗯。”
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總不能莫名其妙不通知一聲就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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