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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栎聽到齊暮這急切又焦躁的喊聲，也情不自禁的伸手将洛炎垂在兩側的雙手握在掌裏。

但溫栎的小手，根本握不滿洛炎的大手。見洛炎仍舊一動不動，任由齊暮如何搖晃，他卻依舊緊閉着雙眼，沒有一絲生氣。

溫栎又用雙手揉搓着洛炎的掌心，朝着他已冰涼的手指呵氣。想要試圖溫暖洛炎的雙手。

可洛炎并沒有給他們任何反應。

溫栎鼻子驟然一酸，一低頭，兩顆又大又沉的熱淚，便抑制不住地滴落在了洛炎的手背上。

“屠兄弟……”

溫栎喃喃地喚了一聲後，眼中滿是哀愁望了洛炎一眼後，猛的回過頭，仰望着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巫馬璋。

巫馬璋原本注視着他們，發現溫栎突然回頭看他，便迎上了溫栎的目光，但巫馬璋的臉色卻似然如舊，沒有一絲起伏。

篝火的微光在巫馬璋的臉上跳動，一半亮一半暗，叫人看不明白巫馬璋的心思。

溫栎不明白為何會有如此老成的少年？

在面對有人将要身故時，還能如此波瀾不驚，如此冷漠。

溫栎抽出一只手，抹去腮邊的淚珠，另一只手仍緊緊抓住洛炎的手。

但她嘴唇卻仍然顫抖得很厲害，聲音也有些哽咽：“……璋大人是嗎？”

巫馬璋只是靜靜的點了點頭，雙眼看着溫栎，卻沒有過多的舉動，如同是一座神像一般平靜，既不食人間煙火，也不與世靡争，仿佛世間所有事并沒有他所關心的。

溫栎望着巫馬璋，帶着一臉乞求：“你可不可以行行好？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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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馬璋輕嘆了一聲：“世間所有相，皆是虛妄，凡人以相亂心，被五色所迷……可知一切自有天數？”

溫栎完全聽不明白巫馬璋話裏是何意思，可最後那句“自有天數”倒是有幾分省得。

她心中立即通透起來，看來眼前這個璋大人不是不能救，而是不想救洛炎。

回想起當初在岳城外時，她曾偶遇沈老太太暈厥，又和齊暮一起為沈老太太呼救，當時數千人在那岳城門外等着城門開時，卻只有洛炎一人肯上前相救。

這世間炎涼之事又何止于此？

想到這時，溫栎面色鐵青，渾身顫抖得無法再多說一個字。

她緊咬着下唇，強忍在眼眶中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朦胧之中，溫栎再度陷入與洛炎相處的回憶裏面，她渾身不住的顫抖，閉上了雙眼，嗚咽起來。

默不作聲的齊暮，也在這時突然開了口：“……璋大人，我在這兒替你等那個神龍天女……你帶屠兄弟回阿亞克庫！”

說完後，齊暮回身望着巫馬璋，一臉嚴肅：“你将神龍天女的特征告訴我，我在這兒替你等她！”

不知是因為齊暮的執着還是溫栎的乞求，說動了巫馬璋；或者巫馬家世世代代以占星聞名于世間，以巫醫救治于人的家規，撼動了王命。

巫馬璋的臉色微變，眼中一道強烈的光焰閃過，以致使他清秀稚氣的面容不禁微微顫動了一下。

很快巫馬璋又控制了自己，勉強開口道：“二殿下……”

溫栎也察覺出巫馬璋臉上細微的表情，她也接着說：“是啊，璋大人。求你救救屠兄弟，他……他是好人，他、他不能有事！”

溫栎攥緊了袖角，聲音還有濃濃的鼻音，卻飛快說道：“我也願意替璋大人在這兒等、等那位天女……請你救救他吧！”

巫馬璋望着齊暮和溫栎二人堅決的目光，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他只是忽然望了望頭頂的夜空，見月明星稀，卻熒熒燦燦，似有萬千玄機藏匿在這天地之間，不由得有些感慨萬千，長嘆一聲：“二殿下……”

巫馬璋喚了齊暮一聲後，徑直朝齊暮身邊走去。

來到齊暮身前後，他雙手合十俯低了頭，行了一禮：“若璋今日再說半句拒絕之言，也許上天也不會讓璋等到降世的神龍天女吧……”

齊暮本是一臉嚴肅，聽到巫馬璋如此說，眉眼豁然舒展開來，驚異道：“真的嗎？！你肯救他了？！”

溫栎聽齊暮這樣說，也是一臉驚喜，側起頭望了齊暮一眼後，又擡起頭看着巫馬璋：“璋大人，你真的肯救屠兄弟了？”

巫馬璋微微牽起嘴角，沖二人點了點頭。

溫栎和齊暮高興地對望了一眼後，忙起身，并為巫馬璋讓出一條道來，好讓巫馬璋能替洛炎仔細醫治。

巫馬璋見狀便再次走近洛炎身邊，蹲在了洛炎的身邊，凝神望了洛炎後，頭也不回地開了口：“二殿下，典籍上對神龍天女的描寫，璋之前曾向你提過……”

溫栎聽後，仰起臉望着身邊的齊暮。

齊暮卻為難地沖溫栎笑了笑：“你看我幹嘛？我哪記得這些啊？”

溫栎陡然皺了眉，想了想說道：“既然是天女……必定是個女子吧？”

齊暮撓了撓頭，尴尬地笑了笑：“呵呵呵，是啊，一定是個女子。只不過，不知是多大年紀的女子咯……說不定是個老太婆！”

“二殿下，不得對神龍天女不敬！”

巫馬璋冷淡又嚴厲地打斷了齊暮的話，驚得溫栎慌忙收了笑意。

齊暮聳聳肩：“唉——，璋大人，你就重新說一次吧！我這回啊保證一定不忘！我啊，就在這裏等着神龍天女出現，再請她跟我回咱們阿亞克庫。只要你答應救治屠兄弟！”

巫馬璋回眸望了一眼齊暮，輕輕一笑，意味卻十分複雜，更多的卻是帶着一絲無可奈何。

很快，巫馬璋就莊重肅穆的開了口：“谷域以東，風雪飄時，神龍天女，降世于此。角入西北，或戌或亥，或乾或兌。紅蓮業火，燃盡世間罪惡。淨世白蓮，清洗一切宿怨。”

聽着巫馬璋如同頌詩一般念着這片文字，溫栎和齊暮像人偶似的愣了片刻。

溫栎想要努力把這些內容記在心間，卻發現她根本就聽不明白這詞裏說的是什麽意思。記了上句又忘了下句。

她只好帶着期盼的眼色望向齊暮，并希望齊暮能夠記下這些。

哪知齊暮也瞪圓了雙眼，滿是驚訝：“這麽長一段啊？你等等……”

話音一落，齊暮便走開了。

溫栎一臉詫異地望着齊暮的背影，發現他徑直走到篝火邊，撿起旁邊堆放的一枝枯樹枝拿，又走到巫馬璋的身邊。

又将手中所拿的木枝遞給了巫馬璋：“吶，璋大人，這麽重要的線索，你寫在這雪地上吧！我怕我一會兒忘了……”

巫馬璋難得露出了一絲與他年紀相符的厭棄神情，擡眼望了望齊暮，嘆了一口氣，白色的霧氣在他口鼻間化開。

他嘟囔道：“這些詞，璋已經說了好幾回了……二殿下竟然還記不住……”

齊暮卻沖着巫馬璋嘿嘿一笑：“寫嘛寫嘛。反正這兒也不會有其他什麽人來。沒人會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