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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馬璋卻沒有立即回應齊暮，只是又擡頭望了望天空，似乎像是在觀察什麽。

溫栎察覺到這已是巫馬璋第二次朝西北方的天空中仰望了，于是順着巫馬璋的視線，溫栎也跟着望向了西北方的天空。

她發現此時天空已經黑盡，風雪沒有卷盡烏雲，天邊與山峰相接的地方，挂着幾絲殘雲，掩着夜空的星星。

頭頂這片天空倒是沒有一朵雲，一輪半月就要升起在正空中。

天空的幽暗，大地的皚皚白雪，被這半輪明月照得荒涼又凄冷，溫栎憂心忡忡地又收回目光，望向洛炎。

溫栎：“……”

“就要戌時了！”

突然，巫馬璋開口說了一句，還站起身來，望着溫栎和齊暮二人：“最遲亥時，神龍天女就會現身了……”

溫栎的目光再度移向巫馬璋，滿是詫異，雖然她不知道這個神龍天女是何方神聖，也不知道為什麽巫馬璋和齊暮的王兄要找這個神龍天女，但既然巫馬璋答應會救洛炎，那她也一定會遵守約定。

“亥時……”齊暮喃喃重複了一次。

轉眼目光變得堅決起來，他望着巫馬璋：“好。那我就等到亥時！不！若是等不到，我就等一宿！成嗎？”

溫栎知道齊暮重信義，也攥緊了拳頭，目光灼灼望着巫馬璋：“嗯。我也是！”

她又急聲乞求道：“璋大人，請你快些帶屠兄弟去救治吧！他……他不能有事！”

溫栎毫不遮掩心中急切之意，屠兄弟……洛炎……無論他是什麽身份。

是紅楠國的君王也好，是她在岳城結識的兄弟也好，他都不能就此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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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能因為她……

他還有長長的一生要度過！

巫馬璋望着溫栎和齊暮：“那……你們現在明白神龍天女從哪個方向來了嗎？”

齊暮搖了搖頭。

溫栎回想起巫馬璋一直朝着西北方望，于是試探地小聲回答了一句：“……西北方？”

說着，溫栎還擡起雙眼望着巫馬璋，發現巫馬璋正好也因她的回應，凝視起了自己。

巫馬璋颔首：“沒錯！是西北方，角宿的位置……”

“角宿？！”

齊暮皺起眉，但轉眼又催促巫馬璋：“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救人如救火，救病得救急啊。璋大人……”

溫栎也急忙沖巫馬璋點頭。

巫馬璋正要回神，卻發現西北方的天際間突然一顆星辰發出極強的亮光，直逼當空之月。

引得巫馬璋一怔，陡然又回眸眺望起夜空，出神起來。

溫栎與齊暮見狀，又只得相視一眼後，焦急又無奈，不知道巫馬璋在夜空裏望什麽。

齊暮已是極不耐煩：“璋大人，你又在看什麽？”

耳邊傳來巫馬璋的話：“……莫非典籍有誤，我來遲了？”

巫馬璋的語氣很輕，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巫馬璋的視線越過茂密的雪松枝，凝視着西北方的天邊，冉冉升起的兩顆星，猶如龍之犄角，閃着不尋常的光芒。

卻使得本已急不可耐的齊暮，更是暴躁：“璋大人，你別磨磨叽叽了！還在等什麽啊？”

面對巫馬璋的不緊不慢和齊暮的暴躁狂怒，溫栎漸漸已經變得習慣。

她微微張了口，最後卻沒有作聲，若是以前，她一定會出言相勸一番。

可今日不同往日，溫栎的全部心思已被洛炎的傷勢占據，或許她就不該對其他人抱有期望。

那回在岳城門前，遇到沈老太暈厥，任憑她和齊暮二人叫喊了多久，除了洛炎一人上前相助，城門護城河畔那麽多人，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又何況是在這廣袤曠野之中，連個人影都沒有地方。

她怎會期待一個初次相逢的人，就出手相救呢？

溫栎寥落地退了兩步，垂了眼簾，緩步轉身朝着洛炎身邊走去。

每踏一步，溫栎的身子會因踩在雪泥上而微微晃動，或是因為寒風侵襲，又或是因為心裏的絕望越來越深，她輕輕俯下身子後，伸出雙手握住洛炎已經冰涼的大手。

看着洛炎的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指，如今已沒什麽血色，溫栎的眼中又不禁湧滿了淚水。

就在這時，溫栎的頭頂忽然傳來重明的腹鳴聲。溫栎緩緩仰頭向上望了一眼。

重明一直停留在這棵大松樹的枝幹上，等候主人的蘇醒。

不知為何，在沈府西院裏的那些回憶像一道清純甜美而又湍急的海濤，騰着浪花，從溫栎的心上流過。

溫栎輕輕喚道：“洛炎……重明一直都在這裏守着你呢……你醒一醒，好不好？”

溫栎背向着齊暮走開，引起了齊暮的注意。

他發現溫栎只是靜靜地走到洛炎身邊，照看着洛炎，小聲跟洛炎說着話，才緩了緩口氣，又轉頭對巫馬璋說：“璋大人啊……”

齊暮的語氣帶着幾分急切與乞求。這時，巫馬璋卻仍望着西北方的天際，略帶驚嘆道：“……角宿已明……莫非天女已現？！”

說罷，巫馬璋加快了腳步走出了樹林的陰影下，來到那片廣闊的雪地中，環顧一周後，猛然回頭，沖着齊暮驚喜地叫了一聲：“二殿下！原來竟是這樣！”

話音一落，巫馬璋又快步走到齊暮身邊，眼裏滿是一片喜悅，和先前那副悠然自得，不食人間煙火之感判若兩人。

見巫馬璋歡騰的模樣，齊暮不解：“璋大人，你、你這個樣子，我覺得有些害怕……”

巫馬璋回眸望了天邊那顆星辰，還擡手一指，面帶笑容地說道：“二殿下，西北方就在那個方向！西北……也是乾位。角宿乃是青龍七宿之首，在秋冬交替之時，本不該有如此光輝。”

巫馬璋一面解釋，一面望着天際那兩顆耀眼的星星：“二殿下請看，那兩顆星星便是角宿。他們竟然如此閃耀……這足以說明，典籍裏的神龍天女已經現身了。”

齊暮順着巫馬璋所指的方向望去，也看到了有兩顆星閃着藍青色的光芒。但齊暮并沒有看出巫馬璋所指的那兩顆星有什麽不同之處，他只得沉吟不語。

收回視線後，齊暮又望着巫馬璋，正在問個清楚，卻發現巫馬璋的目光落在了背向他們二人的溫栎身上。

齊暮猶豫了片刻，又問：“璋大人，你這話什麽意思？”

巫馬璋斂起剛才的雀躍之情，向齊暮雙手合十，颔首道：“神龍天女就在此處！”

聽到巫馬璋竟然直言不諱的話後，齊暮陡然紅了臉，并不是因為害羞，反而是因為害怕。

齊暮與巫馬璋在公是君臣，齊暮年長巫馬璋四歲，二人自幼便交集頗多，也算得上是從小玩到大的夥伴。

早在齊暮幼學之年，就聽巫馬璋向他提過，他們巫馬家到了巫馬璋這一代，是一定要替大澤尋來神龍天女助大澤避水患之禍的。

但齊暮卻萬萬沒想到，巫馬璋這話裏所指的神龍天女，會是跟他在岳城相識的溫栎！

齊暮雙手扳住了巫馬璋的肩膀，眼裏帶着不解與懷疑：“你在開、開什麽玩笑？！她是紅楠國的人！只是個尋常的百姓！怎麽會是那典籍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