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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娘細心的和他說了分別是什麽種子,一臉欣慰:“姝丫頭這就對了嘛,該問的就張嘴問。只要我們能幫的,都會幫着些。”

說完,不自在的咳了咳:“小寒,大娘和你說掏心窩子的話。你現在是娶媳婦的人了,和你以前一個人住不一樣。姝丫頭年紀小,被陳家那群黑心教的理不清事。你大些,多教教她。”

“看看這大熱天,她連個草帽都沒有。你自己媳婦都不心疼,還有誰心疼……”

張大娘和李老頭是鄰居,是第一個知道李老頭撿了個男孩回家的人。

那會兒小祁寒三歲多,全身髒兮兮的,絲毫不掩他漂亮的眉眼。洗幹淨後白白胖胖的,可招人喜歡了。那身上的衣服,比縣城裏的孩子穿的還好看。

當時,張大娘就斷定他是有錢人家走丢的小孩。

可惜交通不便,想找到小祁寒的父母是難事。加上李老頭說,想養個孩子給他養老。

最後就不了了之了。

張大娘看着他長大的,李老頭掙得自己都不夠吃,經常餓着小祁寒。她看不下去,偶爾會給一些吃的。

要不是張大娘,小祁寒早就餓死了。

所以張大娘的話,是村裏為數不多能讓祁寒能進去的。耐着性子聽完,祁寒對陳姝的印象又高看了幾分。

沒去給陳家當牛做馬,還一下午就哄得旁人幫她說話。

有點本事。

祁寒唇角揚起淡笑:“我知道了,麻煩張大娘了。”

進院子,一眼看到在屋檐下倚靠着木柱,閉着眼的陳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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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姝暴曬一下午,體力耗盡,感覺渾身都在痛。本想坐着靠着柱子休息會兒,結果直接睡過去了。

下午的活兒,其實強度遠不及原主在陳家做的。只是陳姝心理程度跟不上,自然覺得很疲憊了。

祁寒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望着熟睡的女孩。沒幾兩肉的臉頰紅撲撲的,睫毛微顫,似乎很不安。

靜靜看了幾秒,把手裏用紙包好的菜種扔在她懷裏。

陳姝一下子就醒了,睜眼看到面前一片陰影。吓得往後跌,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髒劇烈的撲通撲通。

懷裏的菜種掉在了地上。

她緩過神來,佯裝無事發生的撿起小紙包:“這是什麽?”

祁寒覺得自己腦子壞了,看她吓到的樣子,第一反應居然是他長得很醜嗎?

無厘頭的反問,讓他唰的黑了臉,冷漠的甩下一句:“張大娘給的菜種。”

張大娘交代的話,一句都沒心情說。

邁腿去堂屋,拿着晚上吃的去了竈房。

陳姝随手把菜種放凳子上,小尾巴似的跟在祁寒身後。

見他洗手揉面,陳姝局促的站在他身後,有些不知要幹什麽,舔了舔幹巴的唇:“我現在能燒火了嗎?”

啊啊啊,她真的不想和祁寒單獨相處啊。

腦子裏像是有好幾個小人在打架,說着讓她去幹什麽,都充分的理由。

祁寒算下時間,頭也不回,“嗯。”

陳姝松口氣,麻溜兒的拿火柴坐下。有事做,心穩了。

然後直到晚飯做好,兩人不曾說過一句話。

陳姝在家常給爸媽打下手,很有眼力見的添柴加水、擦桌拿碗筷。主打一個只要我在忙,你就找不到我的過錯。

祁寒冷眼旁觀她在眼皮子底下轉來轉去,竟也不覺煩。因為總能在他起念頭不久,小蠢貨就去把事做了。

意外的默契和諧。

晚飯做的是粗面面條,灰撲撲的,放鹽煮熟後撈出來放碗裏。瞧着清湯寡水,沒點油葷。

祁寒突然想起張大娘的話,看了眼還沒到他下巴的某人,把油渣往她那份碗裏撥了兩筷子。

人要死在他屋裏,不知道還以為被他虐待了。

陳姝見他端碗去了堂屋,咧着嘴端剩的那碗。

別的不說,祁寒的廚藝比她的要好很多。面條在鍋裏煮着,她就聞着好香好香了。

吃了兩口,陳姝擡眼間發現祁寒碗裏沒豬油渣,眨眨眼,果斷把裝豬油渣的盆放他面前。

她沒那個臉吃獨食,好東西要一起分享。

做了是一回事,祁寒吃不吃那就随他了。

吃完飯,天不早了。

李家原本沒有專門洗澡上廁所的地方,洗澡在竈房解決,拉屎□□直接去地裏。按李老頭的說法,給莊稼營養。

李老頭不在了,祁寒才找人用磚頭隔板砌了一小塊地方,用來洗澡上廁所。

再熱的天,陳姝都接受不了洗涼水。等熱好水,祁寒洗完衣服回來了。

村頭有一條一米多寬的河溝,是活水。村民們去河溝洗衣服。家裏用的水是去水井裏挑的。

茅廁味道重,最招蚊子和小蟲子,祁寒每天會用艾草熏一遍。

但蚊子仍舊不可避免。

陳姝痛苦的洗完澡,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是一條條抓紅的痕跡。

明天要上工,沒時間洗。原主就兩套衣服,換着穿,還都打着補丁。

月光明亮足以照清路,她拿着衣服和皂角去河溝邊,運氣差到遇見出來洗全家衣服的陳母。

前天沒讨着好處,陳母不會放過現在。

陳姝剛轉身,對面的陳母就叫住了她。

“死丫頭,你跑什麽跑。”

這會兒好些女人在洗衣服。這兩天村裏不好的輿論,讓陳家再次丢盡了面子。陳母被陳老婆子教訓了一頓,讓她在外人面前對陳姝裝裝樣子。

陳母扯出僵硬的笑容,放低嗓門:“閨女,到媽這兒來洗。”

陳姝被她喊的渾身起雞皮疙瘩,不用想這人必要作妖:“不了,我就在這邊洗。”

說着,連忙找了個在一群女人中間的位置。

陳母氣得捏緊衣服,偏偏此刻她還不好罵人,目光惡狠狠的瞪向不聽話的陳姝。

打小最聽她話的閨女不聽話了,讓她很慌張,心底發虛。一想到算計好的東西要一場空,陳母急切的想拿起棍子把閨女打聽話。

不聽話就打,這是老一輩傳下來的招兒。

等她旁邊人一走,陳母連忙拿起盆和衣服擠到陳姝邊上。被忽視的怒火促使陳母把手伸向陳姝的胳膊。

還沒擰上肉,陳姝就捂着胳膊立馬後退,一臉委屈的問:“媽,你掐我胳膊幹嘛啊。”

她一走開,所有人都看到了陳母停在半空中的手。

陳母氣爆了,指着陳姝的鼻子罵道:“死丫頭,你說什麽呢,我哪有掐你。”

陳姝像是條件反射般的蹲下抱頭,帶着哭腔的求饒:“媽,你別打我了。我明天還要上工……嗚嗚嗚”

離最近的是這兩年下鄉的女知青,趕緊放下衣服擋在陳姝前面:“陳家嬸子,你要做什麽?”

女知青叫孫笑笑,是第一批來大隊的知青。在大隊生活了快四年,對上個月陳家把十五歲閨女嫁出去的行為,十分鄙夷。

她十五歲在上學,嫁人這事想都沒想過。

陳母沒好氣的嚷聲:“你給我讓開,我打我自己閨女,關你什麽事。”

其他人看不下去她嚣張的嘴臉,紛紛站起來不客氣的說道。

“你積點德吧,我沒見哪家天天打罵閨女的。”

“那閨女都嫁人了,你還這樣打。怕是沒把你女婿放眼裏,畢竟姓祁那小子十多歲,哪能有你們陳家這麽厚的臉皮。”

“我看吶,這陳家就是欺負祁寒家裏沒大人,拐着彎變着法的坑女兒女婿。該不會是惦記李老頭留給祁寒的房子吧?”

八卦中的言論,最接近真相。

陳母肉眼可見的慌了,“你們亂說!陳姝,給我出來,你當女兒的就這樣看着親媽被亂說嗎?”

陳姝瑟縮,嗓音沙啞:“媽,我沒有。”

孫笑笑細聲安慰道:“妹子,你別怕。大不了我們去找大隊長。”

大隊長警告過陳家安分些,少摻和嫁出去閨女的事。

按道理講,即使是大隊長也沒資格管別人家的家事,但陳家做的太過分,影響到另一個組成的新家庭。

又惹得村民天天讨論,要是因此波及到了上工效率,那才是壞了大事。

搬出大隊長,陳母知道今天是教訓不了死丫頭了,咬着牙:“好,陳姝你給我等着。”

她還不信逮不到這死丫頭了。

陳母看到陳姝就生氣,端着盆去了另一邊。眼不見心不煩。

孫笑笑朝蹲着的陳姝伸手:“好了妹子,快起來洗衣服吧。”

陳姝搭上手,怪不好意思的:“謝謝你,孫知青。”

陳母對原主管的嚴,巴不得她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在幹活。原主沒和大隊的知青們有交集。

日子長了,說的人多了,名字就記住了。

孫笑笑詫異:“你知道我叫什麽啊,沒事,看不慣罷了。你手臂沒事吧,掐的嚴不嚴重?”

陳姝:“我聽別人這樣叫過你。我手臂沒事。”

這趟出來洗個衣服值,交了半個朋友。

從外往屋裏看,黑漆漆的。祁寒很少點煤油燈,因為煤油燈有股味道。

晾好衣服,陳姝以為祁寒回屋睡了,悄聲關上院門。

轉身堂屋有了暖黃色的光亮,她走進去。

祁寒坐在桌前,桌上放着那幾包菜種子。

煤油燈下,祁寒淩厲的眉眼多了一些溫情:“過來。”

陳姝走近站在他面前,乖巧等待。

祁寒手指一包,說一包是什麽種子。幹脆利落,絕不多說一句廢話。

陳姝趁機問:“我能在院子右邊那兒種點東西嗎?”

“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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