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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寒停下匆忙的腳步,坐在路邊的石頭上緩解腳底的酸痛,臉色平靜的垂下眼眸。

這一趟遠行,忙得頭昏眼花,中途不得停歇。他和左禮連着好幾個晚上沒睡踏實了,眼下大大的黑眼圈。

他沒心情出聲喊人,更沒有精力跑上去質問。

或許兩人是路上認識的,回去後小蠢貨就主動說了呢。在離開時,就想過了最壞的結果。

前面的陳姝完全不知身後多了一個人,在有一句沒一句的應付着嚴風。不過這一路她總感覺後脖頸涼飕飕的,将衣服裹緊了些。

走到兩大隊的分岔路口,嚴風壓低嗓音,用自以為很深沉磁性的聲音問:“妹子,我第一次和女同志聊天這麽開心。你說我們還會再遇到嗎?”

陳姝被他油到了,忙後退一步,模棱兩可:“應該會吧,兩大隊離得不遠。我走了。”

嚴風覺得她是害羞了,勢在必得的發出邀約:“下周日你還去縣城嗎?一個人去無聊,有人一起路上說說話也好。你說是吧?”

陳姝扯出一抹笑:“下周我不去,不過下個月月末可能會去縣城買過年吃的用的。”

得虧她記性好,記得原劇情裏祁寒在十二月底的時候,又出了趟遠門。這回是他一個人,他的好夥伴左禮沒跟着。

再回來時,快接近除夕了。

下周祁寒在家,她是腦子秀逗了才會頂風作案。雖說她和嚴風來往是裝的,但怪別扭的。

要是被發現了,照祁寒的性子,怕是問都不會問,直接在心裏給她定罪了。

祁寒更不會讓她察覺到他知曉了,只會等時機成熟,一下子弄死她。

就他算問了,陳姝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無緣無故的,她為什麽要戲弄遠在另一個大隊的嚴風,單純的看這人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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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理由說出去,鬼才信。

嚴風沒太失望,要是這女人爽快的答應了,他會不踏實。今天去縣城這一趟太值了,能有這個意外收獲。

他這兩年過得苦,掙的工分勉強餓不死。剛來那一年,就利用那張花言巧語的嘴皮子,哄得大隊書記的閨女心甘情願為他提供食物,還得了個輕松些的活兒。

後來私底下和一女知青搞上了,剛好被大隊書記閨女撞破,那一陣鬧得雞犬不寧。

下了鄉的知青,大隊要想給個教訓,那是再簡單不過了。

嚴風的名聲在青山生産大隊是徹底壞了,沒人願意和他多接觸,幹着更苦更累的活兒。

偏偏他還沒地方訴苦,咬着牙幹下去,歇了靠女人的吃飯的想法。畢竟在青山大隊,這招是行不通了。

“好,那我們就說好下個月月末,一起去縣城。”嚴風露出一個溫柔十足的笑容,在話語間輕易将兩人的關系拉近。

這話說得,兩人像是認識了好久。

敷衍結束,陳姝轉身瞬間小臉就垮下來,撇嘴加快步伐,遠離這渣渣男人。

受不了了,這男人的說話調調惡心得她想吐。

陳姝回家放下竹籃,拎着魚和紅棗,大搖大擺的去了陳家。

路上遇到好些認識的村民,紛紛問:“小姝手裏的魚哪兒來的?怕是有兩斤左右哦。”

當下距離分糧沒多久,每家吃的不缺,但肉還是饞的。她手裏提的魚,幾乎是一下子就吸引了村民的注意。

陳姝笑眯眯的上前,每人分了兩顆紅棗:“來,叔叔嬸嬸吃棗子。這魚是我在縣城撿了個便宜買的,我二哥這不是下個月要高考了,想着買條魚給他補補身體。”

村民立馬就笑了,嘴裏推脫着不要,手誠實的接過了紅棗:“你這孩子買這玩意兒幹甚,那嬸子就收下了。”

“唉,你是個孝順孩子,有什麽還是得多顧着自家。”

陳姝點點頭:“我知道的。叔,嬸子,那我先去了。”

“去吧去吧。”

路上遇到的村民不多,紅棗分出去十多顆。陳姝不是傻子,做好事藏着掖着,就是要讓大家都知曉。

陳家要想給她扣上不孝順的帽子,那是不可能的。

陳母和陳老婆子在吃喝上緊着兒子孫子,加上後者要高考,陳平河能吃到的有半條魚就夠了。

至于陳平河會不會把魚肉讓給陳家人吃,這就不歸她管了。

陳姝站在院子門口大聲喊:“二哥!”

陳母就在院子裏,第一個聽到聲兒,怕打擾到屋裏兒子看書,連忙跑出來,耷拉着臉什麽都不問就開始訓斥:“你喊什麽喊?你二哥不在。”

“二哥不在家?”陳姝晃晃手裏的魚,疑惑道。

陳母眼睛尖,一眼看到了她拎着的魚,上前想一把搶過她手裏的魚。

陳姝輕巧向後一躲,疑惑的問:“媽,你這是要做什麽?既然二哥不在家,那這魚我就先拿回去了。這魚是我這個當妹妹給二哥買來補身體的,複習那麽辛苦。”

她送魚過來,連陳平河一面見不着,沒那麽憋屈的事兒。

陳母尴尬的縮回手,做不到眼睜睜看着到手的魚飛了,“你二哥在家,媽是怕你打擾到你二哥。”

邊上有閑來無事的村民好奇觀望着。

陳姝不給面子:“我不信,我要見二哥。”

陳母咬牙切齒,餘光瞥見邊上閑來無事的村民,憋着火氣低聲咒罵:“死丫頭,你到底要幹什麽?把魚給老娘!”

現在想和她兒子打好關系,休想。

陳平河隐約聽到他的名字,從課本上擡頭,去院子裏活動筋骨。

陳姝瞧見了一閃而過的陳平河,揮揮手:“二哥。”

陳平河小跑出來,驚喜道:“小姝,你怎麽來啦。外面冷,你怎麽不進屋坐啊?”

陳母老臉一僵,眼神警告陳姝不許亂說話。

陳姝幽幽嘆氣,把魚遞給他:“算了,我不進去了。二哥,這魚給你補身體,這紅棗每天吃兩顆,好好高考。”

手裏魚沉甸甸的,聞到紅棗清香。陳平河眼眶酸酸的,他這當哥當的太沒用了。顧忌陳母在一邊沒多說什麽:“小姝,二哥知道。”

他沒說讓她留下來吃午飯的話,有陳母和陳老婆子在,這頓午飯吃得不會安生。

陳姝笑了笑,沒看陳母轉身離去。

陳平河目送她遠去,心頭沉沉的。

陳母心虛的想要接過魚,勸說:“平河,魚給媽吧,快進屋去,別冷着了。”

眼看着沒幾天,這時候生病虧大了。

陳平河沒心思講道理和吵架,把魚給她。他很明白不管說再多,都改變不了小姝在這個家的地位。

陳姝慢吞吞走回家,瞅見院門大大咧咧的敞開着。

嗯?我出門時忘記關門了嗎?

一進院子,和在竈房往鐵鍋裏舀水的祁寒來了個對視。

陳姝剛想張嘴打招呼,就見他冷眼瞥她一眼,面無表情的背過去了。

什麽情況?臉色不大好啊,這趟遠行不順利嗎?不可能吧。

陳姝小跑過去,殷勤的想幫忙:“我幫你燒火吧。”

一回來就燒熱水洗澡,不愧是他。

祁寒把木瓢扔回水缸裏,木瓢和水碰撞蕩起清脆聲響:“不用。”

陳姝困惑的撓撓頭,是她的錯覺嗎?怎麽感覺祁寒對她很有意見的樣子?又生氣了?

算了,男主心情本就是變化莫測的。

她理解。

“那我做午飯,祁寒,你想吃啥?”

祁寒啞巴似的一聲不吭,筆直的坐在竈洞前,黃白色的火光打在他冷峻的臉龐上。

陳姝耐心等候他的回答,幾分鐘過去,沒聽見一句人話,倒是柴火燃燒得噼裏啪啦的。

她頭疼的揉揉眼睛,好好好,又來啞巴是吧,她也不說話了。

想着他奔波勞累了一路,陳姝割了一塊腌制好的豬肉用來炒竹筍,再煮些紅薯當主食。

竹筍是她後來去山上砍回來的,偷偷摸摸給曬幹。用來炒肉,可香了。

煮紅薯時,順手煮了一個雞蛋。

不是她勤儉持家不給自己煮雞蛋,而是她不喜歡吃水煮蛋。尤其是蛋黃,要噎死人。

一個洗澡洗衣服,一個做午飯,各自相安無事的忙碌着。

陳姝把飯菜端上桌,用筷子敲了敲碗,示意在屋檐下剪衣服線頭的某人吃飯了。

早上忙着和人交接,祁寒沒空吃早飯。他是真的餓,今天還沒吃過東西。

他的碗裏有桌上唯一的雞蛋,頓時怔住了。

剛出鍋的紅薯燙手,陳姝用筷子在碗裏給紅薯剝皮,戳起一坨紅薯肉吹了吹,咬了一小口不燙後才吞進嘴裏。

“你站着就能吃飽?”這人還站着,她沒好氣的說。

祁寒坐下,把話問了出口:“家裏沒雞蛋了?”

陳姝了然:“有啊。你別多想,有那功夫還不如去雞窩看看。我不愛吃雞蛋,就沒煮我的。”

祁寒不知信沒信,垂眸吃飯。

裏屋放着一包裹,有半人高。

陳姝回屋睡覺瞧見了,沒問要怎麽處理。他不是愛當啞巴嗎?她就給貫徹到底。

舒舒服服的躺上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好好的,安心閉上眼。

“這給你的。”祁寒踏進裏屋,帶進來一陣冷風。

陳姝探出個頭:“都是我的?”

“嗯。”

這些本就是給她買的冬天衣物,不給她穿難不成扔了?

祁寒沒那麽多閑錢來浪費,這小蠢貨在他家一天,那就歸他管一天。

那個陌生男人,他倒要看看小蠢貨到底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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