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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寒,他是我最近認識的。嚴大哥過得挺慘的,我就和他多聊了幾句。你看,這不還請我吃栗子了。”

這事也該結束了,拖的太久反而不好。她沒本事狠狠教訓一頓嚴風,從言語和精神上,能給他一個重大打擊,是她的極限了。

還沉浸在美夢中的嚴風傻眼了,不敢相信:“你結婚了?!你騙我!祁姝。”

聽到這名字,祁寒挑了挑眉,凜冽眉目緩和了些,沒掙開她挽着的手。

陳姝一臉無辜:“我沒騙你啊,你自己又沒問我。”

嚴風怒火沖天,不肯吃這個虧,扭曲事實:“祁姝,你嫁人了為什麽還要接近我?你不守婦道,你就是個淫.蕩女人。”

這個賤人居然敢蒙騙他,該死。

陳姝冷靜自若:“你的意思是,就該讓你餓死在路上,然後被野狗叼走?那天我把你叫醒,你還搶我的馍馍吃。”

陳姝又拽拽祁寒的衣袖,低聲低氣的告狀:“祁寒,他罵我,就是在罵你。這你不能忍。”

祁寒冷眼看她眼裏的狡黠,“你和他不是聊的很開心嗎?”

聊得開心的時候怕是沒想過他,被罵了就想到他了?好樣的。

陳姝撇撇嘴:“誰知道他是那種人啊,我總不能看着人餓死吧。”

打小的生存壞境,促使祁寒很護短,尤其是屬于自己的東西和人。不管有沒有錯,那也只能他來說。

嚴風看着面前比他高不少的青年,腿軟了軟,說話底氣不足:“你,你要幹什麽?”

祁寒捏的指骨咔咔作響,看他的眼神宛如在看蝼蟻,仿佛下一秒拳頭就要落到他身上,“你有資格罵她?你就沒肮髒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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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惡心男人,一看就知道在想什麽。也就小蠢貨被耍的團團轉。

一天沒在家,就搞出事兒來,一點不讓人省心。

嚴風被吓得直後退,顫着嗓音嚷嚷:“我可是準大學生,馬上要拿到錄取通知書了。你要是敢打我,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這會兒還不忘做他的美夢,陳姝欠揍的插嘴:“哦,對了嚴大哥,郵局我提前幫你問過,錄取通知書都發出去了。”

“你可以準備下一年的高考了。啧。”

這個“啧”,諷刺嘲笑意味十足。

直接擊潰嚴風的心理防線,渾身無力的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後續是什麽,陳姝不想關注了。她再次扯扯威風凜凜的男人衣擺,“祁寒,我們走吧。”

祁寒輕飄飄看了眼地上灰頭土臉的嚴風,“走吧。”

走了兩步,他想起什麽。拿過陳姝手裏的栗子,扔了回去。

而在遠處角落守着麻袋的左禮,就晃了個神,祁哥和嫂子都不見了。和嫂子說話的男人還在那兒坐着,顯然剛走沒多久。

腳邊全是有重量的麻袋,他一個人扛不動。

一陣冷風吹來,左禮站在麻袋中間裹緊了外套,欲哭無淚,只盼着祁哥能早點想起自己。

把夥伴擱置腦後的祁寒,和陳姝路過栗子小攤,突然側頭問她:“喜歡吃栗子?”

陳姝眨眨眼,實話實說:“不喜歡,那又不是我要買的。我喜歡吃烤栗子。”

祁寒輕嗤,“你吃了。”

陳姝暗罵他狗眼睛,這都能看到。但她後來對嚴風的态度這麽明顯,不怕他多想了。

她略略略的沖他吐舌頭,“我就吃了,我就吃了,誰叫你不給我買。”

說完怕被打,頭也不回的跑遠了。

祁寒望着消失不見的背影,沒生氣,反倒笑了。掏錢買了幾斤生栗子,問了些問題,轉身去找被他遺忘的左禮。

跑了一段路,陳姝感覺肚子有點疼。以為是冷風喝多了,回到家在凳子上縮成小矮人,一動不想動。

要不是祁寒回來,她早躺床上窩着去了。

這一蹲,蹲得陳姝直打瞌睡,一動四處漏風。她索性靠在門板上半眯半睡。等祁寒回來再做午飯。

外面飄起了白花花的雪點,不一會兒,地面鋪上一層薄薄的白雪。

貨物一交,祁寒揣着錢冒着雪回家。推門而入,瞅見堂屋門板那一坨在睡覺。

也不知夢到什麽了,那眉毛擰巴擰巴的。

祁寒把帶回來的東西放桌上,提着栗子和小石子去了廚房。淘洗栗子,挨個破口,再倒入鐵鍋裏和小石子一起炒。

祁寒是第一次做炒栗子,手法些許生疏,最終成果蠻不錯的。他把栗子挑出來放竈臺上溫着。

炒栗子的香甜味道從廚房飄出,院子飄灑着雪花,一切都那麽溫馨和諧。

陳姝睡得很不安穩,做個噩夢突然就驚醒了。醒來胸口發悶,手腳冰涼,像是在冰天雪地裏走了一夜。

她跺跺腳,往手心哈哈氣,聞到空氣裏的香味,往廚房走去。

祁寒在揉面團,想來中午極可能要吃馍馍。

陳姝沒了胃口,她想吃點熱乎肚子的。于是語調軟綿綿的懇求:“祁寒,我們中午吃疙瘩湯好不好?”

雖然她媽媽說過,不做飯話還多的人是最讨人嫌的,但她還是想試試。

萬一他答應了呢。得寸進尺的某人想得很美。

經過陳姝半年的不懈努力,祁寒對她的耐心比旁人高不少。原本要開口訓斥的話,在目光觸及到她蒼白臉色後,眉頭緊鎖。

話題一轉:“沒有烤栗子,只有炒的,自己拿去吃。”

陳姝兩眼一亮,手不客氣的伸向炒栗子:“祁寒,你真好。我來燒火吧。”

縣城裏大多數人家,廚房裏用的是蜂窩煤,味道很大。兩人商量後,選擇燒柴火。

柴火需要去買,不貴。

竈洞裏燃着柴火,暖意源源不斷的傳到身上,陳姝臉色沒那麽難看了。

剝了好些栗子,栗子肉還有些燙手。她挑出完整的,伸手給竈臺後的祁寒。

滿手面粉的祁寒沉默,敲了敲揉面的瓷盆,示意他沒空吃。

陳姝被柴火烤得暈乎乎的,意識到了他不方便吃,便擡高手把剝得最完整的栗子肉送到他嘴邊。

這下能吃了吧。

祁寒腦子有點疼,在她萬般期許下,終是低頭将兩顆栗子肉含進嘴裏。

滿口栗子清香,軟糯溫熱,夾雜着一絲淡淡的雪花膏香味。

陳姝迅速又拿了兩顆,繼續保持投喂姿勢。

嘴裏的栗子還沒咽下,祁寒不想說話,端着盆挪到另一邊去了,拒絕二字寫在身上。

竈洞裏火苗微弱,俨然快熄滅了。陳姝放棄了追着喂他。

午飯是她提的疙瘩湯,一碗下肚,舒坦多了,手腳都暖和了。

不知何時,兩人不再分開洗碗,大多數是做飯洗碗換着來。

陳姝還沒本事讓祁寒成為伺候她的傭人,坐等對面男人放下筷子,自覺起身收拾碗筷。

起身瞬間感覺有點不對勁,但她沒在意。

兩個人的碗筷不多,廚房有熱水,最多五分鐘就能搞定。

對面帶有餘溫的凳子上有一小塊洇濕痕跡,不太明顯,但一看就知道不是木凳原本的顏色。

祁寒順手拿過桌布擦桌子,無意瞥見那一小塊不同尋常的痕跡。

他走過去,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鐵鏽味。回屋拿紙一擦,居然是紅豔豔的血。

祁寒腦子轟得一聲炸了,小蠢貨受傷了?難道野男人在他看到之前打了她?為什麽不說,是怕他打那個野男人?

還是說,上午發生的事,都是小蠢貨演給他看的?

情急之下,他沒空想這其中的不合理。大步走向廚房,厲聲質問:“你受傷為什麽不說?”

專心洗碗的陳姝一臉懵逼:“啥?我沒受傷啊。”

祁寒見她裝傻,面無表情的拽着她去了堂屋,指着凳子:“那你告訴我這血哪兒來的?”

陳姝不是第一回經歷這個,在看到的第一眼,結合身體異常,瞬間就知道那是什麽了。

小臉刷的一下漲得通紅,尴尬得用腳趾摳出一座大別墅。怪不得她今天昏昏沉沉的,身體各種不舒服。

來例假本不羞恥,但她看到凳子上沾血的衛生紙,就突然不敢去看祁寒的臉色。

陳姝舔舔唇,含糊的說:“咳,那什麽我沒受傷。”

祁寒是在李老頭手下長大的,沒途徑了解關于女性的常識。張大娘他們也不可能給他講這些事,他自然不知道這是啥。

不怪祁寒不知道,是根本沒人教他這些。在他成長過程中,沒有女性角色的參與,很多事情都是他一步步慢慢摸索出來的。

可以說,接觸最多的女性是娶回家半年的陳姝。

祁寒沒聽到想聽的,執着的問:“那你告訴我這是什麽?”

陳姝靜靜看了他十幾秒,撐不下去了,嘆氣道:“我來例假了。”

這淩冽眼神,她懷疑再不說實話,這男人怕是能聯想到天邊兒去。

“例假?”祁寒怔忪着,眼神透露出清澈的愚蠢。

陳姝些許為難,這沒法解釋,總不能給他看吧。

“就女生到了一定年齡每個月都要來的,我說不清楚,總之我沒受傷。”她說得坦誠直白,兩眼不曾閃躲。

祁寒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太沖動,可能冤枉她了。果斷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是我想多了。”

陳姝沒計較:“沒事,但你能幫我去買個盆嗎?越快越好。”

這年代沒有衛生巾,要麽用紙墊着,要麽自己縫制月經帶。她不會縫這個,就只能用紙了。

“好,我這就去。”祁寒走了兩步,猶豫下回頭,“你真沒事嗎?碗留着我回來洗吧。”

他有些不放心,留她一個人在家裏沒事?

陳姝催促他:“我有數,你快去吧。”

她往竈洞裏塞了幾根柴,又抓緊把碗洗淨,用水沖洗沾血的凳子。

沒幾分鐘,祁寒拿着盆回來了。

陳姝迅速換了褲子,竭力忽視小腹隐隐下墜的不适感,堅持把弄髒的衣物洗了。晾好衣物,她沒什麽精氣神的說:“下午沒事不用喊我,我先去躺會兒。”

第一次來反應這麽強烈,不敢想這幾天她要怎麽渡過。

陳姝憂心忡忡的回屋躺着後,眉頭沒松開過的祁寒出門去了。

祁寒在廚房忙活了好些時間,才把裝滿熱水的熱水袋拿進裏屋。看着床上縮成一團的某人,把熱水袋放在被子上:“拿去捂着。”

他不懂這些,但長了嘴。問了幾個人才知道小蠢貨這是怎麽了。

托上頭收貨大哥的關系,祁寒花了兩倍價錢拿到這個熱水袋,又買了些補氣血的紅棗和一些新鮮的肉和蔬菜。

剛暖和不久的陳姝,連伸手出來拿熱水袋都做不到。小臉慘白慘白的,襯得一雙杏眼都黯淡了不少。

一動被子就漏風,寒氣從縫隙處鑽進被窩裏。她就眼巴巴盯着要起身才能夠到的熱水袋。

祁寒在看到她虛弱模樣,生出一絲對先前自己不着邊幻想的自責和愧意,重新把熱水袋放在了她腦袋旁邊。

陳姝頓時熱淚盈眶,說不感動是假的:“謝謝你。”

好人啊,好人一生平安。

祁寒撇開眼,沉聲問:“晚飯想吃什麽?”

陳姝惬意的抱着熱水袋,往被窩裏縮了縮,哼哼唧唧的:“我不想吃,你吃吧。”

除了上廁所,她恨不得長床上,一下午沒怎麽動過,哪會感到餓。

祁寒抿抿唇,腦子裏想好了今晚要做什麽。陳姝那份也有,只是溫在了鍋裏。

因為是祁寒誤解在先,他這些天便勤勤懇懇的做飯、收拾屋子。就這樣,陳姝提前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要不是她攔着,這人能把她衣服一起洗了。

雖說兩人名義上是夫妻,又睡一張床,但她還是不習慣別人洗自己的貼身衣物。就感覺怪怪的,過分親密了些。

夥食變好了,每天至少有一頓肉。偏偏祁寒在廚藝上是天選之子,做的菜很有食欲。

桌上的零嘴換成了紅棗花生,硬是把她失去的氣血給補了些回來,臉色沒那麽難看了。

第三天,是個大晴天,陳姝終于舍得從屋裏出來了。

她把被子搭在晾衣線上,又搬出凳子和過年沒吃完的年貨,坐在院子裏曬太陽。冬日暖陽曬得渾身舒暢,驅趕了手腳的寒意。

祁寒不在家,午飯一吃就說有事出去了。

陳姝嗑着瓜子,津津有味的翻看一本雜書。這書是這屋子裏搜刮出來的,她沒扔。

嗑瓜子嗑得正來勁兒,緊閉的院門響起了略顯急促的敲門聲。

“有人在家嗎?”問話的是道男人聲音,很陌生。

陳姝放下書去開門,只見門外站着好些男男女女,男女老少都有。從服裝上輕易分辨出,中間的那幾個人才是說話的。

為首的是個兩鬓斑白的老人,穿着一身中山裝,戴着銀框眼鏡,看起來和藹可親。

老人身後是一對氣質不凡的中年男女,看親密度應該是夫妻,女人手裏牽着一個小女孩。

陳姝眉心一跳:“你們找誰啊?”

這麽大陣仗,不會是祁家人吧?她一點消息都沒聽祁寒說,這就找上門來了?

不愧是他,瞞的真嚴實。

作為祁寒最親近的人,半年前娶的媳婦,祁家得到的資料裏當然有她的身影。

大部分資料來自劉家村,對她的描述有好有壞。加上有陳家的惡劣行徑,在找祁寒十多年的祁家人眼裏,對陳姝的印象一般。

目前最重要是把祁寒認回家,其餘的事之後可以再解決。

祁老爺子杵着拐杖,抑制住急切想見到孫子的心情:“小姑娘,請問這裏是祁寒家嗎?”

陳姝警惕道:“對,我是他媳婦。你們是誰?”

祁老爺子臉色沉重:“這事說來話長,我們是祁寒的家人……”

繃了一路的常繪瑩突然沖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哀切的問:“小寒去哪兒了?求求你帶我去找他。”

陳姝吓了一跳,根本抽不出手:“我不知道他去哪兒了,你們要不進來等?”

她不想被當作猴看,這群人動靜不小,街坊鄰居紛紛出來圍觀。

祁舟榮連忙上前攙扶住搖搖欲墜的妻子,感激的說:“行,那就麻煩你了。”

他低聲安慰妻子:“繪瑩,你冷靜一點。我們等了那麽多年,不差這一會兒了。”

祁佳雪見媽媽哭了,噔噔噔的跑上前,小大人一般的哄道:“媽媽不哭。”

女兒稚嫩的聲音,讓焦急的常繪瑩恢複些許理智。松開了陳姝,擠出一抹得體的笑容,文文弱弱的說:“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

陳姝客氣:“沒事,你們進來吧。”

祁家人先後進了院子,默默觀察起這個巴掌大小的房子。其餘的守在院子外面,把祁家圍的嚴嚴實實的。

陳姝淡定的去堂屋擡凳子,但不夠分:“只有兩條凳子,你們将就着坐。祁寒過不了多久會回來一趟。”

她嚴重懷疑祁寒是怕她死家裏了,這幾天出門絕對不會超過兩個小時。

祁舟榮心不在焉:“不礙事。爸,您坐着吧,我和繪瑩站着就行。”

遠遠看到祁哥家裏有情況的左禮,認出這老人是在州市見過的,慌張的忙跑出去找人。

畢竟是祁寒的親人,陳姝不好太怠慢,可家裏實在沒有招待人的杯子。只好把兩人喝水用的搪瓷缸洗幹淨,分別倒滿開水。茶葉什麽的,想都別想。

考慮到有小孩兒,出于禮節,家裏各種零嘴她都拿了一部分出來。

祁家人滿心都是未回來的祁寒,注意力全在院門處,沒心思和陳姝找話聊。

陳姝也樂得自在,繼續“咔咔咔”的嗑瓜子,翻着沒看完的話本。

四歲的祁佳雪,正是對外界感興趣的年齡。躲在常繪瑩身後,好奇看着這個陌生的漂亮姐姐。

大人們揣着心事,一不留神她就悄咪咪的溜到陳姝邊上,像只膽小怕人的小松鼠。

祁佳雪沒吃過瓜子,看她利落的幾乎一秒一顆瓜子,兩眼崇拜的冒星星。又挪過去一小步,蹲在她凳子邊上,歪頭賣萌:“姐姐,你吃的什麽呀,感覺好厲害!”

“咔”“呸”“咔”“呸”,有規律的重複着,看起來好好玩的樣子。

祁佳雪白白嫩嫩的臉蛋,眼睛水汪汪的,穿着一身大紅色的棉襖,紮着兩個小辮子。

幹幹淨淨的一小女孩,特招人稀罕。

陳姝不禁露出笑容,低頭回答:“這是瓜子,要吃嗎?我教你。”

祁佳雪怕媽媽不讓她吃這些東西,小心翼翼的回頭看了眼身後,小聲的說:“要!姐姐你幫我抓一點,好不好?不能讓媽媽看到。”

陳姝五指一張,抓了一大把在手裏:“喏,你自己拿。”

祁佳雪拿了一小把,先是聞了聞,再學着她捏起一顆飽滿的瓜子放在門牙處。

上下牙一碰,瓜子破了個口子,瓜子仁落到嘴裏。

她一臉驚喜,“姐姐,我這就學會啦?”

“很簡單吧。”陳姝讓出一半凳子,笑眯眯的問,“坐嗎?”

祁佳雪撓撓腦門,側頭在看到爺爺沖她點頭後,安心的坐了上去。

有爺爺在,爸爸媽媽不會當面說什麽。

“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啊?”陳姝清楚祁寒有個比他小十多歲的妹妹,劇情裏這兄妹倆的關系不咋滴。

妹妹這般讨喜,他可真沒眼光。

“我叫祁佳雪,姐姐,你和我哥哥是一家人嗎?”

在小孩子看來,一家人的定義很簡單。爸爸媽媽說這裏是哥哥的家,姐姐也住這裏,那哥哥姐姐就是一家人。

“唔,是吧。”

這邊一大一小說着悄悄話,那邊的祁寒得到消息一路跑回來。推開院門那一刻,直接和院子裏的祁家人對視上了。

說悄悄話的兩人齊齊閉嘴,院子頓時鴉雀無聲。

陳姝看看祁寒,再看看激動不已的祁家人,覺得她有點多餘。和親人相認的場景,她個外人待在這兒有點不合适啊。

沒想過和祁家人搞好關系,她的大腿是祁寒。等祁寒厭煩了,她就麻溜的揣着分手費滾蛋。

“那什麽,祁寒回來了,你們慢慢聊。”陳姝率先打破這寂靜,站起來準備去收被子回屋。

主動騰出空地,讓他們可以無顧忌的盡情傾述。啊,天底下找不到比她更有眼力見的人了。

祁寒略過癡癡望着他的血緣上的親人,大步跨到陳姝身邊,眸色沉沉:“走什麽,老實坐這兒。”

冬天難得出次太陽,好好曬着不行嗎?又回屋躺着,人都要發黴了。

在場人的目光齊聚過來,陳姝決定給他一個面子,乖乖回去坐下。

絕不是怕他秋後算賬。

祁寒回頭看向找上門的祁家人,陽光打在他俊美側臉上,神情冷漠:“長話短說,你們有什麽事說吧。”

這些人能準确找到這裏,私下必是确定了他的身份。不用想,無非是一些想認回他的話語,亦或是這些年找他找得多辛苦之類的。

需要親情的年紀早消磨耗盡了,他沒耐心陪所謂的親人演戲。

許是至親血緣感應,祁舟榮和常繪瑩第一眼就确定,這就是他們走丢多年的孩子。

沒在乎他的冷淡,常繪瑩撒開丈夫的手,踉踉跄跄的走到祁寒面前。

望着長大成人、眉眼和丈夫相似的兒子,心酸悲痛最終化成一句哽咽:“小寒,還記得媽媽嗎?”

這大家族的認親環節,也是這麽樸實無華。說了哭,哭了說。

陳姝仿佛看了一集電視劇,就是男主角太沒感染力了。從始至終一個表情,面癱似的,一點找到親生父母的喜悅都沒有。

不經事的祁佳雪,可能被情緒激動的夫妻倆吓到了。從最初的坐在她邊上,到現在縮在了她懷裏。

夕陽西下,大型認親劇情告一段落。

祁老爺子打斷兒子兒媳的說話:“時候不早了,舟榮繪瑩,我們給孩子一些接受的時間。”

“孩子,你和這……這位陳小姐商量一下。我們不急,等多久都可以的。”他不太承認陳姝是他的孫媳婦。

況且,兩人沒到法定結婚年齡,沒領結婚證。等孫子回了家,處理她的方法很多。多拿些錢,或者用另一種方式讓她成為祁家人。

生疏分明的稱呼使得祁寒黑了臉,冷眼看了一圈祁家人:“她叫陳姝,我娶回來的。”

這些人有什麽資格看不起小蠢貨,十幾年不曾管教過他,那也不該插手他自己的事。

陳姝不在意祁家人對她潛在的看不起,這很正常。她就一個沒見過大世面的小村姑,哪能配得上富貴人家的孩子。

她唯一關心的是,她那雙腿快要沒知覺了。

見他們還要說話,陳姝晃了晃懷裏的祁佳雪,“我不行了,妹妹你快起來,腿麻了。”

祁佳雪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兩步走近的祁寒一把拎起來,穩穩拎到傻了眼的祁舟榮和常繪瑩跟前。

這一操作,直接震驚所有人。

冬天的衣服厚實,拎衣領并不會勒着喉嚨。

祁佳雪不哭不鬧,一心擔心剛認識的姐姐。小炮彈似的急沖沖跑回來,手足無措:“姐姐你沒事吧?是不是我太重了,我給你揉揉。”

陳姝龇牙咧嘴的甩了甩了麻木的腿,安撫她:“我沒大事,甩甩就好了。你不重,不怪你。”

恢複了貴婦形象的常繪瑩,沒攔着佳雪過去。看到和初見的兒媳婦相處甚好的女兒,露出到達這裏後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兒子這般冷淡,她正愁找不到和他相處的方法。這女孩倒是一個突破口。

這些年曾許下無數願望:只要能找到兒子,讓她做什麽都可以。所以在常繪瑩看來,未來兒媳婦是什麽身份不重要,兩孩子開心就好。

祁老爺子聽出孫子話裏對那女孩的維護:“孩子,我們先走了。我們住在城西,有事直接過來。”

祁佳雪知道要離開了,戀戀不舍:“姐姐,我明天再來找你玩兒。”

陳姝:“好,那我在家等你。”

祁佳雪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随即又怯怯的看向兇巴巴的哥哥,壯起膽子詢問:“哥哥,明天你也在家嗎?”

祁寒垂眼,目光落在這個和他有血緣關系的小不點身上。

無論是精致的衣着,還是肉嘟嘟的臉蛋,都彰顯着她被養得很好。

祁舟榮和常繪瑩緊張兮兮的盯着,大氣不敢出一聲,生怕影響到兄妹倆交流。

祁寒淡漠的收回視線,沒回答,而是去把緊閉院門大大的敞開着,送客意味再明顯不過。

常繪瑩失落一瞬,更怕女兒哭起來惹他心煩。過去抱起輕哄道:“佳雪乖,明天帶你來找哥哥姐姐。”

最後一人走出院子,守在邊上的祁寒‘啪’的一下關上門,将他們統統隔絕在外面。

晚風漸涼,卻也恢複了原有的寧靜。

此時臉色平靜的祁寒,像一座随時噴發的活火山,頗有種逮誰噴誰的感覺。

陳姝不想觸這個黴頭,蹑手蹑腳的拿起掃帚,掃滿地的瓜子殼。

抓出來的花生瓜子被她和祁佳雪吃完了,中途不想錯過劇情,就忍着沒回屋拿。

祁寒站立在原地,看着陳姝把地掃幹淨、擡凳子收被子,再出來往廚房走去。

小蠢貨整個人比他還冷靜,仿佛一點都不驚訝。

太不對勁了。

祁寒凝眉,探尋道:“陳姝,你不好奇嗎?”

陳姝不慌不忙的反問:“好奇什麽?大家都知道你是被李爺爺撿回家的。”

劉家村不大,瞞不住事。每家發生點什麽事,第二天全大隊就知道了。确實不值得大驚小怪。

祁寒一時找不出漏洞,憋出一句:“不出意外,再過兩天我們要離開這裏了。”

陳姝十分給面子的問:“那你要帶我一起回去嗎?”

祁寒眉頭更緊巴了:“你不想?”

陳姝幽幽嘆氣:“可你爺爺不喜歡我。”

祁寒沉默了好半晌:“你嫁的是我,不是他。”

不喜歡就不喜歡,又不住一起。天高皇帝遠,祁老爺子管不了那麽多。

小蠢貨擔憂的就這破問題?

看着認真回答問題的男人,陳姝心裏竟然有一絲熨帖。祁寒一向是說到做到,這算是給她的獨一份保障吧。

再次說明了她的努力有效果,瞧瞧,都學會給出解決方案了。

祁寒被她看得心底發毛,補充道:“你就當又換了個住的地方,不喜歡的可以選擇不做,沒必要勉強自己。”

他這說的夠簡潔明了了,小蠢貨應該能明白他的意思吧。

在祁老爺子找上門後,祁寒腦子裏就沒有不回祁家的選項。那本來就是屬于他的,沒理由拒絕。

是他的就是他的,不要了也得從他手裏扔掉。

至于小蠢貨的去留,自然是要一起帶回去。和陌生祁家人相比,祁寒更願意選擇前者。

陳姝耷拉着肩膀,低聲說:“我怕給你丢臉,要不我還是繼續住這裏?”

一瞬間卸下了先前的淡定,露出心底的膽怯。她一個膽小怯弱的鄉下女孩,害怕外面的未知世界,這很正常吧。

祁寒沒忍住瞪她一眼,合着剛才說的話愣是一句沒聽進去,白費口舌。

他沒好氣的說:“陳姝,你跟我對着幹是吧?”

放她一個人住這裏,外面傳言指不定傳的多難聽。到時候陳家人找上門來,再回去給陳家當牛做馬。

這就滿意了?

祁寒有時候覺得陳姝沒那麽蠢,更像是在故意氣他,在他雷區上來回蹦跶。

陳姝不背這黑鍋:“沒有,我怎麽會。”

她抱大腿都來不及,怎麽會和大腿對着幹。這不是腦子有病,想不開嗎?

祁寒按按太陽穴:“那就別說了,有問題找我。你麻煩我的事還少嗎?不差這一次兩次。”

京市距離小縣城幾百公裏,陳姝這一去,基本上是不會回來了。

即使她以後拿到分手費,從祁家離開,也不會選擇在這裏定居。這座縣城對原主和她來說,除了陳平河,沒有值得留戀的人和物。

所以陳家人她可以不說,但陳平河再怎麽也要告知一聲,免得他擔心多想。

次日上午,陳姝按照約定陪祁佳雪玩耍;下午就說了她要回去一趟的決定。

祁寒沒反對,去街上買了一堆東西,還去和祁家借了司機和一輛車。

這小汽車在縣城裏行駛都足夠招搖,要是去劉家大隊一趟,不得把陳家人羨慕嫉妒死。

路坎坷不平,再好的車也是折磨。二三十分鐘的車程,差點沒把陳姝晃吐。

抵達村子門口,就開進不去了,前面的司機停下車。

祁寒遞給陳姝一個袋子:“這拿去給你哥,我去大隊長家一趟,到時候去張家等我。”

陳姝打開看了下,是鋼筆和本子。她不認識鋼筆是什麽牌子,但這玩意兒貴還要票,比本子貴上好幾倍。

祁寒下車把東西分成兩份,司機拎了一份。

陳姝不确定的問:“祁寒,這真的給我二哥嗎?”

有點奇怪,不太符合他的人設。雖沒聽祁寒說過陳家的不是,但清楚他是厭煩的。

和陳姝不同,對祁寒來說,享受了陳家利益的陳平河和陳家人沒兩樣。

祁寒:“在你眼裏,我就那麽是非不清?”

陳姝尬笑:“沒沒沒,我錯了。”

二月中旬,錄取通知書送到了各位準大學生手裏,但還沒到去上大學的時間。

陳平河前天拿到了錄取通知書,是H省省會城市的一所本科院校。

這可把陳家人高興壞了,一個個趾高氣揚的,明裏暗裏的炫耀個不停。大隊出了大學生是件喜慶事,大隊長對陳家的行為睜只眼閉只眼。

女人們飯後聚在一起織着毛衣,閑聊天。陳母聞着味兒就來了,不厭其煩的炫耀着她兒子考上大學的事跡。

其中一人早不耐煩喋喋不休的陳母,插話道:“那不是你家姝丫頭嗎?瞧瞧這穿的多好看,還是祁寒那小子知道疼媳婦。”

“是啊,姝丫頭去城裏過好日子去了。哪像以前當牛做馬,沒人心疼。”

“你別說,我才發現這閨女蠻俊的,那俏生生的臉蛋怪招人喜歡。”

“那不廢話,她爸你們又不是沒見過,都說閨女模樣随爸。”

這兩天被欺壓狠了的大娘們,毫不留情當着陳母的戳她心窩子,陰陽怪氣的擠兌人起來,鮮少有人能及。

又見這個如同讨債鬼的閨女,陳母高傲的臉色沒繃住。

想到在家的兒子,她怒氣沖沖的叱問:“死丫頭,誰叫你回來的?給老娘滾。”

陳姝直接忽視她,側身繞道前行。

這一行徑讓陳母顏面掃地,身後隐約的笑聲像巴掌重重的扇在她臉上。她罵怨恨的瞪向陳姝:“跟你說話呢,沒長耳朵啊!”

這死丫頭絕對是聽人說平河考上大學了,故意回來攀關系。平河心軟,她絕不會讓死丫頭得逞。

陳平河在家聽到他媽刺耳的大嗓門,煩躁的走出院子:“媽,你又在幹什麽啊?”

自從錄取通知書下來,他媽在村子裏大肆宣揚,把他誇得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那些話聽着就羞恥萬分,陳平河壓根管不了她,就不願意再出門。

陳姝只想速戰速決,不想進那院子:“二哥,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要和你說。”

陳母瞬間化身尖叫雞,朝陳平河那邊撲過去,妄圖攔住他:“不行,兒子你不許過去!啊啊啊,媽不許你過去!”

陳平河身心疲憊:“媽,你冷靜點行不行?小姝是我妹妹,我和她說兩句話都不行嗎?”

“不行!媽不許!她就是來讨債的。”

“陳姝你給我滾啊,有我在,你就休想和我兒子說一句話。”

面對失去理智、大吼大叫的陳母,陳平河無可奈何。到底是生他養他的親媽,他做不了狠心事。

這時,上茅廁的陳父聞聲出來,輕飄飄的瞟了眼陳母:“我餓了。”

陳母立刻停止了發瘋,瑟縮道:“我,我這就去給你做。”

她雖不放心兒子和死丫頭單獨說話,但也不敢違背陳父的話,邊走邊用眼神警告死丫頭。

陳姝看過去,剛巧撞上陳父看過來。

僅一眼,他便轉身進了院子,背影消失不見。

不相幹的人離開了,陳姝開門見山:“二哥,祁寒的爸媽找來了,明天我就要跟祁寒離開縣城。”

陳平河猛地擡頭,不敢相信:“啊?小姝,你們要去哪兒啊?”

這才一個月,小姝又要搬家了。短短半年,一而再再而三的搬家。

他心情複雜又夾雜着茫然。一邊為妹妹過得越來越好感到高興,一邊又因為妹妹好似不再需要他感到失落。

陳姝不管他在想啥,把袋子塞他懷裏:“我們要去京市,具體住址不知道。二哥,這是祁寒給你的。”

陳平河沒心思看袋子裝的是啥,怔怔的看着她。明明有很多想問的卻不知道問什麽,話哽在喉間。

“小姝,他對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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