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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雨天的夜晚,昏暗朦胧。
規整分布的路燈,像是黑暗中的一顆顆星星,為迷茫的行人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祁寒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在想什麽。
面前的女孩,已然和當初大不相同。
他依稀記得,以前的陳姝膽小怯懦,肮髒貪婪。全身上下,沒有一點能看的。
娶陳姝回家,僅是不想被陳家人糾纏,生活又恰好的無聊。
想看看這個蠢貨能給自己帶來什麽樣的樂趣,不管她做了什麽,都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而在将近一個月後,他的耐心所剩無幾。處于忍無可忍、想永絕後患的階段,她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住在一個屋檐下,祁寒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細微不起眼的變化。
他敢說,連自诩疼惜妹妹的陳平河,也不曾發現。
愛吃貪睡,會耍小聰明,變嬌氣了,有了基本的決斷能力。
笑起來,那雙眼睛盛滿了一片閃爍的小星光,沒了先前蒙在身上的陰郁和瑟縮。
陳姝在等着他說話,脖子有些灌風,她悄悄的往他身後躲了躲。
半是埋怨的嗔怪:“祁寒!你想什麽呢?不說我回去了。好冷啊。”
她真是腦子一抽,跑回來幹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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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男人盯着她頭頂,有那麽好看嗎?
祁寒回過神,歉意的笑笑,實話實說:“陳姝,我想起了以前的你。”
陳姝內心咯噔一下,若無其事的問:“想我以前做什麽?我人就在你面前。”
……他無緣無故想以前的破事幹嘛?
祁寒沒錯過她眼裏的一絲緊張,猶豫了半天,還是伸手摸摸她毛茸茸的腦袋:“沒什麽,你回去吧。”
陳姝一頭霧水:“那你叫我,就是想摸摸我金貴的腦袋?”
她腦袋不是誰都能摸的,臭男人又不問她意見就上手!
祁寒緘默不言,漆黑眼眸專注的令她不敢直視。
陳姝不大高興的嘀咕:“摸我腦袋會長不高的,你負責啊?”
她現在有一米六多點,頭頂剛剛到祁寒下巴。
許是被陳家人虐待太過,後期無論再怎麽補身體,這小身板的變化不多。
身高能有一米六,她都謝天謝地了,肉也不怎麽長。
她就指望着這兩年,身高再往上蹿一蹿呢。
祁寒:“我負責。”
陳姝表情一愣,心不在焉的笑笑:“跟你開玩笑呢。好了,我真的要回去了。”
她垂下眼睑,沒空去思考他說這話的深層含義,離開的步調略顯淩亂。
祁寒沒攔住她,望着她的背影,語氣鄭重低沉:
“陳姝,我沒有和你開玩笑。”
光線不佳,陳姝踩到了一顆凸起的石子,身子沒站穩晃了晃。
沒應答,也沒回頭。
胸腔被不知名情緒堵得滿滿當當,思緒像是找不到歸處,在腦子裏跑來跑去,落不到實處。
一路魂不守舍的回到寝室,連右側衣袖被打濕了都沒注意到。
“陳姝,你不有傘嗎?袖子那塊怎麽打濕了呀?”尚娉見她進來,袖子那一塊濕痕分外顯眼。
陳姝茫然的擡手:“哦,可能是沒打到。”
尚娉看了眼外面的雨,不是很大。一般情況下,有傘就不會淋濕。
見她神情恍惚,好意問:“你洗澡不?要洗趕快去,再過會兒沒熱水了。”
陳姝把傘挂在窗戶邊緣,拿起帕子和盆:“今天不洗,我去簡單洗漱下。”
她身體不舒服,加上昨天洗了澡的,今天就不受這罪了。
匆匆洗漱回來,她打了個寒顫,忙換上睡衣躺下了。
熱水袋裏的水不熱了,她剛重新去接了熱水。放在被窩裏,整個身體都暖洋洋的。
尚娉感覺她不對勁,歇了這會兒看書學習的心,跟着麻溜上床了。
兩人都睡上鋪,床頭挨着。
尚娉縮在被子裏,隔着床頭欄杆小聲說話:“陳姝,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我看你臉色很差。”
陳姝悶悶的說:“我來那個了,肚子有些痛。”
尚娉沒體會過這種痛:“有啥辦法可以緩解嗎?明天還要上課呢?”
上個月陳姝來例假,焉巴巴了好些天,吃不下去,睡也睡不好。
看着就難受,幸好她沒什麽感覺。
陳姝輕微搖頭:“沒事,我裝了熱水袋,會好些。”
尚娉關切道:“那你要睡覺了嗎?”
“睡不着,等會兒再說吧。”陳姝說。
肚子痛,渾身酸軟無力,她連睡意都沒有。閉上眼,就會想起前不久在校外發生的對話。
煩躁得很。
“那我陪你說說話,分散一下注意力。”尚娉壓低音量,“今天你咋回來的這麽晚啊?”
一個寝室的都知道,陳姝周末會出去兼職,但一般晚上八點左右就回來了。
今天九點多才回來,臉色還很差。
她很少提及開學出現的那個男人。
這幾個月,幾個室友總能撞上一兩次陳姝去見前未婚夫的場面。
作為剛相識的室友,雖心裏好奇,但也知曉分寸,沒問這些事。
室友們對陳姝的印象很好,成績優異,待人和善真誠,長得又很漂亮。
陳姝長舒一口氣,想了想,覺得此刻需要和別人傾訴一下,要不然今晚很可能睡不着覺。
“我前未婚夫你還記得吧?”
“記得記得!”尚娉眼睛發亮,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寝室裏和她關系更親近的,便是尚娉。
尚娉愛八卦不假,但她不會私底下随意評論她人。嘴巴嚴實,想來不會将私事說出去。
兩人能親近些,多源于床挨着,尚娉總能找她說話。久而久之,就熟悉起來了。
陳姝不自然的咳咳,含糊的說:“我也不知道怎麽說,我跟你講一下過程吧……”
她花了一分鐘,簡短說了晚上發生的事。
說的平淡,聽得尚娉一臉興奮,激動的直接從躺着變成跪趴着了。
“然後呢然後呢?”
陳姝被她搞的不好意思,“沒然後了,我就回來了啊。”
尚娉摸着下巴,肯定的說:“他對你有意思,要不然他就是耍流氓。”
“你們說的好暧昧啊,這要還是朋友,我倒立洗頭。”
陳姝抓了抓頭發:“可他沒明說啊,萬一我錯會意思了好尴尬。”
祁寒這人,能說出今晚的話,确實有些不可思議。
要說他耍流氓,更不可能了。
就他那張臉,那家世,上前獻殷勤的女孩多了去了。
何至于對她耍流氓啊。
尚娉沉思:“我雖沒近距離接觸過你前未婚夫,但我感覺他就是那種沉默寡言、面冷心熱的男人。”
“你要他把愛不愛、喜不喜歡挂在嘴邊,應該不太可能。”
“那你怎麽不直接問呢?”
陳姝憋出一句:“我怕是我自作多情。”
那多丢臉啊,想死的心都有了。
尚娉梗了下,“他不明說,你不問,那你們就這樣不清不楚的繼續當朋友?”
唉,換作是她,早百八十年就逮着男人問了。
可惜啊,有她爸媽在,自由戀愛是不用想了。她爺爺去年還提過一嘴,她有個娃娃親。
只不過這幾年當兵去了。
她沒印象,爺爺說是小時候沒搬家前定下的。
要是那男人找上門,以她爸媽好面子的程度,絕對會履行這門娃娃親。
陳姝往被窩裏縮了縮,不敢吱聲了。
尚娉氣得想把她撈起來,搖一搖。
冷靜下來,她說:“不過你沒問也在理。你是女孩子,又這般優秀,矜持點沒毛病。”
“不過,你可以和他保持距離,別和他見面了。這樣一激,但凡他對你有丁點意思,就會熬不住的。”
她這些經驗,都是看外國小說得出的經典道理。
陳姝此刻的腦子像漿糊,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好,聽你的。”
一周過去。
周六有學校和醫科大的社團聯誼活動。
陳姝的口語相對差了些,開學便加入了英語社團,想着找機會多鍛煉鍛煉。
和魏潇約定的時間是在周六下午七點,完全可以等參加完聯誼活動,再去見她。
聯誼地點在本校。
陳姝和一位大二女生被派出作為英語社團的門面,和其他社團的人,一同在學校門口迎接醫科大的同學。
天氣冷,倒也沒要求大家穿的多隆重。
沒等多久,遠遠而來的大巴車在校門口停下。
上下來一大群年輕的男男女女,最前面的其中一人舉着印着醫科大校徽的旗幟。
“哇,快看走前面那男生!”
“看到了看到了,他長得真好看吶。”
“可不是嘛,但去年聯誼我沒見着這號人啊。難道他是今年的新生嘛?”
周圍同學激切的議論紛紛,像是來了什麽大人物。
陳姝擡頭望去,一眼就看到了為首那張熟悉的面孔。
是說過要追求她的解文敬。
她表情複雜的躲在人群中,老老實實的低着頭,竭力減少存在感。不想讓旁人知曉她和解文敬認識。
……沒記錯的話,解文敬今年大四了吧,還有閑空來參加聯誼活動?
她不清楚解文敬學的是什麽,看樣子是還沒畢業。
兩邊學校的社團主席寒暄幾句後,一同走進學校。
不知何時,解文敬走到了她身邊,眉眼張揚:“陳姝,好巧。”
大巴車還沒停穩時,解文敬就瞧見了在人群中惹眼的少女。
這學期事多繁雜,他忙的幾乎沒有私人時間,更別說去找陳姝。
他原是社團的副主席,上一學年就因太忙無暇管社團的事情辭職了。
這次是聽同學說,學校和外國語大學舉辦社團聯誼活動。
他和導師告假,抽出時間來跑這一趟。
陳姝讪讪的笑着回應:“好巧,文敬哥也來參加聯誼活動啊。”
解文敬坦誠:“來追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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