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這是……”顧彧借着一旁的燭光視線穿過狹縫僵愣在山谷中的東西身上,話音還沒點地,就覺得腳板被什麽東西硌了一下,“當啷——”一聲脆響,石子在路上滾動了幾下,滑到黑暗深處。
山壁上的燭火倏地明滅了一下,可那時又沒有一絲山風,他正奇怪地要低頭去看,謝塵截過他的話,微弓下脖頸,湊在他耳邊低聲吐了三個字:“莫亂動。”
他陡然貼過來的動靜讓顧彧眉心蹙得更深,下意識就想往一邊撇頭,只是在要動的下一瞬,發現反攀在肩上的肥貓渾身長毛炸起,胡須微微顫抖着,龇牙咧嘴地在喉嚨裏低低滾動着警惕的聲音,身後跟着的苦工們無一不屏氣凝神,臉色煞白地盯着他身後的某個地方。
傳雪的精力時好時差,此時勉強在骨劍周身籠了一層真息,提醒他危機四伏的身後。
“什麽東西?”顧彧感受到身後突然散上來的一股寒意,胸口壓着股冷氣,忍着喉間要咳嗽的癢意,皺眉用餘光從眼角瞥出去,看了謝塵一眼,低聲問。
謝塵面色反常地冷峻,沒有回話,只是一只手死死鉗着他手腕。
所有人瞪直了雙眼,死死盯着身後徐徐探出洞口的一只長臂,屯于半空放慢了動作,尖長似手指狀的東西些微顫動着好像在尋找什麽東西似的,這才讓衆人趁着明滅的燭光看清這手的模樣。
這只鬼手生的極為古怪——
又細又長,宛若樹枝幹枝的長蟲,小臂大臂幾乎是同一粗細,膚色脹紫發黑,好像薄薄一層蟾皮,包裹在枯骨之外,看得人不寒而栗,紛紛吸着鼻尖,生怕一個喘氣就像先前那個倒黴鬼一樣被拉下去。
那只伸出來的“鬼手”也沒看出是哪裏長了耳朵還是眼睛,在燭火搖曳的昏暗山洞中追着銀煤滾動的聲音微微動了兩下,在燭光陡然恢複平靜時,“唰”地一聲從開出的洞口縮了回去。
所有人長籲一口氣,冷汗津津地抹了把臉,吓得嘴皮子都在哆嗦。
洞內霎時就密密切切地響起了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響,聲音攏着聲音,在狹小逼仄的礦道內交裹着,很難聽請他們說的是什麽,但來的氣勢洶洶,十有八九與這煤山裏駭人之事有關。
身後的寒氣一撤,顧彧就咳得鋪天蓋地,看得人都一陣肺痛,恨不得離他們百八十裏遠。
“他……他可是痨病?”有個行醫模樣的神棍吓得連退三大步,瞪圓了眼珠子,捂着口鼻不敢靠過去。
顧彧咳得筋疲力盡,懶得搭理他,面色慘白着走了幾步,追上方才滾落的煤石,從那礦工腳下上扯了塊兒盛着煤石的布,裹着手把銀煤包裹起來,身後的衆人看的呼吸一滞,咬着牙直罵真是個“癫子”,等了片刻,沒見那洞裏伸出鬼手才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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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氣還沒舒順暢喽,耳朵比眼睛先一步聽到“當啷——”格外清脆且耳熟的聲響,眼見着他又把撿回來的石頭扔回了地上,吓得一個個都成了噤聲鹌鹑,煤洞裏靜的一息的嘆息都聽得一清二楚。
衆人登時驚恐起來,齊齊看向方才伸出鬼手的石壁,此刻還是完好無損的模樣,才又稍稍松了口氣,張了嘴開始罵娘。
顧彧全然沒聽到他們的話似的,手中的那塊布頭輕輕一抖,在燭光下展開——
這并不是一條普通的麻布。
沾滿煤灰的布條上密密麻麻印滿了某種赤紅的紋印,只是随着時間這紅色暗沉下去,與煤灰都要融為一色。
是傳雪在昏睡中垂死掙紮起來,猛不丁被吓了個清醒,在他們幾個能聽到的聲音中大叫了一聲:“這不是——”
話音未落,就急忙捂了嘴,不敢繼續說下去。
顧彧面色沉冷,指腹抹去符文上的煤灰,在燭光下仔仔細細順着那些沉紅的紋理描摹了一遍,“是師父畫符的筆鋒。”
“怎地停住了?!”他們正要去研究這麻布上的符紋究竟有何用處,身後就遙遙傳來幾聲怒喝,工頭推搡了幾下聚停在半途的人群,張牙舞爪地揮動着手裏的鞭子,“啪啪”抽得幾個倒黴鬼痛得龇牙咧嘴連連叫痛。
隊伍在催促中再次緩慢地啓程,而此時已經沒有人再敢粗聲喘一下氣兒了。
衆人面色慘白,心神不安地左右來回打量着看似堅硬的石壁,生怕會忽地伸出一只鬼手把自己抓走。
煤洞裏空氣并不流通,一呼一吸都分外渾濁混雜着腐朽苦臭的氣味,越往深處去,愈發感到一股陰寒森冷的氣息籠罩着整個煤山,就在所有人都愁眉苦臉,垂頭耷腦地随着大流朝前緩步走動時,隊伍驀地止住了。
前頭的人極快反應過來,紛紛擡起腦袋,好似幾只灰鵝伸長脖頸,小聲問道:“出啥事兒了?”
“怎麽不動了?”
……
“前……前頭……”看的清的人回答的嗓音都在顫動,眼瞳驀地緊縮,仿佛看到了前所未見,駭人聽聞至極的場面,面色白了又灰,灰了又黑,抖着嘴,“好,好多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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