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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焰帶着精心打扮後的蘇佳年來到酒店時,已經比約定的時間要晚上那麽一會兒,他下車後把鑰匙丢給服務生,拉着蘇佳年一路小跑着來到包廂,正了正衣領,又看了一眼身邊的年輕人,安撫道:“沒關系的,別緊張,有我呢。”
蘇佳年嗯了一聲。
其實他一點也不緊張。
從小到大,這種場合他經歷過不少,可沈焰卻抓着他的手不放,更是站前一點,小心翼翼的将他護在身後。
對于這種護食一般的舉動,蘇佳年覺得新奇,便也乖乖配合。
沉重的門板被沈焰推開,率先傳出的是勁爆的音樂,蘇佳年站在入口處,看着眼前随燈光晃動的妖魔鬼怪,仿佛置身另一個世界。
随着一聲沉悶的響聲,房門在身後合上。
屋裏的噪音太多,沈焰不得不側頭貼上蘇佳年耳畔:“跟緊我。”
後者只覺耳廓一陣微癢,原來是對方的嘴唇不經意間輕輕擦過,留下一陣電流似的酥麻。沈焰抓緊了出神之人的手,撥開群魔亂舞的人群,往圈子的中間走。
“哎呦,這不是沈總嘛……”癱在沙發上的男人看見了他,搖搖晃晃的爬起身,“等你好久啦……”
“等我做什麽。”沈焰挑了挑眉,“李少好興致啊,不是說飯局嗎,怎麽突然開趴了?”
李平朗喝了不少的酒,看東西都帶着重影,這會兒附身趴在身邊模特兒的胸口上,傻兮兮的沖他笑:“這不是……嗝……齊冰要回來了嘛……還點名讓我叫上你……”
他說的含含糊糊,一彎腰頗有要吐的架勢,倒是沈焰在聽到某個名字的瞬間眯起眼:“……你說誰?”
“齊、齊冰啊……”李平朗打了個酒嗝:“他從……國外……回來啦……九點多的飛機……這會兒……應該快到了你……”
沈焰低頭看了眼手機,晚上十點一刻。
蘇佳年覺得對方抓着他的手越來越緊,不禁偏過視線,借着昏暗的燈光去看沈焰的臉。向來是笑臉迎人的沈總不笑了,半張臉隐沒在黑暗裏,唯有被手機點亮的一小片皮膚,倒映着銀白色的光。蘇佳年看見他閉了閉眼,再擡起頭時,那慣有的笑容又重新浮現在了臉上,唯獨抓着他的那只手始終沒有放松。
蘇佳年站在他身邊,沒有出言提醒,只默默承受着對方無由來的情緒波動,眼中閃過一絲探究。
下一刻,入口處的房門再次被人推開,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迎着燈紅酒綠,緩緩向他們走來……
當齊冰在他們面前站定後,沈焰先開了口:“好久不見。”
他漫不經心的說着,同時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的确是好久不見,以至于他都有些忘了這家夥原來的模樣,或許長高了?頭發剪短了?不過眼鏡的款式倒是沒變,标準的細金框,一副彬彬有禮的禽獸模樣……
沈焰想到後來,莫名其妙的笑出了聲;齊冰看着他,也笑了:“見到我就這麽開心?”
“去你的。”沈焰說:“你不是滾得挺痛快嗎,還回來做什麽?”
他說這句話時語氣淡淡,聽不出一星半點的多于情緒,倒是蘇佳年感覺到對方手上的力道松了下來,像是終于放下了什麽東西。
倒是齊冰不以為然,調笑道:“這不是洋快餐吃多了,又念起中餐的味道了麽。”他的目光轉向站在沈焰身後的蘇佳年,“這是,你的新伴兒?”
那目光着實有些露骨,蘇佳年略微不快的皺了皺眉,剛想說話,被沈焰按了下來。
那人又挪了一步,站在齊冰和他之間,徹底擋住了前者的視線:“是啊,怎麽,你羨慕?”說罷還親昵的回過頭,在蘇佳年臉上親了一口。
“氣質長相倒是不錯……只是這身形,有點高大了。”齊冰摸着下巴,逐字逐句的點評道:“你不是向來喜歡嬌小可人的嘛?”
沈焰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我倆都快十年沒見了,也難為你齊大少爺還記得我的喜好……不過抱歉,我現在改口味了,就喜歡我家年年這樣的,有意見?”
齊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本想說些什麽,但到底還是沒有開口,只轉身招來服務生開上兩瓶好酒,又宣布今晚的費用他一人承包。
随着話音剛落,氣氛頓時燃到爆炸,數不清的尖叫回蕩在房間裏,有人興奮的開了香槟,飛濺的酒液噴的到處都是,站在齊冰對面的沈焰自然沒能幸免,只不過他才剛沾了一點,就被蘇佳年扯了一下,用外套擋住。
齊冰站在人群簇擁下,頭頂是五顏六色的彩燈,光影沉浮間,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沈焰,緩緩舉起盛滿了酒的杯子:“為了慶祝我們的重逢。”
說罷仰頭,一飲而盡。
沈焰将沾了香槟的外套丢給蘇佳年,從桌上順來一瓶酒,撬開瓶蓋,對着瓶嘴吹了大半瓶,将剩下的往地上一甩,碎玻璃混着酒水飛濺,像是一聲驚雷,炸響在平地,喚來一波又一波的呼聲。
“喝啊。”沈焰抹了把嘴角的泡沫,他挺直了背,一雙眼亮得駭人,刀光般的眼神死死縮着齊冰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笑出一口森白的牙:“這麽久不見,一杯就打發我,也太不夠意思了吧?你們說是不是——”
“喝!喝!”
男女們嘶吼着,聲音之大幾乎掀翻的房頂,齊冰在呼聲中也吹了一瓶,只是他沒有像沈焰那樣将空瓶摔碎,只是輕輕放在了一旁。
“光喝酒沒意思,”他說:“我們來玩個游戲吧。”
站在後面的蘇佳年皺了皺眉,卻又聽沈焰道:“今晚你是東家,你說了算。”
“還是沈總痛快,”齊冰笑道:“這樣,比骰子,一杯酒一次,輸了的脫衣服,誰先脫光誰就輸,輸的人答應勝者一個條件……”
沈焰愣了一下,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但人群已經開始起哄,現在要是拒絕有些下不來臺,他咬了咬牙:“就按你說的辦。”
齊冰一揮手,便有人送上道具和酒,沈焰将醉糊塗了的李平朗推到一邊,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扣住骰盒。
不知怎麽的他突然有些緊張,等一陣搖骰的聲音停下後,掌心都出了汗。好在光線昏暗,哪怕是坐在對面的齊冰也沒發現他的異常,唯有站在沙發後的蘇佳年,看見了對方濕透的後背。
齊冰問:“一起?”
沈焰舔了舔唇,兩人同時揭開盒蓋,沈焰面前的點數是十三,而齊冰則是十。
“你輸了。”旗開得勝,他稍微松了口氣:“脫吧。”
齊冰眯眼看了他一會兒,緩緩擡手,扯開自己的領帶,往身後一丢。
人群發出口哨聲,竟也有人伸手去搶,齊冰坐在一片嘈雜中,開了下一瓶酒……
第二局,還是沈焰贏。
這一次齊冰脫掉了外套。
他匆匆從機場趕來,還是一副商業的正裝,如今有些淩亂了,沒了領帶的襯衣扣子開了幾顆,露出性——感的喉結。已經有膽子大的男女變着花樣往他身上貼,齊冰既沒有拒絕也沒有主動,他只是坐在那裏,一雙眼死死盯着對面的沈焰,像是要将他看穿了去。
可沈焰也不是省油的燈,浪跡歡場這麽些年,免不得有棋逢對手,先前的緊張被酒精沖淡,頭腦發熱,亢奮讓他的注意力格外集中,手裏的骰盒晃了幾下,開蓋時,竟然又贏了一次。
齊冰脫掉了鞋子,臉色終于有了變化,“……沈總運氣不錯啊。”
“過獎。”沈焰摸了摸出汗的鼻子,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繼續嗎?”
“當然。”齊冰将開好的酒瓶推了過去。
所謂久賭必輸,第四局的時候,齊冰終于贏了一回,在人群的歡鬧聲中,沈焰有些後悔沒穿外套來,但願賭服輸,他扯下皮帶丢到一旁。
結果第五局、第六局……命運之神似乎不願再眷顧他,脫掉鞋襪後的沈焰踩在室內的地板上,絨毛紮的他腳心發癢,幹脆翹起腿來,靠進沙發裏。
第七局,沈焰摘掉了手腕上的表。
到了第八局,他身上只剩襯衫和長褲,在一片噓聲中,沈焰面無表情的捏着領口的衣角,遲疑着是否要願賭服輸的解開。
如果換作從前,他肯定二話不說就脫了,可現在身上還留有昨晚……的印記,那些暧昧到有些慘烈的青紫或多或少會暴露出什麽,所以沈焰在猶豫,他不想在齊冰面前丢份,但是……
就在沈焰糾結萬分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蘇佳年突然上前,站到了齊冰跟前。
然後他開始脫衣服——先是領帶、再是馬甲,最後是西裝襯衫……白——皙結實的肉——體毫無防備的暴露在彩光燈下,人群爆發出一陣尖叫,混雜着口哨聲震耳欲聾。齊冰鏡片下的一雙眼微微眯起,他越過蘇佳年,看向他身後陷在沙發裏的沈焰:“……什麽意思?”
後者愣愣地望着蘇佳年結實的脊背,腦袋有一瞬間斷片,等反應過來,他已經急匆匆起身,一把抓起扶手上的外套,罩在了蘇佳年赤裸的上半身。
“你幹什麽……”因為喝了不少酒的關系,沈焰的眼睛有些充血,燈光下看紅紅的,他瞪着他,幾乎是急切的将外套扣上,一邊扣還一邊低吼:“不用你來為我出頭……!”
蘇佳年按住他微微發抖的手,對上齊冰愈發冰冷的目光,像是羞澀的笑了一下。
“沈總昨天發了低燒,這會兒還沒好全,所以不方便脫衣服。”他如此說着,聲音并不算大,可落在沈焰耳中卻是那般清晰,像一顆落在黑夜裏的火星。
他像是被燙了一下,猛地抽回被對方抓住的手。
蘇佳年仍是笑着的,頰邊蕩起兩顆梨渦:“所以你們繼續玩,我替他脫。”
沈焰的身體晃了晃,事到如今他才終于從酒精上頭的後勁中醒來:“不……”他搖了搖頭,看着迷亂燈光下沖他笑的青年,心想我不值得你做這些。
于是沈焰回過頭,看向一語不發的齊冰:“齊總,今天我身體抱恙,可能沒辦法奉陪到底。願賭服輸,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不違反原則的情況下我會答應。”
話音未落,人群噓聲不斷,齊冰的臉色也十分難看,他的視線落在兩人間來回掃動,最終冷笑一聲:“多年不見,你就是這麽打發我的?好!既然是願賭服輸,那……”他擡起手,指向蘇佳年:“我要他陪我一晚。”
後者眨了眨眼,不知為什麽有些想笑;倒是沈焰有些急了,一把擋在他身前:“不行!”
“一個情人而已,幾十年交情,這就舍不得了?沈總未免太小氣了些——”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沈焰打斷他接下來的話,眉心緊皺:“換個人,只要不是他,誰都可以。”
“哦?這可是你說的。”齊冰忽然笑了,笑得不懷好意:““既然沈總這麽不舍得小情人,不如以身作則,親自陪我一晚……放心,我不會做到最後的。”
人群哄笑不斷,似乎都在嘲笑沈焰作繭自縛,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反而冷靜了,沉默半晌,等周遭噓聲漸小,才終于嘆了口氣。
“齊冰啊齊冰,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是幾歲來着?”沈焰按着酸痛的眉心,嘴角卻止不住的上揚:“好像是高二那會兒吧……哦不對,你還比我小一歲來着,按照慣例你還應該叫我一聲學長——”
說到這裏,他倏地頓住了,有些無奈的抹了把臉:“你看我,我突然說這個做什麽……”
“沈焰,你……”齊冰似乎有些觸動:“我……沒想到你記得這麽清楚。”
“嗯……?清楚,不不不,我想你是誤會了。”沈焰腳有些軟,幹脆靠在蘇佳年肩上,感受着對方胸口源源傳來的熱度:“我其實連你長什麽樣都給忘了,也就對眼鏡的品味十年如一日,你說說你,明明是個禽獸,偏要把自己裝得像個人,何必呢?”
“你也別着急着打斷我……剛才就差點給忘了,其實我想說的是啊——”他舔了舔幹燥的唇,逐字逐句道:“十多年前不見了,你還是一點沒變,總能變着花樣惡心人……不對,是更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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