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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蘇念從池雨家出來,已經晚上九點多。

池雨有意做蘇家和三誠之間的說和人,所以把下午茶直接定在了她家,喝完下午茶又吃了晚餐,氣氛很融洽,不可能不融洽,大家都是聰明人,又都是奔着修好的目的,不愉快的事情根本不會提。

剛剛散局的時候,三誠董事長來接自己太太,特意上前和蘇念搭了話,先是遞了名片,然後又說到之前的事情有誤會,後面希望還有合作的機會,最後又有意無意地提到徐清昱,言語中有想要結交的意思,不過蘇念不動聲色地給擋了回去。

她可以在外面借着徐太太的身份仗他的勢,卻不能替他随便應下什麽事情,她清楚他的底線在哪兒。

車停到十字路口,蘇念猶豫了一下,沒想好是回雪林苑還是回公司,兩個地方雖然離得不遠,他出差後,她就又住回了公司,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換了地方,她這幾天晚上都沒睡好,不是做一晚上亂七八糟的夢,就是會失眠,她以前明明都沒有認床這個毛病。

蘇念在紅燈的間隙,給他發了一條信息,說從池雨家出來了,他們的聯系算多也不算多,她會時不時地給他發條信息,沒什麽營養,要不就是問他吃飯了嗎,要不就是說她吃了什麽,他有的會回,時間間隔不定,隔五分鐘,或者十分鐘,一兩個小時的也常見,蘇念一直沒總結出他回信息的規律,後來她想,他回不回可能就是純看心情。

電話一次都沒打過,更別說視頻,她不打,是因為有點兒怕聽到他的聲音,一聽到他的聲音,她就會想起他出差前那晚說的那句話,一想起那句話,她的心跳就會失序。

她發現他很會磨人,不管是說的話,還是……其他的什麽方面……

那晚他說完那句話就沒再說別的,她不知道他是單單只和她說一下戒指的意義,還是這裏面還有別的意思,他似乎也不想讓她問,親到她沒有力氣說任何話,又用手和唇給她全身都點起了火,卻自始至終不給她一個痛快,就那樣吊着她,她都……哭着求他了,他還是不肯,說是……上午做得太狠,她會受不住,聽着還挺體貼,問題是你怕我受不住你就別招我呀。

她這幾天做的都是有關那天晚上的,這還是沒睡到那張床上,要是睡到了那張床上,她的夢肯定會更離譜。自從他出差後,她只要腦子裏一空下來,想的都是他,她覺得她自己可能是着了魔,着了他的魔。

最後蘇念沒去公司也沒回雪林苑,她去了她媽那兒,屋裏亮着燈,客廳裏靜悄悄的,蘇念連叫了兩聲,才聽到主卧裏傳來點兒動靜,蘇念尋着聲音找過去。

蔡芸正在洗手間裏對着鏡子染頭發,看到她也不驚訝,“你來的正好,幫我弄一下後面,我夠不到。”

蘇念洗過手之後,接過蔡芸手裏的東西,細細地幫她抹起來,剛看到她自己一個人費勁兒地對着鏡子抹頭發時,心裏就有些澀,現在翻開她的頭發,看到隐在裏面的白頭發,眼睛更是泛酸,“您怎麽不去美容室?”

蔡芸回,“去那兒幹什麽,還沒我自己染得好。”

蘇念知道她是嘴硬,她一輩子要強,蘇念她爸在世的時候,恨不得把自家太太給寵到天上去,一點委屈都不肯給自己太太受,現在本該是她享福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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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待會兒給您留一張卡,公司現在稍微緩過來了些,我每個月會往卡裏打一筆錢,跟從前爸爸在的時候肯定是沒法比,但你想做什麽多少會寬松點兒。”

“你不用給我,我有錢。”

“您哪兒來的錢?”

蔡芸橫她一眼,“你管我哪兒來的錢,我不像你,我肯定不會讓自己受委屈,你領證都不告訴我,那你也就少管我的事兒。”

蘇念無奈,這件事是翻不過篇去了,不過今天肯讓她幫忙染頭發了,那這氣雖然沒全消,但也沒之前那麽大了。

母女兩人難得有這樣還算平和的時候,蘇念也不想和她吵起來,沒再說話,繼續幫她弄頭發。

蔡芸今天也是少有的心平氣和,沒追着說,只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你這樣拼了命地想保住公司,無非是怕蘇烨醒了,公司不在了,你沒法和他交待,但是他出車禍根本不是你的責任,你沒必要什麽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這樣你遲早得累死。”

蘇念的手頓住,她不是很想談這件事情,她是可以自我安慰說蘇烨出車禍是因為肇事方超速,喝了酒,但如果不是她的那通電話,蘇烨不會急着往回趕,那他也就不會和那輛車撞上,所以蘇烨的車禍就是她的責任,這是她再自欺欺人也逃不過的事情。

她自動避開這個話題,說起了施琳想和她見面的事情。蔡芸一口回絕,沒必要見面,她似笑非笑地問,徐清昱也同意讓他媽見我?蘇念回,這有什麽不同意的,就吃一頓飯,您要是實在不想,也就算了,我會想辦法推了。

蔡芸還要再說什麽,看着鏡子的眼神倏地變得嚴肅起來,她回身扯開蘇念的領子,蘇念被她突然的起身吓了一跳,又看她扯她的領子,就知道她看到了什麽。蘇念兩只手都占着,沒辦法搶回自己的領子,只能後退幾步。

蔡芸厲聲問,“他欺負你了?”

蘇念滿臉通紅,“沒有。”

不怪她媽會緊張,她的皮膚很敏感,平常就算是稍微碰到一點,淤青都會好幾天下不去,更何況他親得又兇又狠,當時可能只是會紅一些,但到後面兩三天就會變成青紫一片,确實有些吓人,她穿的衣服領子不算低,可能是她剛才低頭的時候,不小心露了出來。

蔡芸一看蘇念這個反應就明白了,是她大驚小怪了,因為她心裏藏着事兒,一有點兒風吹草動難免會想歪。

她沒好氣地坐回椅子上,忍了幾忍,到底還是說了出來,“這種事情你不能太由着他的性子來,你不疼啊。”

蘇念的臉更紅了,支吾道,“……知道了。”

其實他應該不比她好多少,她咬他咬得也不算輕,只是這話沒法兒跟她媽說。

蔡芸緩了緩,開口道“他要是敢欺負你,你也不用瞞着,我別的可能不擅長,打架最擅長,你看我撓不死他。”

蘇念心頭一熱,“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又輕聲開口,“他對我挺好的,真的挺好的,您不用擔心。”

蔡芸沒說話,但臉色一直不太好。

蘇念本來想今晚睡在這兒,有了剛才那一出,氣氛有些尴尬,她給她媽染完洗完又吹完頭發,把包裏的卡放到茶幾上,就回了雪林苑。

她洗完澡出來,發現他給她打了兩個電話,又打了兩個語音,蘇念以為他有急事,忙回撥過去,結果一着急,語音撥成了視頻,她剛想挂斷,他已經接通了。

幾天不見,乍一在視頻裏對上目光,蘇念有些莫名地不自在,她把手機靠到梳妝臺上,拿毛巾擦着頭發,“怎麽了?”

徐清昱也把手機随意一擱,回得也随意,“沒事兒,你到家了就好。”

蘇念覺得奇怪,他可不是沒事兒會連追幾個電話的人,不過他不說,蘇念也就沒再追問,他沒有對着屏幕了,蘇念才看向屏幕,他還穿着西服正裝,“你剛回酒店嗎?”

“嗯。”

“要是喝酒了就讓服務員準備些蜂蜜水牛奶什麽的,省得你明天胃裏難受—”

她說到後面止住了話,眼睛盯着手機屏幕有些移不開眼。

他在換衣服……正對着鏡頭。

襯衫已經解開了全部的扣子,堅實的腹肌在敞開的襯衫下若隐若現,他骨節分明的長指落到襯衫上,漫不經心地扯了扯,襯衫從他身上脫落……

他确實沒比她好多少,他肩膀上牙印疊着牙印,不但泛着青紫,還結了痂,她都不知道她當時咬了那麽深,不過那也不能怪她,誰讓他那樣折磨她。

她不知道他對着鏡頭脫襯衫是無心之舉,還是為了讓她看到她的牙齒有多厲害,咬他咬得有多狠。

如果是後者,難道他想讓她道歉?

蘇念看似不經意地扯了扯自己睡衣的領口,她要道歉的話,他是不是也得道歉。

“就談了些事情,沒喝酒。”徐清昱換好居家的衣服,拿起手機,眼睛定在她的身上,眸光變深,“抱歉,下次我會輕一些,”他頓一下,又問,一向冷淡的嗓音多了些不易察覺的溫柔,“疼不疼?”

……她倒是也不用他這麽正式的道歉。

蘇念攏上自己的領子,又沒有全攏住,軟塌塌的領子趴在她的鎖骨上,白的似雪,雪上又似漫上粉紗,白和粉之間還有他咬出的青和紫。

徐清昱握拳虛抵住唇,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失态。

蘇念眼底閃過一絲得逞的笑,他脫衣服誘惑她,讓她今晚睡不好,那他也別想睡個好覺了。

“你說疼不疼?”她托着下巴看他,微微垂下的眼尾透着委屈,像是在抱怨,偏還挑出幾分妩媚的風情。

徐清昱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然後慢騰騰地笑了起來,低啞的,愉悅的。

蘇念被他笑得掌心到腳底板都起了躁,她扔下一句,“我困了,要睡了,你也趕快睡吧”,就挂了視頻。

她的什麽把戲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看他想不想拆穿她了,但他倒是很少有對着她笑得這麽開心的時候,也不知道剛剛她是哪點兒招了他的歡心了,也可能是因為她勾引人的手段太小兒科了,他那就是嘲笑。

蘇念紅着一張臉,劃拉着手機,挨個回複着新收到的信息,公司事情多,一會兒沒看,手機上的消息就會堆疊起來,她這才看到池雨也給她發了信息,【你到家了嗎?徐清昱找不到你,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了】。

蘇念忙回,【到了,小雨姐,我剛在洗澡,沒聽到他的電話】。

過了幾分鐘,池雨才回過來語音,“那就好,他太緊張你了,春晨路那邊發生了連環車禍,事兒還挺大的,他聯系不到你,可能是怕你出什麽事情。”

他連打了幾個電話,是因為這個嗎,她要是從池雨家直接回雪林苑的話,走春晨路确實是最順的,蘇念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拿起手機,又放下,最後又拿起來,一鼓作氣,不給自己反悔的機會,【我剛看到春晨路那邊車禍的消息,你是怕我出什麽事情,才着急找我的嗎?】

等她都快模模糊糊地睡着了,手機“叮”的一聲,他回過來一條語音,語氣又恢複了冷淡,“你沒事兒就好。”

蘇念趴在枕頭上,點開那條語音,聽了一遍,又點開,再聽了一遍。

他在……緊張她?

徐清昱站在頂層的落地窗前,把玩着手裏的打火機,俯瞰萬家燈火裏的夜色。

所謂的真心也好,又或者手段也好,只要他想,她的心總能慢慢到他這兒來。

到那個時候,她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

他要的是她這個人,不想再管她是誰家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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