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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曼姍今天妝容素雅,反複跟化妝師強調別把她的臉當牆糊,她說上次的大濃妝像唱猴戲的,耿耿于懷了兩天。
反正自身底子過硬,素顏也能成為的焦點的女人,壓根用不着在臉上下苦功夫。
彩排結束,沈兆南和哥幾個在隔間閑聊,林知予尋着空檔,提前知會金曼姍:“晚上知恒想過來,要是不方便,我現在打電話讓他呆在家裏。”
金曼姍嘬着吸管,喝的是堂弟從高中旁邊的小巷子買來的奶茶:“來就來呗,讓他多包點份子錢。”
“沈兆南那邊……”
“我會和他說的,你只管讓小弟過來,他親眼看着我嫁給別人,也能徹底死心。”金曼姍伸出舌尖,舔到唇角的清甜味道,滿足地眯起眼,“他也不小了,是時候找個姑娘安定下來,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以後哪個女的敢跟他?”
林知予坐在她旁邊,稍隔了點距離,怕壓到她的婚紗:“那你好好和人家沈兆南說,別說兩句又吵起來。”
“這還用你來教我?”
“我這不是擔心你嗎?”
金曼姍踢了高跟鞋,赤腳踩在地板上,活動着酸疼的腳趾:“我和沈兆南在一起兩年了,早過了互相猜忌的階段,結婚嘛,圖個樂呵,何必為一兩件小事大動幹戈。”
話是這麽說,她總有點不放心:“我主要怕知恒晚上喝幾口酒,再鬧起來。”
“知恒的酒量,比沈兆南好多了,鬧不鬧看他的心情。”金曼姍心寬,悠哉地翹起二郎腿,“可能對他來說,借酒裝瘋,把火都撒出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林知恒有什麽火好撒?他壓根沒臉生氣。
金曼姍沒和他撕破臉,是她大度,他只有老老實實待着的份。
是她多慮了,林知恒今天安分得像只鹌鹑。
和父母一同進來,林凡生和羅知去和新人說恭喜,又和金家兩老寒暄敘舊了好一陣。他一聲不吭地跟在後面,甚至不去看金曼姍一眼,去登記處放了一個紅包,潦草地簽下大名,插兜進了裏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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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沒喝酒,婚禮流程走完,菜陸續上桌,沒滋沒味地夾了兩筷子,說要去衛生間,去了就沒回來。
林知予跟着金曼姍敬酒,敬到他們這桌,沒見着人,問了母親。礙于沈兆南在旁邊,羅知不好明說,只模棱兩可地說他約了朋友,估計去哪兒瞎胡鬧去了。
也不知道他特地跑一趟自找罪受是為了什麽,到了沒說出一句祝福。
敬完一圈酒,消停下來,他們幾個坐了一桌。
林知予借口去補妝,去庭院裏給他打了個電話。
“幹嘛?”那邊不耐煩極了。
口齒不清,八成躲在哪家酒吧買醉:“你在哪兒?我等等過來接你。”
“管好你自己得了,用不着替我操心。”
“你有完沒完了?舍不得當初就別作妖,現在擺出副要死不活的鬼樣子膈應誰?”
“我他媽一個人喝酒礙着誰了?”林知恒火氣上來。
林知予又有點于心不忍,緩下語氣:“我晚上去接你,你別喝太多,對身體不好的。”
“老子今天不回去。”
“喂,知恒?林知恒!”
挂了?
行吧,随他高興,好像她多稀得管他似的。
林知予按了手機,氣哼一聲,回身準備進屋。被圍欄邊站着的新娘子吓得一激靈,撫着胸口順氣:“你怎麽出來了?”
金曼姍提起裙擺,邁下臺階:“我和他說吧。”
“不要吧,他在氣頭上呢,改天再說。”
金曼姍已經飄至身前,手心朝上,和她讨要手機:“用一下就還給你,你知道的,我沒存他的號碼。”
沈兆南就倚在欄杆邊,傾着身,置身事外的模樣。
“不好吧。”林知予猶豫遲疑,無聲地動動嘴皮子——沈兆南還在呢。
金曼姍不在意,直接奪了她的手機,調出通話記錄,回撥過去,等接通的幾秒鐘,揚手推她:“你先進去,我和小弟說幾句就來。”
“林知予你他媽最好有要緊事!”離得近,林知恒咬牙切齒的聲音傳到耳朵裏。
“是我。”金曼姍面不改色,兩個字讓那邊陷入沉默。她再朝她擺擺手,催促她趕快進屋。
大概是想單獨和林知恒說幾句,往遠處走了十來米。
林知予琢磨不透,一步三回頭的上了臺階,從沈兆南旁邊經過,禁不住偏頭打量他。他沒有生氣,臉上尋不到一絲不悅的情緒。跟着出來,卻不靠近,遠遠的,沉靜地看着新婚妻子和前男友打電話。
她有點好奇他現在在想什麽。
對方察覺她的視線,轉過頭來,無聲笑笑,算打了個招呼。
算了。她想,都是別人的事,她不想摻和。
關上門之前,不由再看了一眼枯樹下的女人,她披着新郎的外套,蓬蓬的裙擺垂落在枯黃的落葉上,綻開成一朵純白的玉蘭。
美。
美得不可方物。
林知恒,渣男!
晚上十一點多到家,在電話裏嚷着不回家的人,倒在沙發裏睡得不省人事。
父母睡下了,他應該也剛到家不久。
站在玄關換鞋都能嗅到濃重的酒氣,活像掉進酒缸裏泡了一晚上。林知予捏着鼻子靠近,踢了他一腳:“起來,回房去睡。”
林知恒嫌煩地揮動下手臂,呓語了幾句,含在嘴裏,一句沒聽清。
“我扶他進去,你先去睡吧。”今澤鎖上門,幫她挂好外套,随後進來。
林知予讓開,方便他架起沙發上的醉鬼:“他身上臭死了,你晚上怎麽睡?”
“我專門和酒打交道的。”今澤費了點勁,把人拉起來。兩個人體型相當,林知恒渾身無力地挂在他身上,好在還算安分,比唐浩成那個愛撒酒瘋的容易應付。
林知予幫他打開房門,沒進去,站在門口看着:“他沒哭吧?”
今澤真的轉頭看了下林知恒的臉,告訴她:“應該沒有。”
“唉,都是些什麽事。”
今澤把人安頓好,關燈出來:“快去休息,在車上不是一直念着又累又困?”
“我還沒洗澡呢。”
“出門前不是剛洗過嗎?”
“晚上替姍姍擋了兩杯酒,我身上也一身酒氣。”她困倦地揉着眼睛,打了個哈欠,腳步虛浮地往卧室走。也不看路,進自己房間還能被門欄絆一下,一口氣吸到嗓子眼,沒倒下去,被今澤攔腰抱回來。
“小心點。”今澤無奈嘆氣,摟着她進屋。
林知予比他還無奈,拍拍臉頰,眼睛睜得溜圓:“我感覺我瞌睡都吓醒了,等下要睡不着了。”
“睡不着怎麽辦呢?”他從後面抱緊她,習慣性拿下巴去蹭她的頭頂,尾音上揚,用着自己都沒發覺的哄孩子語氣。
“玩手機啊。”
“還嫌度數不夠高?”
“你有什麽好辦法?”
他想了想,丢了句話給她:“我陪你睡。”
林知予撅噘嘴:“那不是更睡不着了嗎?”
今澤低頭,湊到她頸窩裏,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耳根上。林知予敏感地縮起脖子,聽到他問:“為什麽這麽說?”
“我長這麽大,還沒和哪個異性同床共枕過,當然會緊張。”掙了兩下沒掙開,索性由着他,溫馴地靠在他懷裏,“今澤,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要認真地回答我。”
“你問。”
“你怎麽想的就怎麽說,我想知道你真實的想法。”她強調。
今澤閉起眼,嗅着她頸間的幽香:“好。”
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她心情出奇平靜:“你真的,願意和我結婚嗎?”
聽不出多少詢問的意味,今澤猜測她需要一個鄭重的承諾,來安撫她內心深處的不安定。
“我願意,也期待。”他吻上她的眼尾,一貫不疾不徐的語速,聲音平緩,但沉穩有力,“再問多少遍,答案都一樣,現在,換我問你。”
林知予略微詫異,又像意料之中,多少猜到他的問題:“你說。”
“你願意嫁給我嗎?林小姐。”
林小姐。
他多久沒這樣稱呼過她了。
明明是很生疏的稱呼,現在聽來,總感覺暗藏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林知予還記得第一次和他說上話的場景,她端着一盤特産,站在他的家門口,像個傻子一樣調整微笑的弧度。後來他主動和她握手,也是用這樣溫吞醇厚的聲音,喊她林小姐。
兩個星期之前的事,現在想起來,像兩年以前。
林知予回身,赤腳踩在他腳背上,手臂攀上他的脖子。揚着下巴,紅潤的嘴唇停在離他兩厘米的地方,呼吸在碰撞交織間升溫:“這算是求婚嗎?”
今澤垂眼,眸子幽暗,深不見底。林知予在裏面看見自己的臉,巧笑嫣兮,一副幸福完滿的小女人模樣。
“如果你答應,就是求婚,你不答應,我再想想辦法。”
“你能保證一輩子只喜歡我一個人,我就答應你。”
“我保證。”他垂首,說話時嘴唇掃過她的,氣息撩人,“我想你也應該做個保證,畢竟是兩個人的事。”
手指沒入他腦後的發根,她閉起眼,在他唇上輕啄一下:“我喜歡你,今澤。”
沒有追究她的答非所問,今澤擁緊她,加深這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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