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幻夢引，孽緣始(二十)

幻夢引，孽緣始(二十)

滿朝文武聽到莫虞一個閨閣女子居然也要去戰場，只覺得荒唐無比。

禦史大夫已經在撸袖子準備參奏了，若是陛下敢答應，他就撞死在這大殿的金柱上！

可惜，靖帝聽到莫虞要去北境的第一反應就是反對，禦史大夫想撞死在大殿金柱上的夢想暫時不能實現。

靖帝皺眉斥道：“胡鬧，你一個閨閣女子豈能随軍出征，你若是擔心你師兄去了北境無人陪你，可以到宮中住一段時日，和其他公主們一起學習玩耍。”

“小虞兒，北境太危險了，你就留在靖都，等我的好消息。”司徒尋也不贊同莫虞去北境。

莫虞知道不讓陛下和百官看到自己的實力，她是不可能去北境的。

“陛下，可否移步校場，臣女自小習武，身手絕對比一般将士要好，您一看便知……”

“不必了，縱使你是絕世高手，孤也不會同意。”靖帝一甩衣袖轉身坐回王座。

“陛下……”莫虞秀眉緊蹙，想要開口繼續争取，卻被靖帝擡手打斷，他現在沒空和一個任性的小女兒家說這些。

女子不可參政是歷朝歷代的鐵律，打仗也是男人的事，若不是看在她是莫遜僅剩的女兒的份上，他定要讓莫虞感受一下天子的怒火有多可怕。

“司徒尋，北境戰事告急，如今你已是骠騎大将軍，孤命你即刻點兵，速速啓程前往北境。”

“是！末将領命！”司徒尋看了眼一臉不忿的莫虞，頓了頓又道：“嘉寧頑皮，若是闖了禍，還請陛下多多寬恕。”

靖帝知道将士要無後顧之憂才能安心在戰場上殺敵，如今司徒尋出征在即，自然要安他的心。

“孤應允你，只要嘉寧不随意觸犯南靖律法，些許胡鬧，孤都會容着她來。”

“多謝陛下。”司徒尋鄭重行了一禮，最後看了一眼莫虞，只說了一句：“聽話，安心在靖都等我回來。”便大步踏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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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虞看着司徒尋離去的背影，拳頭攥得死緊。

她是無論如何也要去北境的，她的父兄死在了北境，護國将軍府的每一代子孫幾乎都是馬革裹屍還，她雖為女子，卻一點也不比男兒差。

哪怕死在了戰場上，也是她身為莫府子孫的宿命！

*

護國将軍府重新解封，又回到了莫家人手中。

但曾經熱鬧的府邸，舊人如今只剩下莫虞和竹月。

不過，靖帝命福海給莫虞安排了許多仆婦丫鬟和家丁，莫府看着依然花團錦簇，卻泛着一股陌生感。

莫府祠堂內，莫虞手執素帕輕輕擦拭着父母兄長的牌位，最後點上了一炷香，淚眼朦胧道：“爹娘，大哥二哥，女兒真的做到了，還有師兄也還活着，如今成了骠騎大将軍，我們都好好的，你們在九泉之下可以安心了。”

父兄的冤屈被徹底洗刷，她的父兄不是叛國賊！不管是在哪裏，她的父兄都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阿虞，我想比起洗刷冤屈，你的父母兄長應該更想看到你快樂起來。”顏若白從袖中拿出一方疊好的帕子，遞給莫虞。

“對了。”莫虞沒有接過帕子，反而是淚眼含笑地給父母介紹：“這是顏若白，多虧有他相助，女兒才能這麽快為父兄平反，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顏若白聽莫虞向父母介紹他，哪怕只是牌位，也不由緊張了起來，“阿虞，我能為伯父伯母上一炷香嗎？”

“當然可以，給。”莫虞塞了三炷香給顏若白，期待地看着他。

但顏若白接過香以後卻閉上了眼，在心裏默默地說着話。

顏若白：伯父、伯母，我想照顧阿虞一輩子，我會好好照顧她，不讓她受委屈，你們願意把阿虞交給我照顧嗎？

莫虞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和自己爹娘說了什麽。

片刻後，顏若白睜開眼，無事莫虞求知的眼神，直接把香插在香爐裏。

然而，剛插上，香便倒了。

莫虞很驚訝，她剛剛插香的時候都插得好好的，怎麽輪到若白就不行了？

莫虞上前扶正香，這次更糟糕，香直接從香爐裏掉到了地上。

“這是怎麽回事？”莫虞百思不得其解，雖然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是這真的很難不讓人想歪，她看向顏若白，“你和我爹娘說什麽了？”

顏若白臉色淡淡，重新把香從地上撿起來，再次閉上眼睛：伯父伯母，你們在擔心什麽？我的身份嗎？不管我是什麽身份，莫虞都是我此生摯愛，我非她不娶，此生除了她，不會再納第二個女人，若是娶不到她，我寧願孤獨終老。

顏若白睜開眼睛，帶着一股不容拒絕的強勢，重重把香插進香爐。

一陣微風刮過祠堂，似乎帶着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

顏若白松開手，香穩穩地插在香爐裏。

莫虞大為震驚，“你剛剛在心裏和我爹娘到底說了什麽？”

顏若白看着莫虞挑眉一笑，“秘密。”随後便出了莫府祠堂。

“哎、你等等我！”

莫虞追了出去，幽靜的祠堂裏，牌位無聲肅穆，香煙袅袅卻萎靡，仿佛帶着一股不可言說的無力感。

莫府花園裏，竹月興奮地滿府撒歡。

“小姐，我們終于又回來了！老爺和二位少爺也平反了，真是太好了！”竹月此刻既激動又高興，她們回家了，回到了她和小姐一起長大的家！

莫虞看到興奮的竹月，心裏有高興，也有難過，她回家了，可是這家裏再無父母兄長，只有祠堂裏一排冰冷的牌位。

“阿虞，莫大将軍和二位少将軍都平反了，你應該高興點。”顏若白用折扇點了點跑前頭去了的竹月，道：“你看，竹月多高興。”

将軍府都還了回來，哪怕顏若白再不舍，莫虞也不可能再住在顏府了。

司徒尋出了宮就直接去了京郊大營，如今他是剛上任的骠騎大将軍，需要整頓兵馬。

雖說是即刻出發，但是整合五萬兵馬也需要時間，最快也是明天一早才能出發。

故而，如今先回了将軍府的就只有莫虞主仆。

二人并肩走在莫府的花園裏，到處都是整理灑掃的家仆，卻一點不顯雜亂。

這些都是訓練有素的宮人，特地調撥給了護國将軍府，連賣身契都給了莫府，此後他們就不再是宮裏人，而是莫府的家仆，可見靖帝對莫府的補償之心。

莫虞扶住一棵剛移栽過來的老月桂樹的枝條，垂眸道：“若白，我爹的冤屈已經洗刷幹淨，我的心願也已了，回到這曾經的護國将軍府，我的心卻空落落的。”

“阿虞，你身上背負的仇怨已了，你應該放下過去，重新開始。”顏若白握住莫虞雙肩，星眸深深望進莫虞的眼睛，“阿虞，你的心空落落，讓我來填滿它可好？”

“若白……”莫虞被顏若白深情的目光看得心中一亂，連忙背過身去，“雖然我已經無父無母，但是…但是……私定終身是不對的……”

莫虞的聲音到了最後已經低不可聞，可還是叫顏若白聽見了。

他激動地把莫虞又轉了回來面向他，俊顏上漾開一抹既驚且喜的笑，“阿虞，你剛剛說的可是真的？！”

都到了這份上，他若不在這時趁熱打鐵把阿虞的心意确定下來就不是男人了。

顏若白本就極盛的容顏此刻像是一朵徹底綻放的花，帶着一股逼人的氣勢，有種叫人心驚的俊美。

莫虞紅着臉不說話，四周幹活的仆人都好奇地往這邊看來，莫虞連忙掙脫他的手。

“我、我什麽也沒說！”說完這句話莫虞就落荒而逃了。

但是沒跑幾步就叫顏若白追上攔住，“阿虞，我聽見了！”顏若白此刻心如擂鼓，“私定終身是不對的，我們不私定終身，我、我會向司徒兄提親！”

遠在京郊大營點兵的司徒尋忽然打了一個噴嚏，他回頭看了一眼靖都的方向，眼裏有一抹擔心。

随後他又堅定地回過頭，小虞兒現在是嘉寧公主，陛下也承諾了會護佑小虞兒，加上還有那個讨人厭的顏若白，小虞兒應該沒事。

如今小虞兒是公主，他卻還是未建寸功的空心骠騎大将軍，他要盡快打退鄢兵，等陛下要嘉獎他時，他就求陛下賜婚，把小虞兒下嫁給他。

司徒尋還在兢兢業業地點兵，準備明日出征事宜，卻不知道他的小虞兒馬上要被一只大狐貍叼走了。

暮色漸合，天邊的晚霞燦爛瑰麗，卻也沒有月桂樹下的一對壁人臉上的紅霞迷人。

莫虞臉紅得仿佛要燒起來，“什、什麽提親，你不要說這麽大聲，叫別人聽見了我還要不要在靖都做人了。”

“哈哈哈哈哈！”莫虞還在顧慮會被別人聽見，顏若白卻直接攔腰抱起莫虞興奮地在花園轉起了圈。

“哎、你！”莫虞又羞又惱地捶打顏若白的胸口，還不敢下重手，怕把他捶傷了。

竹月老早就譴退了在這附近幹活的仆人，躲在柱子背後伸出一個腦袋捂着嘴偷看。

潮生也站在竹月身後偷看，看着他家主上那副不值錢的樣子直搖頭。

幸好他早就安排了暗影衛守在四周，确保一只蒼蠅也飛不進來，不然他家主上英明神武的形象就不保了。

“啧啧啧，我家公子這是徹底栽你家小姐手上了。”

“會不會說話！”竹月伸手給了潮生一肘，打得潮生悶哼一聲。

“哇~你這個人...”潮生捂着胸口，一臉我警告你的表情，“以後你家小姐是要嫁入我們顏府的，我是顏府的總管，你不對我恭敬點，小心我以後給你好看。”

“我先給你點好看！好不好看！好不好看！”竹月一邊說一邊用力拍打潮生，把潮生打得雙手護胸步步後退。

“哎、你…夠了啊你！”潮生一路擋一路退，漸漸退出了這個花園，“好男不和女鬥，喂！你住手……”潮生抱頭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