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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城東巷道早年經歷幾次大戰亂,房屋樓牆都有些年頭,就連街道磚石也有些坑坑窪窪,轎內的虞茜裝扮的明豔動人,顯然與這裏格格不入。
岳長英見虞茜這般不講理,自然也就不欲多留,快步匆匆離開巷道。
待那頂轎子慢悠悠離開巷道入主街往北,岳長英這才探頭繞道重新拐進周管事住宅。
只見原本燒塌大半的房屋現如今都已經被工匠們拆的幹幹淨淨,甚至連地面磚石都被拆了。
所見之處都是灰撲撲的大片,岳長英見真如虞茜說,只得轉身洩氣離開。
日頭高照的早間,東街自是熱鬧的,百姓們趕集的牛車被牽在一角,攤販們吆喝的聲響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岳長英站在茶棚一角,擡手拿起水囊喝涼茶時,下意識摸了摸銀袋裏那錠銀子。
尋常人需要辛苦數年才能得來這麽一錠銀子,可對于虞家而言卻不過是随手賞賜的小銅板。
哪怕從小知曉虞茜性情,可岳長英還是為剛才虞茜那般言行弄的有些心裏不舒服。
“求求大爺們了!”
“小女賣藝葬母,求行行好吧。”
一陣琵琶音緩緩響起,那跪在角落裏的女孩最多不過十四五歲,嗓音青澀稚嫩,模樣卻生的白淨,一雙杏眼櫻桃小嘴,哪怕不施粉面那也是活潑可愛。
只見好幾個公子哥停了轎子,視線打量那女孩模樣,眉眼盡露好色之意。
“你這般模樣當個賣藝,倒也是怪可惜了。”那為首的胖頭公子哥姓吳名逸,随從的幾位也是名聲不怎麽好的吳家子弟。
吳逸從袖袋裏掏出一錠銀子笑得滿臉肥肉顫動,眼眸貪婪的看着女孩,“不如你今日給爺伺候舒服,這十兩銀子就是你的了。”
說完,女孩整個人被吳逸等人拽了起來,眼看就看被強行拖進巷口。
“救命!”女孩恐慌的喊道。
岳長英握緊水囊邁步上前,擡手擒住那摟住女孩的手臂,稍稍用了些力,骨骼輕聲作響。
“哎呦!”吳逸疼的慘叫,連忙喊,“你們幾個都死了嗎!”
那幾個随行的公子哥這才上前揮拳相向,岳長英側身躲避攻擊,一把将滿身肥肉的吳逸推向幾人。
吳逸本就體塊大,這一栽到在地,那幾個公子哥也被壓的慘叫連連。
“光天化日之下,膽敢強搶民女意圖□□,跟我去衙門!”岳長英皺眉說道。
“你個小畜生算什麽東西,我爹是上任知府,現如今大老爺還是我爹好友,本少爺會怕你嗎!”吳逸被人攙扶起身,整個人狼狽不堪,自然想找回臉面。
岳長英提刀逼近道:“天子犯法庶民同罪!”
吳逸見這小捕快長的粉頭白面,沒曾想倒是個狠人,一時也有些膽怯,“我、告訴你最好識相點,少管閑事,這小妞她收了錢,我拿她取樂,兩人各取所需,管你什麽事!”
女孩探手扯着岳長英衣袍連連搖頭,“大人,小女只賣藝唱曲并不是娼妓。”
“吳公子,她既然說了只賣藝,分明是你們意圖不軌。”岳長英提手撿起一旁廢棄粗繩,一把栓住吳逸等人,“走,跟我去衙門。”
只見吳逸一行人就像糖葫蘆被綁着游街,岳長英單手牽着繩索在前帶路。
原本熱鬧的市集因此更是擁擠,湊熱鬧的人們都紛紛随行張望。
“這吳家公子是咱們蒼州城數一數二的小霸王,平日裏欺男霸女,壞事做盡。”
“今天官府大老爺真是替百姓出了口惡氣啊!”
這一路游街至衙門,官府大老爺看見犯人時都驚住了。
可礙于圍觀的百姓,只得收監判罰銀十五兩。
岳長英将銀錢給了女孩,只見女孩低頭道謝,便匆匆離開衙門。
午後吳逸等人就被放出官府,衙役們三兩聚在一塊,只有楚豐念叨:“長英啊,你這回真是捅婁子了!”
“是啊,吳家來頭可不小,大老爺都敬他們幾分,這回吳家公子還不得恨死你。”李安跟着說道。
捕頭楚青沉默不語,岳長英看了看衙役們膽怯怕事的反應,“随他們恨吧,我去巡街了。”
申時過後街道已不複熱鬧,岳長英見捕頭楚青仍舊不出聲,心口悶悶的低頭穿過巷道,“青叔,我做錯了什麽嗎?”
“你沒做錯。”捕頭楚青看了看岳長英,本想訓斥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這孩子一腔熱血,本就是好心。
只不過現如今世道變了,太過強出頭可不是什麽好事。
岳長英這才露出些許笑意,而後挺直身背繼續巡街。
傍晚夜幕落下時,岳長英像往常一般獨自繞道回虞府。
可就在進巷道口時,岳長英被麻袋照住頭顱,随即便遭受到一頓毆打。
黑漆漆的巷道口,好幾個身影拳打腳踢,可仍舊有些壓不住岳長英。
眼看岳長英就要掙脫開幾人奮力的壓制,其中一人心急的抽出白刃便要捅向麻袋。
此時楚青縱身沒入巷道,擡腿踢到衆人,舉刀直追黑影。
岳長英得了空閑,這才掙脫開麻袋,只見黑漆漆的巷道早已沒有先前幾人蹤跡。
待楚青返回時,岳長英已經站立起來,“沒事吧?”
“青叔放心,我沒事。”岳長英擦了擦嘴角滲出的血水,回想先前的驚險仍舊心有餘悸,“他們人呢?”
“已經跑了。”楚青收起官刀,看了看少年人額前的傷,“最近你還是跟大家一塊吧,這樣互相能有個照應。”
“嗯。”
夜裏岳母見着岳長英臉頰的傷時,心中一驚,“這是不小心摔着了?”
“嗯,娘放心吧。”岳長英倒着藥油揉額頭,心裏不願讓娘知道自己被人偷襲報複的事。
這夜裏岳長英後背火辣辣的疼,偏偏夏夜裏又很熱,天朦胧亮時,滿身都是汗。
大清早衙門裏一群人圍着岳長英,其中屬楚豐最憤憤不平罵道:“一定是吳家那群狗東西,奸污民女不成,竟然還偷襲,真是卑鄙!”
岳長英倒沒什麽,畢竟昨晚沒有抓到人,自然也無從說起。
又是一日豔陽天,五月初旬便臨端午節沒剩幾日了。
從錢莊出來的虞茜因為虞母的安排,每日裏多的是生意上的繁瑣舊賬。
好不容易得空去趟天香別苑,這別苑裏伺候的都是蒼州城有錢有勢的公子千金。
虞茜是別苑的常客,自然是不需要打什麽招呼。
小曲兒自堂內餘音繞梁時,虞茜吃着酒閑散的看向跟前伺候小倌,不由得想起岳長英。
“你這個小倌是女孩裝扮的?”虞茜擡手挑起小倌下颌,細細打量笑道,“看來是個新花樣。”
一旁的女掌櫃藝豔婀娜多姿的移步跟前道:“奴家自然也想給虞大小姐看看新鮮曲目啊。”
虞茜松了手,自顧自拿帕巾擦手,丫鬟紅煙奉玉盤接了手帕,“可惜這個小倌裝扮的太嬌氣,還不如……”
女掌櫃藝豔側耳傾聽:“莫非虞大小姐見過更好的?”
“那是當然。”虞茜回過神,心想可惜岳長英是根朽木,估摸是做不來小倌這種讨人歡喜的活。
正當別苑內琵琶聲徐徐散去,曲調落下時,閣外廊道響起醉漢罵聲。
“那天夜裏可惜沒一刀捅死小畜生,別以為是個小捕快就敢到太歲爺頭上動土。”
“大爺您醉了。”女掌櫃藝豔見虞大小姐蹙眉不悅,連忙起身去外邊查看安撫。
可話音未落,便聽見酒杯摔碎聲響,“狗屁,本大爺從來沒受過這種恥辱,早晚有一天非得放火燒死那、小畜生叫什麽來着?!”
“公子,那小畜生叫岳、長英。”
“對,早晚得燒死岳長英那個小畜生!”吳逸醉成一攤爛泥,嘴裏還叫嚣個不停。
閣內虞茜清晰聽見話語蹙眉起身,“外邊那人是吳逸?”
女掌櫃藝豔進了閣內道:“是啊,前日吳家公子在城東意圖□□賣藝小姑娘,結果被小捕快游街示衆抓進官府。”
“聽說後來那小捕快當夜就被人用麻袋罩住毒打了一頓,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誰幹的,可誰也不想多事。”
“哎,大小姐您不聽曲了嗎?”女掌櫃藝豔見人要離了閣樓,還有些詫異。
“今日沒心情!”虞茜随手扔了錠金子,帶着一幹奴仆丫鬟離了天香別苑。
當日午後吳家車馬出了事,吳家公子被劫的消息傳遍全城。
傍晚黃昏時,岳長英聽到來往人們談論時,同樣是有些意外。
“大白天劫匪入城,這怎麽可能啊?”
“誰說不是呢,反正吳家正在籌銀子贖人。”
岳長英抿了抿有些幹澀的唇,邁步便想往衙門去探探情況。
沒想車輪骨碌地轉到身旁,虞茜撩開簾子,一眼就看見岳長英額旁顯目的青紫傷痕。
“你怎麽被人打成這樣?”虞茜見岳長英跟木頭似的愣住,只好主動出聲詢問。
明明是被打的岳長英,哪裏想到虞茜會這麽兇的詢問,心間自是有些委屈,偏頭避開目光應:“這是我自己的事。”
說完,岳長英自顧自往前走,虞茜沒想到岳長英倔的跟驢似的,氣不打一處來,“你如果不上車,我就讓人綁你上來。”
岳長英迎上虞茜強勢目光,有些相信她真幹的出來,只好選沒人角落上了馬車。
馬車內裏還算寬敞,岳長英偏頭透過簾子看向外面,并不打算看虞茜。
直至額前落下一點冰涼,岳長英敏感的偏頭,這才看見虞茜手裏的藥膏。
“好好的一張臉被人打成豬頭,你這樣還怎麽當捕快?”虞茜忍不住埋汰了句。
“他們……偷襲我。”岳長英默默解釋着。
說來也奇怪,岳長英覺得虞茜有時強勢霸道十分不講理,可有時又覺得虞茜好像不是那麽壞。
岳長英視線看了看虞茜掩飾不住的生氣不解問:“大小姐,你為什麽生氣?”
虞茜見岳長英一臉無所謂的模樣,擡手抹了大片藥膏,略微用了些力道,“因為你笨啊。”
“嘶”岳長英疼得倒吸了口涼氣,心想看來大小姐不怎麽會照顧人。
“你躲什麽?”虞茜見岳長英不肯靠近過來,只好坐近了些念叨,“總之除了我誰都不可以欺負你,知道了嗎?”
額……
原本岳長英心裏升起的一點感激,因為虞茜的這句話消失的無影無蹤。
大小姐的性情或許就是這麽奇怪吧。
作者有話說:
感謝2個可愛讀者收藏支持(≧▽≦)
感謝2個可愛讀者評論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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