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重生

第二章 重生

“你好意思你讓人在他心口紋桃花,受熱傷口就會撕裂,嚴重的時候甚至會溢出鮮血,這不是折磨”岑寂眼眶發紅,指着宋離歌痛斥道:“如果不是你們的折磨,他怎麽會死”

祁思言氣的簡直要為這些演技一流的人鼓掌了。

岑寂當初不過是個落魄書生卻被自己搭了把手,參加了科舉,原本以為是自己的助力和倚靠,卻沒想到最後是他親手奪了自己玉玺給了江清越,讓自己成為了一個有名無實的皇帝。

他似乎一開始就是江清越的人,如今成了左相,也算是得償所願。

所以他在氣什麽呢?他在傷心什麽呢?傷心自己主子不能得到名正言順的退位诏書

“夠了,他的屍體我先帶走了,你們都散了吧。”江清越深吸一口氣,眼底一片猩紅,胸口劇烈的起伏幾下,仿佛這樣就能壓下溢出的情緒。

祁思言看着自己的屍體被他們争搶,戲臺搭起來了,很快那些得到消息的大臣就到了,他都想好史官會怎麽寫了。

攝政王,內閣大臣,神威将軍,左相不舍早逝的前皇,于前皇寝宮争搶屍體,攝政王不日登基,祁國更國姓為江。

這些人有一個說一個都傷害羞辱過他,如果一開始對他稍微上點心,他也不至于被折騰的一身的毛病還被活活餓死。

但他們如今卻為了他的屍體争破了頭,醜态百出。

他拍掌大笑,笑着笑着眼睛裏就溢出了晶瑩的淚水。

如果可以重來就好了,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這些惡心人的玩意。

還未待他看全一場好戲,就被勾魂鎖勾住了後頸的衣領,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地府。

他并未意識到這是地府,只覺得一片寧靜祥和宛如桃花源。

一片白霧之中,什麽都看不進,恍惚中看到一座橋,橋的那頭是他最喜歡的桃花,他下意識地過了橋,橋旁邊有一老婦人,老婦人善意地遞給他一碗湯,湯是他最愛喝的銀耳蓮子羹,他已經好久沒有吃過的東西了,一股腦全喝了下去。

直到喝完了才聽見白霧裏傳開驚恐萬分的聲音。

“啊啊啊,仙君擾亂了時空,他必須回去,不然全亂了,但他已經喝了孟婆湯了呀!”

“完了完了,我們只是規矩辦事,不會被仙君打死吧”

祁思言隐隐聽到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擡頭望向白霧之中。

“噓,他好像能聽見我們說話。”

過了半晌虛空中才傳來威嚴的聲音:“罷了,先送他去吧,有些事情即使是喝了孟婆湯也忘不掉的。”

祁思言仿佛被一只大手推了一把。

宛如大夢一場般醒來,祁思言胸口悶的難受,睜開眼睛,熟悉的雕花大床,火紅色的帷幔,柔軟舒适的被褥,昨日抄書未幹的墨和掉在地上的紙團,一切都讓他覺得恍如隔世。

他分明昨天還被父皇罰了抄書,為何會感覺好像已經過去了很久。

“明月。”祁思言朝外喊了一聲,帶着一點剛剛變完聲的沙啞。

“太子殿下,您叫奴婢嗎”明月推門進來,見祁思言有些發愣,瓷白精致的皮膚帶着淡淡的紅色壓痕,一頭烏發披散在腰間,優越漂亮的長相讓即使常年見慣了太子這張臉的明月也忍不住被蠱惑的心跳加速:“殿下,熱水已經備好了,昨夜下雨,今天東宮花園鋪了一地的桃花瓣,您可以去看看。”

祁思言只覺得很餓,而且很想念他的父皇,他搖搖頭,纖長的眼睫輕輕眨了眨,聲音有些沮喪:“孤不想看桃花,想吃銀耳蓮子羹,還想見父皇,孤感覺好久都沒有見過父皇了。”

明月已經習慣了太子殿下時不時的撒嬌,她語氣放柔了很多:“皇上也不是真的罰您,今日還特地派人過來讓您一同過去用午膳呢,說是備好了您愛吃的松鼠鳜魚,奴婢已經給您準備好了蓮子羹,對了,昨日您在練武場救了個武夫,太醫說傷的有點重,您要不要去看看”

祁思言想說見一面,畢竟是自己救的,當時他們在練武場,那武夫當他二哥的陪練又因為身份懸殊不能真的動手打皇子,差點被他二哥打死,他為了救那武夫和二哥吵了一架,被父皇罰了抄書抄到半夜。

但話到嘴邊驀地頓住了,那一剎那仿佛如鲠在喉讓他無法說出來,他的心口無端一跳:“不了,孤要去見父皇,晚點還要去跟二哥賠罪,還要去國師那裏,你先派人照顧他,等他傷好了再見也不遲。”

“好,那奴婢先告退了,您沐浴完叫奴婢就好了。”明月低着告退了。

昨日天氣很冷,祁思言卻無端出了一身汗,早晨沐浴完後渾身的難受黏膩都就消失了,他起身擦拭身體,觸及到鎖骨曲線後輕微地頓了頓,仿佛是下意識的,他低頭摸了摸自己心口處溫熱嬌嫩的皮膚。

白皙如玉的胸膛上什麽都沒有。

他晃了晃腦袋,不太理解自己剛才忽然摸心口的舉動。

沐浴完,侍女們端着衣袍來讓祁思言挑選。

他偏愛紅色,如今再看紅色心裏卻覺得有些亮的過于刺眼,仿佛是被人的血液染紅一般,竟然還有些厭惡。

最後選了一件在角落的水藍色織雲錦,袖口處用進貢蠶絲紋着水雲龍紋,在淡金色陽光的照射下還能微微反光,長發入墨般披散在他的腰間,映着太子殿下那張極好看的臉,一衆侍女都看花了眼。

束發的董嬷嬷替他束好白玉金冠,祁思言摸了摸金冠,抱怨道:“好重。”

董嬷嬷笑道:“太子殿下都戴了這麽久還沒習慣”

祁思言當太子也沒有多少架子,脾氣是出了名的随和,當婢子的都能說說他兩句,他如實說道:“睡一覺起來,孤感覺自己好久都沒戴過了。”

穿戴好,喝了一碗銀耳蓮子羹,祁思言便去找自己的父皇,安排的轎子也沒坐,半跑半走的到了禦書房,朝門外的等候的侍衛打了個手勢,侍衛一時沒攔住,他便推開門跑了進去。

“父皇——”

興奮的他聲音戛然而止。

祁思言呆呆地看着禦書房裏的一幹大臣,這才意識到自己來的不是時候。

“太子殿下萬安。”大臣們連忙問安。

皇上輕輕咳了咳,不鹹不淡地望了眼在原地罰站的太子殿下:“罷了,嚴老将軍打了勝仗坐鎮北疆未歸,不日和北疆使臣共同前來,今晚雖只有江小将軍凱旋,但朕也在宮中設了宴慶賀,諸位無事就散了吧。”

“皇上,臣有事找太子殿下,既然太子殿下在場,老臣正好有話要與太子殿下說。”江老将軍隔着人群直接叫住他。

烏泱泱的一片人頓時停住了回家的腳步。

“江老您說便是。”祁思言有些受不了這些目光,朝着自家父皇龍椅旁挪動。

“今日小兒凱旋,老臣想讓他繼續為國效力,怕是要辜負太子殿下一片癡心了。”

祁思言大腦仿佛轟的一聲巨響,被當衆這麽說,他的臉色漲的通紅,好半天才緩過勁,解釋道:“孤以前,只是喜歡他的一身好功夫,老将軍不要誤會。”

他現在再回想起以前見到江清越時那些令他怦然心動的細節,還有當初告白時江清越冷漠的拒絕,都無法在掀起他情緒上的波瀾,他想,他當時大概是一時昏了頭罷了。

皇上臉色微沉,朝着祁思言招招手,祁思言立刻跑過去,太監給他搬了軟凳坐在龍椅旁,居高臨下地望着大臣們。

大臣們的竊竊私語也聽了個清楚。

“近日有謠言說太子殿下曾經飛鴿傳書寫了大篇愛慕之詞給遠在北疆的江小公子,不知是真是假。”

“大概是真的,江老将軍當時臉色都變了。”

“怪不得江老将軍急成這樣。”

皇帝陰沉着臉:“愛卿此話就不對了,太子年幼,而今不過也才十五,況且太子不過只有在江清越進宮的時候能見上面,太子若真喜歡江清越,早便求朕把江清越賜給他當個貼身侍衛,日日看着。”

“太子尚小,許多事情需要各位的教導,這種謠言傳出去,吾兒名聲受損,江愛卿付得起責切莫多慮,都退下吧,不要讓朕再聽到此類傳言。”

江家如今有功在身,且是軍功,皇帝也不能罰,所以江老才有恃無恐當場說出來,如今被斥責了也只是退安,并未道歉: “臣遵旨。”

大臣們逐漸走空,祁思言頓時卸下了所有的架子,撲到了自家父皇的懷裏撒嬌:“父皇,兒臣好想你啊。”

額頭被用力地敲了一下。

祁思言捂住白皙光潔的額頭痛呼一聲:“好疼。”

“堂堂太子,給将軍寫愛慕之詞,你說說你,又不是沒有權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多少種方法讓江清越臣服,偏偏選了最傻的一種,你這是要把朕大祁江山拱手相讓嗎?知不知道多少人看看笑話”

祁思言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揪了一下,腦海裏莫名冒出江清越穿着龍袍的模樣,他搖搖頭:“父皇,我不喜歡江清越,以後也會好好守着您的江山,您放心吧。”

皇帝聞言肉眼可見的開心了很多,他抱住祁思言把他放到龍椅上,當着他的面批閱奏折:“那個武夫,你怎麽想的你身邊正好缺一個貼身侍衛,如果你想,可以讓他當你的貼身侍衛。”

“我……”祁思言對侍衛沒有什麽要求,剛想說可以,但話到嘴邊又出現了那種喉嚨仿佛被黏住的感覺,仔細想想便放棄了。

他搖搖頭:“算了吧,我為了救了他一命已經二哥鬧了矛盾,倘若因為此事傳出只需要挨皇子一頓打就能升到五品官當東宮太子的貼身侍衛,那其它人就會冒這個險了,我過幾日等他傷好了就讓他回練武場吧。”

“那為父給你個人”皇帝很滿意太子的回答,揮揮手:“抄了一頁書似乎長大了不少,也罷,暗一,出來吧。”

從暗處神不知,鬼不覺的冒出來一人,那人渾身黑衣,長身而立,身材挺拔,氣息極淡,只露出一雙琥珀色的眼睛,閃爍着淩冽的冷光,宛如冬夜裏的寒芒,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

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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