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禁地【修】

禁地【修】

洛夜白抱着越秋河再出現時,眼前景象一片白色煙霧彌漫,遠處若隐若現的山巒疊嶂,近處青竹成林,再別無他路,他只能選擇穿越竹林,一黑一白缥缈在綠洋裏。

陡然間,洛夜白驟然猝停,腳下已經無路可走,前面白霧迷茫,不知深淺。

這裏寂靜得仿佛惡魔正在酣睡,連蟲鳴鳥叫都無可聞,唯恐一點聲響就驚動血雨腥風。

昏迷過去的越秋河卻蹙着眉心,手裏又将洛夜白衣襟牢牢拽着,洛夜白沒想到如此倔強的他會如此輕飄,抱在懷裏仿佛暖暖的靈流,忍不住抱緊再抱緊,要将這股暖和的靈力全部占為己有才好。

別怕,我不會吃你,只要你的靈力供我身體。

洛夜白回望身後,那一幫人追得很緊,自己身體已經開始變得透明,白霧之下說不清有生機!

司徒潇嗅着味趕到,蕩漾起的白霧緩緩流動,司徒潇環視周圍,這裏應該是一片峽谷,從白霧中傳來濃烈的邪氣,猜測越秋河此刻估計沒有察覺,但死神一定能感應到。

思忖時,司徒潇不經意看到一旁被枝葉綠藤遮掩的石頭,有半人之高,他上前雙手扯開遮擋物,長滿綠苔的石頭上刻着:太湖禁地,入者,屍骨無存!

如此看來,越秋河不論在何處,免不了一場死裏逃生,“越秋河,你都在經歷些什麽?”

懸崖峭壁,只有風聲鶴唳,司徒潇走到崖邊,無可奈何也一躍而下。

白霧沒有上空濃稠,稀疏環繞,越秋河迷迷糊糊從道路中央爬起身,拍着衣袍上染髒的污垢,發現如何也擦不幹淨!

擡頭看去,這裏當是多年前的一個村莊,連空氣裏都透着死寂和陰森,左右兩旁有相連的農家屋舍,只剩殘垣斷壁,更像是因為某種妖物侵襲後,整個村莊的生命跡象就此湮滅。

左右巡視,方才想起死神,又不見了?!分明都跳下來了!

“死神?瘋子!”

“你給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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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又玩消失?

越秋河細思極恐,似乎進入別人的一個網,無形,卻極大極大!籠罩了他的世界!

還是前面所有都是一場沒有醒來的夢境,自己此刻才是從小仙女身上墜落與此?越秋河心裏開始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此處分明就是死人的墳墓,周圍仿佛有無數陰靈流竄,正在交談如何吃了他越秋河!

思緒開始泛濫湧出,頭腦混亂,出現模糊畫面,仿佛他來過此地——是他極度恐懼之地!越秋河敲着腦袋也想不起曾經在這裏到底發生過什麽。

忐忑不安地走完長滿雜草綠苔的石道,什麽也沒有發現時,越秋河撞着膽小心翼翼查看了破敗屋舍,裏面塵屑堆積,半塊屍骨也未發現。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孩童追逐打鬧的嬉笑聲,轉眼看到一個六七歲的男孩,手裏拿着紙風車,從自己身邊跑過,風車迎着風呼啦呼啦地轉動,小孩逗着另一個年齡相仿的男孩。

“你來追我啊!追到就給你。”

“給我!我要風車!”

小男孩跑摔撲在地上,爬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雙眼“嗚嗚”哭起來,越秋河正想去安慰他,拿風車的男孩就已經跑回來,“諾!小天給你。”

小天接過風車笑得可燦爛,站起身飛快跑起來,“開風車啦!小河你跟着追我啊!我們一起開風車。”

稚嫩的聲音如銀鈴般悅耳動聽,在四周回蕩。

兩個像風一般的孩子奔跑着,嬉笑着,就在這時,天空突然被異物遮擋,漸漸變得陰暗起來,越秋河與兩個孩子同時擡眼望着上空。

不是烏雲!不是天黑!

天空上赫然而立一個龐然大物!仰着頭半響才驚恐萬狀,那是一個身高百丈,着着玄鐵铠甲的機甲人,卻失了頭顱,他一手握玄鐵畫戟,一手握着一個金色古鏡!他似乎還沒有瞧見地面上如同螞蟻一般存在的三個人。

“哇——雲娘!我要雲娘!”

風車摔在地上,小天驟然大哭出聲,小河也吓壞了,全身哆嗦,卻知道捂住小天的嘴,“小天別哭,你、你從後面快跑,找、找雲娘、沈爹,這、這、這有我來........”

小天一邊跑,一邊回頭看着龐然大物,又看看小河,他不停的朝自己揮手示意快跑!

此等情形,連越秋河都驚呆了,一個孩子怎麽會不怕,又哪來的勇氣去面對如此浩天的怪物!他跨出步伐擋在小河跟前。

卻沒有任何用處,小河上前一步便穿過他的身體,眼眸如鷹隼盯着怪物,手腳卻顫抖不已!

“越秋河!”

“越秋河!你醒醒!”

驚恐中,突然聽到陣陣喊聲,不停地叫着越秋河,魂識猛然被強行拉回。

“呼!”

越秋河睜開雙眼,胸口起伏不定,他沉重地喘息,一手扶在胸口,擡眸四處查看,天空雖是陰沉沉的,好歹沒有那遮天的無頭怪甲人。

他擦着鬓角濕汗,緩了緩神,才發現自己靠在一個黑袍男人的臂彎懷抱中,擡眸便撞上洛夜白湛藍的眸子。

他似乎很着急,此刻終于松了一口氣。

“你終于醒了!”

“...........”靠在他胸膛上,越秋河居然無力言說,放在他衣襟上的手竟軟弱無力,眼神迷離恍惚。

看情形越秋河他做惡夢了,對于從來沒有夢的洛夜白來說,他感受不了身臨其境的夢魇有多真實,有多讓人恐懼,哪怕醒來也會憂心許久。

“你夢見誰了?一直喊着一個人的名字。”洛夜白非常好奇夢鏡是什麽樣的。

此刻,越秋河的心還在“咚咚”狂跳,再看到洛夜白也讓他悵然若失,好在夢裏的一切都不存在。

他勉強推他,卻推不動:“離我遠點。”

洛夜白手搭在他後背給他注了些靈力療傷,畢竟還得靠他恢複自己的身體,越秋河卻并不給他好臉色,他道:“看來你還是不要醒的好,我便可為所欲為。”

“你對我做了什麽?”聲線裏那微薄之力,讓洛夜白深感虐人的快感,他還在享受時,突然掌心被他咬上。

“啊——居然敢咬我!”

洛夜白竟沒有發怒,從未被人咬過,其中疼痛的刺激,讓他如品佳釀。越秋河在他笑意中徹底死心,松開他的手。

瘋了的惡魔——就是地獄。

看着手掌嫩|肉上兩排牙齒印,滲出絲絲血紅,洛夜白舔舐一口,笑得邪魅:“為何咬我?”

有一半出于夢醒後怕不真實,一般都咬自己,越秋河可不這麽想,咬眼前的惡魔,他的反應會比咬自己更真實一百倍,看到他的反應,證實了現實的殘酷。

還有一半,若能咬死人,真想将他咬死!

推開他,越秋河緩慢勉強撐起身,冷然道:“沒有本人允許,趁人之危輕薄無禮,咬你一口算便宜你了。”

拈着自己壓皺的衣袍撣了撣,越秋河猝然發現那處擦不幹淨的污垢,他怔住了,擡眼巡視眼前的景象,左右兩旁殘垣斷壁,和夢裏一模一樣,越秋河袖袍下的手緊攥成拳。

“沒關系你咬我,我興奮!”

“你那不叫興奮,叫犯賤。”

回眸發現洛夜白膚色白皙透明,總是一直注視着他,越秋河都快習慣了,突然想起問他:“黑蛟龍為何會聽你的話,你到底是人還是神,又或者是魔鬼?你這透明的身體快要消失了吧?。”

洛夜白擡手細看,也不驚慌,“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至于我是誰,我們可以一起尋找這個答案,嗯,目前你可以當我是你的神。”

呵!

越秋河壓了壓眉,神色複雜地看着他,冷送他四字:“夜郎自大。”

誰知洛夜白異常欣喜:“自大可免,夜郎甚好。”

越秋河扶額,擺出一副已無可救藥的模樣。

他卻堪比認真地注視着越秋河,目光太熾熱,仿佛要把越秋河的心點燃了!

越秋河心裏一緊,轉身想要獨自走開,被洛夜白一把拽住他的手臂。

“我不與惡魔為伍?放開我。”

聽此話,洛夜白也沒松開他,他手上牙印沒什麽痛感卻還麻麻的,洛夜白還想不明白:“那你解釋一下為何要咬我?”

越秋河诓騙他:“咬錯了,原本想咬自己,結果一晃神拿錯了,這個理由可以嗎?”

“合情合理,你騙小孩了?!”

言語間洛夜白掏出透明線條,看着彎彎繞繞的透明線條,道:“以牙還牙算扯平,我救了你,輪到你報恩的時刻到了。喏,接着。”

誰稀罕你救!

越秋河接住,垂眸看着手中銀絲一般閃着水晶光亮之物,他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問道:“我體內有你的血會怎樣?身體會一直弱下去?”

越秋河眼尾微挑,似笑非笑,盯着洛夜白的眸子眼也不眨一下,恰到好處的微笑:“我死了,你也就消失在這世間對不對?”

“你不會死,因為——道無竟生死未蔔。”

一語戳中越秋河的軟肋,剛想毀了手中的怪物件,遽然松了手,又聽他道:“此處危機四伏,它可讓我盡快恢複,否則你落入正派之手,我消失對你查道無竟之事只有弊而無利。”

原來惡魔不是瘋子。

越秋河問:“自己為什麽不系?這透明之物,又軟又韌,像有靈性,到底為何物”

“它是我身體的一部分,小分身而已,沒見識。”越秋河将他那邪惡的玩味之色恨壓在心底,面上淺淺一笑。

“哦是嗎?若我敗興,我就拉着你分身拽你一起入地獄。”

雙唇發洩的狠狠咬他的分身,病容裏帶着輕浮與傲慢,單手握上洛夜白比自己還長的指節,将他分身的另一端系在他指節上,取下嘴裏咬住的一端,系在自己指節上。

這一番單手系的利落,盡數挑釁。

分身在指尖上挽轉、纏繞左右勾起,短暫的手指接觸,越秋河指腹上的細膩柔軟,利落的示範、和那雙微挑的眉眼。

擺明在說:走着瞧!

用力過猛,洛夜白光看着就深陷其中,最後只記得越秋河那難以馴服的眼眸,直勾勾地刻畫在腦海,令洛夜白産生強烈想要馴服他的欲望。

挑釁成功的越秋河內心疲憊,他卻不知道自己掰回這一局為自己将來埋下多大的浪勁。

看到他系好,越秋河身體如同風中搖曳的柳枝,偏生分身系上,靈流頓時暖洋洋的絲絲傳入洛夜白體內,讓他逐漸得意恢複!

還有他的血脈氣息,真香!甚過人間一切美味!想要馴服他!再吃掉他!

越秋河看着他輕緩道:“回答我。”

洛夜白定了定心神,以他同樣語氣:“什麽?”

越秋河道:“你的血。”

洛夜白的眼眸在濃密長睫下呈幽藍色,上挑的唇線極度勾人,他在越秋河身前微微躬身,越秋河卻看不明白,“做什麽?”

“你這身體還能走幾步?上來,夜郎今天高興,背你一程。”

半響,沒動靜。

洛夜白回眸看他一眼,拍着肩膀語氣第一次溫和,“上來就告訴你,保證一字不假。”

越秋河掩唇咳嗽,更是背道而馳。洛夜白見狀徑直走到他身前,強行将他托上後背。

起初越秋河還試着掙紮,漸漸被他身體上的天然暖香吸引,那是溫暖如同擁抱的暖流,涼意布滿全身的越秋河很快就失去抵抗,主動朝着暖香靠攏。

洛夜白将他往上托了托,“妖魔之物都怕我的血,常人更是承受不了,你卻能。”

越秋河已經環上他的脖頸,“也就是說你最初灌血給我,是想看我死得到底有多慘?”

洛夜白毫不掩飾,“小仙女的話,我持懷疑态度,便給你下了猛藥。”

兩個人仿佛聊着與已無關之事,越秋河感受到淡淡的暖香讓他身心舒适,雖然使不上力。

“那我的身體只會孱弱下去,直到死亡?”

腳下一頓,片刻,洛夜白将他又往上颠了颠,“不會。”

“呵呵呵,”都心知肚明卻不說破,越秋河輕笑,“你說你送我這份大禮,我如何報答你才好了?”

就在這時,洛夜白道:“那片林子有古怪,過去看看。”

洛夜白背着他,謹慎走在前面,用腳掰開荊棘叢生的道路,他道:“邪氣越來越重了,小心點。”

看着他的發絲,沒有發現缺失的那一節。

腳下突然有蛇發出嘶嘶信子聲響,眼看黑蛇疾馳攻來,洛夜白右腳旋轉,一腳踹出,荊棘壓倒,腳下的黑蛇瞬間屍骨稀碎,血肉橫飛。

剎那間,越秋河掩住口鼻,想到黑蛟龍的話,他忍不住悶聲指責:“洛夜白,你如何——這麽冷血,它只是一條普通的蛇!”

自打進入此地,洛夜白就沒有放松過警惕,他睥睨一切:“天地萬物皆為刍狗,生生死死,遲早之事,有何值得同情!”

忘記了,死神的血怎麽可能會熱!

被他背傻乎了。

沒走多遠,眼前呈現一對石獅分別高聳立于左右,中央是上陵墓的石階,一片修葺壯觀的陵墓,赫然出現,看上去時年已久無人打掃,地面已經被殘葉鋪滿,陵墓石壁上生出綠苔青草,周圍彌漫着陰森怪異的氣氛。

漸漸靠近主陵墓,洛夜白微妙的感覺到地底有東西在顫動,難道歲月荏苒,滋養出了異物?他對越秋河道:“地底有東西,感覺到沒有?”

背後觀看的越秋河經過身側的墓碑,發現居然是無字碑,如此龐大的陵墓居然沒有落名刻字,不可思議。

越秋河咳了一聲,神色凝重:“沒了。這會不會是太湖的陵園?他們有可能修到一半,定是出現什麽意外,最終只好放棄此地,因此碑上也沒來得及刻字。”

說的也有道理,洛夜白點着頭,将越秋河放下,盯着主陵墓,兩人同時單膝蹲下,看到陵墓上有一處很深的槽印,順着槽印看一圈,發現被圈出一道門口的寬度,兩人對視,洛夜白道:“他已經追來了,就下去玩玩?”

誤以為洛夜白說的他是指司徒潇,為了掩飾內心的不安,越秋河神色淡然自若:“這裏似乎與我有解不開的緣,那就非下去不可。”

小仙女現身後停在他兩中的虛空之間,眨着圓溜溜的眼睛,露出害怕之色,“洛夜白,這裏有一種可怕的東西,就深藏在地底,仿佛要吃掉我的小身體,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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